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张村来贺兄长;与兄相识于心情文字http://bbs.shigebao.com/bbs/cgi-bin/topic.cgi?forum=11&topic=1010如今还带个小文章来作贺礼,请笑纳.指正.
童年掠影(之四)
喜鹊叫,贵人到.
新房门前的菜园子里还种有四棵李子,其实是六棵,所以说是四棵,只因另两棵品种好,树却长不好,像是营养不良的长不大,又不开花不结果,因此在树种下的第三个年头就被砍了.留下来的四棵,郁郁葱葱,枝干盘结,长满树的果,果子好看,个大,青青绿绿的,却不好吃,就算到了成熟季节,熟透得红紫,吃进嘴里,仍不免一种麻涩,这种李子,在我的家乡俗称"石灰李";石灰李不好吃,可也有一种好处,李子没有成熟,就绝没有野孩子来打他主意,就是鸟雀也不会光顾.那个时期也真找不出什么东西吃,留着自家小孩子解解馋也好,而那时的人也易知足,且朝迎日出,晚送夕归,特别是夏日星光下,树影斑驳,隐约有致;早晨雀鸣枝梢,午间蝉响叶底,夜里促织弄琴,别有一番农家风情.
农家的早晨,忙碌而安宁,天蒙蒙亮,父亲与姐姐们就早早的起床去地里,母亲系了个围裙,在灶间忙活起来.烧开一锅水,鸟雀清鸣着跳跃出巢,枝头的喜鹊闹开来,一声高一声低的和唱,
母亲就说,"喜鹊叫,贵人到;要多量一升米喽." 我就雀跃搬一张小凳子去门槛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门前小路,眼巴巴的等客人来.客人也总不让我失望,总如约而来.
客人多粥熟时到,也多不识,有的会捏捏我.夸夸我,多听不大懂,这时会飘来屋里油酥豆,南瓜果,豆豉果的香.我也会不知觉间站到了灶台边,母亲往往会捏团锅巴,或抓几粒油酥豆放在我手心,事过多年,到今,每于早晨,我仍隐隐约约能闻到锅巴的香味.小菜摆上八仙桌,父亲与姐姐,哥哥也陆续回来,陪客人一道吃粥.餐后客人一般会匆匆就走,母亲照例会殷勤招呼他们回头来吃中饭;我同样最欢迎客人回头来吃中饭了,那样,平时舍不得吃的菜都能吃到.
客人走后,母亲就拎着篮子去菜地摘菜,回来翻瓶掀缸,找出几个咸蛋,新鲜鸡蛋,一些熏鱼@,有时家中也有鲜鱼.母亲烹炒煎炸,总要弄几个像样的菜来待客.客人也多客气,总用筷子像征性的点点,主人热情的挟到客人碗里,客人又挟回菜碗®;我们小孩子站在凳子上吃饭,也热情的帮客人挟菜,客人就会夸一句懂礼貌.客人照样还是不多吃,有时客人会微笑着把父母挟到他们碗中的蛋鱼挟回我们小孩子碗里,我们就在客人赞赏的目光下美滋滋的把这些美妙食物吃进嘴里,认真的细细咀嚼.劝客吃菜当时在邻村某家闹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大意是这样的,某人四乡八村远近闻名的好客,一天,有客上门,主人炖肉炒蛋,隆重待客,恰巧客人太拘礼,主人挟到他碗里的肉蛋总挟回菜碗,主人急了,把肉挟起,突然送到客人嘴唇沾一下,客人大窘不得不把肉吃了,连吃数块,此后再也不敢去亲友家作客!
白驹过隙,有如云烟,往事幕幕,如今在记忆里,只零星片段.这些年,走南闯北,虽比幼时生活丰富的多,仍旧穷魄,银子紧张,吃却也吃过些从前没吃过的东西,虽非山珍海味,总比小时生活好些.每每与人论及吃喝,也总能闻着锅巴与油酥豆,油煎南瓜果的香.与母亲说起往事"喜鹊叫,贵人到." ,母亲说,哪里有那种事呢,只不过是时期不同而已;那时农村空气林子都好,鸟雀安居.那时的农村,特别是偏远山村,扯尺布头,买斤盐巴都要到供销社,而我们村子大,地处三县交界,赶路搭车,买卖方便,因此来来往往,亲戚走动多些,随时随地都有客人要来,每天宁可多量一两升米,也不让客人来没饭吃,再说那时家里还养了二三头猪,吃不完可以给猪吃,也不会浪费掉.想想当时农村人的勤劳纯朴与"石灰李"的知足,不免慨然.因了生活的艰难,有时于街头遇见不甚熟络亲友,往往视而不见或低头避走,哪里还有父辈的好客热忱,而现在的客人,也远不是从前的熏鱼炒蛋,可接待得了,鸡鸭鱼肉,生啤好酒,有时还不能尽兴.就自己吃来也远没幼时的饭菜吃来香甜.然几百块的月薪,囊中羞涩,毕竟难于东道.只有遇客趋走,买菜问价,怅然当年事.
张三作于05年7月28日夜10时,待修改.
@ 那时,田里沟里鱼多,泥鳅黄鳝都多,哥哥姐姐在利用中午不上课时逮好多回来,吃不完就熏干藏好,等来客时吃.
® 那时,农村装菜大多还是用碗;普通菜肴用饭碗,肉用洋瓷碗,或者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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