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合欢,合欢

素青

[这个贴子最后由素青在 2004/07/26 04:25pm 第 1 次编辑]

四
雨声越来越大，偶尔还有几声闷雷从遥远的地方滚了过来，刚滚到头顶就啪地一声炸开去。花翠甜蜜的梦境被打扰了，她一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就看见成堰祖怜爱的目光。

“恩，你在想什么啊？快告诉我，是不是在想我呢？”这个四十岁的男人有着儒雅飘逸的外表和果敢大气的办事风格，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香，花翠明白自己找的依靠是多么地强壮。她把手臂藤一样地绕了过去，紧紧地贴上了他。
“就是在想你，花花，我还要。”看到身边白皙的诱惑，成堰祖忍不住呼吸急促，纠纠的雄性被再一次点燃。

他嗅着有如花朵一样娇媚的脸盘，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水声一直在耳边缠绵，前面的山坡柔软又迷人，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香味。这让他感到晕眩，感到有无穷的力量在汹涌着、跳动着。我要爬上去！一股股的热浪从他的手掌间直燎到心里，雨穿梭在她和他之间。不久，他又变成饥饿了多年的鱼，努力地游着、撕咬着、翻腾着，急不可待地品尝着嘴边的美味，那种快乐，惬意无比。

当他爬到山顶，他看到了阳光，所有的雨声都停止了，只有他自己长长的喘声在花翠的胸前跌落，有一个微笑的小男孩在向他招手。

“花花，跟我回半边街，我要热热闹闹地娶你。”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他要让身边的这个女人幸福。

“不，人家怕嘛。”花翠有点虚心，要去和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女人争宠，她心里惴惴地没有把握。

“怕什么？怕芝素？怕街坊的议论？别怕，有我，不要怕。”成堰祖的声音是坚定的。
“恩，我听你的。”花翠笑了，笑得很甜。

素青

[这个贴子最后由素青在 2004/07/26 04:24pm 第 1 次编辑]

五

两天后的傍晚，晚饭时间刚过，太阳就把一半的面孔藏到西边的远山后面，半边街在喧闹中静静地妩媚着，满街都是金黄，煞是好看。 众多的声音你追我赶，最后，咣当的声音占了上风，这声音来自成家的前院。

合欢树下，石凳上团筛里的合欢花已经晒干，芝素细心地翻拣着，把一些枝条和叶片挑出来扔到地上。 对面的马凳坐着石山，他沉闷地低着头，用光脚来回地推着药碾子，“咣当！咣当！”碾子里的川贝母不一会儿就碾成了粉末。

芝素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很小心，可还是被石山感觉到了。“满娘，别着急，满叔一定是有了好生意耽误了行程，过几天他们会回来的。” 话音未落，店铺的大门被拍得山响，桂生毛手毛脚的声音闯了近来。真的是满叔回来了！石山一下子窜了出去。

芝素迅速地站起来，刚要往门口迎去，却又住了脚，转身跑到后院卧房里的梳妆台前，仔细地端详着，恩，还是不错的。她对自己略瘦的面容笑了笑，拢了拢鬓角，抻了抻衣襟，这才满意地往外走去。
刚跑到前院，成堰祖已经大步地走了进来。她的眼睛湿润了，小鸟一样地飞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稳重些。” 成堰祖生生地把她推开，从身后拉过来一个穿着桃红西洋裙装的女人来，“素素啊，这是花翠，我在祁阳的时候是她一直在照顾着我，这回我要娶她回来给你做伴，你要好好对待她啊。”

