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 一首中篇诗歌

王懂

隋炀帝
君家何处住
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
——唐诗
你家在洛阳
你告诉我隋炀帝的花园
养着三千妃子
你经常在那里玩吗？
是三千花园养着三千妃子
还是花园
住着三千妃子？
在花园
宫殿多么虚幻，像火焰
小鸟多么虚幻，像纸剪（钱）
湖水多么虚幻，像人影
云停在树上
泥停在云上
花停在岸上
叶停在风上
桥停在马上
在黄昏，花园多么虚幻
隋炀帝迈着疲惫的步子
离开了竹简
投身于一个妃子的竹篮
睡在里面，如一条鱼
他感到悲哀，因为他的
五百大将军，像
一群呆鹅
每当要射箭时，大臣们
就扭过脸去，留下他
骑着玩具木马
饶着围场转悠
而事实上，他从未发现一只鹿
对于小兵小将们的胡打滥缠
他如儿时的玩具不放在眼里
现在，他将注意力集中在
妆奁里的秘密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汉朝的皇帝喜欢偷看妇女洗澡
他也开始艳羡另一位皇帝的福气
一位叫赵飞燕的女子
能在手掌上跳舞
这意味着，他一手就可以抓住美
像老虎抓住血腥
而更另他困惑的
是那些满脸堆笑的太监
没有办法，在后宫中
他们就是窗户上的绣花纸
屋檐上喑哑的风铃
一幅春宫图的卷筒
或风景的脚手架、扶梯
是一声“皇—帝—驾—到！”
总是先于急促的脚步声到达
在炎热的夏季
他们会拉着水车
洒水
他的梦魇
宦官们在一夜之间
长出了阴茎
展开疯狂的报复
但他遵循孔子的教导
而不会用手
去摸太监的裤裆
他们只有吃胭脂的份儿
“修
齐
治
平”
“……以正夫妻……
……以明得失……”
他毫无例外地躺卧在
酒之中
刀剑之中
炼丹炉之中
国之中
谎言之中
床之中
镜之中
月之中
后宫的月
诡秘，阴险
由大阴唇而小阴唇
由小阴唇而大阴唇
语法的粘合剂
让他睁不开眼
在竹简上昏昏欲睡
梦见自己是条蠹鱼
如此小，如此卑劣
钱库穿银的绳子断了
陕西发生地震
驿站的马
憩息在后花园
在白天，花园多么虚幻
乌龟吐起水泡
身背石头佛经
云沉入池塘
从果实的裂痕
猴子探出脑袋
蜜蜂探出脑袋
针，可以放在耳里
隋炀帝蹒跚在后花园
他的影子
印在湖上 墙上 云上
桌上 盘上 鼎上
画眉上 马上 鹅上
鹰上 树上 日上
他因看见它们（他的影子）
而惊恐不已，而啜泣
花园的路
因而充满泥泞
他将衣衫不整，五内俱焚
当侍女沏茶
一切都平静下来
他会觉得温暖
然后暗下决心
邀请明太祖
下一盘棋
他唯一倚重的前朝老臣
在牛市晒太阳
”牛粪日已高
大臣日已老”
而传令官在大街上
受到人们无意地扯拽
但圣旨永远也不会到达
卡夫卡说
而今夜，他驾幸的妃子
背叛了他
他发现了妆奁里的秘密
并且无限想念皇后
他要在一堆牌之间
摸到红桃K皇后
和她生下王子
皇后！皇后！
他要经过
两千九百九十九名
妃子，或者三千名
才能到达唯一的皇后
三千钟爱在一身
的皇后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的皇后
鹦鹉前头不敢言
的皇后
他需要经过
两千九百九十九名
妃子，或者三千名
才能到达的唯一的皇后！
在黄昏，花园多么虚幻
隋炀帝迈着疲惫的步子
离开了竹简
投身于一个妃子的竹篮
睡在里面，如一条鱼
他暂时遗忘皇后
他暂时
将皇后忘却
将婆媳之间的嫉妒忘却
（他和每个男人一样
是女性怨怒的焦点）
将母亲的白眼忘却
暂时将自己忘却
你家在洛阳
你告诉我隋炀帝的花园
养着三千妃子
你经常在那里玩吗？

清舞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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