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报》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常见问题回答论坛建设基本法案《诗歌报月刊》在线阅读
查看: 4223|回复: 30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3-8-10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兰逸尘在 2003/08/11 07:35pm 第 2 次编辑]


给《人民文学》的一份悼词
文/蝼冢
-------------------------------------------------------

2002年《人民文学》九月份诗歌特大号(215首)编者按中提出这样一种近乎荒谬的观点:拒绝神性写作。编者在前面还加了这样一个定语:“过于晦涩,过于玄虚高蹈”。这类编辑对诗歌的判断和把握能力由此值得怀疑,要忠实于人民,忠实于党,忠实于现实和时代,也不必如此心胸狭窄。有《诗经》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楚辞》,《楚辞》是神性写作的开山之作,是最高的浪漫情怀,是中国传统诗歌的父亲母亲。今天的神性写作要有传承,也是从这里来的。而如此公开幼稚的观点居然出现在《人民文学》上,确实令人匪夷所思,其诗歌水准和对诗歌的理解力也能略窥一斑了。也许,有些人看到特大号就来劲,事实上,那只不过对芸芸众生的施舍,其表候看起来是恩惠,实质是误导和下三烂的炒作。也许,他们早已料到自己的能力将带来的喧哗,所以在前言中又说“真正的艺术是看不出艺术来的,在诗中,真正的思想也是看不出思想来的”,这句话前面还有半句话,“本刊弃绝那些理性强行进入诗的文字”,这半句我也不要了,因为编者要贩卖的是后半句,也就是他们所谓的真正的艺术是看不出来的!!只要不是白痴,就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请问,他们选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艺术品?可艺术品是看不出来的呵!所以他们选的是什么东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吃喝拉撒,仿佛猪圈里高贵的种猪,他们炫耀的是他们一挥手下面就有稀里哗啦连锁反应的手姿,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地位,可他们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大便?鬼知道。这种辩护的初衷保护的是那些脆弱或说懦弱的灵魂,他们究竟代表谁的人民?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期的总体水平竟然比号称全球发行量最大的中国《诗刊》上发表的“华语青年诗人作品专辑”要高一些,可见专业的诗歌刊物连那些非专业的都不如,都他妈跳楼算了(亚力士多德肯定同意这样,他会说“哦,这群白痴”)。
他们迎来越来越多的是什么?“鄙视”。
哦,上苍保佑这些没有饭吃的“人民”。
阿门!

2003年夏  亦吾庐


神性写作宣言
摘要
执笔:蝼冢
===========================================================


Ü【摘要】
○.神性写作的一般性阐释

诗歌是一种在人性的基础上给予神性的抒写而有别于哲学的智慧;诗的本质是一种宇宙真理,诗的理想就是最大程度和范围内表现(呈示)这种真理的存在。无论是诗的架构还是诗的内容,形式是宇宙规律的再现(呈示),内容是哲学和宗教统一于最高的诗艺--宇宙真理或说道,有些朋友习惯于罗格斯这个词。神性写作跟神并没有多大关系,它是一种高度(难度)写作,恰恰相反,它的最大特点就是把神从诗中剔除,一切诗要表述和歌颂的都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与神不再有关系,但不排斥由于艺术达到某中高度后自己散发出晶莹的神圣之光。这样的诗歌有如梵帝冈教堂音乐和大悲咒那样让人无论何时都可以沉浸和被潜入其深里的圣音;在中国道家那里,这是一个声音和人体呼吸甚或宇宙发生关系的问题,很深奥,如“哄玛里玛里呗麽哄”一样奥妙无穷,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研究研究的。神性写作最终要障显的是这样一种存在:诗或说诗歌一直是一种诗意状态的存在(Being),悲剧的和喜剧的都是。
1.对于创作大诗,我更喜欢中国风水上的二词:穴和藏风聚气。穴,阴穴,阳穴。我们生和死后居于天地间的住处,用古人的话说,穴或说宅就是: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人伦之轨模是人为加上去教育人的,有被儒化的痕迹,前面那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又谓藏风聚气者:内气萌生--是说穴暖而生万物也,外气成形--说山川融结而成形象也,内外相乘,风水自成--生气萌于内,形象成于外,十相乘也。这一切应该说都是针对人的,因此,穴宅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那么在实际当中也就是把龙脉,定青龙白虎,朱雀,选择穴位,度量,称土,俯察天地之形,仰观宇宙之相,对一个高手来说,一切如顺水行舟。郭璞在《葬经》中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而我认为风水之法,也即创作大诗,得道为上,得风水次之耳!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切关乎技巧的模式在生活和创作中被激情和莫名的愉悦所击跨,然后,呈现一种透明和澄亮!

2.现在的“我”仅是造化的具相,是无数人的化形,我的魂灵存在于动物植物矿物及人类自身的互动变化中。人的心理是经过进化而预先确定了的,个人因而同往昔连接在一起,不仅与自己童年的往昔更重要的是与种族的往昔连接在一起,甚至更为推前,与有机界进化的漫长进程联系在一起。庄子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3.人在再生为更高类型时是以诗和宗教为指南的。

4.荣格说,它的创作素材来自人类心灵深处的某种陌生东西,它仿佛来自人类史前时代的深渊,又仿佛来自光明与黑暗的超人世界,那是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原始经验,因人自身的软弱而又受其影响的危险,原始经验的价值和力量在于它广大无边,它从永恒种崛起显得陌生,阴冷,无边,超凡,怪异。它是永恒混沌中奇特荒谬的写照。它彻底的毁灭了我们人类的价值标准和艺术体裁标准……不管阿而卑斯山下的老头说得多么玄乎,这套理论都可以在藏传佛教里面找到原型,或说某种精神维系点和面。

5.我认为好的艺术作品自身要具有拒绝被模仿之可能性。这其中包含伟大性。好的东西往往会产生无数的卫星作品。这些卫星作品是对原作的消解,消解到一定程度,二者具亡。没有永远永恒的东西。但如果你能够完成这样的东西,你已经成就伟大了。
诗歌与读者之间的关系,它的作用在本质上也仍然不是恳求性和传递性的。诗歌与其说是一条小径不如说是一个门槛,让人不断接近又不断离开,在这个门槛上读者和作者各自以不同的方式体会同时被传唤和释放的经验(Seamus Heaney)。

6.我承认宇宙法则是个人的,这一点没有错,之所以不可解释,是因为它是宇宙法则,是道,但有一些基本的法则我们是可以试着提出的,比如统一于矛盾的和谐,圆满等等。

7.定有则著常,定无则著断;是故有智者,不应著有无(龙树《中论颂》观有无品地十五);用奥义哲学家的话做注脚就是认为执有或执无都是愚昧痴暗的表现。

8.由E=mC²这个东西稍做变形开个根号就可以推出反物质的存在(C=±√E/m)。真理面前谁也不是白痴但又都是白痴。

9.诗歌中的表达方式,语言的呈现方式大体有:
肯定的呈现方式
否定的呈现方式,包括一切假设,转折等等逻辑语言
非是非否的呈现方式
非非是非否的呈现方式,本性直觉
10.蝼冢运动定律:以波或能的形式,完成物质的互摄。物质联系的构成条件是什么?首先它应该是看不到的,比如此地某物与遥远地方某物的联系,一定是以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进行的,有了这一思想基础,自我的诗歌理论又有了突破。这一灵感来自《炼金术》(意大利 Aromatico著)一书。而物质就是C=±√E/m。
11.诗歌是什么东西:
第一,文字层面
第二,艺术层面
第三,思想层面
第四,象征和神秘层面
第五,道德层面,如果有的话。
首先杰出的诗歌作品必须在话语方式,形和诗思三方面取得高度统一。其次好的诗歌作品在以上三方面之一面有无与伦比的优势,比如具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想象力,或精隧的思维或统摄全诗的魔法杖等等,有此也可以称之为好诗,实际上诗人的水准也往往达到这一境界为极限。
12.音乐,对超自然,抽象和神秘性的崇拜,它的不可解读就如诗歌的不可解读;只有象征和意识(包括潜意识,其实我很想借用佛学中的三十二维或更多维,抑或阿那耶识)。
13.道,用理性的语言干涉:本质无意识,理性或宇宙无意识以及相对无意识。 用阴阳解释易导致二元对立观念,不得已而为之。
14.神性写作的理想型人才:
1. 语言天赋;对诗歌训练有素
2. 丰厚的文化底蕴
3.有大视野大关怀
4. 3~5门外语
5. 大器晚成

Ü【关键词】
道(宇宙法则,罗格斯)  诗歌的创作过程   音乐性   呈现(呈示)   传递   我   宗教  蝼冢运动定律   直观(本性直觉)  科学   物质  风水  诗

【相关文章】
1Ü.《诗歌的三架马车》蝼冢  2002年5月
2Ü.《一场诗学对话》蝼冢  高铭  苏格兰的忧伤  2002年9月-10月
3Ü.《对蝼冢的诗学,哲学思想所做的笔记》苏格兰的忧伤  2002年9月
4Ü.《读蝼冢先生“诗歌的三架马车”》西鞠  2003年8月
5Ü.《物波.道.诗歌.风水》蝼冢  2003年8月

=================================================

Ñ当下神性写作的代表诗人及其重要作品展示Ð

            一号作品…………马永波《炼金术士》
            二号作品…………乌瓦《小行板》
            三号作品…………蝼冢《九拍》
            四号作品…………钢克《羔羊经》
            五号作品…………刘泽球《赌局》
            六号作品…………梦亦非《空:时间与神》
            七号作品…………芦花《自戕》

Ó以上作品分别刊于《血部落》第1至4期Î

=================================================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作品一号《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

