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选。问好各位！

太白酒桶

望江：码头是空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
作者：太白酒桶


第一次看到长江，是在初二。在万州。
冬天，天蒙蒙亮。

“你看！这是长江！”
遮天蔽日的大雾，不可捉摸的前程，长江一点轮廓都没有。

在码头，我最先看到的是那些担担儿。
衣衫不整，面黄肌瘦，叼着旱烟。
吧唧吧唧吐着烟圈儿。

一副扁担，一只背篓，在石梯子上或蹲或坐，
慵懒，焦急。

每当汽笛响起，我就看见他们立刻
从麻木中回过神儿来，急迫地从四面八方向涌向码头
如一群饥饿的老鼠见到了一节红薯，一根玉米
就这样围了上去。

（其实那只是上下游船舶的让行信号。）

他们围上去又退下来，叽咕，讪笑，吹胡子，瞪眼睛。
最后又不得不徒然蹲下。
一群人要么盲动，要么不动，稍有一动则举座皆惊，
黑黢黢的码头，也会跟着晃几晃。

谁曾想象，在一片片繁杂的波浪袭击中，一个担担儿
就是一只蜜蜂，100个担担儿就是一窝蜜蜂？

谦卑的言辞，温顺的态度，胆怯中气短声小地讨价还价，
落地之后麻利地捆绑货物。
肩挑背扛，一转身就嗨哟嗨哟地咆哮起来，
像刚抓到一头野猪。

主顾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说慢点慢点，
走在前面的人一边嗯嗯嗯一边答着要得要得，
而脚步却一刻不曾停下。
此时，伟大的长江
在浓重的雾气里，在担担们此伏彼起的喘息里，
实在可有可无。

如此船来船往，在巴国，在川东。
在持久的浓雾里。
如果镜头够长，你将看到，闲坐于浣花溪畔的大诗人
也禁不住起身翘首东望：
丢弃在峡江边的那些巴国小镇，何以在此刻
也灌满了让人昏眩的春风？

但看：各色码头一字排开，大小船只鱼贯而入
又鱼贯而出。
人们在这里交易，在这里吆喝：山货、布匹、草药和镜子、、、、、、

一些人在这里上去，一些人在这里下来。执手相看、拥抱、挥泪。
自此各奔东西，自此蹭蹬于陌路。
有时在柳絮纷飞的暮春，有时在两袖清风的晚秋。
杜鹃花开在山崖，白月光泼在江面。

水流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汽笛时而幽咽，时而昂扬。
一边教化，一边传道。
码头站满了春风得意的官吏和踌躇满志的洋学生，
中间间杂着横七竖八的担担儿。

镜头一转。
我回到了1644年。
3月19日，我正在京师当官儿。
亦如昨天，如血的朝日又升了起来。
宫墙仍然是红的，柳芽仍然是浅绿的，像往年一样
让人心事重重。

几十里外的老长城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眼看着多尔衮，
越滚越近。
皇上一再招呼我们闭关自守。
一日三朝。于是乎，一群人就忙了一个晚上。

忙着搬家，以便提前把大路和小路都让出来
让给远道而来的北方人。
而西北方向上来的那些弓箭和刀斧手，其实都是些穿草鞋的天棒锤儿，
一时半会儿还离得太远。

所以我，还有足够的时间
把自己的姓名打进包袱，把祖传的家当托到骡子背上
是的，是的，我必须要再多抿几下嘴唇，多练习下如何佝偻着小头颈
往外溜。

嗯，半月光景，爬山涉水我回到了故乡。
在溪边结庐而居。
我也凿池种植白莲。
天道酬勤，山里的几片薄地也能让我收些豆荚和野菜。
一个人在月光里望水，走棋，画梅花。
雪峰兀立，大河环绕。
亲戚们都避而不见。
教会的弟兄们却常常借故远道而来。


画外音：
　　石路无尘竹径开，昔年曾伴戴颙来。
　　窗间半偈闻钟后，松下残棋送客回。
　　帘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蓝水长秋苔。
　　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是姓雷。


