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2010

潘若鸿

《秋收2010》2.0版

一

“这点成绩，怎么见父亲”
刚进地头，就听到一阵怯怯的低语
玉米们目光躲闪，攥一小把果实在身后
就记起多年前那个夏天，我也这样嘀咕着
在玉米田里坐到深夜，才被父亲
焦躁的呼喊拽回

我确信，父亲能自个儿搬动
这些减产一半的玉米
但，他能抗住这薄薄收入的打击吗
我捏着瘦弱的粮食不肯撒手，就像当年
不肯让父亲看我书包里的试卷
而这时，玉米们别过头去
我几乎看到他们欲滴的泪

父亲始终没做声，接过大小不一的苞谷
一直向前，向前。玉米们如释重负
涨红的脸渐复平静，而我隐隐听到
他们在心底种下的心愿
父亲，请看我明年的成绩单
这多像多年前我暗暗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我只敢向沉默的父亲递出右手
生怕左掌心的圆规刺痕，伤到父亲的指尖

二

伐一棵玉米，天就更秋一些
等这些都伐倒，是天彻底秋了
还是秋全都落尽呢

日头堪堪隐去，西风就停住
院外，老枣树最高的叶都纹丝不动
这时节的风，奔走一整天真的很累
不能指望他像从前一样疾步奔跑
任谁都追不上。或许明天
会有更多落叶等他吹送
就让他好好歇歇吧

父亲也累了，坐在庭院中半晌不语
灯光笼过来，一点点剥离父亲发根的黑色素
染黑了影子，花发却愈加苍白
父亲已经不能通宵割豆了——月光和秋露
渗入了他的每个关节。很多个夜半
他都因疼痛辗转难眠。“这样也好”
他说，“正好盘算一下明天的活计”

伐一段时光，我就成熟一些
等这畦时光伐尽，是我真的成熟了
还是父亲不可挽回地苍老了呢

三

忽然见到久违的星，几乎打了个寒战
原来，还是这里的天更低一些
在城里，哪怕爬上最高的楼顶
都很难碰到稀疏的星星——
城市的天高得很嘞，可不是
随便一个农村娃就能窥见的

而这里就不同了：站在门口
坐在庭院里，甚至躺在苞谷堆上
只要愿意，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
蓦地就念起，父亲那微驼的脊背
是不是在这矮小的天下久了的缘故

茶已经很淡了，父亲还在说着——
“在外刨食，不能老看天
发呆的空儿，食儿就归了别人”
“城里的天高，能挺胸时一定得
站直立稳，别让人看低了咱乡下人”
而我，这时正偷眼望向天空
妄图把明亮的星河刻在心里
那样，就算城里的天从没蓝过
只要念头一转，立马就能看到
家乡那顶幽蓝、璀璨的夜空

附录：《秋收2010》1.0版

一

“这点成绩，怎么见父亲”
刚进地头，我就听到一阵怯怯的低语
玉米们目光躲闪，攥一小把果实在身后
就记起多年前那个夏天，我也这样嘀咕着
坐在玉米田里直到深夜，才被父亲
焦躁的呼喊拽回

是啊，减产接近一半
我确信父亲能自个儿搬动这些玉米
但，他能抗住这薄薄收入的打击吗
我摩挲着，捏着瘦弱的玉米棒子不肯撒手
就像当年不肯让父亲看到我书包里的试卷
而这时，玉米们也扭过头去
我几乎看到了他们欲滴的泪

父亲始终没做声，接过大小不一的苞谷
一直向前，向前。玉米棵们如释重负
涨红的脸渐复平静，而我听到，他们在心底
埋下一个心愿：父亲，请看我明年的成绩单
这多像多年前我暗暗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我只敢向沉默的父亲递出右手
生怕左掌心的圆规刺痕，伤到父亲的指尖

二

伐一棵玉米，天就更秋一些
等这些都伐倒，是天彻底秋了
还是秋全都落尽呢

日头堪堪隐去，西风就停住，
院外，老枣树最高的枝纹丝不动
这时节的风，奔走一整天真的很累
怎么能期望他像夏天里一样疾步奔跑
任谁都追不上啊。或许明天
会有更多落叶等待他吹送
就让他好好歇歇吧

