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阿杭 于 2016-5-15 09:39 编辑
我走在寒冷的春天
诗/包尘
我已经不太纯粹
我的手中还握着一只瓶子
我好像看到了春
它在透明的瓶子里蹦蹦跳跳
仿佛我就是春的死敌
不应该啊!
寒冷的冬天只是稍稍漫长一些
它并没有权利把我冻死
20160204
晃动的烟 诗/包尘
见过很多悲痛
有些真疼
有些随风滴眼泪
像我琢磨一夜的诗句
睡醒便忘
一股青烟被火葬场痛快地抽了
他从不抽烟
此刻伸手问我要烟
20160111
【阿杭夜读】包尘兄《晃动的烟》五十首,虽然自注按时间顺序,然而我们还是能够读出分别以《我走在寒冷的春天》和《晃动的烟》为首尾,存在着一定的逻辑性,其它四十八首相对来说,前后之间关联性不强。那就说说这首尾两首吧。 《我走在寒冷的春天》,大意是说,即使一个不太纯粹的“我”,仍然还握着一只“瓶子”,仍然希望春天在其中“蹦蹦跳跳”,可是这个春天特别“寒冷”,仿佛我们就是死敌,它欲置“我”于死地!“我”自然是不解、不甘! 读到《晃动的烟》时,一股凉气袭来。许多悲痛,有的如因风而流的泪,风过便干;有的却是真疼,那便是活着时想到死亡。我们最终就是一粒尘、一缕烟,被火葬场“痛快地抽了”。问一个活着的人“要”烟,这是我不想提到的事实。
春天来了 诗/色色001
一朵花 两朵花
一只虫 两只虫
春天就这样来了
【阿杭夜读】写作时,也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的笔下之竹,并非胸中之竹。其实,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文本是有意义的。一个有意义的文本,往往不是诗中事无巨细地说了什么,而是如何做到不动声色地呈现什么。所以,一览无余的诗,显然是吃亏的,因为读者对和盘托出的意义并不领情,大家更愿意自己从作品中发现。至于语言,或清浅或艰深,或古典或通俗,选择哪一种风格,因人喜好、习惯而异。浅近的语言与深奥的语言一样可以表达丰富的诗意。当然,浅近不能等于直白,同样深奥也不等于晦涩。 我要说的是色色的这首《春天来了》,短短三行,语言质朴自然,行文简洁含蓄,能留给读者巨大的想象空间。由“一朵花/两朵花”的盛开,可推知千朵万朵,进而可联想到一切花草树木;由“一只虫/两只虫”进而可联想到一切飞禽走兽。大千世界,万物生长,“春天就这样来了”。可是,如果仅仅这样理解,至少还不是色色的本义,或者不是他的文本所呈现的意义。诗中选择“花”与“虫”来代表不同种类而又有着天然联系的两种生物,是构思上的亮点:它们也可以代表美与丑、理想与现实等等对立着的两种不同事物。如果没有这种存在着联系的矛盾对立,这首小诗也不能算是成功之作。是啊,哪一个“春天”的到来,不是美好与丑恶一并潜滋暗长?春天年年“这样”,周而复始。因此,诗虽短小,而意味深长。
这里有阳光
诗/钱松子
晌午的中药铺又在打盹
小镇也不声不响躲进柜子里
一截衣角被柜门夹着
偶尔透出一阵风
火炉上炖的淡马湖就一阵沸腾
药香扑鼻
我经过石板街的时候
夏天已经浓得化不开
鱼都长出了翅膀
你坐在云朵上向我招手
说这里有阳光
我摇摇手,向你喊
我要找去年丢了的那根鱼杆
中药铺轻轻动了一下
跌进更深的梦
【阿杭夜读】在诗歌报论坛,钱松子是不可忽视的一位。这位在诗歌道路上孜孜求索者,现在出手的每首诗,都有可圈可点之处,不少诗作已成为诗坛公认的精品。松子在大厅发帖较少,我所选的《这里有阳光》,是他一组赠诗《站在聊斋门口的几个人》中的一首。其实至今我还没有完全读懂或者丝毫没有读懂,但还是很想就此首来谈一点浅陋的感悟。 起笔“晌午的中药铺又在打盹”,以“又”告知“中药铺”黯淡已非一日,而它也许是事关小镇热闹与冷清的关键。下面五句就具体地写出整个小镇的“沉闷”,由“也”字带出。通感的手法,让感觉形象化,这是我非常喜欢的诗句。它不仅仅是环境的描绘,还由“一阵风”带出一阵沸腾的淡马湖上扑鼻的药香,巧妙地交待了“我”的感受和情事,作为伏笔。尤其是“一截衣角被柜门夹着”,道出尴尬情状中的一丝活气,真是妙笔!“鱼都长出了翅膀”,足见淡马湖的冷清,又是云朵之上的“阳光”的暗线。“你”的招手,和“我”的拒绝,颇耐人寻味,是否暗示着因为得而复失,去开启新的追寻之旅?