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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木芙蓉

给你三朵(诗集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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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井边》

昨夜,你骑白马走过我的井边
暗器不交代来路,我的兰花大面积酴醾
汲水于井边的女人,必死于她的芬芳
我竹篮里的水,没有来得及呼吸
便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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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提琴》

我想你了,亲
现在,我把鸟笼和虎皮兰抱出屋子
今年雨水富饶

需要一双手,拧干一块8月的海绵后
顺便关上窗帘
接下来,让你的衬衫张开臂膀
坐在双人沙发上,现在它和你一样双臂有力
像真正的家庭主妇一样,我乐意在你的注视下清理灰尘
并且从容自信
这样的亲昵显然不够,
我用一个空的药瓶子
装满了莫扎特的小提琴
黄昏之后,你和雨都会掉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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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冲积平原》

他从很远的地方发来一条短信
:“苦”
收到这条短信,外面正起大风
环绕屋前的两条河流,被我分别命名为
“流沙”和“白露”
这一辈子我不打算离开故乡半步
它们在我体内静静地哗变,是被允许的。
而他离家多年,孤身在外
失业、破产、生病
几天前,妻子在一场沙尘暴中跟了另一个男人……

恍惚看见,他从陇中高原挟着半生泥沙
滚滚而下
这个季节,家乡的平原蓬蒿丛生
那夜我生平第一次醉酒
他们笑了又笑,说我醉后大哭
张开双臂,要为哥哥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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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辨认》

这么近的距离!
小和尚
我一伸手指
就能触到你鼻尖上的汗滴。
法相雌雄难辨
面目和内心往往
争执不下,这一点你还不易察觉
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
你对我的指认决定我此生与彼世不同
移开你的蜡烛,我决定放弃
潜入你内心的形式。我是反弹琵琶的飞天
坐半莲花,以目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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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雨漫过许昌——致舟曲》

我是站在哪块高地上?
闪电,雷雨……
一条条鞭子不停地抽打我。
诸神不请自到。我想跪下接受一切鞭笞
此刻我是多么虚弱。
我并不想问,我是作为人类的祭祀品而存在
还是作为祭祀品的人类而存在?
脚下的山在旋转。
哦,勇敢的普罗米修斯
被神鹰一次次掏空的普罗米修斯
想起我的母亲,我的骨头比圣经还要柔软
我被揉碎,我在下沉、坍塌——从南到北
从丘陵到平原。
地震,干旱,洪水和泥石流
8月,绿色的舟曲
被拧出赤红色的血浆来。
整整一个夏季,众鸟都飞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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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倒叙的光阴》

1
她“霍”地撩开裙子,露出雪白的大腿
从胯侧抽出弯刀,在大腿内侧磨了磨
上帝!我的眼睛和思维无法离开女人和大腿
我看不到她的眼神
我面前的盘子已经盛满被尖刀撕裂的羊肉
亲,如果你没有亲眼看到蒙古包的女人和尖刀
你怎么能体会到生活的圆满和宁静?
你从来不知道这种美满是我刻意制造出来的

锁起来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和疾步如飞的马蹄
并不容易。我从来不说也不展开想象
我在厨房里藏起我的刀刃,一个西瓜要一勺一勺地吃。

2
一张床就是一个家。这些年我们换过很多床
用旧了的床会患上骨质疏松,关节炎等各种炎症
它们沉默没有脾气,性格固执
亲,我们慢慢地动不了了在床上风化
背对背躺在床上
在干燥的北方思念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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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风声是一件旧事》

是一段没有理由的因缘
来无影去无踪
有脚步声踏草而来。我喜欢蓝布鞋白袜子
太阳光滚动在中国丝绸上,渐渐旧了
如果风再大一点,日子就会出现破洞
有些人会一笑而过,一些人会从树梢上掉下去
兜了一碎花裙子的月光全碎了,我没有抱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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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地,海地!》

1  地震
一只巨大的手是不容置疑的,即使它
只轻轻揭开了一幅印第安女人的草裙!
私处的炎症昭然于众。三分之二的高山倾倒
那些嗜好贫窘和潮湿的小虫子
通过芒果和椰子的树身,爬上她的头发和嘴唇。
教堂的钟声更加宏大了。