就这么长风挂月又过了100年，
我仍然活着。
天地逆转，日子黯淡，再也无人提及那些北方人
（北方人早就闯关成功了，而我还在前朝里徜徉。）

“心似秋潭月一轮，何用声名播天下”。
这不是我。
匹夫不可夺志，我在大河上等得太久了。

弟子们往来于东林寺和淀山湖，在长江边这些隐秘的码头上
搬运着粮草弹药，搬运着猪鬃羊皮
忙得神魂颠倒。
忙得板壁上都是脚迹。

也是黄道吉日，也是吉人天相。
篝火狐鸣。鱼腹藏书，在旷阔的水岸，我当众打开来。
那些乡亲，那些村野莽汉
都已放下了屠刀。

不再赌不再嫖，让乡村回到清风朗月，让大姑娘和小媳妇们
也不再终日吵闹。
如是，“与子同袍”，我们终于有了同一个目标和信仰。
而今，你和我
都是哥老会的一员。

是的，我在开山立堂。
就在这神秘的大江之上。
就在这忽隐忽现的山寨之上。

镜头往回一拉：

我仍然站在码头上，眼前白雾茫茫，
耳边汽笛声声。
（在画面的另一侧，担担们精神萎靡，仿佛山城门口闲散漫步的袍哥兄弟。）
而山外青山，楼外楼。

不得不说，在我眼中，担担儿们和袍哥
共有一幅似曾相似的面孔。
一个奔走于群峰，一个徘徊于码头。
各有各的教义，各有各的莲花。
逝者如斯——白雾自古常在，江水暗自涌流。

2016，2，12，上海。


绳
太白酒桶


这次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空中的水分越来越充沛
风变得沉重而凝涩
零落的花瓣渐渐发黑
从远吹向近
带来它们最后的酸味
这次我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湖水不再恍惚
手中的树藤像条直棍
我用力抬起它
朝抖动的那抹青灰色水光
狠狠砸下去像闪电
劈开一面镜子
我知道跟上次一样
新鲜的绿藻必然再次聚拢
清脆的响声
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挂在槐树上的那个新女鬼
跟上个月被人糟蹋的
女子差不多
仍会一个劲儿地抽搐
直至她缓慢地吐出
长长的舌头