“中药铺”似有触动,又“跌进更深的梦”,回应了开篇,又恢复到它的原状——“我”多少有些失落或遗憾吧。 对我来说,探究此诗的涵义似乎徒劳,加之是赠诗,有些“暗语”可能只有赠者与被赠者才懂,那就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读读吧。在“挑战者”,阳光老师是魅力四射的:他的“打火机”多年来点燃过无数火把,他的“阳光”一直照彻着这个探索空间。他所强调诗歌“非线性构建”和“自然气息”,松子在这首诗里,已经运用得十分娴熟了。而松子从来不满足于既已取得的技艺,他乐此不彼的探索,基本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天真又纯情的内在,新鲜的意象,陌生化的表达,迷人的气息,显示出纯粹而自然之美。我有时片面地认为,在诗歌城堡的门口,谁找到了合适的语言,谁就找到了打开这座秘密城堡的钥匙。我选择《这里有阳光》,强作解人,主要原因就在于此。说错了的地方,松子海涵并批评。
喊魂 诗/江湖海
马头山的孩子一受惊吓
母亲会为他喊魂
母亲大声喊:腾云哎,回来哟
我大声答:回来了哟
从受惊的地方喊起,边喊边回家
一直喊到出生的房间
张开嘴,让母亲吹一口热气
母亲的手
又在孩儿的额头向上刮三下
魂就回到了身体里
长大后我流落各方惊魂四散
母亲却已不在人间
2016年3月
祈祷
诗/江湖海
一个人或站或坐或躺
有时会无奈下跪
我唯一的一次下跪
是向上帝祈祷
让我远行的母亲平安
但上帝一转身
就把她召上了天堂
那时我在北国
我跪下时看到山和树
也和我一起跪下了
2014年1月
【阿杭夜读】从江湖海老师《写给妈妈的诗17首》选了这两首。《喊魂》所述是我们所熟悉的,但是作为诗歌,需要有细节的提炼,当我读到“一直喊到出生的房间/张开嘴,让母亲吹一口热气/母亲的手/又在孩儿的额头向上刮三下/魂就回到了身体里”时,心里无比温热,又十分酸楚。“哦,妈妈。”是的,有时好诗不必解读,只需要你在心中这咿呀的一声轻唤。 《祈祷》一首亮点在最后两句:“那时我在北国/我跪下时看到山和树/也和我一起跪下了。”在开阔的空间里,一个男人跪下,“山和树”也一起跪下。这不是想象,不是夸张,也不是诗中常用的错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此刻,你心中,母亲的形象无比高大,母亲的恩情比天高深,你才能体会到这情景的真实。
执手(《西海岸之四》(7)) 诗/怀斯
当我们老了,就这样并坐着看海 集装船经过,秋风吹凉了水波,呼吸越来越缓,我们还在一起 我有些累,把头偏过去,你肩膀的弧度就正好 我的手栖息在你的手心,它会传递体温,慢慢合拢 我们不用说一句话,不握笔,不看时间 不愤世不嫉俗逆风行走,不像现在 我抓住一切机会夸夸其谈 你用每一分钟奔走
【阿杭夜读】怀斯的《西海岸之四》一组十二首,故又名《西湖岸十二只眼睛》。从怀斯的命题来看,是从不同角度来写西海岸的。我初读《执手》时,除了一贯感觉:怀斯的文字干净得像海上的天空,纤尘不染;又如净植的清莲,不枝不蔓,无可挑剔。还有不一样的感觉:在这12首诗里,不再有中西文化的交织、互融,对于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如我来说,读起来也就无需为“西典”而烦恼。 怀斯此类诗也许可以归于题画,是十二幅西海岸的风景图的诗意呈现。初读《执手》时,我觉得最后两句似乎有些多余,再看第七幅图画时,又觉得它们必不可少。题画诗,诗与画究竟在诗中处于怎样的关系呢?从古典诗歌来看,少有具实描写的,大多是传达画中所无而又与画有联系的境界。坐实的写法,是不可取的。诗与画,是个难题,以往学过的一些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记得也罢。就怀斯这首来看,诗在画的境界上展开了合理的想象,特别是结尾两句,你与我,海与岸,天然的比对,显然比画高明,也更耐读。说得很简单,怀斯见谅。(原帖见:http://www.shigebao.com.cn/thread-730272-1-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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