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藤诗选（三）

舒藤

１.图腾
他熟睡的脸像一面图腾
一面神圣的图腾
这是信念。像黑暗中张开的
历史，寻不着一毫线索
而他的脸更像
一张漏洞百出的网
时光是鱼，年纪是水
鱼在网里一穿而出
水便上了年纪。一道波纹
也就多了一把沧桑
现在他的眼睛微微张着
两条窄窄的缝，晶莹如水的流光
溢出。仿佛刻满了秘密
他熟睡的思想经过眼睛流露
秘密是不断向前探索
创造另一种信仰
和他的子孙们一样
他在梦里时是年青的
在图腾的交叉纵横里
他并没有真正走出迷宫的解码
他的信念只让——
图腾成为后代流传的丰碑
仅供参考而已
2.高度
水井的高度，在于
可以依靠一跟管子
把最底层的水
垂直地拉向高空
而文字的高度，在于
用最简单的词句
加上一些标点
不事修饰，连贯成文
我们的高度，在于
理解上述两者的联系
一切从基本开始
一切从朴实开始

3.静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午后
整个房间便抖落了
一身的沉重，浑浊
终于纷纷如雨而下

4.女性如水
给我水，我把它掷给女人
妥善收藏。让温柔时刻轻轻流淌
再掷给青山，洗净满身的铅华
除了自然、宁静、鸟鸣、山幽
泉水铮淙，一个女子在涧边盥洗
已经别无他求
当夜深人静，黯自神伤
端出水，面对一个温馨的女人
卸下白日的伪装，看她
眼里的水印，让内心充满安定

5.白沙水
革命势必不可阻挡
这水，早在千百年前的某个朝代
已应运而生
当领袖品过，被载入诗词
她的命运从此举足轻重
水之清冽、甘甜
是经受历久弥新的沉淀
从地心涌出的不是水，是一种内涵
持续无以计算的年代
她的形象被雕刻成画
饮用秩序竟然：官民分开
当摒弃水的本身
顶礼膜拜的人群，止手于水前
仿似可以走入画中
汲取她千百年的纯净
而她终至被奉成神
信徒以香火夜以继日薰她
在领袖赞她以词韵之美
她的心力，只她自知
憔悴。我于超然物外
焦急她沉重的负荷
和不知疲倦时时汲水的信徒们

6.女吉他手
你需要的是什么，吉他手
要从我这里得到表面的肤浅
但我很清楚
你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让我彻底沉默
你要我点一首歌曲，吉他手
你的声音竟能如此泰然自若
比熟透的秋天还觉深沉
在明显不属于流浪的年纪
你的身影出没于大街小巷，茶楼饭庄
你如何面对行色不一的面具
唱出言不由衷的话语
小小的吉他手，你对着我喊“叔叔”
说一首歌曲两元钱
那你就随便唱一首吧
我权且把你的演唱当作艺术
而你是否已习惯
我这满身的铜臭？

7.马王堆
她是睡着了，一睡就是千年
这个无名的女人
和一粒瓜子结了仇
她的睡容并不安详，双手无从着落
牙齿映射了她那个朝代的背景
我不想隐藏一个王朝的诱惑
历史也并非无情到——
把一切时光隧道都封堵了出口
它的吝啬可想而知
仅仅给出一个整体的局部
而发掘它的朝代却已绞尽脑汁
淌尽汗水，一块平凡的土地
从此透着咸而神秘的味道
马王堆，那具因病不曾腐烂的女尸
那个名叫辛追的美丽女子
给了我们什么？又带走我们什么？
她的价值，完全不能满足一个朝代
的好奇心
使前朝的侧影
在这种心思中一一赤裸
避无可避
就像今天的我，在阴冷的氛围中
突然打破原有的沉静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在水之灵

提：）

耆风

很好的诗，我倾向加精，大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