想到哪说到哪

桑格尔

想到哪说到哪

        从城南。到城北。到天堂。到家。到坟冢。埋葬。青春。激情。血。火焰。红。退到幕后。布的母亲。裹尸。马的皮。刀剑生锈。南山荒芜。尘土扬起。高高的举着一座屠宰场。有闪亮的东西吗？你有吗？他有吗？我有吗？曾经有闪亮的东西吗？写作毫无新意。重复。 重复。

昨天是被迫终止。我的写作。一个电话让我掉进了深渊。万劫不复。现在。是今天。我试图再次进入。秘密的穴道。一个途径。渠道。路。将通往何处？开始吧。无意义的是写作。有意义的是生活。阳光照射的地方。人类居住的地方。劳动。挖地。种下麦子。土豆。把羊群赶上山坡。天黑回家。燃起油灯。生火。做饭。妻子擦亮盘子。又是一个电话。终止吧。再见吧。等待吧。何时。哪天。
　　书写是一种习惯。像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像累了要休息一样。像成人了要找女人一样。像喝酒一样。像抽烟一样。书写的习惯也如是。如是我写。春天。细雨。柳烟。大地一片清明。青草爬上坟头。叫桃花的女子肆意张扬。把她的情欲竭尽所能地渲染。我想说清楚什么。我想书写什么。我想表达什么。你该不会厌烦吧。你该不会有呕吐的感觉吧。或许有。或许无。那就直接一点。来一口。唾沫。这淹不死人。海水也淹不死人。死即不死。写即不写。不死即死。不写即写。这样的话我准备了一卡车。本来想用箩筐装。但它装不下。还是卡车好。又多又快。不。又好又快。行话。今天时兴这样说。我得跟上形势。我们都得跟上形势。落后就要挨打。放之四海这都准。莫怀疑。拿去用就行了。免费的。决不收版权税。
　　写作即实验。实验即无定式。不墨守。不成规。不拘不泥。一次写作就是一次实验。键盘一敲。跳出一个字来。爱。怜悯。自由。或者更多的字来。背叛。出卖。恨。虚情。假意。杀。戮。谎言。加害。从背后捅一刀子。落井。下石。出尔反尔。猫哭耗子。音乐在响。不高山也不流水。伯牙混迹于菜市。引车。卖豆浆。大隐未现。小满世界。寺庙空空。木鱼爬满老鼠。油灯燃尽。通往山上的道路长满荒草。雀鸟在欢呼。低矮。阴。暗。暧昧都说不上。村庄裹在浓雾里。寒冷怪兽一样守住每一条道路。我无路可进。我还在等待。我只有等待。等待。等待。
　　我的写作之路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是悲哀。是幸运。我无须作出选择。无须作出回答。背后春暖花开。背后阳光普照。背后。背后。背后。我看不见。我背对春天。我背对阳光。我无法转身。我要面对办公桌办公笔记会议纪要文件报告小职员的生活。我要面对上司的脸。同事的脸。好看的脸不好看的脸。
　　我是被迫停下来的。我不得不中断我的写作。要么写作。要么生活。都是纯粹的事。只是一定要轻。轻得可以飞起来。轻得可以飞到天上去。坐在天堂的门槛上。看见世俗的风景。繁华。茶楼酒肆。驿站灯火通明。道路挤满人群。粉嘟嘟的歌声软软地躺在河里。没有骨头。骨头被狗啃了。你在哪儿都看不见。骨头骨头骨头。柳烟轻起。暮色已浓。我的睡意到了
　　继续上路吧。克鲁亚克。米勒。高更。离开阿尔吧。上路。上路。上路。上路啊。在路上。看看。想想。不看看。不想想。非不看看。非不想想。非非不看看。非非不想想。都要离开啊。从烟卷里。从酒精里。从你的家里。从你上班的地方。每天经过的那同一条道路。这不是路。这是埋葬。你的年华。你的青春。你的激情。你的火。你的血。你的马匹。都毁了。都毁了。都毁了。什么前程似锦。什么衣锦返乡。什么世界是你们的。什么一片光明。幸福装在塑料口袋里被走在你身旁的妻拎来拎去。你也被拎来拎去。被电话。被会议。被文件。被调令。被米。被油盐。要离开。要离开。要离开。要离开。你不是你。你是你。你是你吗。你不是你吗。你是会跑的文件袋子。你是电话那端的听筒。你是打字的机器。你是扫帚。你是开水瓶。你是抹布。你怎么会是你。

钱松子

眼睛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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