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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袭》
“很久没灌水了。”胡特低下头，点着了一只烟。透过食指和中指间大约五毫米的缝隙，我看到了烟的牌子——yunyan。
“你还是喜欢抽yunyan？不是说戒吗？”
“如果能戒，我都成了都江堰了。呵呵！”他喷出一口烟，打在我的鼻子上。
这种味道一直没有改变，只不过比从前要显得淡薄了些。
“但这和灌水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心思显然和这层烟雾一般难以捉摸。
“有些事情表面上是没有联系，但在根底下却纠缠的很紧，你知道么？”他锁紧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然后把烟蒂狠狠地弹到了十米开外。
十米开外，是个有点历史的小卖部。铺外的招牌旗上写着“客意来”三个瘦金体的字，它们仍然和N年前一样在风中飘摇着。只不过那时，这里还没有yunyan卖，他也没爱上灌水。
那天下午，我刚躺下准备睡觉，就听见胡特在楼下叫嚷：“西卡！快下来啊！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快快！”
“日！吼啥子嘛！等一下！”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来打扰我了，即使是他也不例外。奇怪的是我之前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竟莫名其妙地没有了。我不可能就穿着内裤跟他一起东跑西跑吧？
“喂！你先上来！快点！”我捂住下身，在阳台边大喊了一声，又灰溜溜地钻进了卧室。
胡特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靠！就这副行头？你就这副行头出去？”他鞋子也不脱，径直就迈到沙发上摊起。
“当然不是了，我不知道我的衣服到哪去了？刚才明明在那柜子上的嘛！”
“随便找一件衣服穿起嘛，先出去再说。现在三点过了，赶快！”他瞅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
那个钟是以前外公参军时得到的奖励。钟的质量上乘，虽然表面经年月的冲刷有些许的磨损，但这并不影响其在时间上的精确。
我重新找了一套衣服换上，便和他匆匆下了楼。在这之间，我一直不停地询问他那个“有趣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可是他的回答总是那一句——“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带钱没？去买包烟嘛！”
我摸摸口袋，还真发现了几张褶皱的钞票。估计是之前换洗衣服的时候，忘了从里面拿出来了。
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卖部。那里虽然空间拥挤，但装潢得相当精致。尤其是那张挂在门面外的旗帜，它裹着几个瘦金体的字迹，在风中摇来荡去，像极了一艘倚靠在白沙清渚畔的竹筏子。
“客意来？真他妈搞笑的名字！”我掏出一张十元的纸钞，往柜台上一甩。“老板！来包烟！对了，有什么新品种没得？想换换口味！”
老板是个中年男性，个头不高，体态臃肿。或许是那段日子零售业整体萧条的缘故，他的头顶显得无比的荒芜。不过，他一见我走进来，那双死鱼眼睛里便放出了光，几根从耳边耷拉下来的头发，也春风得意地舞动了起来。
“咦？”他并没有及时回答我的提问，而是用眼睛从我头上一路往下扫描。难道是我的装束怪异？抑或其他？“小伙子，你可是住在那里？”说完，他用手指向我家所在的那个小区。
“是啊！怎么？”我很诧异。
“你可以是住在那里的A单元第2栋1号？”他继续盘问。
“哇靠！怎么这么清楚？”我暗暗心想。“是啊！什么事嘛？你怎么知道？”说实话，我比他更为好奇。
“噢！这里，你看这一套衣服可是你的？你看看”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来。
我打开袋子一看：一件橘红色的尼龙外衣，一条深黑色的灯草绒休闲裤。而且在那条裤子的左侧向内，有一个很明显的小疤。那的确是我的衣服！那个小疤是我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烙上去的。
“老板...这...怎么会在你这里？我明明记得今天中午我脱来放在床头柜上的，然后我还睡了一小会觉呢！”我支支吾吾。
“胡特！快过来！”我转身招唤了一下蹲在路边发呆的胡特，他正死死地盯着在他身边络绎不绝的时髦女子。
“啥？买的啥烟？”
“还没买！你看，我的衣服！好奇怪！怎么会在这里？”
“不错！是你的吧！这条裤子我印象深刻！”胡特把裤子拿起来翻了翻，然后疑惑地望向老板。
“是这么回事！”老板开腔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地清楚，今天一大早......”