2016，2，25



画春光（一）
太白酒桶


平桥新雨，柳阴小舟，一团绿云
绕着如黛的远山
一会儿东升，一会儿西沉

仿佛久长的梦境里从不曾散去的
光和影，你和我

且听。且闻——
是声声呢喃中，你的名字
我的姓氏

是你指尖燃烧的花香
是我耳畔如瀑的鸟鸣

是一段锦绣铺就的长堤上
忽而远逝，忽而叮当作响的马铃

2016，2，29



画春光（二）
太白酒桶


再一次写到阳光、和风，如浪的田畴
细小的繁花

一群忘乎所以的蜜蜂
两只追追停停的蝴蝶

再一次写到池塘边懵懵懂懂的道童
门背后痴心张望的小尼姑

和昨夜如豆的灯盏，三更天漫不经心
的翻书声。一阕春词中不可或缺的
那枝雪梅

我想，我还会再次触及台阶上的青苔
青苔上的细脚印，以及

在我梦里，你恹恹欲睡的俏模样
如果允许，请让我重写一遍

请允许删繁就简标新立异，允许我
携来春风，牵来骄马

让我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让我
在空阔的原野上一路西行

赶在明日清晨第一遍卖花声响起之时
欢欣地站到你面前

2016，3，13，上海



春日意象
太白酒桶

说起来恍恍然，或许是蓝田日暖玉生烟，樱杏桃梨次第开
一群小蜜蜂傻呵呵地追着一只花蝴蝶。

这边又见妖娆的山花和春风，好看的小蛮腰徘徊在柳堤上
嘤嘤、恹恹、盈盈。

2016，3，3，上海。



春日野穹
太白酒桶

归去，又来兮，空阔的原野上，一片片黑云
带来的阴影，也不再那么难看。

芳菲湿绮罗，芳菲湿绮罗，说的是槐花开了
你在半山腰遇见了欢喜佛。

2016，3，3，上海。



壤，攘攘
太白酒桶


在遒劲的苍穹下，在漫无边际的原野
白云自上而下
又自下而上

在烟雨里，乡村和城市皆有朦胧之美
皆有不可捉摸的脾性
和盈盈一握的丰骨

马入野径，舟行水上，酒足饭饱之时
我们的人民
也有一副可以抵御风寒的躯壳

当飞机在头顶撒下斑驳之光
我们的人民
亦会在江河里学习中流击水

学习如何排着队伍，一个接一个溺亡
是的，贫穷者只有眼前的苟且
而祖国的诗人
却怀有忧思，和反骨

继而，在白纸上匆匆画出远方
画出远方的田园
园边的桃花

当春风掠过山岗，我亦有披头散发
之酣
和痛不欲生的草书

2016，3，26，上海



写给自己的无题诗
太白酒桶


昨天在植物园门口
又徘徊了一会儿
下午的阳光照着我
也照着它们
散发香气的植物在园内兀自美好
做保险的卖楼的
谈股票的跟我要钱的
不时打来电话
当我远远地
看见一辆车开过来
我决定我要坐上它离开这里
跟去年一样
我得准时回去
回到原来的地方
当车子摇了摇晃了晃
我确信我
已走在回去的路上
那时电话还没断
我又回头望了望
下午的阳光那么好
一直照着他们
一直照着我
散发着香气的那些植物
都还在园子里


江南印象（1，2）
太白酒桶


1：

那时春风有一双好脚丫，绿云也跟着扭扭捏捏，摇摇摆摆
花径小巧，精致，柳堤空阔而散漫

那时花蝴蝶还不够舒展
小蜜蜂也只是东一只，西一只

那时庭院来了新客人，几只小野猫和小麻雀各有各的喜悦
老爷我却染上了咳嗽的爱好

噫吁兮啊，噫吁兮，一碗煎茶在层楼上反复刷着我的喉咙
稍有不怠，山水画就从侧面跑出来

让人猝不及防。亲爱的，那时你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妮子
整天露着小虎牙，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