芝素一下子楞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堰祖身边的那个女人。

雨珠儿

天有些灰了，一片云缓缓遮来……

素青

六
成家的第二次婚礼比第一次婚礼还要热闹。农历6月16，宜嫁娶，财神方位西南。半边街从东到西都在谈论着将要举行的婚礼。收到喜帖的都是有头面的人家，那些多事的堂客们开始互相打探对方准备的贺仪以及成家满娘芝素对这个婚礼的热心程度。
成家上上下下在忙碌着，后院的西厢房被装饰一新，窗纱上的大红喜字和鸳鸯戏水的剪纸热烈得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到底是伏天，阳光总是辣辣的。
下午的婚礼即将举行。虽说免去了接亲的繁琐，嫁妆可是一样不少的。从床上的12床绣花缎被到床后的大红色描金马桶，摆在床边的8大箱的妆奁每一件都是芝素私房的贴补。
只要堰祖喜欢就好。是啊，有哪个女人希望同另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幸福呢？要是她能给成家添一个孩子，那就太好了。……..新房里，芝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一边把一床床鲜艳的被子一层层地叠在床头，一边轻轻地说着一些吉祥话。
“第一层，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第二层，早生贵子，长命百岁；
  第三层，花开富贵，吉祥如意；
  ………..”说着说着，芝素的眼圈红了。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觉自己微笑的面孔背后有人在偷偷的流泪。那个比自己小10岁的女人是耀眼的，她刚到成家才短短的8天，就喜笑怒骂，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反显得芝素寡言了。
其实让芝素最担心的是自己在堰祖心中的地位。这几天，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花翠的笑声，那么痴迷，那么深情，从来没有一丝余光落到她瘦弱的肩膀上。可以前，他是多么地宠着她啊……
“太太！太太！有客人到了，老爷叫你去呢。”桂生从门外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是隔壁布店的罗老爷一家。”
后院和前院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圆桌，石山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在摆碗筷。芝素急急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那股淡淡的百合花香让他抬起了头。她藕荷色素雅的影子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想叫住她，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可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前院正房的堂屋里热闹非凡，堰祖和罗老爷在八仙桌前喝着今年刚下来的明前龙井，罗太太已经去东厢的客房里歇息去了。和罗老爷道过几句家常以后，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上门，芝素一忙，心里就开朗得跟自己要结婚似的……




   

雨珠儿

呵~又看到一场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有那时一种强烈的失落感……问好素青JJ，很精彩

素青

[这个贴子最后由素青在 2004/07/28 05:46pm 第 1 次编辑]

七
    花翠坐在床上，一头珠翠，幻想着把身上织锦缎的大红嫁衣脱掉时的凉爽。天气太闷热了，她的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衬着那张粉色的俏脸，煞是好看。
  
虽说是二婚，也要装着矜持的模样，免得被人家看了笑话去！夜深了，参加喜宴的客人都已经散去，堰祖和芝素该来受礼了啊……芝素，芝素。花翠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重重地咀嚼着，看得出来，芝素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坯子，只不过青春不再喽，她现在哪有资本来竞争堰祖的怜爱呢？
对这个宅子，花翠还是满意的，大气和奢华一直是她的最爱。可是她还是惦记祁阳，惦记那里热闹的戏楼子和宽阔街道两边林立的店铺，从杭州府的绸缎到长沙府的湘绣，偌多式样豪华的衣饰，那种繁华是这个小镇所不能比拟的。
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强烈地告诉她，回祁阳去！回到自己原先的生活中去！要堰祖去祁阳发展生意，那不就可以天天和自己厮守了么？想到这里，她高兴得笑出声来。
“请二太太给老爷太太敬茶。”声音未落，堰祖和芝素在喜娘的指引下走进了新房，落座后，堰祖一脸和蔼地看着她，芝素呢，手中拿着个陶制的酒瓶，低着眉，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还拿个酒瓶来干什么，还要喝团圆酒吗？花翠心里嘀咕着，起身走到成堰祖面前，从喜娘手中的茶盘上取了一杯茶水，娇怯怯地就要跪下。
“跪礼就免了吧，以后就是一家人啦。”成堰祖一手扶住了花翠将要下跪的身子，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来。芝素见丈夫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要花翠行礼了，喝过新姨娘的茶，她知道自己该退出了。
“花翠，欢迎你到成家来，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这是我去年自酿的合欢酒，味道不错，希望你喜欢。祝你早日给我们成家添一个儿子。”
这坛酒对芝素来说，真是沉甸甸的，有说不出的滋味……..