作者:马永波

[序诗]
从我的塔中看出去
是平原 城市和山峦
我看到这世界的图景
狼藉的森林中
忧伤的男子走来走去
在一朵云上 新的杀机暂时远去
烛火摇曳的头顶 金黄的器皿
无论它们来自坟墓 还是家屋
我们珍爱着 像水无法脱离自身
旧的道路被灰尘变白
新的建筑矗立在大路上
我们所坚信的一切 是否
已远离我们 以至
心儿熄灭 血涌向冰冷的炉灰
现在我写下这世界的变化
塔中的光线变得幽暗
我的眼睛变得光明
现在我走下旋转的楼梯
走向我的水和食物 更深的地方
蒸汽和作坊
[最后的布道]
永远是白昼的光 永远是尘土 是渴欲的水
永远是光明后的黑暗 黑暗后的光明
是水中的黑暗和光明 永远是被蔚蓝灼伤
永远是道路 房屋矗立又倒塌 留下白色的灰尘
永远是玫瑰的火焰冒出颅顶 肺叶 白银和腐朽
永远是蒸汽 呼吸 模糊自己的屋宇
蛇在暗中爬动 把一切化为食物和血液
夜里下了一场雨 空气清新寒冷
我离开我的书籍 光线变得幽暗
光线变得幽暗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永远是这样的白光和雾汽
是书脊上光阴逝去的影子 大盾坼裂
永远是血沫中吹出大神的花朵
是休止 消亡 凝聚寒冷的花蕊
我走向更深的地方 水 每日的宿命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我的双眼通红如炬
我走下破损的旋梯 下到事物内部广大的黑暗
来到细密温暖的孤寂
是领了谁的命 我幽禁自己已如此之久
在一座行将崩倒的塔楼中埋首
是谁 使我俯身书中 在器皿和蒸汽
在铮铮作响此起彼落的链环 柱和圆之中
把一生消磨 是谁
把物质交到我手上 让我提取其中的光明
在猛烈的气流中把善恶晶析
明晃晃的金子眩瞎我的眼睛 而心变得光明
杯中的血突突地发泡 腥臊而倾斜
在大地黑暗的中央 我劈开黄玉为了看见自己的心
我劈开自己的心 把雷霆悬挂
我看见了细致的黑暗 向外凝视
我穿过物质 或者物质穿过我的心带出光明
我看见雪落下来 雪下了一个冬天
从塔中望去 我看见苍白的村庄
大风卷走通红的羊群
我看见尘世的道路被雪覆盖
再没有一行脚印通向这里
再没有人在花间沉睡 头倒向阴影
神灵的脚迹熄灭 我得不到任何意旨
而时辰就要到了 黄金将炸开事物的奥秘
是否神也将我遗忘
是否这一切只是神的一场梦 此刻
他已在花园和喷泉中悠游
永远是白色 是泥土中金黄的球根 是泥土
永远是局促的风 是旋涡 是将熄的烛火
永远是雪花 掩埋尸骨 芦花 明镜与海水
我看见一个冬天 又一个冬天
呼喊在堤坝里颤抖 除了我的塔楼
将不存在黑色 月光下它的投影
像木刻 像雨腐蚀的树枝 粗糙而寒冷
没有水了 水在木纹中结晶
光在水中变得冰冷
像一把无法旋转的钥匙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腥红的命
塔中变得幽暗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押上一腔热血 而我的心变得光明
花园光秃 阴沉沉地座在岩石上
白杨和黑榆痂瘢累累 那痂瘢在我掌心变得通红
大气的阴影在我手心化为白汽
我的双眼挖进树皮 寻找一个沉睡的婴孩
池塘干涸 它曾是我收集回声的井 一个深湛的记忆
而记忆在一个早上离去
此时的天空多么疲倦 像一角衣裳
石头背后一片积雪 一角青檐
那些芍药和芸香 以魔法阻挡我的逻辑
严谨 清明 那些鲜红的玫瑰
血在它们的花瓣中焚烧
那些空心的芦苇 吸饱了黑夜 像电线
插入淤泥和虫卵 我想起这花园曾经的繁华
夏日蒸云霭霭 香风阵阵的美景
如何让人餍足 现在花园苍白横陈
不再旋射出五彩的光束 不再歌唱
一场大雨 冲刷树木和房屋
永远是巨轮的旋转 是旋转边缘雨滴的飞行
是向中心聚拢的黑暗宁静 是童年过早的结束
永远是无法抚慰的冷 是泥地上不明去向的腿
春天的风带来细小的黄花 夏日闷热的树林
盛开灼热的白浪 秋天一场大雨 劈开内心
是什么向我许诺──你终将获得真理
是什么向我耳语:放弃尘世的道路
或者沿任何一条路走下去就能到达清清天宇
是谁 把绿色的牛 灰烬中马匹闪闪的眼波
把雪线与斧子 乌木和大盾之血
充满我局促的居所 是谁 让我离开大路又在天上行走
万物从外部向我张望 万物在我内心张开眼睛
我看见了黑暗 水中的阴影
被秋天的敲击分散在水上
我看见心悬在它的血枝上 挣扎着 挤压一只剥皮的兔子
我看见世代的血浆在玻璃中奔突 一个盲人
在白茫茫的树林朗读一首颂歌
与白昼和坠落的美有关 一支歌把黄金倾入落日
一个盲人在树下 光从他心底从他颅顶涌出
使他的头颅像一轮太阳 堵在夜的花园里
白衣飘飘 我看见万物
如明亮的蛇盘距在他的双肩焚烧
我看见他黑暗的双肋 一千个盲人在他身后踽踽独行
他要去哪里 黑夜之外是白昼 白昼之后又是黑夜
无尽的长廊 这时间的囚徒去向哪里
新娘一直走向白浪滔天的海洋
所有的希望和道路一齐断绝 而天堂从此开始
这夜的盲人要去哪里 唱得热血的人儿滚滚流逝
像一座大熔炉飞过人类的头顶
我看见我的导师和他伟大的一族
走向白雪的祭台 在他们身后
黑夜中的树木一下子结满了果实
毁灭即再生──物质每天通过我变成他物
留下了光 水中的黑 水晶中的阴影
在我口中物质的光熄灭 星星消失在寂静寒冷的门口
而门角后一堆闪闪发光的垃圾
每日每日我把万物揽在掌中 观察它们的变化
记录下树叶生出绒毛 绒毛褪尽少女变成少妇的过程
(那唇边贞洁的绒毛啊)
记下叶片后的黑暗 濡湿粘稠的液体
绿龟如何分开三月的水面 鹤立上朱栏
记录暴雨和吐露金砂的页岩 巨大的白根附在我身上
记录雨云的浓度 它们是天堂厨房泄露的蒸汽
把花在血中冶炼 直到花瓣和生铁一起弯曲
直到海中锋利的盐在水中化为光明
我记录下万物的变化 我的变化 世界的变化
在暗淡的光线下我的眼睛变得漆黑
万物点亮自身 在气流中浮沉
树林在春天悬挂 大粒的尘土吹过我的脸颊
石头裂开吐出鲜红的核 石头炸裂
蜜在河上流淌 万物上升到高处目光明亮
无花果突然出现在庭院之中
树影旋转 时间沾上了白色的花粉
时间是循环的 因此我们重新遇合祖先
多年前的自己 在暗中静坐 有着难言的尴尬
一张白纸记录下思想 大师飞翔的侧影多么黑暗
这些获得永恒的人在纸面一闪而逝
白纸记录下他们的思想或承载着虚无
白纸是历史 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在它下面是无边的海 是目光炯炯不规则的生物
也许是虚无 也许我所居住的塔楼并不存在
也许我手中的火光即刻就消失 一切灰飞烟灭
而梦想是无限的 永远是梦想
辉煌的花园从海上升起 绿云缭绕
是梦中的白马和桃花
是大戟直立 是毁灭 再生 再生又毁灭
而我看见一个女孩手中的沙 她与我站在童年永恒的幽暗中
说,“一开始总是黑的。” 于是世纪开始了
世界在一粒沙中发出白光
照亮破败的楼梯 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
下身浸在黑暗中 她说:“我将引领你经历永恒的滋味”
永恒──这温润的果实高不可及 如何向我显现
我伸出时即已尘化的手如何占有一片寂静
这是一次童年的罪──我们头顶金黄的麦秸 被突然发现
一声惨叫在心里烙下红字
也许世界是在童年的草棚中开始的
也许我们转身就发现天使 有着父亲的脸母亲的目光
也许我们走出那间草棚 童年就随风飘逝
也许一个女孩无知而圣洁 如何引领我上升
矛盾 破败 冲突 斗争
一次重于一次的打击 死了又死
委顿在尘土 又从尘土出发
旧的建筑倒下 我们被赶到路边
新的房屋又矗立在大路之上 被旧的尘土慢慢覆盖
总是这样的衰与荣 总是这样的罪与罚
花朵开放 又尖叫着奔逃
永远是空 是空白和空白
是巨钟刮翻的屋顶 平原上晃动的洞穴
是小小野兽守护的秘密的死 永远是死亡和死亡
是绷紧的鼓 散漫的流水
来自我们最深处的黑暗说:跟随我吧 你将获得智慧
于是黑夜许诺给我们一处河湾
于是我们向黑暗学习光明 潜入前面的水流
而我已厌倦了知识 它并未给我那种清明的智慧
我的心灵充满了烦恼 像一间堆满杂货的屋子
现在是秋天 落叶追逐着落叶 潮湿落在潮湿上
农人都回到他的家中 温暖的炉火 黑色的孩子
一间清水和瓦罐的小屋 热气浮动
而我是什么呢 我又做些什么 我又在哪里呢
也许永恒只是短短的一天
只是这秋天最小的雨滴
越过太阳的田野 掰开内脏 一匹骆驼在天空越陷越深
我再看不到“大全”的闪光 灰色的云 肥大而笨拙
在无边无际的台阶上四处爬行
再没有任何奇迹可以到达
我看到屋宇后更大的屋宇 庭院 连环的地窖
地窖上面又是屋宇 又是急待清理的庭院
又是西风 昏迷后一生的昏迷
而我已倦于思想 一切并非如此
太阳出土 把羊群滚滚赶向西方
我们与之在中途相遇
在纯粹的光明中昏黑
也许我们可以获得那种老年的智慧
光突然照亮灰尘累累的店铺
而主人却消失在器皿和织物当中
这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以至人的一生
耗竭激情和青春的希望
面对一扇日益模糊的玻璃
让目光落入水塘和蔷薇花丛
过去只是一个结果
它将被未来所改变
或者只是等待他人的改变
这是一个人最大的幸运
他忍受种种苦难 终于明了生的意义
此时生命已到了尾声
思想妨碍了欢乐并摧毁肉体
无法解开的一个死结 一汪血泊
于是 老年许给我们的
将不再是纯粹的光明
将是一块温热的石头
用每一个日子的啄击
使我们日益卷缩其中
直到与之合为一体
那么 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死亡和永生
而只是我们自身的幻像和软弱
在我们脸孔内惨遭杀戮的
不是神明 而是这秋天最后的雨滴
我们金黄的面具后全是虚无
那么 又有谁接过我们手中的石头把它抛得更远
并慢慢走到石头落地之处
白昼闪耀着终结:这时间的一汪积水
回想一个夏天:树木 雨水 疲倦的尘土
绿荫埋入泥土和瓦砾 太多的火焰翻耕泥土
塔楼外的庄稼一直种向海边 遮住视线
这时只好听听夏天的牛车吱吱碾过田垄
多快 转眼风就带来了鸟群 转眼秋天就收走了租子
塔中重新变得幽暗 满楼的蟋蟀和月光
转眼又是秋天 一场大雨
向我索取贡献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叙述]
那时我还小
是在光线幽暗的乡镇中学
我的同桌,一个猥琐的男孩
望着我说他要结婚
并递给我一份文书
显然,如果我接受
我就会受邪恶的挟制
我很愤怒。因为我也是个男孩
我把他拎起来
摔在过道上
我走出教室,外面很黑
回头我发现
地上只是一滩烂得发黑的棉絮
我向家潜去,穿过柳丛和道沟
我听到人们追赶我的声音
家在一座被未种植的田野包围的孤伶伶的大楼里
母亲、姐姐、老师早已在那儿
他们怜悯地望着我,不说话
那个少年已经死了
下面,车上跳下的士兵正在散开
后来我藏在一辆送孩子的车中逃出了小镇
从此和一帮朋友在西部流浪
我们住在一座有尖角阁的木楼里
在镇子边上,对面是从未有人出入的红色大楼
我总要时时提防他们的追杀
冬天,我就教孩子们借助楼角的煤堆跑上稀疏的篱笆
夏天我们去找一条童年的龙,它能拯救我
它一定长大了,一定藏在溪谷的草中,露出红色
我们没有找到
坡很滑,长满了潮湿的胶皮
又是许多年。我老了
有一天我突然出现在一个实验室里
穿着白罩衣
我遇见了那人的父亲
我还想掩饰
说我老了头发都白了也认不出人来了
这时那人出现了
他们把我带到桌边,什么也没说
似乎还有些不安和愧疚
桌上摊着一本连环画
是他们画的,似乎还未完成
正翻开在这样一页:
我向西走,左肩上飞着一条龙
接着的一幅被擦掉了
还未及画上
就被我的归来打断了
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就用这种巫术
控制了我的一生
[神秘的合唱 之一]
在闪闪发光的河上
蓬松的狮采集着雨
它移过火堆
轻柔地 轻柔地
带来内心形像
在发亮的河上
长满脚爪和肉
这雨的狮子绿发披垂
它移过我们的手
轻柔地 轻柔地
带来潮湿
柔软的趾垫蓄满了水
发亮的水
蓄满了种籽
灼热的种籽
河面像熄灯的庭院
像庭院 父亲的庭院
雨后的母亲绿发披垂
蓬松地 蓬松地
移过我们的火堆

[神秘的合唱 之二]
你曾经守候粘土的嘴唇说出秘密
粘土在河岸崩塌
你曾经守候岩石
岩石化成了火浆
你曾经守候高处的果实
可它并未教给你新的知识
你守候岁月把每一月的星辰刻在你的手杖上
自从它们使你接近了目标
现在你守候内心看到混沌
看到世界的嘴脸
雾汽中挤满蹄子和犄角
双臂高举的圣者在鱼脊中下沉
唯一真实的路在我们内心
拿着自己的骨头
在天空倒置行走
[神秘的合唱 之三]
自从你改变了生活的目标
自从你离开家来到山上
自从你一路抛下重负
变得处子一样清明
已有多久 爱不曾温暖你的心
已有多久 黄蜘蛛纠缠着屋子
你怜悯人世的一切
自从你改变了生活的目标
世界也改变了它的面貌
不断分裂的光 来自童年的黑暗
已有多久 你的背后灯火皆无
当杯中结满冰雪
已有多久 烛光熄灭
只有你的骨骼支撑着寂静
你到达了一个地方
一切在那里发生
一条通向真理的路
与我们每日踏上的是同一的道路
而你不可回去 绿荫在每一个转弯处更加清晰
现在你听 风声正携带泥土和虫卵吹过
像一个埋名的神坐入黑暗

[神秘的合唱 之四]
神秘的王神奇的物质留下灰烬
神秘的歌手已垂垂老矣
平原伸展 少女延伸 占据玫瑰的中心
我们跟随你 我们成就你 怀抱激流的人啊
垂垂老矣
有什么从你心中醒来
在暮年看见海边的天使 看见希望光焰万丈的翅翼
在暮年你的塔楼倾颓 黑暗也随之倾斜
烛光照亮你年轻的额头
是否你听见苹果落入泥土 种子在深处行走
除了你 还有谁在深秋被种植
除了死亡 除了火 除了你
从万物出发的人啊 我们跟随你返回自身
从自身的黑暗中煅冶出光明
我们一起经历物质的极限 水的模糊锋刃
到达高处又回还
神秘的王神奇的物质之王
有什么从你双肩生发 我们的眼睛不可久视
闪闪发动的机器制造雷霆
你啊你啊不要把我们抛弃
我们跟随你去成就自己
快快来到你的作坊 蒸汽已模糊我们的脸
蛇已在暗处抬头 快快走向你的水和命运
我们跟随你 当神灵也把你抛弃

炼金术士感动地抬起头,停止了他低低的吟哦。塔楼内光
线倾斜,烛泪如琼脂滴在书页上袖口上。他知道已到了贡献的
时辰,他将投身熔炉之中,因为物质已经穷尽,他必须献身以
祭光明。
现在他走下旋梯,想着童年的罪和这一生的罚。蝙蝠尖叫
着撞在墙上血肉模糊。炼金术士走向黑夜的深处,一个红光隐
现的所在。
歌声消残。大地上只有冰雪。
1991.10.14

哑石:“这首诗,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出现的最好的长诗。”


======================================================================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作品二号《小行板》

小行板
(私语系列)