2016年，5，5中午，上海


2：

消磨去的时光很快会被卷成一团，捆扎成一堆旧书
只留下早春二月任人翻过来翻过去

天气乍暖，一册老诗词有时也会闲置在窗台上
借给南来的小风

如期而至的睡眠中，你看见百草园正在一丝丝蠕动
正在吞噬大段大段的空茫

当一树腊梅在我们的眼睛里渐入佳境，当它逐步取代了
灰色的背景墙

古梅也仿佛遇见倾心的人，在雪中吐着她们
好看的小舌头，你说

小船在镜子里再也停不下来了，河水清亮亮的
不知何处是个尽头

亦不知何处是那些不成样子的小蝌蚪和小豆荚
雪花好乱啊，一片片翻越着篱笆

一心扑向野地里去的野孩子们从前窗投进来的小石子
直接穿过了后窗

2016，5，8，下午，上海



入海口
太白酒桶


看见入海口
你会大叫一声
我知道你叫的
很爽
很投入
很无奈

2016，5，25



源头
太白酒桶


在川东在忠县
在长江边上
一时间忘记了
我们都是来看水的
轮船突突突
突突突
突
越走越远

2016，5，25



颂辞
太白酒桶


盐粒从骨肉中缓慢地分离出来，
一个人的历史。

跳动的浪花也只有一瞬，
可以持续的反射在遥远的夕光里。

我们还会有更辉煌的国家机器，
更令人痛心的节日。

我们仍然将满怀感恩地拥戴它们，
因为拥有而神圣。

2016，5，28


指间烟
太白酒桶


难以想象，黑手指在漂白剂肥皂水
的长久浸泡下也不能变白
而一根香烟，却可以让耀眼的白
转瞬烧成暗淡的灰黑，仿佛
一个事实的毁灭，突如其来的幻想
甚至让你忽略它一贯的干净，中南
海，从殿堂上伸出来一根根
饱满的白指头，一粒粒兴奋的指令
眼见其在你指间欢笑、呻吟
而无法完整复述，在你心中，也许
它已被多次刻骨铭心地爱过或憎恶
亦如闪念，被风吹开又聚拢
你知道，可以轻易弹掉这些
从你指间爬升而起的影子，甚至
毫不留念地弹熄这如炬的眼神
直至你忘记，与它一同燃烧的手指
曾经也那么白净

2016，6，15



你的河山

有时我相信我不能走得更远了
亦如你知道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王宫

江水日夜奔流，在渝州
在巴国的山谷里
一再徘徊
仿佛要带走你满心的期盼

而我早已站在入海口等你
等你义无反顾地前来
一起扑进大海

但是，山区的一草一木是你的
南岸的宫阙是你的，重庆的人民是你的
而我，只是你夜晚的一颗星辰

我的微光，只够你在梦中
想起月亮和太阳

2016，6，24



卷尺
太白酒桶


锈铁的味道即将在空气中
酝酿出火苗
我长久地站在这里
在灰黑天幕下
等待它再一次回到我
熄灭的炉膛
我要为曾经吞吐过的
坚硬之物
请来水槽、铁锤
夹钳、线切割、锉子，鼓风机
焦炭和烟煤
不能反复告诉你
我要重新祭奠一次冰凉的死灰
我要从心腹中掏出多年来
残存的废渣
用锐利的目光
亲自为一炉滚沸的铁水
烙上新的名字
只留下一块柔韧坚硬的好铁
以备我在余生中
练习耐心和决绝

2016，6，25



星空
太白酒桶


“在某个未知的时间，从某个一直对我们
秘而不宣的源头——”
这安静的，喧嚣的
布景台，令人昏昏欲睡的
支离破碎的图画
付予大地一贯的明静
和清澈，并滋养它
痛苦，寻觅
饱受煎熬的心灵
当我再次仰望，俗世的欢欣与落寞
无论生，还是
死，在此刻
都必将与你碰撞成巨大的裂痕
这往生自在之物
向我，向你，向着这大地上的所有投影
向日渐贫瘠的心田
倾泻你母亲般
辽阔的安慰

2016，7，1



姐姐
太白酒桶


我曾在川东的山野，风一样奔跑，我看见头顶上的白云
比其他的更生僻，也更轻
在一座山制造的阴影里，我也不能跑得更远
亲爱的，每当我停下来想起你，田野上的那些小碎花
就会在明亮的光阴里繁复盛开

2016，7，8



玻璃就这样被打碎了
太白酒桶


记忆中的碎玻璃比完整玻璃给我的印象更深，甚至惧怕它讨厌它。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一丝强烈的刺痛感久久不能散去，直到绕开它们走了很远仍有余悸，好像那块玻璃正从空中往下坠落，直至砸在硬地面上，哐当，再也无法复原——就好像正好你就站在坠落的直线下面，不是正向你的头砸来，就是正向砸向你的脚背。以至于，在走路的时候，不得不对路面闪闪发亮的东西保持着格外的警惕，以至于长期以来，都不能好好漫步在玻璃幕墙下面：生怕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一块玻璃的陪葬品。对碎玻璃的恐惧，让我一时间对光滑的透明的物体都产生过无趣的联想。

