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水阔知何处

方悄

一
    读了你的诗，我的心就被你俘虏了。知道你的诗与你的人一样，在潜沉着，仿佛与世隔绝的化石，实则内心惊涛骇浪；在羽化着，仿佛作茧自缚，实则为了今日的嫣然飞舞。这组诗缱绻缠绵，墙内人读着爽得如吃吐鲁番的葡萄，墙外人读着也许有一丝酸味如吃草莓。总的说来言辞略显华丽，现代诗追求语言的适用性——有时是石头一样冷而硬，有时是大俗大雅相混杂，用以表现现代诗人对人生的理解——欢乐如梦，痛苦长留，其实古人也说过彩云易散绮梦难追，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其实不懂爱情的人大概也难懂得“真理和信仰”，懂得“真理和信仰”的人，一定是爱得死去活来的人。
     我有一首《旅途漫漫》，你这组也是旅途所获，你是“一生好入名山游”，我是“五岳寻仙不辞远”，你总是从现实中发现美，我总是从美中发现不足，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是我俩众多相同中的细微不同，幸好有这点不同，才使我俩显出了差异，不然，除了你是女我是男外，几乎是一个人了。我有一篇旧作《说导游》，有空了，不妨一看。
     我的朋友，你的出现让我惊喜兴奋，让我忧伤失眠，让我死灭了的激情开始涌动，虽然我们素未谋面，我总感到你就是一生在我眼前浮动的那个影子，我总感到我们的前世是相知相识的，今日突然冒出，仿若他乡遇故知，不亦乐乎！我愿伴你三生石烂、黄鹤远去、白云悠悠，今生能与你一同领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么？今生能与你手执相看、无语凝咽么？你愿做我最后的归宿吗？我不知道，也许上天也不知道，人生如飘蓬，疲惫的身欲静而命运的风不止，恐怕是碣石潇湘、长亭短亭，何处是归程？恐怕是纵然梦魂能飞、长途能返，可恼田园已无，归往何处？恐怕是“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斜晖脉脉、千帆过尽，逝者如斯！唯有祈愿我们都好好的活着，而且春天也已经来了，共看明月应垂泪，但愿人长久。唯有从心底祝你平安！

二

    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一旅途尔，从出生到死亡始终在路上，虽然不知道明天要走向哪里，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连明天自己是否一定能活着谁也没有一定的把握，因为疾病、因为天灾人祸不会事先给人打招呼，猝然来临，防不胜防，无可奈何，只要没断气，就漫无目的地走吧，也许路上偶尔有好风景，偶尔有爱情，但爱情的结局常常是令人失望的，偶尔有好风景令人欢喜、但好景不长更多的是不毛之地的茫茫沙漠与戈壁、与内心的状况一样，更多的是迷惘与痛苦，更多的是苦苦思索而无答案，更多的是想抗争而大败亏输，还有难受的是不得不与不想说话的人说话，因为找不到说话的人，不得不与不想同坐的人同坐，因为自己无法选择，这就是我的人生旅途，也许也是大多数人的人生旅途，只不过不少人不关心形而上因而也就从不想活着是怎么回事，活就活死就死而已。所以当我遇见你，真有“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欢呼与狂喜！可是相见是短暂的，离别是漫长的，只有你轻轻读给我听的李清照的“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日日在耳边响起。

三

      这次网上重逢以为是枯木逢春，可你为什么一言不发呢？我理解你的难，但我受不了你的冷。你永远都是高手，高手总是最后出招，一剑封喉，一招定乾坤。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方悄，安知方悄之不乐？你问我为什么总是担心，我担心你又不辞而别啊！你问我为什么讨厌老人装嫩，我所谓的老人装嫩，是指老人装出一副年轻人的动作，就以爱情来说，老年人可以有年轻人那样烧得发烫的爱，但这爱应该是藏着的，心照不宣的，内热外冷的，如果也像年轻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亲亲吻吻，这不仅难看死了，简直是出丑怪相丢人现眼，快不成体统了，用我们重庆话说是老泡皮，亦曰老二杆子，亦曰老不正底。
我是一个见了人说人话，见了鬼不说鬼话照样说人话的人，在精通世故的人们看来，我虽是嘴上有毛也还是办事不牢的，自然不可雕不堪用，更别提精雕和重用了，于是说我的诗文佯装沧桑，未老卖老，真是人嘴两张皮啊！陆游说“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我是身前是非也管不得了，还有“人肉收索”，更是如洪水猛兽，可以让一个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时代何其进步也！
     我的父母在未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第三个年头的秋季硬把我带到吃不饱穿不暖、革命有瘾整人成癖的新时代，就是根红苗正的人生存也困难，更何况我的家庭是“双重分子”！所谓“双重分子”就是地主分子和和反革命分子，地主分子是因为我的高祖曾祖勤俭创业挣下了一些产业，虽然分给我爷爷的只有一份，而且支持他的同伙们卖掉了不少，但到解放初期还是有一个小酒厂一个小油厂和几十亩田地；反革命分子是因为爷爷参加了川东游击队岐南支队，跟着方钦若刘孟航造国名党蒋家王朝的反，可刚解放又被自己的政府莫名其妙的枪毙了，家产悉数充公，对我们家来说真是天塌下来了，而我的奶奶是缠过脚的小脚女人，无法干重体力活，所以让家庭老大刚满十六岁的父亲顶着，靠卖点工拉扯大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所以每次问及我爷爷的事，父亲总是咬牙切齿，说那是吃饱了不消化，当上世纪八十年代平反冤假错案时，我的二爷爷准备向组织部门申述时，我的父亲坚决反对，说几十年都熬过来了，过去的让它永远过去，二爷爷也只好作罢。岔远了，还是回到当时，当我看见我的七十多岁的老奶奶被人押上主席台挂牌批斗“勾九十度”（低头弯腰，腰杆与双腿成九十度）时，我虽然还小，但我哭得很伤心；当我的父亲承受不了政治压力，给我说“以后要听妈妈的话”，我虽然还小，我明白他是不想活了，我吼吼的哭着抱住他的双腿，他终于坚持着活下来了，一直到前年才去世，我也并没有让他失望，比如我以一个没有学过英语物理化学的“帽子班”（小学校自己增开的初中班）的“帽子生”考入县中学，他高兴的说是臭草开花了，也让我那解放前当过族长担任过中学校长编过全国中学历史教科书解放后一直是臭老九的二爷爷喜不禁，读书期间父亲每学期都要步行百里给我送米送咸菜，总让我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而暗自垂泪……再后来混了个铁饭碗也曾经让父亲高兴得喝醉了酒，但他始终对我的爷爷似的吃饱了不消化的言论不放心，多次劝告无效后独自坐在一边叹息，并且带着不放心的心情走了，这是我感到对不起他的地方，为了让他在地下安心些，我一定要勉力做一个顺民。当然，我只是那个不正常时代里众多生活艰难的人们中的一个，可是你看看，我们那代人现在一个个都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或当缩头乌龟面对现实屁也不敢放一个，有正义有良知有担当的人太少了。一个轻易忘掉灾难的民族，灾难一定会改头换面卷土重来的，如此的往返折腾会使一个民族元气大伤。我所以告诉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不光个人如此，要认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要清楚地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才能知道它大概往何处去。我是一个不恳用墙壁把自己遮掩起来的人，那些喜欢用墙壁遮掩自己的人，我会望一望就永远离开不再回头，因为我没有翻墙入室的功夫，也没有推到墙壁的气力。我也不喜欢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以及一呼一咋大惊小怪的人，我喜欢沉着冷静的人，我喜欢以心换心的人，对我有点滴之恩的人，我会牢记在心并时时回想。有人利用我，我一笑而过，有人告黑状整我，我一笑而过，人生一匆匆过程耳，成又如何？！败又如何？！我不大与人交往，经常坐在不出门斋独自发呆，以上这些就是我说给你听的呆话。