作者:乌瓦

化解
私语之一
感情是这样被漂白的,石刻的日记,悼念一次故障的原因.我看见
有人用最前列腺的姿态,边表达边哭泣,这是动人的情景.
你任由铜镜消磨了酸涩,那些好看的叶子,便趁机离开了静默的城市
这当中,电车经过了好几次,目的地在首尾,喊一声两地呼应
这令人有点眩晕,言语开始便密.空气中弥漫着进与退的罪
蓝色冥想,想不尽梦里繁花,沉船后浮出水面的痕迹.
漆黑尖利的诗人,迟一步离去的人,揭开了丝质文字上的疮疤
把流浪当成省略符号繁殖,硕硕十九章,心澄如雪,烟淡梅黄
这样,你是否就快乐一些?情途多蹇,故国是再也无法企及的家园
别说离去是一种解脱,东走西顾,脸上其实爬满着一种强制和被迫
来我家阁楼吧,你看下雨了,青蛇已出门旅游,你会发现在白日里休眠
是安全的,你软软的身体会有一些变化,一团一团地,开出温和的花
自此后,那些打击人心的细节,都被你迎风化解了,倒是放松地笑了笑
“小八拉子”不再那么拿劲儿.大段的空白过后,残存的画面似拼旧了的积木
似黑皮书里的老插图,曾经的恩爱,就此绝版,你从花枝的十字架上走下来
摇晃地站在人群里.复活之日在三天以外,风在指端,柔弱期盼重新勇敢
乌瓦 于2002年7月28日
渔人
私语之二
蓝色的指标引领,渔人还在挥汗如雨
他的妻有体态有仪容,有花般嘴唇,泪般脚趾
海岸线自以为是,且虚荣.讲几句冷笑话
钟声刚刚到达,长长的宗教,让行走成祷告
早习惯了这种冷漠.文明苦痛,温文尔雅
渔人的妻,到最后也没失去什么,一场梦罢
渔人呢?那么无辜,只是忧伤疲倦地来回
神通的鱼,月光般细腻,寓言像一把明晃的刀
刀也无能为力,缺杀伐之气,劝合不劝离
一声叹息,怪只怪相濡以沫,成习惯,似体已
后来人骂人骂得牙齿都流血了,骂她,骂他
骂他们有一点小运气,就非要使个筋疲力尽
罪责,早已过期。渔人的真痛苦,是心不太狠
又不能真正对小金鱼死心。小金鱼再也没回来
海水象一片召唤的旗,一阵悲哀暗涌风景暗涌
美妇不知秦汉,来兴致,渔人便勃勃,挥汗如雨
乌瓦  于2002年8月1日
虐恋
私语之三
如一片桑叶,被蚕噬咬,剩余价值愈来愈少.一座山
一层纸,几分钟勾搭,半世纠缠,一个平凡的物理现象罢了
发丝决定了某日天气,日潮月汐,乍雨乍晴,情绪陷入
某种介质之上,掠影,绘画,为一首老掉牙的小调簪上珠花
为何不羞耻?那么,就狂欢吧,花圈、冥器像子弹一样
射到你怀里,餐具间有蓝烟的幻象.好一对梦的旅人
夜夜睡在镜子的中央,“渔人见过你五次,你没有问侯他
来自何处” 这是一则多年以后的墓志铭,有遗憾错身而过
转身便走了,那平素的字,是用早年的墨水携刻.天暗下来
曼陀罗一绽开,就消失得无踪无影.真难为了它们,兴兴头头
却没有弄出什么名堂,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欲言又止,最后
摇了摇头,渺茫明灭了,这个透明的人手指修长,指甲青青
于此时,这双手还能递给你一些如何脆弱的东西用来熨平
裸露的私语,抑或用来康复蛛丝马迹?是青花瓶与关在海里的鱼
还是虐恋与有棱有角的距离?你不再言语,在下一个暗示过期之后
有一封包裹从地狱里邮出,幽冷凄迷,里面是夜夜坐碎的良心
乌瓦  于2002年8月3日
时态
私语之四
那时,我递了一杯水给你,茶壶被打翻
那时,我递了一件衣给你,而我则全裸
那时这都算不得什么,而现在我只想睡去
摘除通迅工具,把自己变成一只童年的蜻蜓
耳边有一支纯净的歌,幸福的花仙子就是我
就是我,就是我。长春花,吹过来又倒过去
着迷,一个人的阳光,远兜了好多年,又回来
草莓与恋情,恋情与DJ,男孩照镜子,效仿安东尼
果然就死了一般地脸露喜色,高来低去,呼风唤雨
感觉自由的痛和快,沉缓有力地钝击心灵。重新洗牌
做庄家,赶下一局,幸福是让自己的生活力所能及
油纸伞,一抹胭脂,喝残的酒,以及爱或不爱的好戏
粉末一般的,散落去了,车站方向狂奔的身影
药片和细水长流的悲欢休戚。别想分得无力合得无理
别想如何错位如何应付措手不及。现在,临水开窗
不道秋来早晚凉,现在,你病蔫蔫地滑进浴缸
乌瓦  于2002年8月6日
方舟
私语之五
月满则缺,爱得全面,则毫无尊严。载满四季的
情感方舟,容忍了三角棱尖刻的暴虐,接近了神话
边界。有些事,还来不及荡开,就黯痖在空气里
抬高了的叹息,是台风过后大河持续上涨的水面
后来就听说欢颜与姓氏被淹没了,小秋风儿凉着
花骨朵眼看着就要在手心里揉碎。人们的心思
离不开从前,笑面上涂抹了一层胶水,"梦里
不知身是客",逃离的方法只有一种,是隔绝
纹火、甜蜜榴槤、悬铃木叶子、一腔血,咬咬嘴唇
想起这些,最后都是一种彻底的精神宗教行为
迷恋是一种吞噬,剩半面脸儿,作驱鬼的相士
这样就好了,潦草的心事,掌管一支假寐的语言
又可以在虐恋里高潮了。几粒病药,一瓶老酒
又可以重新雨水丰满。软木塞滚落到另一个负面
醉过的人脂粉尽褪,谁扎瞎自己的双眼,试图
直面不堪,在方舟划过那城的时候,没再露脸
乌瓦  于2002年8月9日
山岗
私语之六
"我是说真的,后来,你上过那山岗","不记得了"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沉默,长时间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对白简单得让人瞌睡,空心菜,啤酒
孩子东摇西晃,疯女人象一匹小鹿一样,哒哒
没有什么是可以彻底隔绝的了,吹一声口哨
竖成了冰柱,生脆,成长中所见过的冷若冰霜
这时,有一个国家在炮火连天,忽然就感动了
桥,啊朋友再见,铁托,铁托,牺牲后埋在山岗
我们的关系也埋在了山岗。关系是一片缢死在
树上的身影,摘下来,埋在山岗。从此后
局外人一样俯视悲欢,鸹噪,偶尔也声音发紧
有非洲菊,看上去皆大欢喜,看花人熙熙攘攘
除此以外,还有一支小号,像风,飘忽在山岗上
疯女人也飘忽,一袭白衣在夜间就尽了欢喜若狂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再没有这样的月份,可以沉默地喝酒吃菜感动猜想
乌瓦  于2002年8月11日
蹉跎
私语之七
你说,大家都会在具体的时间里具体地老去
这是概念废话,是陈词滥调。你得这样说
握不住手中流沙,玉兰花蜿蜒在时间的层面上
这就很热络,虽有点跑题,但说起来会更顺口
如此翻转它,你的心血就会清纯得象一杯果酒
你裙边的脚踝,会顺便在雨天,被那条长满了
水芦苇的河抚过。一个人吹笛牧牛真寂寞,你的温柔
积蓄得像奶水一样多,撑疼你,一枝野桃成水红色
那颜色满满的,多一勺就要溢出来,溢出一支歌
唱啊唱,快活得泪流。梦中的草地,一位竖笛手
伫立着,似噗噗藏身的箭垛,一些活灵活现的东西
在未开的花苞底,缱绻着纠葛着,例如,他的手
手也会跟他一起老去,如果蹉跎,如果时间无法被
枪火断隔。一晃十年,情到中年不牵手,亲爱的亲
不必卷舌。一个酒鬼,不会有巧心思瞎琢磨,些微气息
躲在门口,只偷窥到野桃与玉兰花,埋在心上,结成瘤
乌瓦  于2002年8月12日
七夕
私语之八
七月七的话题,在拿捏之间,逾过无名指
微亮的感觉,无名指上有天台的形容词。今夜
我们看星光沦陷,梦以外,鹊桥有雨。雨来的时候
真正是兵慌马乱,长针与短针的钝角,一座屏风
偷听,偷听一对银戒的碰击,带刺的矛盾情节
不动声色,是另一款隐痛的欢愉。女主角搖曳生姿
牵牛花是多情的白雾,更柔软的,还有丝绸、锡箔
和障眼之术,一年轮回,梦和梦的穿透,悬念消失
而牛郎,雨中的视讯不良,几枚外来词溢出骨殖
长歌当哭,动与静的年华无杯可盛。昙花一现的容颜
依旧太甜,是无懈可击的圆。一场持续了半生的哄骗
在今天顺次到位,寂郁的大山,丧失了拔地的锋锐
你看,情况就是这样,梅雨季节已过,七月如此反常
人们在传说的圈套里来回噬咬,滞留于问心有愧的
情结以及遗落的念想,茕居的仙人掌神迹一般沉默
善良却将滂沱的意念封缄,光与影的戏台,四四方方
乌瓦  于2002年8月15日
逝者
私语之九
还有年少的风情么?当万紫千红跳出栅栏,我嗅到
时间在逐渐瘦弱。夏,再次远去,夕阳在这边走廊
在那边角落。一杯水的温度被预知,耳语被限时传送
隐约中,半导体里有一首老歌,唱得丘陵丧失了节奏
消解了吧,那些璀璨年华,时至今日,除了一堆罗嗦的
方言,还有一付适于佩带的表情在暗处泛光。一只枯纸蝶
是怎样从口袋里落下来,几小节的即兴,是如何跳过了细节
没人知道,一位跳罢土风舞的妇女,走夜路回家,倒柜翻箱
一时间,有那么多的未竟之事,经月亮摆渡返乡。失意的感觉
有一公里那么长,或因为骄傲或因为谦卑,路两旁是许多
被言语践踏过的木棉花。三声干咳后,弱拍起的开场白嗫嗫嚅嚅
讪笑着,暖昧着,试图穿梭彼此,而城市狭窄无情,不适合艳遇
于是我这样花费了自己,我先用失业换取了自由,然后用无数次
他人错过的意外事故,赢得了经验和晚年,然后我隐忍,有机地
耿耿存活于世间,寻章摘句,眉飞色舞,在另一个夏天远去的时候
我换了第三次座位,靠近丘陵,我的子孙说,我的生命壮阔得没有结局
乌瓦  于2002年8月17日
痴颠
私语之十
兴许会辜负你,我无法赶在月圆之前,交出这组私语
月圆之后,我将会跟所有的逃荒人如出一辙,离乡背井
在季节的交叉点,我会遇到各种肤色的人,兴许有海蓝色
有痴颠来自骨子里,那里的马路坚硬,不会有害人风湿的雨
而现在,我竟然抱歉地睡在书页中,丧失了造句的能力
我在墙上记下收支的账,账目又细又长,温和而知命
一条青蛇,曲曲有致地穿草而行,脊背冷湿,姓氏清凉
蜕下的皮是剥离修饰的躯壳,我赫然发现面具与脱帽的关系
各异的脸,便恍惚了起来,崩解,重组,经不起记忆的
修修剪剪。这条青蛇,被薄雾吹得透明,难以擒拿
它转过了头,对我说些或娇嗔或暖昧的话。我抽到了一支
消灾长命的竹签,巫性的咒语,直指关键,我下巴尖尖
我无耻地焦急起来,跟常人一般,矫揉造作落于俗套
勉强地在书页中旁注划线,企图搭盖词语的来世收留你
怯寒的馨香,而迷信的你竟猝死在江南的佛堂,我忆不起
最末一次邂逅,是在呀呀学语之前,还是在精神错乱以后
乌瓦  于2002年8月19日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中元
私语之十一
中元,月满弦。大地像熄火的煤。弱势的渔人带着遗憾谢世
盂兰盆会,肉山酒海,门盈红笺。青荷叶,以及万点银花
内核的质托着河灯,得以托生。漂泛,阴阳间,时节复易
云岗上的岩石,紫烟淡笼,至高无上的尸床,花枝摇曳
而当初参加他葬礼的人,是那个一生都仇恨他的人。北方
横斜披离的绿,在丑陋贫寒的环境里逆势而上,成了异端
雅致的风景溅满妖红。通天塔、彩虹是一种信号,蓝布衫
紫竹箫,幽幽地吹。渔人的后裔要将头颅踏碎,在月园之夜
劈刺,白刃见红血可成章。狼人同他一道集中精力和目标
天荒地老的长者,将最后一顿晚餐,留给天亮前的红孩子
罪孽的人再没找到栖身之所。他逃亡的最后一站是一杯茶的江湖
城破之夕,肉眼凡胎看不透不言之事,欲念如天堂的屠刀,鹰隼惊梦
卑鄙是对卑鄙者无以复加的惩罚。黑金属音乐引起仇恨与轻蔑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世代的神民连同过往的光荣,一度和紧密的
心灵链结,咒诅他,咒诅他弑父恋母,割裂的声音,据说很快乐
在七月十五,渔人的后裔放下屠刀,倨傲天下,点河灯,引路迢迢
乌瓦  于2002年8月23日
献祭
私语之十二
我留恋的大地是一席床,床上的树挂满了花。我并没说什么
只用手比划了一会,花瓣就径直落下。我定格,悬而未决
秋天很瘦很高,肌肤生硬,模样安祥,它因此而赢得好名声
生死之心危在旦夕,肉眼凡胎看不到无数个千均一发
"我拖欠的诗行等于我拖欠的光阴。"我说完这句话,便也开始
齿摇发落,潜伏的病灶难靖。这真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大鸟忙于迁徙,叼走背枪猎人的是祖母的口音,从内因到外因
我赫然受控,孜孜以求也冲不破堆放的词语,紧接着,黑雨淋漓
于是我想我多么孤独。我在这个季节一无所获,左侧有偷窥的眼睛
右侧是虚构和劳碌。知识青年把自己折叠成一套瑜珈,于堂屋当中
片片莲灿,滔滔洒墨,是夜,昏黄的灯光犹如冥雾,渐渐地容颜隐约
或发狠、或经书日月,或焚舌成香,或群彻群力地化为泪流满面的烛
"如今,书写已和献祭发生关联",这是一句凶如猛兽的谶语
这谶语在秋天越发使流年显得菲薄,我一日三浴,不计光明远景地
迷信纸与尺的关系,这种关系促使我于供奉时可以神情肃穆地在大地上
行礼如仪,所有的花铺天盖地地飘下来,生死结局,于刹那尘埃落定
乌瓦  于2002年8月25日
行者
私语之十三
沿途发出的声响叮了铛啷,春三十娘的口风被更改,略显惊慌
四五个男人迷失、相聚,用飞翔的词语哭成了孩子,这是她
一生的勋章。勋章穿梭流年,十二只雁飞过秋天,鼓噪的声音
如锣如钹,有半疼半喜。未卜先知,嚼粮食的人微笑二十四小时
这促使一个流浪者早慧,因此而难享天年,古来如此
比松针还要瘦削的影子,铺不成天尽头的月蕴。三顿饭也罢
两三件花衣裳,衣食无忧的歌手无故出生,如何用一腔蓝调
去飞檐走壁一生的梦想?百年后,谁又望见他哀伤地还乡
便粉黛春秋更甚于心头欢喜,便指挥那些上升和下降的风向
好让它们回上游的老家。老家里有小街和小巷,有朱门白墙
还有甘乳果酱,一个人的身体是另一个人宿命里的小街
西行的人打量往东的距离,些微挂念,悬成了九月九的茱萸
他弯进那条小街之时,影子就被折得更小了。春三十娘的门
还在虚掩着,门外有一棚藤曼竟自翠绿,无依,结满了恻隐之心
他面对着门,如同面对着残界的碑铭,“我说过我不再回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时,他想起了他的母者,声音便将黄页的胸膛贯穿
乌瓦 于2002年9月11日
逃荒
私语之十四
无意用几道笔画去架构病历,或者围成主题公园的游戏
只因无法起死回生,无法阻止雁群南飞,无法设身处地
某人的眼睛,被透明的凉雾包围,孤鸥立于船桅,离开的人
是一阵迂回的烟,留下的人,冲不出品质普通的想念
年青健美的文字奴隶,大规模地从落花悲鸣中汲取灵感
与他同处一个阶级的,是水面上的宫娥,他们患难扶持
在预产期来临之前,让许多的剧情转世轮回,错投凡胎
他如此描述,冒号,纸薄的身影依旧掩着脸,白纱飘舞
钟摆来回交换着影子,大部份的时间,就这样悄悄滑过
橘色的蜡烛嗅不出东风的去向,一块长方型的石榴石
红得阴沉,老成,世俗。当易感的卷轴,簌然抖开
素寡的文字不自觉显得过于谨慎,内向了事故后的遗物
终于承认文字是孤立在人中挣扎的勾当,所能提供的慰籍
其实自已一个也不需要。转身,径自踏浪而去,抵达曼妙高潮
有人尖叫,红褂子白褂子黑褂子异口同声,省略了停顿喘息的
可能,这个疯子这个疯子,要不是最后一分钟他不至于如此
乌瓦  于2002年9月15日
消亡
私语之十五
忽忽然,夕阳从远处抛过来。你轻触我璧玉之身
像个望坟而笑的婴孩。摊开我的手,看见地心的火
潜伏的池畔之伤和青石之死,被煅造得无比艰涩
我在忘川,如何为你勇敢,如何破天而去,击穿光芒
浅白的你,不懂,不懂从此后诺言成了早衰的难民
不懂时间冲不淡阴影,继尔竟成为我顽强的夙敌
我伪装坦诚,苍白如纸,在一场乡宴后,窃窃而伤神
你依然身披荔萝,如同碎布姑娘,眼眸里充满天真
"最深的伤害来自我最亲近的人",便阴谋地去了去了
衣锦夜行,杳如黄鹤.或许,蜡炬成灰,才真正是悲苦的
终点,但消亡以后的生活,是不是真的镶有幸福的金边
没有人知道,请别开口,别让夕阳算准时辰落进了胸口
璧玉之身幻化为石头,风,化为荒原,你是我今后路上
踢踏来去的过客了.只是刺客也依然不懈地埋伏着
将几封信件折了又折,强压进枪管,单等你伫足的时候
将你带走.在你猝然跌倒之时,会看见我止不住地颤抖
乌瓦  于2002年9月17日
弦音
私语之十六
轻声地对自己说话,怀念或哭泣,或者伪装成被打击的
晶石,紧咬腮帮,在碎去之前,耗尽所有雷同的别离
这是一个熟稔经验和理由的人惯用伎俩,在他的妄想里
不易到来的是惶恐、尴尬和卑琐,悠悠然,大弦乐响起
与此时,一列擎灯的地铁自从前启程,那么多面容模糊的
无限柔情以及根殖于虚荣的风韵,招摇于黑黢黢的玻璃
一整车墓草枯黄的香气,呼啸着碾过了曲调空洞的现场
破碎的熊掌虚拟邂逅的想像,时间,蓦然锈坏了几个音
这不便于一个暗中试音的人,陷入众多的声部里滥竽充数
鱼目混珠。谁是谁的装饰音,谁是谁结构里边缘的奴隶
答案令他羞愧、笨拙,耳根有赤裸的月。他坐于第四排谱台
暗藏花香,簌簌发抖,度日如年地耿耿存活,迷惑于章程
摇头,执迷和轻信不断地自圆其说,资质被浪费,滂沱的
意念被顿弓成无关痛痒的一笑而过。因为精通猜疑而难以
痛快淋漓,滑腻的诡计佩戴蔷薇,羞耻地离去。一个气口
被固顶,音头尖锐、偏执,黑色的间线规矩不了撩草的心思
乌瓦  于2002年9月23日