比如如镜的湖水，湛蓝的天空，仿佛都隐藏着不安，我甚至认为它们暂时的平静都是假象，都是对我的引诱。我希望接近它们，却又不得不缓慢而细致地辨识它们，好像再近一点，就会看见它们哗啦啦的破碎和一股尖锐的刺痛窜上心头。以至于，长时间我都不敢直视湖水和天空。我发现，我跟它们的距离是不可以缩小的，必须远观，必须偷窥，才可以获得片刻的安然。我知道它们一定会在我转眼之间碎掉，如同一块玻璃在透明和安静中潜伏着巨大的不确定，它们甚至都不需要你的凝视就可以自己碎掉。一阵风，一朵云都可以让它们碎掉。我对等待它们在某一刻的破碎保持着极高的耐心和渴望，是的，在我莫名的渴望中，它们不在这一刻碎掉，就会在下一刻碎掉。准确地说，在我的臆想中，它们已经有过多次从破碎到复原又从复原到破碎的过程。我的渴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的渴望似乎已经不再是它此刻的平静和透明，反而是它将随时可能被打破的那一刻。

玻璃被打破成为碎玻璃，湖面被揉皱成为涟漪，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间被云朵涂抹成一块抹布。一些产生了令人愉悦的诗意，而一些引发了叫人惊悸的痛感。因为痛，我刻意避开它，因为诗意，我渴望它即刻到来。破碎带来的心理暗示，产生了结果迥异的审美体验，这是一块完整的玻璃所无法左右的，也是湖水无法左右的，天空对此也无可奈何。人对破碎的病态追求基于在追求完美的基础上，一旦没有了对完美的预设，破碎就显得毫无诗意，也毫无痛感。

生日速记
2016，7，10。



往事
——读须兰《少年英雄史》兼纪青春
太白酒桶


重提往事，不过是一时间天宽地阔，云烟遮住了山川
一些人在此处，一些人在彼处，
不过是，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各有各的来头

说起往事，恍若回忆一本流水账
繁复，细碎，颠来倒去
恰如此时此地，清风送来一场梦

一个骑马的少年
行色匆匆地行走在江南绵延起伏的丘陵地带
转瞬又钻进了都市的巷道中

你看见的那个少年就是我
我就是那些行色匆匆奔走在祖国大地上的无数少年中的一个
我是无数的，又是唯一的

少年在你的视线里只出现一次，在你的记忆里只存活一次
我不能告诉你，你现在所看见的那个少年
已经不再是我

2016年4月3日记
2016年7月13日重抄



噫吁嚱，国破山河在
太白酒桶


噫吁嚱，噫吁嚱，风冷、雨冷、心冷。一个人的骨头
跟整个国家一起散了架。

国破山河在，你会看到，一群人苦兮兮走在一条路上
谁都不怕踩死谁。



白村衣，碎花裙
太白酒桶


总有一条山路适合一个人尽情奔跑
总有一处树荫适合一个人
喘着粗气站到它下面
晨光照亮露水照亮车窗
同时照亮白村衣和碎花裙
黑色的长发
黑色的眼睛
仿佛同一个人替代了清白的光阴
你知道黄昏遥远尘云在山路上
缓慢蠕动的那一刻总会准时到来
一辆车子从相反的方向
朝你越走越近并再次经过你面前的
那一刻，总会准时到来
只是现在你眼中的白村衣
和碎花裙，兴许到时候又
坐到了车窗另一边
兴许你只是绕过了车头
车就开动了
嗯，那一刻多么美好
那一刻你又将望着一团远去的云
一截一截地
掐断手中的草茎

