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16-4-12 22:13 编辑
⊙ 故地
经过这里的人
每个都不是你
是我太长的流浪戛然而止
湖水才浮起这些瓶子
它们嗅出了遗弃,在光线
尚未完全撤离之前
记忆的凹凸一哄而上
它们宽恕了我
⊙ 忐忑
她捡来一个夏天
和一些未知的绿
包括桌面另一端的茫然
它们都流淌着一些凉。她相信
偶然会像梦一样遗失
这个夏天,她不安的手指
充满了歉意
⊙ 旧曲子
弹吉它的人
弹一首很旧的曲子
“天空是斜坡”他低头唱
房子和向日葵行从向阳的一面
滑下来。他继续弹,努力不哭
草籽飞来飞去
返航的季节
与曲子构成天空的空旷,他带着
陈旧的表情,赶在牧羊人之前
把自己装回原处
⊙面目
永利酒店23楼,我成为一只蝴蝶 从未发现自己有如此美妙的花纹 我想这与镜子里的维多利亚港有关 它从侧面 把我一分为二 镜子在展现我的花纹 像恒生指数、CPI和GDP闪闪发亮 我感觉我正在消失。正面只剩下一个 系红飘带的 秋收起义的农民
⊙图书馆
很想与对面的人谈谈 图书馆太安静。 檀香在书架后面,有繁殖的声音 我想下一页是田野 和没有新闻的星星。 巨大的历史如果飞起来 我会想你 不想浏览最后的结局 桌边像悬崖 有一张心花怒放的糖纸
⊙想你落下来
我想你从槟榔树上落下来 有黑披风的那种 一打开窗户 电话铃就响起来 有一个新挎包 新工作 然后你再飞 槟榔树上 挂满美丽的发夹
⊙孤独的忧郁症
微笑,还是那样。 她拨了一个空号码 “不在” 吃药之后,天空有 旧墙壁的味道,像很深的走廊里 一样东西在飞,找不到了。 空杯子藏着歌 她忘记饭盒,在秋千上睡着了 旁边没有 推醒她的人
⊙浮力
我抓一把蒲公英 向溪边的女孩显示浮力。站在 怪柳上看风吹她的衣裳 和悬停在空中的小头绳 我没发出响声。她说木筏子 就要漂来,你再飞高点 有一条红蚯蚓,在果园的入口绘制航线 它生于1726年
⊙隐形人
整个晚上 她都在洗刷浴缸。她想海水 会在黎明涌来,会冒出一个黝黑的冲浪人 三点的时候她捞起一个皮质的冲浪板 并打电话告诉姐姐在浴缸底部 发现一个陌生的偷渡人 手里有红酒,黑色风衣 像远古的骑士
⊙除夕
我想我们飞行在鹿群的上空 载着除夕 和我们之外所有的辽阔。 我看见你 和你橙色的宇航服 谁在吹气 让我们缓缓接近天空的思想—— 那些被深深注视的毁灭。 我研制的爱情 没有屋子 附近是无依无靠的幻想
⊙退役
在鄂西的大沙河 在野薑花的边上,我埋了自己 工兵铲竖在那里是墓碑,风 让沙堆渐渐矮去 军营在给另一个人送葬。我回到哨位 扣动两次扳机,一次击毙一个从沙堆里站起来的人 另一次击毙一个手捧西典教案的下士
⊙天上
我看到一种阻隔,是月亮的意识形态 它天生与我们的距离 是让我们永远记住神很远 星星是个纷乱的世界,它们极具个性的排列 是爱的粉末 一些永远破碎的句子
⊙淡马的画家,兼论一些线条
在淡马,一切形态向一株植物靠拢 马车在窗外来回验证史学 调色版缓慢旋转渐渐看出,淡马的前身是一种绿。 湖畔有一个人正在弯曲,慢慢变成树,并且 原先的位置上只剩下影子,那些刚劲的线条里 充满初恋、暧昧和一个初夏之夜的遗像。在淡马 我没有时间研究后现代绘画艺术,我只看见最直的线条是铁轨 它的远方有一个废弃的小站
⊙理发师
如果镜子里是我,我愿意 一点点用泥土埋了他 假如我现在正在看歌剧《塞维利亚理发师》 我愿意是男低音。我对女理发师说:“瞧我的胸腔 充满了惊雷,你把音乐放小一点 让我唱一条大河” “你有白头发了,卷起来会很好看 像歌剧里的公爵”她对我这么说。电推子来回叙述逝去的岁月 直到她重新伪装了一个我,啫喱水 让我的发型像受到惊吓的猫 (而我更希望它像狮子)。从镜子里看去,苏州的早上还是那么阴霾 对面的女人正在爆炸她的头发 看上去像真正的狮子 她昂面躺着,让我想起荒凉的亚马逊