秋凉
私语之十七
秋凉灰霜,漂淡了凝郁,摩天轮携着小窗风景,声声慢叹
转身,把回复的话留给背影。夜灯滑过了肩,滑过脸庞
微亮的错觉,偷取了消息,谁独来独往的细腿细胳膊
只轻轻一点,便戳破了默默蓄养的秋天,淋一身桂花雨
但爱他脸部狭长,象马。想起那匹忧伤的马,恨不得煮一锅
美味的汤伺弄他。一只怀揣迷迭香的狐狸,静如处子,娇美丰盈
这个秋天便如水草般缱绻,易沾染,沾上便干结成一生的痕迹
逐渐生灰的是尘埃和人气,冷蓝色床单在指与指的背沟里滑行
他们的神,是一群童心未泯的野孩子。王者皮肤黝黑,牙齿洁白
开要道,鞭一队蚂蚁踩在情书的心坎。那年他们身无分文,四处
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秋天真短,慌了手脚,发黄的树成市成行
再不抱抱就来不及了!敏感的鬼穿着薄如蝉翼的裙子,有凶凶目光
这是个醮着口水,年复一年被数落的秋凉故事。故事的结尾
后来插入了锣鼓喧天的欢喜民乐。俏皮的狐狸说不出苛责的话
抿一口薄酒,高挽发髻,成深渊。多年后,马说:我的爱我的瞌睡
我无处不在的背影,我失了颜色的一腔血,又是秋凉,何看轻别
话语
私语 之十八
椅子,排列在秋天的剧场。一脸青黄的叶子,惊悚起来
把自己撒到鸽群迷途的城市。它们前赴后继,死于心碎
与瓦格纳嘴角的冷竣混然天成。突出的古迹,位于高岗
打动了一种先验的情绪,看上去冷漠端庄、内心悲伤
我想说的不是悲伤。我只是想说指尖与指尖的到达总在
尽渺一寸的地方。生僻的鬼魂喜于无邪的哭泣悲于银灰的
乳房,把握它的是右手,它该感激涕零,如果它还有足够的
才华、心机并且抛弃不良,便极有可能紧紧咬住性具与欲望
我贪得无厌的笔迹如此混乱,像是预支了梦话。我变得消极
离群索居漠视擂台文化。我总是梦见武昌饭店,梦见清凉月夜
请求与一位无名艺人一夕承欢,渡过了心灵困难期,那是两段
乏味生活的小小停顿,成堆的人叙述过细节,其间不乏心寒如刀
其实这是一个欢快的假日,只是这种欢快在我来说极隐秘,极富余
大众平凡神色仓皇的词句。我企图睡离城市、捉回流水且不被他人
洞悉。这样,我就不耽心敢不敢哭了,我就可为后来带一根猩红色的
唇笔反复勾描灿若莲花的话语,让自尊活灵活现,不犯牙疼,不男不女
结局
私语之十九
天涯,如何被悬挂?六道轮回,情苗深耕,如何惯穿了
雨雪风霜?答案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我和它面面相觑
各自伶仃,极有渊源地抱怨或语焉不详,接着我酒后头疼
饮自来水,混自来熟,十九章期期艾艾,充满了执拗和愚驽
这时雨气凝凉,结晶为十月盘中的喜糖。尘世的念念有词
大多被修成了正果,这一切,有劳恩公了。恩公像散落的棋子
分布在地图上,恩公的心里有一块明晰暗伤。青春正失血过多
一株白杨底下的寂寞被扬起,没有留白,暴力的美却让他一夜白头
我由此看出了广大慈悲和卓尔不群来,并且还看出了郁郁苍苍的
身世之感。这是个心灵的乱世,真理与谬误飘忽不定,历历山川
迷信在幽暗之中,鲜闻跫音,而身着黑袍挺身逼近的依然是那些
虐恋的渔人、痴颠的逝者、献祭的话语、消亡的弦音...等等等等
我终于在收稍时感到词汇贫乏,我倾尽所有的精力和联想也无法
选择一种色彩来装饰归纳的话。红太深邃,黄太牵强,渐然凸出的
是亲爱的陌生人衫袖飘飘。多么冒味,我用它铺盖了窃窃私语,随后
像一个望穿秋水的农夫立于凉羲,一把三十岁的锄头闪着清坚的光芒
乌瓦  于2002年10月6日

蝼冢:“乌瓦诗歌的成功之处很大程度上是他叙事的成功,夸张点说是无可匹敌。现代诗歌在自以为狂飙猛进的时候,诗人正是在叙事这一古老的表达方式上下苦功,某些人认为时代是破碎的机械的陌生的,那么诗歌也该如此。这种做法除了把诗歌推上断头台还能有其他什么更好的结局?他们模仿了形式,而忽略诗歌自身发展的规律,诗歌不是进化论,它仍然脱离不了人的阅读,脱离不了叙事和抒情的结合,脱离不了词语[母语],谁要是想重估一切价值,彻底翻盘重新来过,创造一种超离所有人审美情趣的艺术,那一定是上帝的行为,毫无意义。乌瓦的诗歌叙事中存在着虚构情节这一事实,在宇宙间的任何真实都不可预见或确定时,虚构成为诗人可能控制的条件之总合,只有作品是不动的,于是,替代还残存着的生命的天际的作品获得了更大的重要性。作品,作为诗人最高理想就是让它随宇宙一起运转,而诗人本身是应该消失的,这点很遗憾,诗人没有从自己的文本当中消失。从个体角度说,这是诗人在间接的表达自己,霍尔巴赫说人若是完全撇开自己,那么依恋别人的一切动力就都消失了。因为是人,所以如此吧。”


=======================================================================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三号作品《九拍》

九拍
(THE NINE)

作者:蝼冢


神秘の水
〔起拍〕

这时,四人进入髑髅地和果园,G,W,C和白衣教士
教士告诉他们说:当你碰触到纯大理石的石头时,不要说
水!水!因为凡是说错话的人,不能在我眼前立足
G凝视后死去,关于他,经书上说,主的眼前珍贵的乃是
他圣徒的死亡。W凝视后大为震撼!关于他,经书
上说,你发现蜜蜂了吗?尽量吃得满足,免得你因为吃饱
而呕它出来,C全身长出嫩枝,教士则在平静中离去
噢,假如我,因为恐惧地狱而崇拜你,把我烧死在地狱
假如我因为渴望天堂,而崇拜你,把我排除在天堂之外
但是,假如我为你的缘故爱你,不要不给我你永恒的美


《少典族后裔》
(第二拍)
鹿车戛然而止,瓦罐碰响,头骨碰响,最后的一声青翠,毡帽
栈道,旅人的左手举起,遮住亚细亚高原的强光,圣城的墟火
隐约可见,陀陀河水正在异地一滴一滴往下渗漏,流过土色的黄
旅人扔下手中的九个骷髅,双腿下跪,夜,从远方升起,河流升起
众神尸横的高原,夜光苔藓一张侧面,下巴浑厚,胡荏生硬,鹰飞走了
旅人掬水一瓯,法髅埙已在手上,九子的血就这样流淌,顺着千年的河道
乘着北斗轮柄,象指南的那辆车,来到陀陀河源头
河流经期过了一片东方,窝拔城隍,梯陵山冈,波荡一圈圈乳晕如妻
血色的土呵,橙黄高贵,镀着皇家的光泽,可很久以前,他,还只是少典族的后裔
在这片土地上刑杀,寻尝百草,为族人治病,把牛羊坛罐的姓
分配给他们,而嫘祖,扶桑养蚕,为王编织荆冠……很远了,不是吗
旅人潮湿的目光透过暮色,眺望着天幕下河流的拐弯处,那有一块地是否还叫桥山
是的,史书罗列了众多的坟冢,记忆已如阳光一般破碎,纸草模糊
我只有妻子和后代,出乎佛祖的意料,旅人一去千年
至今还在地狱的路途守望嫘祖的到来,孤独的夜晚啊旅人的埙透地十层,大地浮起浪花
旅人,他是声音,是想象和臆构的精神实体,和他的埙一样具有穿透力
每一本书都写着故事,但肯定是同一个故事,那就是旅人的故事和旅人寻找妻子的故事
我把他从你的胸腔中抠出来,带着下滴的血色,轻度的余温眼看着就饬伤了你的指头和掌心
那时嫘祖跟王说:来世吧,我的王,我的肚脐左边有一颗红痣
你要来,一定要来,在我还纯洁的时候……就来……我的妻啊我的后
可我不再是王,只是一个沉重的旅人,胸前挂着九个骷髅,坐在鹿车上沿岸寻找他乡的故事
你还在等我吗?
我担心误上天堂
我担心没有来世
我担心找不到地狱的门
你还在等我吗?
一车的孤独和埙乐,轱辘着两行泪水
时间似雪,淤成一滩,从高原上逝去
前生的故事我可以再说给你听,据说少典族与有蟜氏互通婚姻,生下黄帝和炎帝
黄帝居姬水,以后就姬姓,炎帝居姜水,以后就姜姓,他们中有许多部落顺着河流迁移
发展到黄河中游,后来称之为华夏族……至于那位后裔旅人,有人还记得他姓公孙,名轩辕
11月21日3:05  狐首丘


《髑髅地》
(第三拍)
鹿车过经髑髅地,先知一再地被钉死,人世的烟火消散了
血水灼痛,一瞥之间,蒲公英飞升,又跌落皮肉
感觉此起彼伏,细腻地滥觞
膝盖峰谷,头埋得深深,鼻眼对视的背后,有一千光年的虚无
王座在七重天以外,世界和万物在眼前,而王座在七重天以外
万物在万物之中又在万物之外,内心的虚无,智慧到达不了仁爱也不可以
飞越诸重天界,恩索夫流经身体企求生命之树
可这是一个象征和想象的世界,每一刻都走得异常艰难
生命的旅程,始于地狱结自天堂
贝德亚,林中的他被这光明之神一击即中,灵魂的地址是出走的唯一理由
天堂和地狱,烙刻心中,旅人在自己的心中走完一生
最终没能走出自己的旅行图,一切都在预先的设想中
旅人进入光,在自己的地狱行走
恩索夫世界,神秘主义者的世界,十层神的真实层面
没有风,没有声音,而光,光,神圣的光
从七重天之后的无和王座发出
那里有唯一的神,你看,带血的风从那里溢出
太阳的阴茎光芒四射,风就从那里产生
人群从指端流过,你看到了一切,喝下的空气涵有中阴的幽形
无的结局,祈求上升,接近王座,私自旅行精神,最后疯掉
旅人的最后归宿?没有,没有归宿
他走着,象风象思想,吹过世世代代的寒冬
王座冰冷,光没有温度,髑髅地形同废墟,信仰的河干枯,于是
说自己是某位先知的后代,从明天开始造经,就有鹿车载着尸体来了
一千光年的虚无,人的历史和神的历史都在了
经书的第一页不是创世,而是杀戮及其后的血烧
最后一页才说,白衣从自己的腰间硬生生地抽出一根肋骨
原本就藏在体内,我们又何曾远离,之后的死亡遥不可及
这时,四人进入髑髅地和果园,G,W,C和白衣教士
教士告诉他们说:当你碰触到纯大理石的石头时
不要说:水!水!
因为凡是说错话的人,不能在我眼前立足
G凝视后死去,关于他,经书上说,主的眼前珍贵的乃是
他圣徒的死亡。W凝视后大为震撼!关于他,经书
上说,你发现蜜蜂了吗?尽量吃得满足,免得你因为吃饱
而呕它出来,C全身长出嫩枝,教士则在平静中离去,白衣离去
12月6日  狐首丘


《白衣》
(第四拍)
黄昏善良,淡淡的尘粒延展,石头生长的细节历历在目
光线不断涌入,暮色锈痕斑斑,雪洗过的天空针脚密密麻麻
象一款粗布坎肩搭在身上,白衣转身的姿态隔离一片背景
少女的心遂然疼痛,没有收回的手被泪水潮湿植物
白衣远去的歌滑出了地平线,形成的十字叙述异常谙哑

断过头的台柱,象农庄的麦架立在旷野的深厚,左手捂胸
第一千零一次的咯血只因白衣的那次经过便相信了死去还将复活
当时的情形砍都砍不去,头颅滚落的刹那你在人群中倒地
就此抹去的图景白衣携带一生,最后的那只陶碗从两米高的台上跌下
酒水污过的石板草丛从此异常繁茂,天边暗红

白衣没有选择火刑让人多了一份恐惧,是否复活并不重要
那颗头颅在进出的门上悬挂历代,光明也畏畏缩缩,感到害怕
一个半岛的重量再搭上秤杆,当做秤砣的应是驴头或那座刑台
白衣的旅途在鹿车上碰碰跌跌,依然遥遥不可期算,匕首已经准备好了
藏在大秦帝国的版图之下,喝下这碗酒,易水河的浪花待然中已变徵凄商

逃往埃及的那人当年也一袭白衣,怀袍一个光洁的孩子
牵一头驴,上面坐着约瑟夫人,有多少出息呢?带圣符的子
并没有比麻衣四掉的形象好出许多,这些都在你的脑中,随便翻出
瞻仰霉味,自己窝头上贴的那张原罪票据至今还在隐隐作疼
每每想起心就发酸,不得不叠起下盘,再做一次殊死抵抗,心都这样碎了

经书差不多载满了,前面的圣山多半有妖怪,心经上的内容
再练习一遍,口形对不上号关系不大,能镇住妖魔就行
天竺的文字扭曲的厉害,跟朝圣的道路一般曲折,本该在那多多学习义理
但天路只有一条,帝国的路也只有一条,没有一些脚印上的曲折,堪何成就大业
鹿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已有好几个身影路经楼兰,丝绸路上白骨遍地杂草丛生

商队尘色匆匆,盐和茶叶都要掉下来了,你不知道这些人
为何如此奇形怪状,难道就是因为这些盐和茶!
掉落的字画上画满了东方的房梁和京城,仿佛金子做的
你告诉他们你的车上装有四个大的发明,还有皇历,领头的说什么
伯罗奔尼撒战争,汉语的熟悉程度足以和黄金皇律打交道,心羞愧良久

握一个手势,楚商问郢,长啸,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这时心气又高昂起来
走完了四面八方,没有了芳草,树林,巫傩鬼魅,无处礼魂,就扎舟东度扶桑
渡了几次,去了终将还要回来,梦中的那条河早已泪迹斑斑有如楚地修篁
哭什么呢?他大声喊着:别把粽子往里边丢了,沧浪之水浊兮
白衣顿车观看:喂鱼吧,一条条龙在一个民族之上比赛着力气

帝女埋在山海经次经的一座山上,鹿车驱进了神话,四周一片黑暗
白衣开始绝望,这是哪?依稀记得负伤之后被萨玛救起,可她
再也没有返回天庭,偷情的帝女被赶出天界,沦落人间
众山之中,不知前进,也不知如何身退,白衣长啸三声,绝望的泪水流下
可雪地在哪,雪地在哪,在哪,在哪呵

雪地并没有出现,索悬断台上的白衣已经空壳,背影牵住少女伸出的手
眼角噙住了你遂然的疼痛,携带此生,可我的后呵
路已经倒下,所有的经书和荣誉也已随帝国崩塌,一地鸡毛
祭台的柱头象雅典的神庙撑破苍穹,永远……黄昏的门缓缓关上
声响蛩蛩,世界还原为黑一,监狱还在监狱之上,血,冒着火花
12月12日  狐首丘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窣堵坡》
(第五拍)
前朝的军队来剿灭村庄;老人知道,既然来了就逃不过
前世,将军是村庄里的弃婴,当时并没有人出来可怜他
军队在村口遇到老人,老人恳请将军不要进村,将军说,你到河里去
让水埋着。老人如是所言,潜在水底,村民闻信都逃走了
将军命人下水查看,老人把自己的头发和脖子绞在水藻上,已经死了
昨天他路过村边,跟人说,一个人,两只眼睛,一个人,两只眼睛