父亲也累了，坐在庭院中半晌不语
灯光笼过来，一点点剥离父亲发根的黑色素
染黑了影子，让花发愈加苍白
父亲已经不能通宵割豆了——月光和秋露
渗入了他的每个关节，很多个夜半十分
他都因疼痛辗转难眠。“这样也好”
他说，“正好盘算一下明天的活计”

伐一段时光，我就成熟一些
等一些时光伐尽，是我真正成熟了
还是父亲不可挽回地苍老了呢

三

忽然看到久违的星，几乎打了个寒战
原来还是这里的天，更低一下呀
在城里，哪怕爬上最高的楼顶
都很难看到稀疏的星星——
城市的天高得很嘞，可不是
随便一个农村娃能窥见的

而这里就不同了：站在门口
坐在庭院里，甚至躺在苞谷堆上
只要愿意，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
蓦地就念起，父亲那微驼的脊背
是不是在这矮小的天下久了的缘故

茶已经很淡了，父亲还在说着——
“在外面刨食吃，不要老看天
发呆的空儿，食儿就归了别人”
“城里的天高，能挺胸时一定得
站直立稳，别让人看低了咱乡下人”
而我，这时正偷眼望向天空
妄图把明亮的星河刻在心里
那样，就算在城里看不透高天
照常可以想见家乡那顶
幽蓝、璀璨的夜空

[ 本帖最后由 潘若鸿 于 2010-12-11 22:31 编辑 ]

浑身上下都头疼

立意不错，进入也很朴实，只是叙述的多了些。试读，问好诗友。

渔郎

深沉博大，后劲十足。有泥土般的厚重，是当代农民的情感。红了推荐精华

章羽

兄弟，别看不设“最低消费”就往里闯，好歹是座殿堂，泥腿子没洗干净，别指望有多少人给你鼓掌。

白希群

在叙事中抒情，后两节更好些。但总体感觉还是冗长了些，需要提炼！欣赏并问好！

剑客无剑

立意还行。89

风雨如磐

以后的精华诗歌基本就按“三新”的原则来推荐和评定吧。
语言新，立意新，内容新。：）

踏破皮鞋

原帖由 风雨如磐 于 2010-12-7 12:55 发表
以后的精华诗歌基本就按“三新”的原则来推荐和评定吧。
语言新，立意新，内容新。：）

严了点吧

[ 本帖最后由 踏破皮鞋 于 2010-12-7 13:29 编辑 ]

潘若鸿

严了好。呵呵。
问候楼上诸位斑竹和弟兄们。看了大家的评论受益非浅，今后定当常来学习。

风雨如磐

原帖由 踏破皮鞋 于 2010-12-7 13:15 发表

严了点吧

镶在塔尖上的都是金子。
也许苛刻了一些，但我们会为论坛提供更加精致丰美的诗品和阅读。：）

阿弥豆腐

新只是创作的一面，其他最好不要偏废。
比如思想的深度、思维的广度、格调的高雅、教化的亲密程度。
如果仅仅重视一个新字，文学之集大成者恐怕也会落选。
而只注重新，势必助长标新立异之风气。施主当三思。

落幕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吧

风雨如磐

我们要如何来理解这个新字？
这个新里，依我个人的理解，已经涵括了一些豆腐所言的深度和高度。
当一种生长已经超越它的同类，我们可以说它是高，也可以说它是深，但我们更应该赋予它新，只有新，才是创造；推陈出新，是不是高，是不是深？创新除旧，是不是在之前的高度和深度上的拓进？
新，概括度非常广泛，无论是高和深，都在其中。
个人理解，或许偏狭，多多指正。

[ 本帖最后由 风雨如磐 于 2010-12-7 21:08 编辑 ]

落幕

由一件事生活常事触发的抒情，体现出农民的朴实与坚韧。支持，欣赏。

阿弥豆腐

原帖由 落幕 于 2010-12-7 21:07 发表
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吧

章羽说的是反话，言外之意只可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