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藤诗选（八）

舒藤

1.不喜欢诗人
女友莉莉，戴着眼镜
拿起我的草稿在看
摇头晃脑。像个老夫子
嘴里嘟哝听不清的话
“黑夜像星星”她噘起素色嘴唇
眼睛闪烁着光芒
诗人看起来有点吃力
他大口大口吐着尴尬
笑得勉强能够镇定
莉莉摘下眼镜，说：
那些语句是平生未见的
扭扭曲曲的毛毛虫
完全不能探讨精神温饱
你知道这世界还有
多少人跪在饥饿的边缘？
天真——可怕，我的诗
只是一些心情游戏
她却要拿来拯救苍生
扔掉那篇襁褓中的文字
她脱去外套，哼着说
“我去洗澡，洗净你一身
的酸腐。真不喜欢这群诗人
满脑子忧愁”
然后屁颠屁颠地走，像一只
漂亮的波斯猫
在T行台上漫步
这时我想起胡大诗人作诗：
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
我不能做你的梦
她的梦很朴素，也简单
而我的诗，未必便能传世
“黑夜是一种预备的光明，
她在浴室里大声地喊——
明天我还看你的诗稿！”

2.沙漠行走
谁看见沙漠深层的水
古老的骆驼迎风流泪
衣白似雪，佩剑的侠客
背着夕阳行走
长河落日炊烟，假想的边塞
沙尽头，收拾满腔疲惫
路在脚下，愈走愈远
沙漠，沙漠
狂风卷不动行吟者之沉重
双腿僵直，凛然的骨气
我的骆驼，此刻
单跪成黯然的风景
沙海连天，没有水，骆驼的眼泪
我的明天将在何处歇脚？
沙漠，沙漠
眼里漾开层层的水……

3.城市雨
最后，城市被蒸发了
一扫往日耀眩有点毒辣的脸庞
雨此刻是多么欢快
她笑得那么贼
大把大把倾泻着畅快淋漓的心曲
现在一切都变得安宁
行人步履平稳
静静的城市，河道纵横
温顺流淌着。声声嘤咛似的喇叭
有点撒娇的味道
板着脸的天空终于也被弄哭了
清新的雨水扑面而来
整个城市开始欢笑
痛快酣畅地嬉闹。从遥远的海上
带来革新的浪潮
那些掂起脚尖奔跑的速度
应和着雨点叩击大地的节奏
“你好吗？
可以谈谈此刻的心事么？”
雨打芭蕉的词韵
让人深切地沉痛而向往着
我终于也发现
夏日的郁闷会不知不绝渗入内心
原来高高在上的权威
并不轻松
蓝天白云下，他毫无征兆地痛哭
而此时的雨像一位
玲珑剔透的天使
化解了所有疲惫和不愉快
我在地上踢水而过
她俯视的眼神
令一切生存的事物由衷欣喜

4.关于生活
关于生活——
我无法论述
以自己为例
穿梭于翻来覆去的片段
就像重复地捡拾着
命运的垃圾
这样单调的往来
当然也会碰到些
像昙花一现般的闪光
淋着一身的雨水，会有人
送些香茗和黑色或黄色的笑话
作为一天成长的催化肥料
——这便是最欢乐的时候
每天早晨七点必须准时
醒来。八点钟坐在办公桌前
搓了搓手
接几个老客户的电话
间或听到他们问候的话语
（感觉有点温暖）
老板会在同一时间
和我一起出现
眼睛总是笔直和黯然的
（也许昨晚又饮酒过度）
不可能有斜视的作风
此时鲜花迅速萎去
一些嘈杂的虫子开始
反复吟咏金钱的高贵
一直持续一整天的时光
等到听听窗外的风景
应该在傍晚四点以后了
之前，我会拿着一叠支票和进帐单
在银行的柜台前
把一天的生活存进柜台里面
那个女职员的电脑里
然后，再从她手中取出
昨天陈旧的线索
仔细作一番回顾
和——收藏

5.枪火
——再次阅读无厘头
至尊宝没有说话
在这个意象里
他成为哑巴
一把哑了的枪火
只有姓二的了解他的意思
瞎子带点盲目地服从
彼时，草裙舞热销
开始黑色幽默的传世警语
你从椅子上跌倒，但不屈服
他夸张地用手语和暴吼
跟一群笨蛋属下交谈
却很单调，即使
所有的动作丰富得眼花缭乱
在我的眼里
无奈地只变为一种：
竖起拇指，平伸食指
蜷握其它三指
走成一把火枪的模样
一把永远失火，也永远上膛的
火枪
草裙舞、二当家
瞎子和女人腔
没有半颗子弹射向他们
尽管都有黑色造作的行为艺术之嫌
但在自己的枪火面前
在别人的枪火面前
成就冷峻的容颜
仿似一根浸润过的藤条
能屈能伸，富有弹性
有时可以变得很坚硬
有时也可以很柔韧

6.以加速度跌落的广场
妙手天成  鬼斧神工
以加速度疯狂跌落
是盘古开天时不小心
碰落的瑶池一隅
时空里穿梭漫长的世纪
一个如此庞大的工程
一个祖先的如此巨大的玩笑
在这块不盛产锡的土地上
落地生根。
生命  安详平和。空洞没有余地
她继承了母性的本能
角质层光滑而棱角分明的广场
夜色无法裹住。淡化开人性狡猾的潜力
漫步于此，像一条空气中的游鱼
假使失去水的滋养
也这般轻松惬意
而事实并不缺少温润的孵化
这颗夜明珠——
一个太湖边缘的美丽传说
使用怀旧的音乐
正连接起远古神圣之延续

7.撕夜
你背转身去
拉长身影  
站成圆润之势
大闪奔进屋里
刹那的光亮  
扶住窗框的手
将夜色裁成两张白纸
一页遗在窗外
一页留在窗内
夜晚，黑色的兽张开血口
撕烂腐旧的黄历
无边的雨砸下来  硬邦邦生疼
像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刮向内心，剜去半边夕阳
当火抱紧温暖
光亮抱紧了色彩
而现在雨抱紧回忆
眼睛便抱紧了落寞
这365日多像一幢空房子
听见364声叹息
只第三百六十五日，我们闭起眼睛
将一座城市暂时地挡在了外面

舒藤

总算整理完毕，借贵宝地存一下：）谢谢大家了，给大家带来不便之处，还请见谅，舒藤在此赔罪，鞠躬！谢谢！

素人渔夫

喜欢一的语言和立意。有些则语言概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