⊙奢侈
房间里有虚构的故事 天使贴在墙上,随时可以降落 两个男人在喝一种淡蓝色的酒 长安街刚睡,女人打起哈欠 从手包里拿出椭圆小镜子 从镜子里 她看见老公像一头公牛 旁边的男人用一块红布在他眼前晃悠 另一个女人,像一只苹果一点点削自己的皮 她感觉自己像婴儿 无名的音乐在重新组合她的出生时间 服务生走过来轻轻提起她 她对服务生说,订夏威夷的机票 叫墙上那个一起走
⊙心境
记忆中的人一个个 被挪开后,剩下的是壁虎 和陷入墙壁的鱼 这时心是寺院。 你知道这时心是多么坚硬? 那些木鱼声从那里出来 被挪开的人 一个个回来,再次走近你 走廊是六角形的万花筒 里面有一尊雌佛
⊙白色栅栏上的光
润九月的 第二个九月是无色的 阿满清晨模拟那种凉 他的喷壶在园子里安排雨水 我看见天使 在苦楝的悲伤里出现 白栅栏上有那种光 像有人披柔软的风衣 也是白的 从我窗前经过 我手里抚摸的 是另一个秋天
⊙雾和细雨弥漫的晚上
多好的暮色 我喜欢在渐暗的光里看不清自己 长长的影子让我匀称而坚定 与苦楝伸向河堤的没啥区别。 我移过去 让影子与它重叠 这样我消失了 然后苦楝也在夜色里消失了。 这是一个纯粹的夜晚 它可以是任何朝代的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 迎面飘来雾和细雨 它们像我叔叔 我从未见过他
⊙淡马秘史
斟酒的人 穿宋服 袖口很宽 宴席上,我和她像古书里的插图 淡马之夜,雾一样的。 西安的朋友说大雁塔斜了,它站的太久。 斟酒人将一只冰虾放进碟里 它那样弯曲着 让我感到舒适。 我对西安的朋友说 喏, 淡马湖底有一艘航行器 石头一样坚硬 就在刚才,一群西人在运河 听见西施抚琴 还看见渔夫 网起一本线缝的书 阿满他们在书里喷水
⊙族谱上的稻草
霜降先于他们到达淡马 男人带着陌生的寒 和海的腥回来,田野就像 现在这样了,到处有微光。 他们爱的女人 整个季节沐浴在PM2.5的阴霾里 祖上喜爱的稻草人死了 它们一字排开 迎接天使。 海对于这些女人是未知的 族谱只有陆地和男人的水车 归来的人,躬身倾听泥土深处的大悲咒 田里有嚓嚓声 和一些匆忙的影子 好似先祖的亡灵 很凶的样子
⊙睡眠
我和阿满坐在蒲团上 任炊烟穿过 还有鸟儿 阿满问这是在飞吗 我告诉他观音走后,世上已空无一物 你看见的,是一些剪纸。 哦,阿满躺下练习睡眠 他想成为鱼 这是他的逃跑计划,他对我说 你杀我吗,我现在除了涅槃 除了想追那些飞走的,什么都不想 蒲团发出嚓嚓声音 我想我们是最高境界了 滆湖空空的 像个大盘子
⊙彷徨
阿满找到那段录音 山、湖、发夹和褪色的秋天 他憔悴了。那声音 是夜的局部 一会明亮一会幽暗 G50在雨中渐渐变成梯子 阿满想到天路 「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 他啊了一声有些沙哑 感觉现在已经死了,是一个小小墓地在行走 它的过去在祭奠它。录音停了 呼呼的风 岁月在渗漏
⊙无法触及
下午的光正在切割滆湖 淡马那边只留下一个码头 你也 在其中 渐渐涣散成雾 春天方方的 像我掷出的骰子 (柔软而迷幻) 我们看着它 一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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