我问过胡特，如果当时我们对整件事情不那么好奇，我们是否就不会面对失去，以至于之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的懊悔不已。关于这样的假设，胡特总是保持缄默，总是低下头来把“yunyan”颤抖地点燃，然后转过头去轻轻啜泣。我知道他怕我看到他的泪水，但我们刻意掩饰的悲伤，总是逃不过对目而视时的那汪晶莹。
“纠缠得很紧，你应该知道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自言自语，反复说着这样的话。
是的，我的确知道。我知道他们的纠缠，但我不能不装作一无所知。其实没有谁能放得下那些包袱，包括我。我没有抽烟？当着胡特，我没有抽烟，但我也是一直没有把烟戒掉的。而且我抽的还是——yunyan。
“......我一打开店铺大门，一个袋子就从门梁上落下来了，然后我打开看了下，里面就这两件衣服。”老板边说边比划，一些唾沫星子在我和胡特的身上蹦过来又跳过去。
“对了，还有一张纸条。喏！”老板递过来。
纸条上写着：
尊敬的物主：（纸张上我的彩照赫然在目！照片下方还写着我的名字和住址）
我谨致以我最真诚的歉意。由于情况危急，故我未经你的同意，而擅自动用了你的物品。憾不能亲自将之送到你的手上。望你能原谅！如果你无法接受我的道歉，可以和你的朋友到飞泉山上来找我，届时我可满足你们每人一个愿望，以赎先罪！
云司
“飞泉山？？！！”胡特惊叫了起来，“哈！这正是我说的那个有趣之处呢！”他兴奋地搂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把我摇晃。
“飞泉山？长这么大，确实还没去过那个地方。”我暗自思忖。
飞泉山，是城市郊外2公里一座未曾开发过的大型断块山。那里山高路险，人迹罕至。由于地势地貌原因，几乎就没有庄稼在那里种植。山的表面，杂草丛生，灌木密布。远远看去,就象一位头发鬅鬙的老妇,蹲在路边,哀嚎自己流逝的青春。从山脚上山，只有一条道路。而且这条道路，还是无数探险者用鲜血和汗水走出来的。不敢想象曾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那一条用白骨铺就的路啊！虽然飞泉山在地方传说中被描绘得极其神秘可怕，但城里的年轻人还是热衷于讨论关乎它的话题。记得胡特的大姨父早些年也和别人上过山，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而且精神已经失常。
“云司？？云司是谁？”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落款上的名字，于是我转向老板，以求探得一点消息。老板是本地人，而且比我们年长，我想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一些？
“云司？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老板尴尬地咧了咧嘴，或许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在这个问题上对于他的期望。
“咦？！不对！我的衣服是今天中午我睡觉之后才不见的啊？什么今天早上噢？”是的，我是午觉之后，才发现床头柜上的衣服不见了。而老板却说今天一大早，他就捡到了装有我衣服的袋子？
“对啊！我们上午还一起打过球呢！”胡特应和着。
“不会吧！我明明是今天早上开门那会就捡到了这个口袋的，绝对是这样！”老板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怪事了？怎么解释呢？我也绝对没有记错啊！”我托腮沉思，但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先别在这事儿上纠缠的，这跟今天我们的行动没多大联系吧？快把烟拿了，出发吧！”胡特打断了我的思路。
“什么？你们两个现在要去飞泉山？”老板把烟递了给我。
“是啊！怎么？”
“都不看看几点了，天色渐晚，很危险的！”老板伸出手来，示意我们看表。
我并不打算去看他的表，因为我和胡特出门的时候才三点过。就算在这里耗费了半个多小时，也不外乎才过四点吧？时节正值夏季，白昼足够地长，要等到天黑，恐怕都是八点左右了。
老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看嘛!都快七点了,等你们到山下那会儿,天恐怕都黑了.那个地方即便是白天去都显得阴沉沉的,何况晚上哦."他的语气很坚决.
"快七点了?不会吧?我们出门的时候才三点过呢!不可能买一包烟就要用去四个小时嘛?"胡特也不解.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把放在茶几上的小电视打开."你们看!"他指着电视,"新闻联播刚刚开始!"
走出“客意来”，并未觉得天色比先前黯淡了多少。我敲了两只烟出来点起，递给了胡特一只。这烟是当时我们钟爱的牌子——Marlboro Light，本来打算换种口味的，但看来看去也好像只有这个牌子合我们的胃口。
“胡特，你说，还去吗？如果要去,给我一个去的理由先。”我深吸了一口烟。
“去吧！非得今天不可！天黑就天黑！这没什么！我早作好了打算了！”他停顿了片刻，“如果不是我的姨父，我才懒得鸟那个鬼地方呢？不过说来也怪，那上面居然还住了有人？”
“是啊！我也搞不清那个云司是谁，他怎么可能从我的房间里把衣服拿走？而且我家的那个挂钟不可能滞后了四个小时吧？反正我记得我是午觉后才发现衣服不见了的。”我百思不得其所，“对了，你说你姨父，怎么回事？又怎么有趣呢？如果不有趣，我可不敢去噢！你知道，天快黑了！”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胡特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块易拉罐般大小的花岗石。
“这是今天上午我打完球后回家，在姨父的房间里捡到的。你看。”他把这块石头递了过来，我凑了上去。“你看这条曲线，从底部一直蜿蜒到顶的，就这条。你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如果把这块花岗石当作飞泉山，这莫非就是上山的途径？不对啊？上山的路不是有了一条的嘛？还需不需要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居然刻到一块石头上!活害怕哪个晓得了的样.不对不对”我絮叨着。
“嘿！西卡，你说出了我的心思！我也不敢肯定。还有还有，你看这里——”他把花岗石转了一圈，一个钮扣般大小的洞口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在洞口的两侧，分别刻有几个苍劲有力的汉字。
[ 本帖最后由 哈罗 于 2006-8-29 22:2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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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8-29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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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9 00: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