站在一堵白色的墙壁面前,看那条巫河,低低的吼着原始的野蛮
女人扎眼的部位越来越过潮湿
香帐后面,纱丽退去,妻子躺在月牙床上
拌着香药的沐浴之水,王的身体浸泡心事,曼荼陀在墙上
巴门的反抗者集体抓来了,杀还是不杀?今夜的王将走失
苦难的颜色浓洌,巫河的尸体日夜幽鸣,闪着绿色的目光

圣书读过了,那只能拯救一个王,拯救不了泥土中诞生的一切有情众生
这样想着,出城的大象来来往往,守城的卫士握着软骨的长鞭
秘行之前再看妻儿一眼,再做一次爱,多年后的回来一切都将陌生
道成肉身,众王之王,巫河的水浪翻着这些枯涩的想法
解剑挂墙,告别王座,出走的夜晚已记不清,那夜
有一乘香车经过垛堞的高处,人们来不及看清香帘后一张坚强的脸

细细的雨滴在巫河上,堤岸穿透,赤脚走过,蛇从河水中钻出
度不过去了,这条该死的河,肉体慢慢干涸,解脱越发沉重
离开?先王的天空铺满鲜花,先王的土地铺满苦难
所有的心地被涂炭,注定要走的还是要走,菩提在心中已淤疾成树
四肢摇曳,枝条如注,这条该死的河,老人已经死了
举目击落的情节,前朝军队的马蹄隐隐淙淙,为何赴死也这般急切

觉者把藏在心坎的那些叶子数给旅人,指成毒药,孟婆汤
思想从身后的那棵树里长出嫩枝,透了大地,经脉象根管下扎
成树的过程,据说是一枚石子打瞎了双眼觉者还以一磅腿肉
石头开始碰撞石头,泥土开始长出泥土,雪花开始从身体里飘落
天空开始软塌,觉者的瞳孔起浪,手上的卵形叶子被风慷慨地拈起,接着
尾坠,星宿在古书里记载过,脚步每块流血的土地也只是偶然想起,而业力呢

巫河的水声在内部持久的徜徉,高潮过后终点无声迫近
时间的皱纹粗糙,层层垒垒,允许我拒绝回答你有关时间的问题,觉者如是想
水磨桃木之心,心样的东西就换蜕鳞皮,木做的鱼在深夜里枯萎地叫着
洗心革面无从谈起,每桩事的发生与结束如在指端,细与掐算,合情合理
走过村边,是前生的缘定,脖子系在水藻上淹死一个自己,是自己欠得太多
一种木长得有我向往的漫长,千岁难成,用来做鱼,老人们说此木黄羊

大火之后,村里念经的老人也烧死了,废墟之中伸着一只向空的手
一无所有的地方,莲华的更声在夜半一瓣一瓣的落下,就象那晚秋里
偶尔下落的一个影子,你听到了,当然还有树叶凋零,而那只手你无法忘记
也不打算忘,一个声音跟你说,活着时见不到我,死了的时候必然见我
于是又听到树叶凋零,身边的安静象水一样漫开,当世界只留下自己的时候
你想起还有那么多活着的人都需要一个向上支撑的样子来繁殖后代,可泥土已长到身体

巫河一直流在身体里,尽头是窣堵坡,妻子高耸的一只乳房
粉嫩的腿伸向天空,船桅大片大片的破冰而来,声音折断过无数次
一夜的涛声如瓦都上了霜,你想站起,在白色的墙壁面前
就看到了朱维卡大运河,尸骨和青春的河骚动,暗红的血越来越潮湿
老人烧死的时候就都烧毁了,连那颗心,谁也没有听懂一个人两只眼睛
你想起树叶凋零和对觉者的赞美,觉者说,我能听懂一切的语言,一切都是我造

纤夫的号子立刻在屋后奥海罗般地靠近,冲撞着浑厚,绵延千里
依次激起一些伟大的心情,如伟大的开端收尾到蛇径,腿法蹒跚
河边上的芦苇,摇曳的旋律冰冻在一派景象里,水面的一只小船
久远摇晃如初春解冻的肢体,巫河的生活也古老得象船头的那把屠刀
巫河失火,窣堵坡,妻子的乳房,河边上的爱情,没有多少关系,而真实都在里面了
白衣女人坐在巫河的源头,手里攥着一根长长的麻绳,用力一拉就有了这片土地上生锈的男男女女
12月20日  狐首丘


《苍梧之野》
(第六拍)
在与雨合二为一之前,我将述说混乱及南方的城堡
冰在午夜度过岸去
刺痛过鱼的目光遂然折断
光洁的月,从井沿爬出,抖落一身羽毛,四处蔓延
蒙塔尤神甫第七日后开始撅土食光
土尔扈特的尼姑躺着的山峰开始了节律并见潮湿
千年的女神河里有神秘的垂钓者
空空的舟子渡走了渡头的夜月,神鱼舞门
山衣剥落,井自黑土上升的路成了塔
辘轳绞提一桶水泠泠的沉重,中含三月。三月。三月
三月的秋天,黄叶飘落,一念万年
过去?现在?未来?三三原来九,十世回轮
骰子一掷的刹那,宗族的灰烬上
取消不了的洁白和在记忆里打井的人
火塘,地母,灶神,与火三笑,千丝万缕,火,有土的脸
雨师妾吃土的黑色之民,硬陶上太阳神密符,有巢氏的灵柩干兰
苍梧之野的圣战
及我的伤
水性的南方,储藏神话的城堡
和水性的萨玛,手太阴,足少阳,肺经胆经,星宿布满一溜
夜空的穴位,凄凄朗朗,六十年甲子
在罗盘上旋转,她的手,劈朱雀玄武
举手投足之间顿成呼风唤雨的姿色
白牛拉车,鹿麋三足,十指呼吸
麻衣修长的发中,城堡的钟声斑斓
刀子进肉,雨滴从隧长的空气中自我消殒,着地
四肢慨然分解,幽篁长泻,楚乌择日起飞
曼荼陀一五一十地毁伤雨的心脏
午夜中逐渐模糊支解的人影,乞求的合二为一,兀自混乱
河,阴阳分界的河,请放下舟来
对岸回去的路已经插满跳神的鲜花和树枝,我
将进入山进入水,进入南方的城堡,我的女神呵萨玛
伏以!伏以!你回来
山上你不要在
水里你不要在
石头老树你不要在
虫豸会把你吃掉
伏以!伏以!你回来
竹林里你不要在
岔路口你不要在
乌鸦会把你吃掉
顺着谷糠的指引走回来
伏以!伏以!你回来
蛇的话你不要听
顺着谷糠走回来
你的气根在这里
回到家里同我们一起吃
吃不完,用不完,吃到箩底又冒起
河有九十九条,房有九十九间
扎哈!扎哈!你回来
水鬼的话你不要听
鸡狗瞎叫你不要怕
囤簟有九十九个,仓库有九十九间
吃完一碗添百碗
回来,回来,好孩子啊回家来
南方山寨水口,青木岗竹林,每逢农历十五,哈姆就对着那片黄昏的竹林雩舞呼喊,直到月亮升起来。旅人问哈姆喊什么,她指着竹林说,你看啦。旅人看到小孩的衣襟挂在竹枝上,被风吹得摇来晃去,地上有散乱成堆的白骨。哈姆说那是她的孩子,她说,萨玛在那里的!孩子的灵魂会飞回到萨玛那里去转世投胎!把尸体挂在竹林里,等到皮肉去了,灵魂也就被接走了。萨玛是谁?旅人问。是密,哈姆说,是很远的时候山寨里最漂亮的姑娘,在没有火的时候,萨玛请求山姥让月亮每天晚上都出来,山姥去了,但月亮没有答应她,萨玛就让山姥把自己变成油桐,榨出油来为大家照明。后来,月亮知道了这件事情,深深地为她所感动,就把萨玛接上去了……光洁的月,从井沿爬出,抖落一身羽毛……

哈姆,我必须经过你的房,但不是你的孩儿
皎洁的月哦萨玛,我来了!在光里向你爬来
12月30日  百卉谷


《尸语》
(第七拍)
这是最后的一道伤口,太阳,黑夜,代替语言的嘴巴
时空翻转着精致的花样,呈现无力,酒神的生殖器高高的昂举
垂涎以对,天地之门,抒情结痂成疤,压缩的履历舒展于张张文格
张开的唇下是森森的白骨,地牢的口气郁悒成疾,却
装得想个神,合德合体,水臊的欲望让卑鄙最后一次崇高
肺腑扇动,感天泣地,没能让石头抹泪,传说和真实拣入背囊
森林和白雪在身后,遁隐的念头强过登基的冲动,在这片亘古的然力中
周朝的太史书郎又怎样,山,石头,水,花,在一八零八垭口临水而眺

都是白色书岩,飘来飘去象楠寺吐出的空气,声物具寂
灵魂象血一样流在天地之间,载尸体的鹿车去远了,再也没有回来
事先的九个骷髅,兰花香草,在苍白之上,切开的刀口,自己流血自己舔食
痛苦,孤独,是他唯一值得炫耀的卑微,然而
谁又真正懂得越土而活的快乐,在一片砾石中偶然寻找到前世的马掌
或许腐草化为萤虫的痕迹,十世纪的村庄依旧香火缭绕,女人上坟
放羊,也许被转场牧放,千年的黄土又何曾改变,棺材次第入土
新的生,肉胎转灵,人神对答,向天无语,时空压缩成一块饼

不变的是星宿的位置,亘古命定的谱系,天河落下星辰
这时,女人腹空,疼痛,经血满期,仰望星空的楼主,一宿无言
撰写启示录和世界末日,诚惶诚恐,陌生的脸,始终排在黑夜
贯穿走着的肉体 ,黑夜的人在自我书写
将来的一切,文字逾越了原本的重,代之以莫名的符号,筑巢
南北迁移,择林而憩,远方的大地,羽毛纷飞。黑暗中神话高密度飞翔
携有思想的人消失了,智慧压在地窖的地层,古往今来集体自杀
地窖的觉者觅思肉体转换成永恒的上升旋梯

黑暗自心底结成地狱,人鬼之间铺设的桥,深在忘川,泽泽有光
头骨汹涌,追魂索度的手把尸首从大梦中拉出
忘川的桥上站立了一生,回首的目光粘不住情人的到来
不用担心,地狱的门就在眼前,收敛羞耻,解下崇高,鹰在头顶盘旋
老者的法衣挂在门缝的光束上,地狱的门为谁而开
唱着亡灵书和尼罗河颂,在另一个世界骚动,唱给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双手举向天,在火浴中火刑,开路起鼓,神游五寨
磅礴的想象结满蛛网,阴风吹着凉衣,女神河的奇迹是脚下的一条溪流

通往刑杀的现场,文字在草纸或泥板上奔腾发怒,毁灭着神圣
我的歌唱和自我毁灭即使胜过太阳又如何换回此刻的沉寂
天朝的白衣,四处滥觞,脚法溃乱,贴服的神经原
撩起如河图洛书, 翻几页书
胸中酹落得一堆疙瘩,闷闷不爽,欲说还休
执了巫笏,从天坛走下,神衣裹就的九尺之躯,枯瘦如秋
出葬的时辰迟迟不决,黄天,后土,也不过咫尺寸渺之间
飘去的日子,鱼贯游过,突然禅定如一如坐禅的石头

那等加持的力量料能一鹤冲天 ,而现在洞穿的肉体
从花架上走下,鹊桥的幽梦
象瓷皿滚向坚硬粗疏的石质,断然无误
通向天国的路,却安静,静得没有丁点杂质
大卸的肉块,泰变异形,鸿蒙之初的声音不绝于耳
说生存的畜生,便遭遇蛮力耕耘的牛眼,一生的重加负于今生的肩膀
狠狠地掘着蹄子,田拢一望无际,钤记的人舞鞭在后
得意的样子倾满一地,超度时间,据说是四十九天

巫觋走神,说:尸者,现在你要注意聆听……
长风翻着条形的神秘经文,眷顾若木他乡刑杀之颠,众水分叉
迷失了方向,注定于今生,又何必企求来世,五只羊及一千亩地,一生的梦想
仿佛陈年旧事,在京都的瓦舍勾栏里繁华,反复上演
村落野夫,葛带麻衣,肩箧拥挤,吆喝唱打时时飞出台面
谣娘被弦叶韵,挣得几文穿线钱,与郎饮酒
大床粗糙舒适,想过的一生无非如此,而白衣,坐在那一千亩地的干草上
阳光分叉,暗自垂泪,背后,雪山突突的耀眼

日月交媾的时刻,悬挂在圣山的眼线之上,朝圣的人们驱着牛车络绎不绝
白衣远去之后,你说自己等成一道风景
可我记得那一千亩地,干净得如诵经前的净身
修筑原木小屋的木柴全部劈好了,码作一堆,在湖岸
感觉大流量咯血,随即枯死,荒原从内部生成,心脏越发低沉
塔楼的铸造中,死亡几次擦身而过
散发迷人的妖艳,能够拉缩展开的句子,几乎都已成巫偈
偶然,来去如腊如烛,储在废墟飞絮的生活之河

地上不见了,下面再帖邀,空气和空气壮观的断裂,孤独
无法标签,摆上老字商行的柜台,各自啜饮然后再各自孤独
具体的人具体地消失于人群,来年就悬挂于清明时节
干支年里考妣考仙,碑爨依旧,白发苍苍,而日月交媾的日子,悬在圣山之上
白衣男躬身白衣女,曾几何时?
答道:始见去年三月三,如今又道筝满天
白衣女躬身白衣男,何去何从?
答道:珍重清溪溪畔水,汝归沧海我归山
1月7日  百卉谷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踏波而来的亡魂之歌

(蝼冢长诗《九拍》解读)

