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是侵蚀了晚霞才安稳了下来。梦像只蜗牛,小心地爬向夜空。 山间清寂,月色清辉,山道上泛起了银光。由远及近,空中飞来的像是穿了黑色斗篷 的天使,只是在夜空中一顿,便坠向山间,就看着舒展的羽翅收缩,一个,俩个,仨个,悄无声息地落向山道的边的空地上,远远望去,人影一片,就站在清辉里,没点声息。 风吹亮了暗夜。蚊子就站在人群,与身边的人一样等待着,等待中出现的是位有点恶作剧一样隐隐言笑的少女脸。是她!不是衣冠冢吗?夜色下的人影在抖动,就像风吹过河面感觉,画布飘飘。众人的视线中就是那位十八岁的去逝的少女。 多少年过去了,飞行集聚的画面在蚊子的脑海里一直是那么清晰,真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感受中的滑翔感,空中那一群人形大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地形象,好像即在其中,却又有着置身事外的视角。 这两天,蚊子精神有点恍惚,手里拿着钥匙还满世界的找,明明房门已锁,离家很远了还要折回。在工作室做事也是心不在焉,一个愣神,又碎了这只刚掏来的清代的水净瓶,水净瓶的残瓷透过灯光的,圆润通透,美的让他心痛,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心痛的症状才得以缓解。 是矿长的电话,蚊子打开了免提,没出声,点了棵烟,坐到桌前吐个了烟圈心情才平复下来。 蚊子,你来矸石山。有事。矿长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也不慌,打开手机的免提,手机在桌一搁,身体向后一摊,肥胖的身体冲力十足,如果不是他搭在老板桌上的两只脚后跟,椅背可能就会顺势裂开了。 什么矸石山?蚊子把画布下的烟灰缸往自己身巴拉了一下,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也不等对方答话又说。你又喝多了吧! 不是我喝多了,矿长向坐在老板上吸烟的诗人驽了驽嘴,一脸的轻笑。是诗人喝多了。 怎么了,诗人又躺在山顶,拿块矸山点烟了。蚊子知道诗人在矿长那里,引逗诗人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果然,电话突然传来诗人尖细的声音。拍死你个死蚊子。诗人俯身抓起矿长放在桌面的手机叫了起来。 一通插科打诨,一扫蚊子的碎瓶遗憾,身心轻快起来。 矿长说的矸石山,蚊子知道,矿上在矸石山旁的有个项目,主导人是矿长,真正参与项 目的具体操作人是诗人与旅行行者。其它同学都入了点股,只有蚊子还到现场看了看,说是指导也就同诗人他们喝个酒,吹个牛,矿长也不指望他什么。 人聚的比较齐的一次,还是项目动工的那次,喝酒地是旅行者选的,场上,矿长意气风发,按诗人的说法,一个挖到尽头的小矿矿长,他是用去矿长老多钱才除去矿长身上的铜臭味。舞者说,她最看不惯矿长那种有点小人得志的样,不过,也就这事办的让她的认同。那晚蚊子的头有点大,喝的还算清醒,就是手脚的不当家。矿长用他粗粗的胳膊揽住蚊子脖子,死死地拖曳着他,拿着酒杯满场跑,可真醉的是诗人,他赖死在山顶,谁也拉不动他。最后,矿长左手揽住蚊子脖子,右手揽住诗人的腰。一直把他俩从山上拖下来,往路边一摔,就给冲上来的出租司机们发钱,打发一些比较清醒的同学,才去管蚊子,看着他趴在冷冷水泥地上,紧握着一块矸石,生怕让自己抢了去。这是蚊子从口袋里摸出来了煤矸石,夹在矿长腋下的诗人,想藏块煤矸石,竟放错了口袋。 蚊子不知道他与诗人无聊了多少时间,才让矿长吼出了十分的不耐。诗人说,也就蚊子你才能把胖子的心情败坏到这种状态。蚊子说,我这才刚刚感觉到爽。这才。。。矿长不等蚊子说完起身关闭了手机。 靠,挂我电话。蚊子回拔,你所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蚊子收了电话,取了车钥匙,就向楼下跑。 蚊子在路边停稳,打了矿长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拔车钥匙,关了车门,蚊子就站在车前,看着对面通向一道白墙灰瓦围起的层层递进的防古建筑及大门十米处,矿长他们已经立起来的门牌坊。 门前的两棵有点年头的银杏树也是在警务室建后移稙过来的。