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鉴投稿】《墓碑》（外三首）

洋洋的忆

1、«墓碑»

缄默的石头。让刀锋在身心上刻字
一个姓名浓缩一部史书
卸去尘烟和盔甲
有城池从掌心浮出
千军撤退，马蹄声远
厚重的城墙边跟随的都是光影
斑驳。摇曳一种色泽
夕阳捡拾楼台亭榭，木质陈香尚有体温
在缝隙或沟壑间
碰撞,弯曲
玉石长廊，步步延伸
触摸佛堂。信仰在信仰之上膜拜
香火搜身
再也听不到水声
十万八千个秘密守口如瓶
草长莺飞的时节
与甲骨相认

2、《中年之躯》

刻上中年的图标，愈发小心
筋骨逐渐硬化
害怕拐弯，不喜变色
怀揣的旧事物都是湖水
倒影婆娑

我的身体里埋着先辈的白发
在一块石头下面
是种子。穿过父母的头顶，潜伏在我的鬓角
而我更像是石头，提前赶脚，几十年的路
它们才刚发芽

徒步行走的人，经常与风雨照面
我得过几次重感冒，也与对面的人发生过争吵
和我相像的，咳嗽之余，有人进山吃茶
高谈孔孟之道。也有人在一粒跌落的沙中
与老子相识，把酒言欢

我是紧握印记的人，从不敢喧哗
每天要做的仍然是:砍柴、煮粥、扶直炊烟
夜间的时候，把体内的垃圾清理一遍
让淙淙的水声流长

3、《集市》

人群穿梭，转瞬鼎沸
喧嚣升腾了乡村的冷清
遇见的，打不打招呼都像陌生人

我不买东西，也不卖东西
一个九点多才起床的人，有无尽的欲望
包括颓废和激情，都交给了
夜和梦。我只沉默，落叶都不说话

阳光堵住嘴唇，秋风还是有些冷
印字的幌布坚守独有的记忆
而摊位上瓜鲜果蔬，个个水灵
都是泥土的宠儿

那个算命的，早已搬进墙角
新鞋新衣服抢占了半条街
吆喝，叫卖，欢笑，滚滚尘埃
落地有声

我在这里穿行，我被淹没，我是路人，是农人
是一条鱼
正从此岸游向彼岸

4、《起风了》

1.
四月。温良。宽广
宜大兴草木
宜请风入座
风没有前世与来生
挂上种子，挂上枝条
手掌朝下
轻轻荡一荡
染绿南北
收束章节，签字者
也是一座青山

2.
垂钓的人内心有佛堂
有暮鼓晨钟
端坐于清明身后
雨洒门庭，玫瑰很远
可是，起风了
香火一截截矮下去
有些色彩从路上出发
又回到路上
分解的红在尘世萦绕

3.
暖，风的手臂
花，春的摇篮
紧闭门窗，不闻草芥
是否就没有水声？
走上丝绸之路，日月为鱼
人心，为海
它们在人间辽阔，翻涌
制造潮汐

4.
梯子倚在墙头
一步一层抵达
仰视让万物变轻
风在弧线里跳动
起初，有违背直线的愤懑
再来
有趋于圆的欣喜
好吧。就如此
越来越轻
何时，风占领一座城？


5.
风吹着。吹透身体
该更衣了
洗脸，饮水，写诗
观风景
玉兰谢了，桃花又开
天空反拔高一尺
而此时
溪流澄明，水中作画
——远山起伏
白云悠悠

墨指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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