作者:高铭

--问:你如何解释你诗歌的神性意识
答:信仰的整体缺席;
--问:那你又如何断定你写作中的精神地域性
答: 藏语,阿拉伯语,梵文等东方文明和古埃及等古代文明贯通的地域都是
--问:那么你的精神家园的构建,首先立足于人本的内心还是诗歌的上升
答: 这是连在一起的,兄弟;人是最主要的
无论多么前卫的作品,如果不以发展人本身的思维能力
那么是无意义的,也谈不上价值
如果我们谈及生命的走向,我们所忧虑的必然是信仰的整体缺席;如果我们谈及信仰,那我们所忧虑的必然又是精神地域性的一再消失和被我们尽情的遗忘;诗歌是横亘在历史喉腔里的那只陶埙,总会在大河奔流的拐角处被一再撞响,真正的诗人总是企图盗取天火来照亮永远黄昏的喧嚣尘世,所有写作“大诗”的人更是西西弗一样的苦行者,那么固执,行走在城市和信仰的边缘,做一种守护神般的呐喊与自我孤立,等待被照亮然后去照亮黄昏………
一 “神”在肩头低语
“ 这时,四人进入髑髅地和果园,G,W,C和白衣教士
教士告诉他们说:当你碰触到纯大理石的石头时,不要说
水!水!因为凡是说错话的人,不能在我眼前立足”---《九拍》
古人说,写诗如参禅。始终强调的就是“意在词先”,始终寻求一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状态,所谓春梅灿雪,气韵纷然而已。对于相对于“描募生活,抒写性情”的生活之内的诗歌,超出生活作一种哲学上升,在“宗教”和所谓的“神性”层面思索,反观生活与人的内心,并企图引领人类精神前进的大诗写作,那种纵横八万里,上下五千年的参透能力更是重中之重和诗歌创作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有人说大诗写作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就是因为在整个创作活动中,词章结构以及文笔精巧之类,都只能被舍去,而只能由诗人的性灵来决定整个诗歌的终极走向。而诗人蝼冢的实验性质的尝试性大诗写作《九拍》,让人能够在读完之后,长嘘一口气,彷佛经历了一次远古的时空漫游,并且能够从诗中所提到并且逐步展开的关于“现实人群信仰整体缺失”的深深忧虑从而进入每一个读者受众的自我思考,并得出自己的人生反思。由此,诗人的诗歌具有了所期望的震慑人心的戏剧效果。
诗人的诗歌从纯文本意义上看,就是一出具有多种“超前卫”因素的诗剧。诗歌以远古的东方文明和与之紧密联系的古埃及文明为基础坐标,在一种凌乱的秩序上精心排列,以生的某种行旅和死亡里单一的苦行作不对称支架,使得他所表现的生命总是在多种因素中 以倒退反观的形式进入到生命本体之外,做一种没有形体束缚的飘荡和演绎;在诗人看来,生命本体的种种苦难都不是简单的生活浪花的拍击所能解释的,很显然,诗人把“整体信仰缺失”看成了造成人类精神劳苦和种种无妄之灾的精神因素,也是实质性因素;因此,诗人把自身民族传统和文化传统里,被赋予最为神秘涵义的“九”作为诗剧的外部形式来回复一种古老的“礼乐创作”,其本身已经说明了诗人对人类,对生命悲剧性的认识和思索以及解决人类精神缺氧的种种猜想均是建立在东方文明或者说诗人血脉的源头上,他向源头寻找。而这种基于传统意义上的写作方式,更直接表明了诗人的精神地域性,也只有在这明确的东方座标上,诗人才能逐步展开他的呐喊和低吟。而所谓的“超前卫”,并非是怪诞和垮掉,在这里的“超前卫”,代表诗人多元戏剧化的探索,诗歌可以转换为精彩纷呈的戏剧。
九.对于华夏民族来讲,普遍的存在于华夏民族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上。他既是作为千百年来神权和皇权象征的大吉之数;同时也是作为征伐象征的大凶之数。武王伐纣时,神秘而强悍的巴人以独有的柳叶剑配合“九拍”的歌舞,为武王前导;杀气凛冽的“九拍”战舞是否真的一举击溃商纣最精锐的战队,现在早已无从考证,但重要的是,“九九”之数,对于古老的华夏民族具有非同一般的主导意义。从这一点上,诗人就牢牢扣住了诗歌的主脉:前生的故事我可以再说给你听,据说少典族与有蟜氏互通婚姻,生下黄帝和炎帝 / 黄帝居姬水,以后就姬姓,炎帝居姜水,以后就姜姓,他们中有许多部落顺着河流迁移  /  发展到黄河中游,后来称之为华夏族……至于那位后裔旅人,有人还记得他姓公孙,名轩辕 ---  在第二拍里出现诗人对老祖先忠实的回忆并非偶然,这是起拍之后对“水”的回溯性描写;诗人在起拍里即点出:水。正是对生命本原的精确认知,而一再的告诫不能说出水来,是因为诗人居于现实的城市乡村,而现实的城市乡村普遍闹着水荒,这种自动和被动的远离水的举措,在诗人的诗歌表现里很强的表明了诗人对于人的迷离和渐变的忧虑和痛恨。(这里的解释是荒谬的,水的意思在于它积淀的哲学内涵)在一二拍神秘的氛围里,诚恳而简洁的道出祖先的名讳,正是诗人“神性”写作的重要特征,诗人企图接下来就进入一种远古神话掩映下的生活场景和思想场景展示,从而把众人的目光引向自身,引向脚下站立的这块土地;
二  最近的墓碑

白衣的旅途在鹿车上碰碰跌跌,依然遥遥不可期算,匕首已经准备好了
藏在大秦帝国的版图之下,喝下这碗酒,易水河的浪花待然中已变徵凄商---
事实上,当诗人把整个诗歌的基调完全以鼎足的形式架设在名为公孙轩辕的沉睡者那宽阔的额头上时,就已经决定要让自己做一种在纵向风声里的横向穿越。所以接下来,我们从第四拍里读到了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西方的众神在诗人汪洋恣肆的诗笔之下一再的穿越我们的视线,而这究竟是不是一种误读? 当我们怀疑诗人和很多人一样企图用“泛文化”来质证东方文明或者说,以现代人的单向思维来强行解释远古祖先的脚步时,诗人却在中心地点用秦王和荆轲,牢牢立住了整个诗剧的重心;诗人笔触明显的伸向了当时也同样伟大的西方远古世界,用了“泛神论”这一古老的论点,使得整首诗歌呈现出时空破坏,同时又重新组列时空秩序,在扩大化了的神性追溯中,一再的强调了“精神地域性”这个中心概念:    经书差不多满载了,前面的圣山多半有妖怪,心经上的内容  /  再练习一遍,口形对不上号关系不大,能镇住妖魔就行--精神地域性的包容和开放性质,在这里被诗人以行旅者反复探索的形象赋予了新的含义;只有不断的进入别人的精神领域又不断地离开和回归自身命定的精神地域,才能够在自己立脚的土地上不断拓展出新的精神座标,才能在民族文化的发展上不断丰富每一个人的头脑和心胸。诗人以这种大范围虚话的表诉方式来观察历史和时间的相互交叉,以及神话宗教对于每一个人所产生的不同敬畏,诗人用大的关爱关注着整个民族的上升和不断面临的信仰危机: 商队尘色匆匆,盐和茶叶都要掉下来了,你不知道这些人 /  为何如此奇形怪状,难道就是因为这些盐和茶!--当茶马古道跟随着丝绸之路一再繁盛起来的时候,我们就不可避免的要被波斯以及波斯意外的地域影响并作出改变;但很多时候,固执而迟钝的华夏子民更愿意把自己的宗教以及文化强加于人;在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中,整个民族文化的发展就出现了彼此分裂但又相互摩擦的几股文化脉流。在随后诗人如影随形的歌唱吟咏中,几个时空里互不关联但彼此息息相通的神话传说或者民间故事,很精确的表达出诗人对于民族文化在不断地碰撞中发展的基本脉络;诗人比较博学,特别是对于东方哲学以及宗教有着较为深刻的领悟,他在诗中就更多的引用和变形了一些宗教派别的传说,把神性的延续拓展成“泛神论”根本的,万元归一的“无”。在这里,所谓的无就是诗人心中望见的最大的神灵,他把所有差别和和碰撞都看成是“无”自身的分裂和重组建,诗人是用这样极端的神话力量来充分展现远古世界的博大和丰富,而这种根本的穿越目的何在呢?那仍然是对现实的“信仰缺失”和“精神地域性”的湮灭做一种啼血的呼喊;在纷至沓来的神性意象中,他把众多的精神力量集中于某个神的塑造,这种塑造的本身,表明了诗人对于民族性极强的“九九归一”这一中心哲学思想的深刻感悟和实践,但确实我们也看到,诗人充满了神话气息的写作中,自身的困惑是相当严重的。他还不足以探得民族文化的源头,也不能够真正确认文化传统在如此喧嚣的当时社会来如何继承与发展,所以在四,五,六三拍中,波翻浪涌;东西方神灵,宗教,以及以茶马古道为纽带的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诗人依然得不出一个较为清晰的理论认识;很显然,精神地域性的缺失和信仰缺失,在诗人自身并没有因为诗人笔下“无”的出现而有所改观,诗人在这滔滔的文化大河里只是反复的叩问和奋力向前,但他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何方?哈姆,我必须经过你的房,但不是你的孩儿 /  皎洁的月哦萨玛,我来了!在光里向你爬来-- 光与火,这样几乎不可能的融和产生了什么呢?那就是巫河的水,这种在华夏民族南方特有的一种文化特征:巫术。在这里不仅仅明确表明了诗人更为直接的身份,同时在不断地激变中,诗人不可解的秘题,留给了先民们祭祀的舞蹈。事实上,在最后三拍中,诗人正是以“死亡”为主线将他的诗歌命题导向了生命的层面,具体的生命祭祀就是一个民族文化地的集中出现,诗人在亡灵的光芒里反观着现实的种种。
三: 亡魂之歌
不变的是星宿的位置,亘古命定的谱系,天河落下星辰
太阳的出现将诗人从不断地文化纷争中扯了出来,所有的祭祀之舞蹈以及歌唱都已经回到了东方祖先的怀抱之中,这种大力度的回归表明了以古埃及和华夏民族南方分支以“太阳船”为典型特征的生命观和死亡观;事实上,整个东方文明的生死观念,都是以日生日落为基础观念的;而诗人在延续的大水中更为平静的展现了水和太阳以及整个祭祀的哲学内涵,那就是对于生命最为原始同时也最为质朴的珍重;
----:子宫-坟墓-土地-母亲:坟墓,土地的子宫,再生之唯一可能
子宫-土地-宇宙-母亲:土地,时间固定此在的尸场,宇宙的子宫
子宫-宇宙-时间-母亲:宇宙,时间的上帝之躯,时间的子宫
在东方文明里,生命的圣洁和神圣源于子宫的神性;诗人突然在祭祀中提到了这宇宙的本原问题,不能不说是诗人最终把“无”归结到了生命这个永恒的概念上来。在诗歌的最后三拍中,神性的光芒在逐步的弱化,逐步的回到了现实生活的个体人物以及命运的追思;最后的那二十四个节气的深情咏唱,不仅仅是诗人对生命对祖先,对历史,对现实的深刻祝福,更是诗人在这最为质朴的表现方式中,体现了诗人的主题混响: 对于信仰缺失,对于精神地域性地无端湮灭,只能做一种回溯,真正链接起文化传统的开阔和碰撞精神,才能够把现实众多的迷惑的生命形态清晰起来,才能把尘封的整个民族的精神世界打开,从而使得所有的徒劳和无可把握变得意义非凡。
对于民族文化的探讨和民族性的人文思索,在喧嚣的诗坛上已经是凤毛麟角。诗人学识丰富,在经过长期认真而严肃的思考之后,以这样一出诗剧的形式,深刻表达了他的人文关怀和历史关怀。尽管诗人纯粹的神话窜编以及诗人对于大诗写作的自信尚不足以使得他在文本的创作上偏向了一种神秘,但我们还能够在那些看似不可解的意境重叠中,找出诗人的文化关照来。诗人对于民族文化和东方文化地域性的敏感和固守,使得整组诗歌文化气息浓厚。诗人在众多远古神话的意象中,逐步的抽出文化哲学,一种自我认可的文化哲学并努力贯穿为诗剧的主题;“九九归一”这个神秘影像的大胆运用,使得诗人的诗歌在各种碰撞以及诗歌中激烈的冲突里,始终能够屹立起来。
对于文学创作而言,应该说最自由和最狭窄的都是诗歌;而现代诗歌之所以大师零落,更主要的是诗人们除了写一些生活之内的精彩之外,就是不停的你争我夺。其实都在一个鱼缸里,有什么好争的呢?诗人蝼冢的出现,应该说诗坛的一个另类行者。他的诗歌极少涉及现实生活的现实层面,更多的是在远古神话和宗教文化里穿行,真正是以亡魂般的心态来反观世界,所以他往往能够在被忽略的现实文化层面和上升的宗教层面做一些哲学思考,从而使得他的诗歌大气和内蕴丰厚;虽然必须指出的是,蝼冢诗歌的大气和一系列包括《九拍》在内的长诗,尽管他的思考和视角已经深入民族文化传统的内部,但他依然不能解读。但是,这却是能够期待的!


====================================================================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四号作品《羔羊经》

羔羊经

作者:钢克

1
零下时代
表的星空旋转
大地空旷的房间
火的回忆
寂灭
2
交叉走动的老人,相差
悬殊的年龄
亲人们欢聚
没有地盘儿的脚
走在没有光阴的路上
3
铺向冥界的铁轨
穿行着野花和娃娃
满月的轮锯切割
孤魂野鬼
留下一颗人心跳动
4
冥界回来的孩子
点着野火
鼓胀的身体
撑裂了童衣
进入我的无情世界
5
灵牙利齿
孩子们撞过来
与我擦出磷火
一路小跑,没有了人气
依旧是封眼锁喉的地带

6
瘪瘪的篓,软软的手
阿猫阿狗跟我走
创世熬过了七日
善男眼睛变绿
信女手上有了辣味

7
九妹和九爷
本穿一只鞋
一个上山,一个下山
投错了山门
掘错了祖坟

8
翻箱倒柜,我
穿行在自己的隐秘岁月
没剩下像样的家伙什儿
白发送黑发,请接受
来自寒带的玫瑰

9
走,从1米宽3尺长的
这个地球到那个地球
寒带也有火红的年代
火中的你抖动利刃
我煮着猩红的米饭

10
上前一步
乃为佛门
寒山寒寺
寒翁
死火山,活阎王

11
我轻如鸿毛的轮廓
浮沉
在人间烟火之上
不是魂
也不能加上肉体

12
各个角落的花草
凑到一块儿取暖
用零下的体温点亮冥灯
阎王也盼不来
寒带的太阳

13
月蚀罩住每张人脸
我绕来绕去,像靡靡之音
蜷成绞人的漩涡
吞噬着避难的消息
我全黑下来

14
在寒带的西部边陲
冒着冷汗,小小的婆婆丁般
害着麻风病的我
巴望着未来: 一片
骸骨和骸骨冥婚的土地

15
气喘咻咻,步入
忧郁的晚景
铁树迅速枯萎
也步入石碾般临近的隆冬
伴着丧钟般加快的心跳

16
带着大量尸斑霉变前
赶往清晨
遗落各处的骸骨迅速分解
只留下这颗铁的结石
抽动不已

17
打着哈欠,去向不明
背对圣像在人群中衰竭
掠食的巨翅下倒伏
抬不起缺血的大脑
挪动着倒计时的脚步

18
一个下午,又一个下午
充耳不闻,想入非非
游逛着陷入迷醉的黄昏
哼着长夜的爵士小调
瘫软着沦丧的记忆

19
垂在这里或伏在那里
微明的眼睛想看清你羞红的晚霞
已经太迟,僵直的手转不动
最后的轮盘
细弱游丝地说出:恕我无罪

20
漂满死娃娃的海
死者鼓起怀孕的肚皮
驱赶成群的乌鸦
奶声奶气的孤魂降临
进入不祥的思路

21
身上每堆肉
都没有它的伙伴
心是猛禽穿越的海峡
所有梦中的盐
结晶着大海

22
这面镜子
没有你的图像
有:意外赶来的鹦鹉
呈现着没有的现实
和来世的消息

23
利爪抓伤的面颊
没有血痕
有害的射线飘来瞟去
微弱的心跳
布满避雷的老茧

24
每人一刀
剁着我的碎骨
剩下半只手
摸着释迦的文字--
吃人/真神

25
镜子里
梦想外面没有的一生
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
--这是无人
留在镜中的图案