四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土头土脑的土包子，但我绝不会因为长于农村而自卑，因为我的头曾顶过清澈的碧空，我的脚曾踩过松软的泥土，不像从城市中水泥笼子里长大的人，上不粘天下不粘地，所以城市人跳楼啊忧郁症啊神精病啊等歹症候，在农村就少得多，虽然无数的人都被向钱看向权看的流行病毒染上了流行病，因为农村人有泥土的解毒而轻得多。现在的城市人越来越趋向于低级趣味，越来越趋向于琐屑浅薄，我在回答一个自鸣得意的一个城市女人的《结局或开始》那篇文章中说过：“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自夸你生活着的那个大都市，俨然把自己当作了大观园里的知书达礼的富贵小姐，俺们是庸俗粗鲁的乡巴佬焦大。说句不客气地话，你那套文化太精细了，精细得快成化石了，已丧失了生命凶悍的原始力量了。我也承认物质生活的中心在你们大都市，但思想的中心也许在民间，‘肉食者鄙’啊，远古的人说话可不时兴‘逗你玩’”。
     说了这么大一堆一无是处的废话，你早听闷了，就此搁笔。范仲淹说“微斯人吾谁与归”，斯人在哪里？前路在哪里？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10-3-30 09:57 编辑 ]

周飞雪

网上遇故人，该高兴才对，方兄，想起鱼儿的一句话：每一个写诗的人，都有着鲜为人知的苦难经历。
中午读到方兄的经历，也读到了一位性情中人的心里话，刚又读到穗穗妹的两文，所谓中年迷惑，也是必要经历的过程，好在，还有大家相扶相携地走着。

方悄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10-3-11 12:33 发表
网上遇故人，该高兴才对，方兄，想起鱼儿的一句话：每一个写诗的人，都有着鲜为人知的苦难经历。
中午读到方兄的经历，也读到了一位性情中人的心里话，刚又读到穗穗妹的两文，所谓中年迷惑，也是必要经历的过程，好 ...

谢

健如风

伤！

杨兴昌

来读性情诗文。

苏枍北

谢方悄 感动~

方悄

原帖由 健如风 于 2010-3-11 13:36 发表
伤！

谢

方悄

原帖由 杨兴昌 于 2010-3-11 13:50 发表
来读性情诗文。

谢

方悄

原帖由 苏枍北 于 2010-3-11 15:11 发表
谢方悄 感动~

你能感动，我很高兴。

浑圆的天空

真性情，真文字，学习，推荐

周飞雪

那就操作下吧,也望苏姑娘能常来指导着,

一缕悠香

你嘴里念着方悄，我嘴里念着枍北
你没有说“爱”字，我没有说“情”字


天哪！天下真的有这种情意啊！
表叔那你就想法找到她嘛！不然会愦憾一辈子的！快呀！

方悄

原帖由 浑圆的天空 于 2010-3-11 16:37 发表
真性情，真文字，学习，推荐

谢

方悄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10-3-11 16:45 发表
那就操作下吧,也望苏姑娘能常来指导着,

谢

方悄

原帖由 一缕悠香 于 2010-3-11 21:27 发表
你嘴里念着方悄，我嘴里念着枍北
你没有说“爱”字，我没有说“情”字


天哪！天下真的有这种情意啊！
表叔那你就想法找到她嘛！不然会愦憾一辈子的！快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