   



   

雨珠儿

有说不出的味道，虽然我没喝到，却闻到

还有一树合欢花，似蝶开了，雪白

雨儿

素青斑斑这篇我在西南那边也看到了，如此有神韵的泼墨真是文如其名，一种青色，非凡古典的青色。很喜欢！问好：）~~

素青

第二章

一
   乡间的马路朴素得灰头土脸的，在青绿的小山包间上下摇摆。当这辆客车叮叮当当地跑过，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竟然是那么浓烈而炽热。
   这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长途客车，车顶上的行李拥挤得摇摇欲坠，但车上的人并不多，前面有几个学生摸样的男女，嘻嘻哈哈地唧咕个没完；中间的一个商人已经睡着了，纺绸的黑马褂跟着车子的颠簸不慌不忙地摇摆着，他身边的那个小伙计眼睛亮亮地，正兴致勃勃地听着车头的学生门不痛不痒的话题；其他的乘客有的在眯着眼睛假寐，有的目无表情地在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风景。
丁煊一个人坐在车子的最后那排。他是个略带忧郁、白皙微胖的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一身米色的西服合体又雅致，梳得精光的头发缄默着，车上的喧闹仿佛离他很远。他眼神游离在车窗视线最远的落脚点上，那是一块块晃动着跑过的水田，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流动着一种莫名的痛快。
总算是回来了，总算逃脱出梦境了。有个小小的人儿在他的心里唠叨着，水田反射的强光让他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寒意，和车外躁动呐喊的知了有些格格不入。是啊，一个星期不是船上就是车上，两条腿都体会不到安宁，没有踩着土地，总是觉得不塌实的。
水田像镜子一样地波动着，波动着，一个圈，又一个圈。丁煊的眼睛开始迷瞪，脑袋左右摇着，渐渐地掉进了黑暗之中。

红色，红色，红色湮没了一切，包括春天里粉嘟嘟的樱花。铃子的笑声是随着樱花的花瓣飘落的，麻酥酥地在丁煊的血液中流动。至于是如何和这个生长在日本的中国少女相识的，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清晰了。

素青

[这个贴子最后由素青在 2004/08/04 07:43pm 第 2 次编辑]

二
   北海道札幌市的西南远郊有一片无名的山林，那里人迹罕至，丁煊和铃子常去那里游玩，丁煊把那里称为他们的“煊铃山”。丁煊留学生涯中所有的火焰都是和校区门口那个拉面馆有关。18岁的孤儿铃子是拉面馆里的女招待生，对于初恋中的丁煊来讲，他们的爱情是羞涩而热烈的。
   今年的春天对丁煊而言并不明媚。铃子开始对他若即若离，突然辞去了女招待的工作，也不来宿舍找他了。他从拉面馆老板那里隐约知道铃子将要嫁人的消息，对方是海边渔民的后代，一个以捕鱼为生的26岁的日本人。
   这消息来得忒急，丁煊一直怀疑它的可信程度，他要找铃子问个明白。可还没等他开口，铃子就来约他春分的那天去“煊铃山”看樱花。
   这是一个好日子，一路上是他们熟悉的景致，阳光清澈见底。丁煊拎着铃子带来的木制食盒，拉着铃子软软的小手，一言不发。山路很曲折，他感觉他的喉咙也曲折着，说不出话来。
   “哇，好漂亮的一只狐狸！”铃子突然兴奋起来，拉着他小心翼翼地往路边的林子里走。的确有一只小狐狸在散步，它金黄色的毛在绿色的世界里显得那么高贵迷人。当他们走近的时候，小狐狸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朝山腰跑去。
   跟着小狐狸跑了很久，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小狐狸已经没了踪影，眼前是一片嫩绿的灌木丛和几树盛开的樱花。好漂亮的粉红和翠绿啊！丁煊惊呆了，脑子里空荡起来。细心的铃子发现了灌木上方和樱花之间飘渺着的水雾，当他们便拨开灌木走了过去，一个正嘟嘟地冒着黄色水泡的天然温泉就这样被第一次发现了。
   铃子甩开丁煊拉着的手，开心地跑了过去。“这水温很合适呢！”她迅速地脱掉了和服，小心地走进了水里：“煊子，下来啊，很舒服呢！”
   和铃子这么坦陈相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相处一年的日子里他们常常在丁煊那间小小的宿舍里做爱，只是最近的疏远让丁煊感觉有些羞涩。他放下食盒，慢慢地脱掉衣裤，走进了硫磺温润的水雾里。

雨珠儿

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