2  拉巴迪的豪华游轮
礁石掀翻海浪,激起的浪花依旧像牛奶一样洁白。
洁净的拉巴迪无私地滋养着可爱的游客
给他们需要的海水,沙滩,日光浴和
梦想。若无其事般。
在拉巴迪的沙滩椅上,就可以轻松地阅读这些新闻
:百里之遥的太子港
15岁的女孩被击毙。获救的84岁的老太太
胸口布满蛆虫……
拉巴迪的上空到处忙碌着搭载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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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灰烬》

我像燃尽的木炭一样
不可能重新燃烧了
深爱我的人不会因此感到失望
他会蹲下身子,抚摸我,拥抱我
从冰到火,从烈焰到灰烬
他感到自己正是
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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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迪的瓶子》

莫兰迪的瓶子

我知道你不出门
就呆在波隆拿的乡村里
千里之外,我在等
任他草长莺飞之后

某天,我和阳光下的轻尘一起
走进去。要比空气还轻
莫兰迪,我递给你一个瓶子
上面写着:碎瓷,黑发,味紫,
精通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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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必然》

一滴海水很快地落入我的身体
祖国幅员辽阔,这成了我泪水成河的
一部分原因。
我固执地逐水而居
亲爱,海水从深蓝而 透明
成群的海鸥起落……
无爱不欢,我已经浑身湿透了
但我呈现的绝不是苍白
潮汐过后,竟是无声
无色,无犬,无马的富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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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寺》

1》

你不走了,就在离此百里的少林寺住下了
一大早站在高高的五乳峰上眺望远方
看赤了半膊的小和尚在竹林里
打六合拳、走桩如飞
永信方丈云游已久。紧那罗殿前,
弟子们缩短了坐禅的时间
用红玛瑙镀上观音像,为贫困山区募款
(无嗔和慧济在人前斗嘴,你差点笑出声来)

2》

我不是东汉的孟光,也不是隔墙传书的步飞烟*
更不是抱琴的卓文君,连夜离家出走。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晨钟暮鼓中
我们更接近俗家弟子:我做居士,在家写信
你练八段锦、小红拳。长跪在蒲团上
偶尔也叩问一下禅宗要义。

3》

嗯,气候是多变的
要我说什么呢?南朝四百八十寺
你只是在小雨中潜行的一个词语
潮湿,暧昧,若隐若现
岩壁上的佛,低眉顺目
在岁月的石雕中指认山寺的钟声
庄严,隆重。
真要命,春光乍泄,
光洁的手指正在引开一只假寐的小兽
鸟叫声越来越逼真了

4》

你说:“……不如喝酒”
一些念头被连根拔起;花到荼蘼时
只消一阵风,紫色的创伤面越来越模糊
我们需要赞美:当浆果转向深红
赞美漫山遍野的福祉中
生活露出温存的小刺
我们奉行素食主义,懒得回顾
取次花丛中的蝴蝶
恋人正被一层一层剥开

5》

日子正在发胖,一个泡在水里的黄豆
正在被新月派援引
大好春光是清算的好日子
经书的背面,你和我一样
坐着,不动声色

6》

佛说:“放下”,山中泉水涓涓
你能看到山脚下的细沙,干干净净的。
你仰面躺下,闭上眼睛——想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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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虚拟》

有些事情说不出口,譬如说
我看见不断有人拿走我的鞋子
练习我的老路子,不厌其烦地
我不说,也不打算扶她们一把
身穿旗袍,扣子却从心里掉落了
真像那“垮掉的一代”,直到今天
还有人在空房子不停地练习飞翔
再譬如有人拿走我的蜜罐去疗伤

有人扼住月亮的细脖子,让风声
从苹果树叶子里“沙沙”走过
以便完成某种仪式

说到你我,如果我们不遵从
某种规则,就可轻易醉于花香
在我们的床单上虚拟各种花开的声音
必要时,我们还会打开对面的窗户
纵身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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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板》

他不露声色地微笑着,下午的光线很好
下午的光线照在柜台上的账单上。
光线从门前的银杏叶子背面滑下来
这样,他的左手在暗处,是黑暗的
右手是光亮的。

这么多年,他学会失眠
喜欢独居,脾气越来越坏。
他白手起家却猜不透他的手中是否空着
就像现在他把双手紧紧一握,
光线惨叫了一声
声音就像是他和婆娘吵架时
她细弱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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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菠菜》

小男孩拿着一把剪刀
蹲在河沿上摘菠菜
更小的弟弟蹲下身子学习哥哥的技法
身后是人声鼎沸的烩面馆。
父母脸色红润 , 声音饱满
他们远离故土 ,命令菠菜把根须和泥土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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