26
小小的释迦
赶着山路
雷公公
运着滚石
我向巨焰扑动纸扇

27
没有年龄的没有光阴
如何有斑斓的虎皮
银河岸边的七仙女
赶制着
兽医穿的寿衣

28
我的两个邻居
无人和吃人
无人没有时间
过它的日子
吃人已被吃剩半截

29
尿尿的睡不着觉
吃药的止不住傻笑
不是经历是游戏
不叫的直往下掉
不妙的打着保票

30
当从你的眼睛
读出每个死人
来不及喊住你的玫瑰
无路
就飞成所有的鸟

31
大海
在最小的房间汹涌
你勾画着看不见的往昔
满嘴碎牙的梦中
攀缘着绝壁

32
爬不动的鸟
藏满飞翔
死像节约一顿口粮
天国成了
不死鸟出没的谷仓

33

为了不像你那样飞
过上点石成金的日子
不活
成了活的标本

34
点着没有的头
盖着没有的楼
身上活着一对妯娌
这两道无门铁墙间
我修成没有的佛

35
骸骨拼成
你昔日的影子
磷火间我铁的心跳
散成纸灰,冥想着
你繁星间的形体

36
我体内
辗成粉尘的各个联邦
分成更小的国度
小到只剩一个阎王
正在招兵买马

37
今天,下界的灶王爷
还没上来请赏
猴子吃光了我的蟠桃
还把我的思维定在原处
从胡思到乱想

38
你上紧我的发条
我加入朝圣者的行列
当周身有了灵光
我忽地停在
偶然的光阴间

39
吃着冥界的薯干
分享死人的粮食
我身上有一支生力军
播下所有种子
离开原先的岁月

40
喽罗们打开
阎王的金库
阎王收割着恶果
架着祥云
乘着歌声的翅膀

41
没有地盘儿的时代
舞蹈是
一动不动
或纸灰般
围着你的大眼睛

42
在死人堆里再死一次
才回到人间
无人的风景
吃人的家
仅仅是开始

43
活是细若游丝
死是一口气
让我们打个照面儿
岁月是
倒死人的模子

44
魔修成的佛
写下
《金刚经》的阎王版
周围是碎镜中
成千的罪魁

45
把平方以后
欢乐的一家人
再开方
半屋子孤魂
半屋子野鬼

46
没有国籍的鸟
没有落脚的领土
每声啼叫
在回音之城狂奔
是为死者计时的野马

47
洗劫过后
企鹅般呆立的一家人
颤动不休
直到体内跑动的吃人
完全不露痕迹

48
大火殃及了我的邻居
痉挛不停的大脑
像无人经过之地
吃人的筷子间
夹着所有我浪掷的时光

49
哪一样更好
摆脱他人的岁月与
拥有爱的片刻真空
放弃想要接近的渴望
还是闭目养神

50
躲着现世的时光
不被救赎的心打成死结
守护我的垂暮天使
驱赶各自长夜,伴随
阎王的刺猬、上帝的马蜂

51
能给你零下的体温
不能给你的影子
孤儿拱出地面
无人之城
吃人替我照看窗外的风景

52
躲入天堂的
你身上所有人家
面见上帝
光环之下
是吃人间的一片空地

53
学会啼哭
是进入寒带的第一关
不是像婴儿
是像要复制你的
所有死胎

54
安一颗空心
阳光像从枯叶上拾到的
几枚小钱
不是买呼吸,是
赎回禁止的方式

55
我是吃人一家
插在田垅里的稻草人
无人播撒着没有的种子
我守望
它们寸草不生的家园

56
你能动时
上帝一动不动
只好我辗碎小如蝴蝶
飞在不能再小的
利刃之巅

57
嗡嗡飞着
没有子孙,折光了阳寿
上帝的爱带来灾害
我投奔没有吃人
只有零下阎王的寒带

58
最聪明的不是蛇
是不再飞回诺亚方舟的
乌鸦
摆脱了苦海中的
一个又一个世纪

59
让永光照在它们之上
无论我、无人或吃人
无人心存净水
我眼中被逐者的救主
也是吃人的真神

60
一声心碎,又一声心碎
是释迦敲响普度众生的
木槌,我在故佛在
我见了阎王
释迦跟着去了寒带

61
两个贫僧
把我挖成无底深渊
通向冥佛的羊肠小道
血肉模糊的材料
搭建着没有新娘的寺庙

62
空白来了
你是盛它的玫瑰
玫瑰是无人之境
无人也不经过
死者饥饿的轮廓

63
挤出你后的空壳
剩在世上
无人的家园
亡命的孩子们
泅渡着创世的洪水

64
骷髅打着转儿
扮成我尘世的女郎
镜中是吃人的西施
吐着野骨
昏暗中我缩成一团

65
死胎中的小镇
孩子们闪着荧光
只有冥天
活着就是永生
不是在人世

66
慢慢学会,心
像死人那样不跳
自己就是不祥之兆
活过来,睡过去
打发每个不眠之夜

67
每根神经的入口
都跑动着一个小鬼
举着灵旗
拎着砍刀
赶赴你大脑的庙会

68
断线风筝上
飘走的孤儿院
父母留在尘世
上帝是他们的
海市蜃楼

69
无人写下
无字天书
回文体的佛经
倒过去是魔经
读者是吃人

70
我有两垧地
种着小孩眼睛
结满人身果
体内的阎王
伸出我的馋手

71
照照镜子
就能看见我的前世
里面活着
手挽手、心联心
遭雷劈的所有人

72
梦中
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头
从来执行不了
一次任务

73
我说神说
等于胡说
卧缩身锁
瞪鱼活佛
喔火沉落虎烁

74
地毯下
我的一家压成扁平
地毯上的我佛
把无人度成白骨
我被编成吃人坐的蒲团

75
一节又一节
拔着长绳
攀着向天之梯
绳的另一头
是勒得半死的所有天使

76
一个跟头又一个跟头
一条老路又一条老路
无人过着没有的时光
骸骨们的冥天
重演着我的往世

77
坠向深渊的铁石
像升天的死光
没有宁静,没有
安身之地,眼中鬼火
照射着冥天的灵妹

78
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
疾走是我的避难所
朝着心随便撕碎的方向
快走是给吃人留条后路
慢走是无人带来好的兆头

79
永光中的人们
躺在原地
没有灾害,只有仁爱
催动鬼影繁衍
没有气息、没有心跳的年代

80
空无的肉体内
是没有尘埃的国度
钟声齐鸣,时限已尽
被爱的余响
震颤着残生

81
寒带的心逝纪
打开空门
我是吃人
变出来的戏法
没有机关

82
一切表针
指向不动
不是再来
是路过我的
所有别人的时光

83
痈爬出每张人脸
是游向虚无的精子
合欢的每具尸体内
镂空的每张面具下
无人为吃人做主

84
来世的孩子
滚动剧毒的铁轮
进入我的循环系统
没有伙伴,没有血缘
跟着蝗虫,找着老家

85
注射吗啡,由苍白转为
铁青,半阴半阳的梦中
打着转儿,体内
轰鸣着吃人的马达
我咬动饥饿的利齿

86
刀光剑影,超凡的圣教
大脑,雷鸣的疯人庙
救济所,游神拉响警报
浪荡天使,狂奔的政要
抛撒着猥亵的文告

87
世袭的帝国,捆绑的生活
红色的铁锣,独舞的野佛
黑牢冥狱斩妖魔
漫长的皇历,万碎的阎罗
时光永驻,噩梦如昨

88
人搀人扶,东倒西歪
大脑是
变幻的纸牌,冥天的舞台
大地布满吃人的追光
罩住暴走的老人

89
踩着
尖刺丛生的表面
无人困在无地
我散成纸灰
吹向没有你的国度

90
慈目愈合了
最后的伤口
空气是紧身衣
印满凶光
我出门耍着把戏

91
晾在枯干的河床
我早已溺毙
寄生大量蚊蝇
杀向每个城市
盯住毫无戒备的大脑

92
揳在床上
是钢针或不毛之地
瘫倒的我没了人形
喜鹊吐着
沉沉死气

93
化为霞光的你
是安详微笑的烛火
空无的我迈向你的怀抱
骸骨垂成
使你永安的十字

94
多少慈爱的种子
现在是回敬你的永光
我垒着铁石的国度
你的面影开成
空幻的莲花

95
吃人布满
我的中枢系统
无人在噩梦车间
用雷火为你打造
钢铁的玫瑰

96
无归的心用磷火
闪动永光
向你张开天使的翅膀
每一颗星辰
都是垂怜的泪水

97
梅雨淋湿的每张人脸
涌进体内
惊动恶兆的胎气
从不抓瞎的释迦
打不着显圣的火石

98
降福的天使
披挂铁甲
从剧毒的通道进入
你已不在的
我的虚空

99
合不上的门痉挛着
开向冥天
无助的手疯长的世纪──
吃人没有掏空
人心的噩梦

100
永光中的小镇
无人醒来
吃人披着袈裟
死胎中的我,降生在
零下时代
2000.10.19──12.31.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读《羔羊经》
宋迪非:"在诗中,中国民间的巫术和现代主义的技巧结合到一起,诗的分化、合并、彼此交融而互文,有一种整体拼贴感。至于阎王、冥、佛、鬼等中国佛道、中国意象的应用,使文本具有了一种狂欢化效果,也和作者的中国式体验相关,这是一种冥合式体验,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悟”的过程,似乎是作者精神上辟谷的结果。
“无人”和“吃人”也具有典型的中国特征,这样的词已超越了象征,成为词本身的人格面具,促使本文直接参与行动──一种冥界中的体操! 这使文字幽灵化,显示空洞的尘世含义,构成了一个生理和精神上的中阴区域,人的概念遗留在文字中,作为影子晃动在人意识的屏幕上。
诗的民谣体风格也成了文本营构的一种策略。语式的简短和突兀,来自于无人和吃人的心里暗示。无人和吃人很像饕餮者以自食其身为游戏,道德上的伤痛成为一种无言的警示,和彷徨一样,是徘徊于虚无中的鬼魅,并把现实动作化和咒语化,超越时下诗歌作者们过于浅陋的日常经验体现,而接近于陀斯绥耶夫斯基所说的最彻底的心理现实主义的灵魂的风景。
写诗,很像作者本人的啮齿动作,自啮的力量恰是吃人和无人所驱使。"
2001.春。
读《羔羊经》
蝼冢:"我感觉自己放在五号屠宰砧板上被文字切割的生痛,我第一次感到文字的这种威力(power),仿佛是乔伊斯在《为芬尼根守灵》中要达到的那种效果,这是我今生读到过的最好的诗歌之一,我感觉你行走在自己的神秘世界――中阴状态,从众多的词语中挖出了自己,也挖出了别人,挖出了一切存在着的,正如你“煮着的猩红的米饭”,时空一意孤行的压缩,那短短的句行有如庖丁的屠刀理着我每一肌理的转角和衔接处,我已经没有了痛,只有欣喜的狂欢,此时,我同你一样,处在中阴状态,成为一种薄薄的能量,穿梭于宇宙,那众多的“二一二”结构,无论怎样感觉,都像椎形的利器;五百行首尾相衔,一泻千里,正如你冲破实性物质束缚后的大自在天,不管你的“零下时代”是否含有个体的悲愤,道德自觉,还是在寒带连佛、上帝也无法忍受的孤独,这一切都被你解构成一种通明之后的亮,心澄如雪;我们讨论过“人性基础上的神性写作”是否被当下的混乱障闭,而我想,当它,它们或者他们和人民们看到《羔羊经》的时候,会自己抹脖子的。你已自我涅磐(nirvana),在文字中重新升起。这点毫无疑问。你是血部落的荣耀,更是中国诗歌的荣耀。
个别印象给人不纯的感觉,境界不够大气开阔,也许是这首诗的不足吧,但在“五”这个数字上你演绎得非常动人,真正做到了让“形式成为内容”,摆脱了以前的滞涩,可我们已经看到丰伟史诗诞生前透明零落的几个音符。"
2003年6月11日 亦吾庐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抽屉底部明显地薄了一层
他恹恹的目光已可以看清
印在窗帘上的树条
“总之,是要输掉的
大不了象个中东小国
暂时放弃现在
甚至未来
或许到最后 还可以从头开始”
他听见自己这样和自己说
同楼下早起守门人
竹扫把拂过水泥地面的声音
一样轻 微微泛起灰土
他恹恹咽下的冷茶
唤起几年前一个梦的冷战:
    那也是一场漫长得没有边际的赌局
    无数眩白的麻将牌
    将眼球挤胀得象堵车的高峰时刻
    当他抬头
    猛地发现赌桌上的另外几人
    变成短须闪闪的褐鼠
    带钩的手指
    让他暗暗发笑
    卑琐的形象
    找到了赌局中的具体位置
    甚至可以辨认出办公桌内隐蔽的交谈
而另一次 他梦见一条狗
    大头、肥硕的斑点狗
    从桌子对面频频点头 说:
    一位熟识之人已于某日死于一场车祸
    它的态度无疑十分诚恳
    “节哀顺便。
    生死有命。”⑤
墙上挂钟手术刀般交叉的指针
锋利地削去又一个小时
“钟声为谁而鸣?
钟声为谁而鸣?”
    不,这不是巴格达
    不是巴尔干 不是喀布尔
    今天也不是9月11日
    而三十年前的9月12日
    雪皑皑的屋顶下诞生了风箱般的啼哭
    那个老人见证了一个生命
    对苦世的第一声叹息
    当她离开时
    我的眼泪却干了
    象小镇集体熄灭的炉膛
    噢,一生中有多少难以挽回的悔恨之事
    故乡的芭茅须子开满梦境的河
    缤纷绚烂
    如同此刻推倒满桌的牌
不只一次 我习惯车轮的双脚
在攀援而上的运动里
踏入虚空
在漆黑的时辰
保持半伸向空中的僵硬姿势
那截似乎可以看见的梯子
仿佛是灰做的
跌落在一片失眠的深深忧虑之中
“是不是有些缺钙?”
划满狂草字体的药方
从医生手中到柜台
又断线般划向废纸篓
抽筋的痼疾仍然夜夜追上你的小腿
“阳痿是不是因为缺钙?”
嬉笑声在牌局中散开
混合着饥饿的洪水
在身体里泛滥
起初 它是一条细流
逐渐裹着深不见底的泥石流
撞击胃壁的山体
将虚脱垮堤的信号传递向
大脑皮层储存了各种香味和美色的中枢
或许 一支旅鼠的拾荒队
已从事物的酣睡中出发
强忍着身体里缓缓扩散的孤寂
如同曾有过一两位精神诱奸者
在视觉前方
秘密布下悬索
那是你靠退休金为最后承诺
支撑起来的生活
正如卡夫卡所预言:
“一条路其实就是绊倒你的那根绳子”
流涎的口舌
又在谋划另一晚的免费宴席
衰弱的神经
在金属音响对流行音符
发动污辱的一根将断之弦上
颤动着末日受刑般的嚎叫
惊醒 不知身处噩梦
还是早晨八点钟上班途中的疾行
撞上谁人急匆匆的脚踝
哦,那唾弃灯光的
将垃圾变成餐桌的老鼠兄弟
你又啃掉哪一个白痴的耳朵、下巴
营养丰富的好下水
反正,只需要一个念头
就可以消灭一个人
或者
成就一个人

第五幕:残局
时间:午时(第二日)
主角:
    A:赌术研究者(位置:庄家)
多 是少的累积
而少是极少的重复计算
从某种意义讲
赌博是对上帝思维的一种隐喻
类似于诸种古老的游戏之术
比如魔方 万花筒
多米诺骨牌
乃至铅笔下迷宫路线的交织
当你闭目、摒气
沉浸在那些玄机骤化
简单又复杂无比的组合、排列形式中
宛如一滴水与无数滴水的媾和
嗬,多么美妙的瞬间
在一场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赌局里
整张牌桌 突然
装满浩瀚的银河星系
每颗亮点
都代表一只赌具
          一个符号
从一到九
却衍生出数字的无限
而你从中窥见亿万空间和时间
缤纷表象下单一的造型
也许 赌术最初缔造者
本身就是一个宇宙秘密的梦想者
绝对数理的揭示者、发现者
但他忽视了金钱力比多
作为内驱力对这秘密研究的世俗改造能力
正如人们感觉离天堂很近的时候
其实离地狱也不远
无数次 他在赌局中
陷入迷惘
发现自己根本与货币的输赢运动无关
而是冥冥中
接近某个秘密
有如一个黑房间里藏着一只黑匣子
黑匣子里又藏着无数只
一只套着
另一只的黑匣子
似乎 他就要在其中一只里
触到怦然跃起的幽光
一张重重砸向桌面的牌
总会将他惊醒
一个业余赌术研究者的命运抓住他的手
悄然继承了无数消失年代
传递下来的心灵游戏
赌术,是一种智力之美
                象征之美
                    变化之美
                        虚境之美
附录:赌局的象征(或谱系)(摘自《赌经》)