2016，7，14



桃夭
太白酒桶


桃夭杏冶，一湖一花事。不外乎，一山高过一山，一水长过一水
不外乎，妹喜不识妲己，环肥不识燕瘦。

而妖姬，只是小嘴巴一努，闻香的人就一天一抬轿，一年一座城
有事无事，就咿哟呀嚯嗨，就浪里格浪。



噫吁嚱，国破山河在
太白酒桶


噫吁嚱，噫吁嚱，风冷、雨冷、心冷。一个人的骨头
跟这个国家一起散了架。

其实就是国破山河在，一群人急吼吼走在同一条路上
苦兮兮，谁都不怕踩死谁。



夏日
太白酒桶


有时是细雨窸窣的清晨，有时是红日微漾的薄暮，山中的静谧
偶尔也能换来一幅辽阔的闲愁。

听流水，观户枢，大都无动于衷，只是在蝉鸣骤急的时候
一个偏执的读书人才会撇下他钟爱的皇帝

从一堆书中抬起头来，望一望飘渺的山路，东倒西歪的炊烟里
寂寥的野蔷薇，南瓜花，麦穗和小麻雀

2016，7，16。



《在山中想起杜子美黄鲁直和李二敢他们以及一堆死不要脸的读书人》
作者：太白酒桶


1：

那天一时炎热，空阔的四野塞满了影子，细小的虫鸣持续
穿透远山的虚无。

恍若苦兮兮的读书人蓄着满腔的愤懑
吃力地走在从京师回来的路上，似有一肚子乾坤无从安放。


2：

一旦回到山中，就会有一身令人发指的懒病，一屋子薄情
的儿女，等着你。

同时亦有陈年的芝麻绿豆烂谷子，粗铁器和一副灼灼发亮
的棺木，等着你。


3：

在山中，请你做一个无妄之徒，学习打铁、破竹，织篾席
一个午后接着一个午后，攥紧你的小酒杯。

请反复默诵纸上的箴言，摸清遥远的青山外还有一座青山
请宽恕你钟爱的小毛驴现在只剩下了一副廋骨头。


4：

在山中，亦要学会坐山望气放弃仇人，替自己，也替别人
多想想出路。

要适时在悬屌屌的岩路上停下来，掐几截草尖尖儿
弹一弹露水，望一望小河沟。

在山中，要习惯抬起你的脚丫丫从隐秘的瓜地边上小心地
跨过去，撞到了李子树，也莫抬起小脑袋。


2016，8，2记
2017，1，7重抄，上海。



雨落山前
太白酒桶


说浑沌，其实空濛；说空濛其实浑沌。更大的山
特别遥远，在寂寥的白色布面
你不得不把它推得更远了。

似已无法看清哪一面更高，更让人
神清气爽，如此
挣脱藩篱而去的小径，必然崎岖。

当水花四溅云雾缭绕，一面饱蘸古典之趣的瀑布
必散发它无与伦比的美学。

当它轮番打在你的天灵盖上，打在你的鼻尖上
打在唇毛上，审美就会焕然一新
完全不同于一场早有预谋的排练。

但又何其相似，不是左边小，就是右边大
飞鸟的鸣叫，有时
相当于一次对青春的反刍。

卷过来，又卷过去，之后猛然灌进空荡荡的胸膛
其实你并不知道
它们到底是在飞扬，还是在沉降。

也不知道它们，最后将落于何处。而现在你确信
你能看见这座山了
之前它还不存在。

2016，12，31草

太白酒桶

哦。很麻烦呢。

这里有阳光

酒桶的，大家喜欢，挂起来读读

快快.

学习了，这位太白酒桶是江湖上的那位？感觉好熟悉

这里有阳光

快快. 发表于 2017-1-21 14:37
学习了，这位太白酒桶是江湖上的那位？感觉好熟悉

对，是老江湖，还有花大爷，和大丫头

大漠孤旅

读着就是一种享受，问好太白老师！

墨指含香

久不见酒桶，预祝你新年快乐。

太白酒桶

大漠孤旅 发表于 2017-1-25 11:18
读着就是一种享受，问好太白老师！

谢谢。问好，春节好！

太白酒桶

墨指含香 发表于 2017-1-25 15:46
久不见酒桶，预祝你新年快乐。

问好墨香！过年好！

太白酒桶

这里有阳光 发表于 2017-1-21 13:54
酒桶的，大家喜欢，挂起来读读

问好阳光兄！春节快乐！

太白酒桶

快快. 发表于 2017-1-21 14:37
学习了，这位太白酒桶是江湖上的那位？感觉好熟悉

问好朋友！

太白酒桶

快快. 发表于 2017-1-21 14:37
学习了，这位太白酒桶是江湖上的那位？感觉好熟悉

问好朋友！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