树前的门牌坊却让蚊子想到孔庙的牌坊,石基,古柱,飞檐,牌坊上的字一看就是诗人写的,字体瘦瘦的,骨架还不小,还真是诗人那种大虾的样子。 蚊子玩味笑看着矿长一动一动移山一样的身形,他想着自己一脚蹬上去的效果。 你个熊黄子,你还知道来。矿长看着依然靠在车不动的蚊子一脸的坏笑,气就不打一处来。 哥哥,真难为你了,你腐败地又胖了不少,还能前来见驾。 蚊子紧走了两步,张开双臂就去围矿长肥硕的躯体,矿长伸臂一挡,出手在蚊子身上着实地打一下。只是一拳,蚊子连天恍惚的精神,道是感觉着清明了许多。 哥哥我把这儿收拾的不错吧?矿长一路上指指点点,且习惯性地把胳膊搭在蚊子的肩上,见蚊子挣扎,又加大了力量,小样,也不给哥叫个好。 蚊子靠着矿长一走一晃地进到院内,一青年微笑迎面伫立着,蚊子搭眼望去,那眉眼的看着像一个他熟悉的小辈,感觉到对方些微的热情。 院内散落着或站或坐的几个老人。背对着他们,有个披头长发的家伙,正在音响前晃荡着,声撕力竭的挺卖力地唱着,要把自己埋在春天里,春天什么的。 歌者!那久违的熟悉。蚊子一看就是歌者那个颓废的熊样。 矿长见蚊子想招呼歌者,直接牵了蚊子的手向里走,并把蚊子介绍给那位伫立的青年,那青年紧走了几步,很热情地与蚊子握了握手。 蚊子看着那青年搜索着记忆,同时听着矿长说着歌者。他就那个熊样,他第一个来这儿的,看那堆音响了吧!他自己带的,他还以为他是来养老的,来了就同院内的老人们混在一起了,融入的还挺快的,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一直住在这儿呢!真是神经了。 歌者沉迷在他的歌声中了,回身还摔着手臂,小腿还一蹬一蹬的,竟视众人为听众,歌者的嗓音真不错,蚊子用手在空气弹了一下冲他做了个击打动作,像是以前他用吉他为歌者伴奏一样。矿长举起了双手给他点掌声,他便朝蚊子眨了眨眼,还真他妈的去陶醉去了。 蚊子就站在那儿,视线逡巡着。在他心里这哪是矿长说的老年公寓,真像个疗养院,一排又一排的房屋还真不少,碎石路,小水塘,山石,花廊,院内多的是南方的树种,这完全是仿大观园的风格,两年的时间这个烂矿区就有了江南的风光了,诗人他们还真用心了。 矿长与蚊子交谈,语气随便的很,青年人跟上来后,再与蚊子说话,语气却郑重、用词雅致。蚊子不时地扶着眼镜,他借矿长的势也彰显了一下学者的酸样,对院内建筑,环境规划,从审视的角度,在肯定的同时,又在细节提了些建议。 这四十多亩的废矿区就是少楚投资规划的。即便蚊子知道,矿长当着青年的面又说一下。 那里,那里,这都是家母的意思,我不过出把力。 这位叫钟少楚青年人很给矿长面,蚊子心想,是个有背景的人,也没听矿长细说此人出处。 对,是出把力,大家都出了把力,没先前那二千多万的投资,工程的进度那有这么快, 转眼间这儿可成了我们这儿风景,地标性的建筑啊! 你不看报纸?矿长得意地看着蚊子,一下又复了本性,对着蚊子戏谑地笑了笑说,对了,我忘了,你是文盲! 七拐八拐的,蚊子在小钟的引领下,他们进到一个类似办公会客的大房间内。诗人,坐在茶海前,叼烟装诗人凝思。蚊子微笑,感觉窗外的芭蕉叶在笑诗人的装傻样。 蚊子的到来,他视而不见。 矿长进了门便把自己塞到沙发上了。向蚊子摆了摆手,示意蚊子随便坐,又用一种不耐 烦的口气对诗人说,还有谁没联系上。 诗人向蚊子摆了摆手,弹过一棵烟,很郑重地对矿长说,电工同旅行者的妻子私奔了,旅行者给他们打了电话。抄表员在舞者那里,总统处理完伊拉克的事之后坐他的空军一号来,不用人接了。还有。。。这那是我能做的事,蚊子,你来!爷是不伺候他了,反正,明天下午他们就会自动到齐的。 熊黄子们,矿长深吸了口烟,骂道,没一点时间观念,提供他们食宿也不积极,看了看诗人,又说,人心乱了,队伍真不好带了。就一天时间了,老爷我都准备两星期了,也就看到你们几个神经兮兮的,没个正形的东西。 去,诗人不爱听矿长的这么说,直接与蚊子目光接洽相勾联盟。 对了,蚊子,你说甄玉的同学会出现吗? 蚊子接过钟少楚端来的茶杯,谢了声,静了静说,甄玉我没见过,但我看到小司令了。 靠!你知道了。诗人瞄了一眼矿长对蚊子说。 靠什么靠,我知道什么了。蚊子疑惑地反问。 钟长楚怔了一下,打着火的精致全钢火机他就举在烟前,火苗一跳跳的。那打火的声音,脆声的很,让室内的人都转向了他。 蚊子看到钟长楚的手有些抖动,心想又会是什么事也触动小伙的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