筒字牌(母性象征)
一筒:阴性之泉
二筒:日月之恒
三筒:晨星之相
四筒:内城之合
五筒:祝祷之塔
六筒:纹枰之奕
七筒:储谷之仓
八筒:午夜之棺
九筒:沙砾之海
条字牌(父性象征)
幺鸡:阳性之根
二条:运河之流
三条:权力之极
四条:并行之轨
五条:祭祀之火
六条:移动之林
七条:锋刃之芒
八条:饕餮之盾
九条:狂欢之雨
万字牌(变化象征)
一万:万物之初
二万:阴阳之分
三万:变化之机
四万:四方之离
五万:五行之转
六万:轮回之辐
七万:宫商之律
八万:通衢之途
九万:以太之渊
文字牌(人界象征)
白板:无门之门
红中:禁城之门
东风:青龙之门
西风:白虎之门
南风:朱雀之门
北风:玄武之门
发财:众门之门

A:其实 赌局无所不在
   任何场所、任何心灵
   只需将穿礼服的规则稍稍换个角度
B:一枚硬币可以显示为正面
   也可以亮出反面
   这取决于那只掷下它的手
   所给予的难以测算和重复的旋转力
   情欲之火
   会将爱的能量升华
   也会因为过于炙烈的光和热
   变成灼伤自身的坩埚
   情欲之赌的唯一赌本和规则是情欲
   高潮的车厢运输来现金、美食
   销魂的时髦皮肤
   以及情感不忠的小小报复欢乐
   并掀起生活的九级地震
       来吧,让赌局再持久些吧
       我有足够的精力加倍下注
C:一扇门可以表示为入口
   也可以表示为出口
   权术是更高级、更隐蔽的赌术
   我不敢说已经深谙此道
   只是那种规则化的行动方式
   已长出习惯的毒瘤
   植入大脑神经元堆砌的圆桌
   将内心一切隐秘冲动
   变成言说滔滔不绝的奔涌
   以洪水之姿占领
   头颅最上方的位置
       来吧,让赌局再持久些吧
       我有足够的疯狂催动热情
D:一个日子可以从白昼一端升起
   也可以从夜晚一侧启程
   时间不只在钟表里才具有意义
   逃亡是一场赌局
   绝非游戏之事
   这条路和那条路的长度
   永远一样漫长
   向南、向北、向东、向西的路
   都是同一条路
       来吧,让赌局再持久些吧
       我有足够的麻木忘记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A、B、C、D:
        来吧,让赌局再持久些
        让我们打开骨节的驿站
        让我们发动血管的马达
        让我们砸碎大脑的囚笼
        让我们挥霍时间昂贵的馈赠

第六幕:结局
时间:深夜(第二日)
人物:
    A:赌术研究者(位置:庄家)
    B:情欲魔法师(位置:上家)
    C:办公室幽灵(位置:对家)
    D:陌生流亡客(位置:下家)
雨点此起彼伏的手指
一弹到屋顶的琴键
就变成一种旋律
而无数建筑的合鸣
构成一首闻所未闻的乐篇
“听,这雨和牌的击打声
多象拉威尔的《勃德罗进行曲》”
“是啊,很动听
但更象《拉德茨基进行曲》”
“你的意思是该到谢幕的时候了”
“但赌局刚刚才开始”
哦,听啊,继续听
小麦田抽泣般的生长
灰鼹鼠触电般的尖叫
好象有谁已经走到我们中间
“我曾经可能认识他
他披着一件半夜似的黑风衣
轻轻一挥
就收走一两个渺小的灵魂
除非 你已在地面最后一线光里
学会跳着圆圈舞的技艺”⑥
有时他是马路上佩带礼帽的天使
有时他是脸孔印在玻璃上的窥视狂
有时他是热衷饮血的蓝毛怪物
有时他是火堆上布道的圣徒
有时他是心智矛盾的疯子
还有传说
他是一个面具人
受到某种秘密暗示的指使
伪装到我们中间
用赌博来赢取别人的欲望
(有时是一两个怪异重复的梦)
他可能是你
也可能是我
甚至偷偷栖身在每个人的内心
宛如寄生的变形的虫子
B:我已经输光全部
C:我写下成叠借据
D:我本来一无所有
A:我并没有赢到任何东西
   钱对我而言
   只意味虚无
   但我现在连虚无也没有赢到
(在A打开的抽屉里
显出一层火
相互吞噬的火
彼此企图消灭掉对方形体的火)
   多年以来,我的奋斗目标
   其实就是用虚无去战胜虚无
   如果最终
   我赢得了一小匣子虚无
   那么实际上并没有赢得什么
   超出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墙和墙上的日历
瘫软下来
裂开旱季沼泽的蛛网纹
辨别不清的甲骨文般深奥的日期
既象是23年
也可能是203年、2003年、20003年
许多东西自动复活过来
象涤虫
悄悄爬上时间的手臂和嘴脸
而赌局已经停止
骰子跳累的四肢
沉睡在塑料牌
以名词形态呈现的静默中间
事物内部的雨正渐渐变成沙漠
“那另一个人已经暗地里
加入进来
那被大脑中的西比尔⑦逼疯的人
来向我们
寻求无穷和有限的答案”
   A:如今,我在以抖索的手指
      向你们解释
      早已冷透的纸烬上
      文字黯淡的亮光
      B被我埋葬在一块梦的青草里
      C被我抛弃在一根梦的梯子上
      D被我摆放在一条梦的马路边
      而我用那些赌术之书的火焰
      结束了走向上帝的痴想
他的身体透明
一片薄影子
仿佛在火的内部获得些微重量
比灰烟还轻
   B:如今,我在以青草的嘴唇
      和你们说话
      随风舞动的叶子
      让这些词语显得絮叨
      A消失在我点燃的火堆里
      (他终于和他的书结合成为一体)
      C跌落在我松手的楼梯上
      (他终于失去梦中的梯子)
      D横卧在一滩泥地中
      (他终于在我勾动的扳机下找到回去的路)
      而在青草深处
      我嗅到发霉的子宫气味
她身体土壤孕育出的
疯狂生长的草
让大地升高了几厘米
   C:如今,我在以空中搭设的讲台
      对你们布道
      假使不想满足一个亡魂的最后虚荣
      就当转述这一切的是无人
      A被我以鼓惑之罪施诸火刑
      (多可惜的读书人啊)
      B被我以淫荡之罪施诸埋刑
      (多美妙的小可人啊)
      C被我以流浪之罪施诸枪型
      (多厌恶的流浪汉啊)
      而我在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审判中
      因兴奋过度从梯子坠下
摔成一掊无法拼成人形的土
他偶像的身体分解为一阵尘沙
这里和那里
到处都是 被风吹散
   D:如今,我在以一朵云的额头
      与你们告别
      过于稀薄的密度
      仿佛记忆空无一物的躯骸
      A在被我点燃的书籍里
      卸下已经厌倦的幻想的枷锁
      B在被我轻轻盖上的青草里
      遇到梦境多年前长出身体的枝叶
      C在被我推下楼梯的万丈深渊中
      粉碎掉煤矿般丰富的脂肪里废渣的骨头
      而我似乎回想起一条熟悉的路
      人来自路上,也必将归于路上
他身体的流水
漂向一路上重复消失的景致
那只带血的手
疼痛着古老的伤口
石灰质化的人物
渐渐明白了背景的涵义
当午夜瞳孔
释放出乌鸦的信使
我们都知道
所谓第二天永远都在路上
(《赌经》:无论怎样千变万化
            赌术作为一门学问
            或者一个智力结构的迷宫
            其终端始终指向虚无)

二00三年一月至五月于旌城龙井村
注:
1.见《神曲·地狱篇》第五歌。
2.数年前一个搞版画的朋友讲述的一部电影场景:在天空某处,一张巨大的平板上,四个人分别占据一角,中间是一只金苹果,每个人都想得到金苹果,但无论谁移动都会破坏平衡,于是四个人想尽办法,让其他人掉下去,其结局是剩下的一个人也会因为失去对应的另一个重力点而从倾斜的平板上掉下去。最终没有谁会得到那只金苹果。
3.见陀斯妥耶夫斯基小说《死屋手记》。
4.来自一个当法院院长同学的讲述。
5.来自两个真实的梦。
6.来自英格玛·伯格曼电影《第七封印》的印象。
7.见艾略特《荒原》。


老聃:"在中国能读到这样的作品完全是意外的收获!"


=======================================================================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六号作品发不上来。抱歉!!1
关于贴子有问题错误的详细原因:
你所发表的贴子中也许包含了一些本论坛不允许发布的言论,请仔细检查后,重新发布,谢谢!
您是否需要查看帮助文件?
产生贴子有问题错误的可能原因:
密码错误
用户名错误
您不是注册用户
 楼主| 发表于 2003-8-10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七号作品《自戕》
自戕
(四幕诗剧)
作者:芦花

第一幕
背景:
整个舞台被分成黑白两半,一半用白布围着,另一半用黑布围着。白布那一半人影幢幢,一些人戴着用白纸做的没有五官的面具,反复在舞台上面行走。舞台后面响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有金属的声音,木头的声音,水的声音,火的声音,土地的声音。黑布那一半寂静无声。一些人高举着双手,垂下头颅,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更多的人已经躺倒在地。 光从侧面打来,由白到黑渐渐枯萎。一个人漫步上前,面容模糊,由白布这边踱到黑布那边,做攀登之状。动作缓慢。在黑色舞台的中央,他停住脚步。用金属一样铿锵的声音开始朗诵:
众人都在向下 寻找一种舒适
我则独自一人登上遥远的山峰
在空无一人的山顶
我忍受着星空的寂静
我倾听着寂静的回声
那场幸福岩石的叹息
被我听到
我跟随海子到原始的树林中砍柴
石头被凿出了面孔 石头便死去
土地被种满了庄稼 土地便荒芜
我踏过的足迹 伤痕累累
天地之间结出罪恶的果实
人类啊 我本不想控诉
万物都在向上生长
唯你日渐堕落
一切声音盖在声音之上
一切肉体深入肉体之中
你何时才能抬起头颅
眼望着光明
重现初生太阳的微笑?
这淳朴的微笑已一别经年
多少个日日夜夜
被尚未泯灭的良心挂念
黑夜是一面旗帜
我在上面写诗
写一些没有人听的废话
我在写诗的时候
衣衫褴褛 面容疲倦
我写的诗歌在黑夜中奔跑
掉进了一个洞里
我看到了许多人
他们都扛着一块巨石向前行走
脚下是丛生的荆棘
到处是血腥的痕迹
那条路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但我知道尽头应该是一片真实的深渊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石头们渴望飞翔
出现了星光的闪烁
而我的渴望却只能面对夜晚
空空的夜晚和我空空的身躯
落满灰尘 落满伤痛
在不见阳光的日子里
我是一棵无头的向日葵
在我脚下是一颗蓝色孤独的心脏
它缓缓的旋转 缓缓的死去
可是 世界啊 我本不想离去……
是什么催促着我?
又是什么召唤着我?

第二幕
背景:
舞台上恍恍惚惚,声音时断时续,光线忽明忽暗,白布的范围已经减少,黑布的势力十分庞大。舞台后方突然响起了风声,风声由远到近,风声中依稀可以听到一声比一声更急切的召唤:回来吧----回来吧……召唤声凄厉已极,惨如鬼叫。那人猝然回头,风声停息,一丝影子也无。他回过头来继续朗诵,这次用的是河流一样清澈的声音:
秋风四起
所有的日子都重叠在一起
我的爱情已经遥遥无期
满天星斗是不是神的泪滴?
回来吧……回来吧……
午夜的城市亮出暧昧的灯火
一只只欲望的蝴蝶穿越性感的花朵
行人的脸上挂着隐约的疼痛
模糊的笑容里全是莫名的忧伤
拥抱的刹那让我们想起永远
激情过后的厌倦让我们倍感孤单
当你转过身走向灯火辉煌的瞬间
我把自己交给蓝色的彻底的夜晚
爱情多像黄昏
神秘而又残忍
那个在风中背叛了我的爱人
却让我放心不下
秋风四起
秋风又一次四起
我只惦念她是否
多加了一件衣衫?
回来吧……回来吧……
所有最深刻的颤抖
都来自于黑夜的深处
来自于河流的底层
来自于一切真实的深渊
无底的悬崖
和梦
梦是一条深深的河流
纯洁的 没有表情的河流
面对河流 我是否缺乏勇气?
面对河流 我应该如何表达?
人不能两次穿越同一条河流
那么河流又怎能两次穿越同一个我?
爱怎能两次在我身上复活?
河流啊河流 松开你的双手
可是 爱情啊 我问你
爱一个人
为什么
不能和她
在一起?

第三幕
背景:
舞台上漆黑一片,全部被黑布围上。有许多人的声音集合在一起,十分低沉的拖着长音说着:黑夜降临 鬼魂起舞 苍茫大地 空无一物。那声音夹杂在风里,格外迷离,充满诱惑。仅有的一线光,对比着庞大的夜。这束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只见那人缓缓抬头,仰望夜空,擦去泪水,用死亡般梦呓的声音自语到:这撕心裂肺的宁静,是等待着谁的来临?
我在倾听一个忧郁的步履
是死亡的迷人叹息
你悄无声息的到来
让所有的光明都失去了光彩
你路过的每一片土地 潮水退去
踏过的每一条河流 鲜花盛开
你的目光平静 双唇淡薄
载着神圣的泪水和些纯洁的花朵
飘向黑暗中无法猜测的前方
你黑色的长发披肩
黑色的长衣垂地
走过黑色的小径 芳香无比
此时此刻 所有的门窗为你开启
所有的蜡烛为你点燃
我透过黑夜那无情的双眼
试图亲近你的冷淡
可我的内心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唯一的一双眼睛
为你而关闭
唯一的一颗心灵
为你而打开
可怜的人们啊 你是否还有思想?
这世界已变得空荡荡
哪里是我们的理想?
哪里有爱情的光芒?
黑夜在揭露中掩盖了一切
黑夜在掩盖中揭露着一切
黑夜是一场倾诉
你曾跨过无垠的荒漠
也曾越过无极的高山
你君临巍巍的悬崖
感叹生命是如此的渺小
你的存在是一种黑
而我们的存在是一种死
你进入茫茫的宇宙
天地都为之胆怯
而我为之手舞足蹈
披头散发 欢呼你的来到
高山的呐喊 大海的咆哮
都被你无情的嘲笑
死亡之神 欲望之神
我举行最古老的仪式
献出最芬芳的血液
祭你永恒不灭的灵魂
爱人的微笑用来装饰你的天空
我用瑟瑟发抖的双手
触摸你时断时续的呼吸
那柔软 光滑 丰满的记忆
成为心中永远不落的伤痕
暂时的喧嚣向永恒的平静
可怜的人类向死亡之神
我的手指向你的嘴唇
慢慢----伸出----手去

第四幕

风声再度响起,召唤声比上次更加清晰。台上的人俯首沉思,良久,突然猛的向前一扑,转身不见了。
舞台后方响起了物体从高处坠落的声音。
光熄灭,落幕,一切归于沉寂。


发表于 2003-8-10 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神性写作作品展示

值得一挂,大家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关闭

站长推荐上一条 /1 下一条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诗歌报 ( 沪ICP备05009012号-2沪公网安备31011702001156号

GMT+8, 2024-5-5 04:34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