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飘雪姐姐 于 2016-6-24 11:38 编辑
小偷或者贼
1977年刚出了正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家人刚睡到半夜，忽然被院子里柴火垛里面擦擦的响声惊醒了，母亲叫父亲出去看一下，是不是又有野狗、野猫、黄鼠狼什么的来偷偷地叼鸡吃。父亲穿好衣服出去转了一圈儿，看看鸡舍里的鸡安然无恙，那声音也没有了，就回来又躺下睡去了。
我和奶奶睡在西屋，奶奶上了年纪，睡眠时间极少，而且很轻，常常是有一点儿声音就会醒。那天我也被那声音和父亲出去的动静儿闹醒了。就悄悄地问奶奶：“奶奶，外面是咋了？会不会有坏人来？”这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奶奶什么，她说：“玉儿，还真说不准儿呀，啥人都有。”听见东边屋子里父亲的鼾声又起，我和奶奶却一直醒着，听着外面的动静儿。果真没过多久，柴火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于是奶奶就起来穿衣服，对那屋的父亲他们说：“你们睡吧，没事儿，我出去看看。”奶奶穿好衣服和鞋子下地，走到外屋时，听见奶奶拿起用来顶门的铁锹，开门走到院子里。那声音似乎小了很多，奶奶提溜着铁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听见奶奶在自言自语地说话，又像是在对那柴火垛说话，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说话。奶奶说：“这三更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外面多冷啊，这房前屋后的，大家都是邻居，有啥说不开的呢？你说这家里也确实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了，欠钱是要还的，家里那七只母鸡卖了也够二十块了，就让它们再在这个家呆一晚吧，唉，天这么冷，都回去睡觉去吧，四婶子不是那欠钱不还的人啊！”那声音仿佛更小了，我几乎听不清。奶奶又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就回来关好门，上炕睡觉了。不过我们一直没睡着，我和奶奶悄悄地说着话儿。我问奶奶：“您对那柴火垛说话的吧，里面是不是藏着坏人？”奶奶说：“小孩子，别瞎猜，也许没有。”我又说：“奶奶，要是真的有，我们为啥不把柴火垛扒开，把坏人逮住呀？”奶奶说：“玉儿，你说逮住好还是不逮住好啊？”这话还真是把我问住了，逮住怎么办？不逮住呢？想着想着我就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
醒来时早已大天老亮的，太阳都有几尺高了。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奶奶不在身边就喊着：“奶奶，奶奶快来，你干啥去了？”过了一会儿，街门响了，奶奶怎么从街里回来？我使劲儿喊着：“奶奶，奶奶~~”奶奶进来抚摸着我的头发说：“玉儿咋不多睡会儿？”眼睛里充满了疼惜和慈爱。我说：“奶奶，那坏人呢？还在吗？跑了吗？”奶奶说：“玉儿快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拿过衣服帮我一起穿着。没等扣子全部扣好，我就挣脱奶奶的手跑到院子里，四处查看有什么异样的痕迹。果然不出所料，街门旁边的香果树有树枝被踩断了，墙上有严重的攀爬痕迹。“哼！一定是坏人！一定有小偷儿！可是丢什么了呢？我家院子里难道会有值得偷盗的东西？最值钱的那七只芦花鸡都好好的，在院子里溜达着呢。”真有点儿想不通。回到屋子里，父亲、母亲像往常一样在忙着做早饭，还是那老一套，小米稀饭和玉米面儿窝窝，菜是没有的，中午会有咸菜或者萝卜土豆儿什么的。我走进西屋，奶奶在叠被子，我说：“奶奶真的有坏人呀，从墙头儿跑了，还踩断了果树枝。奶奶你说会是啥人呢？”奶奶说：“都没事儿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我还是不太明白，却也没有再多问。
早饭还没有吃完，就听见街门开了，一会儿，隔了一条街的二愣子和他父亲、他哥哥都来了。他们昨天还来催债的，态度特别吓人。原来是前几日小妹妹生病住院时借了他家二十元钱。好像是二愣子的哥哥看上了小姑姑才会借给的吧，可是小姑姑怎么会嫁给他呢？所以他们昨天就来催债，特别急，必须当天还上。奶奶、父亲母亲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才答应缓一二天。可是家里哪里还有钱？油瓶子里的麻油早就见底儿了，还没钱买，就指着那几只芦花鸡了，等它们下蛋了，这种情形才可以好转一点儿。他们又来做什么？奶奶、父亲母亲看见他们来对他们还是那么客气。然后一起去院子里把那仅有的七只芦花鸡都逮住了，他们父子三人才眉开眼笑地抱着我家的芦花鸡走了，门也没有给关上。可泪花花儿一直在我的眼睛里含着，那些芦花鸡平时那么乖，都是我的玩伴儿，要是去了二愣子家，还不给他们折磨死或者杀了？我问父亲：“爸爸，昨晚我们逮住那坏人多好，送他公安局去！”父亲只是笑了一下，啥也没说。奶奶说：“玉儿呀，要是他们急了，坏人给咱们的柴火垛点火咋办呢？我们还烧什么做饭？要是连房子也一起着火了呢？玉儿长大就懂了，没事儿了，和妹妹出去玩儿去吧。”这个早晨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有吃好饭。我家的日子也许会更加艰难，会陷入困境。
文/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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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4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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