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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老七(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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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4 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

  鸟镇在老七跟了魏勇之前,还不叫鸟镇,叫乌蓬岭,只有十来户人家,离中国边境只有两里来地。由于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之前山兵跟摆夷兵在这里干了一仗,据说那一仗干的天昏地暗,山呼林泣。所有的房屋顷刻被焚毁,摆夷兵败走之后,山兵花了三年时间,把乌蓬岭建成了山兵东北军区指挥部。几年后,杨家兵又在乌蓬岭盘踞了一段时间,到魏勇打进来时,乌蓬岭已经算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了。
  再后来缅甸局势稳定,魏勇手下跟老七接连在乌蓬岭接连开了几家豪华的赌场,紧跟着一些商铺,宾馆,服务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随着外地人大量涌入,乌蓬岭热闹非凡,人头攒动。魏勇重新修建了街道,让街道宽敞起来,街道两边的电线拉网似的,每到冬天,各色鸟类,特别是燕子,傍晚时分便站满了电线。行人走过,抬头一看,密密麻麻,乌漆麻黑的一片。一不小心,便掉下鸟粪,粘在身上。久而久之,特别是那些外来的淘金商们,不再把乌蓬岭叫乌蓬岭,而叫鸟镇。
  老七在跟了魏勇之前也不叫老七,叫阿巧,父亲是乌蓬岭仅有的十来户人家中的一人,正宗的土居居民。说是土居,也许有些过份,阿巧的曾祖父来自中国保山的龙陵县,满清末期随勐捧的土司来到勐捧。年老之后跟土司说想找个清静之地,土司念他一生操劳,就划了乌蓬岭一山一坝一寨给他。他带了些随从,后来又约了些亲朋好友落户乌蓬岭,在这里开垦。
  英国人把罂粟在这里普及以后,经历了好几场战火。特别是日本鬼子来那一阵子,乌蓬岭就毁了,乌蓬岭人也四散而去,只有阿巧的祖父坚称这地儿是祖辈的东西,弃之不甘,决意留下来。虽经战火摧残,阿巧的祖父跟父亲除了农活之外,是这一带有名的猎人,平时上山打个野猪,麂子什么的还可以维持一家的生计。
  到父亲的时候,有一次带阿巧在东山狩猎,碰上了山兵跟摆夷兵在这一带交火,一些溃败的摆夷兵发现了躲在山凹的她和父亲。已经十六岁的阿巧虽然生长在荒山野岭,但看起来却像城市里的大户小姐,亭亭玉立,一副美人胎子。散兵们起了贼心,父亲在击杀几名散兵之后,力尽被杀。阿巧悲愤之下,射杀了几名散兵,夺下一颗手雷,余下的一名散兵见势不妙,夺路而逃。阿巧在密林里疯狂追了一天一夜,直到那名散兵累的精疲力尽,才将那名散兵野兽似的用兽夹夹住双手,将手雷塞进他的口里,然后拖到父亲的尸体旁边,挖了个坑,埋了父亲,随之将那名散兵炸了个血肉横飞。
  直到魏勇占据乌蓬岭,阿巧还穿着齐膝的兽皮,野人一般在林子里,那天,枪炮声响了大半天,阿巧都伏在树下,魏勇带了几名卫兵追杀逃敌,在林子里搜到了她。阿巧亭亭地站在魏勇面前,目光中充满了火一样的仇恨。
  魏勇提一把手枪,很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又有点失控的女人。阿巧身手敏捷,接连击倒几名卫兵,自己却在魏勇手下走了不到三招,便失手被擒。
  林子里光线很暗,魏勇却感受到了阿巧眼光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子杀气。他睁眼看着这个奇特装束的美丽女人,心头竟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你跟我吧,他说。
  你是谁?阿巧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年轻英俊的男人问。
  等了好大一会儿,魏勇才狡黠地说,山里人。
  阿巧没有再出声,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哼哼唧唧的卫兵,然后从魏勇手里挣脱出来,跑到小溪边,洗尽了脸上的泥土,用手沾水拢拢头发,然后又站到魏勇面前来,重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魏勇一动不动,用同样一种眼神看着阿巧忙完这一切,然后从卫兵手里拿过一件披风,扔给阿巧,阿巧不接,但也没有离开。
  三天后,阿巧才知道她将要嫁的男人已经有了六个老婆,除了他第一任老婆黑黑粗粗跟他一样是个佤族外,其余五个个个都年轻漂亮,她们之中有傣族,景颇族,还有像她一样的汉人,甚至有一个来自中国内地的女人。她真不明白魏勇这人用什么办法把她们娶进来的,而其实什么办法在她这里现在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将要成为她们当中的第七个,也许她们包括阿巧自己都不能用妻子这个称呼,能叫“小”再加上老婆两个字,就算不错了。
  金三角这地儿,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件很正常的事儿,何况是有钱有势的男人,阿巧看看头上的红灯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连灯光照下来,也发出沙沙的响声。
  让阿巧感到意外的是魏勇竟然叫他的六任老婆挨个儿排在她面前,面不改色的逐一介绍。这真是惊心动魄,开天辟地的一幕。阿巧出奇的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激动之处,她毫不客气地跟她们一一点头之后便把自己关进新房里,拴了门,木头一样倒在床上,任酒后的魏勇怎样叫唤,就是不开。
  第二天阿巧起来洗漱,开门就见魏勇酣睡在门边,她没好气地一脚揣在他**上,淡淡地说,你又不是我一个女人,干嘛不到她们房里去?
  魏勇摸摸**,忍住疼,翻身起来,活动一下手脚,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当自己是我老婆,我老婆现在就只有你一个。
  阿巧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说,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魏勇没想到阿巧敢动手打他,怔了一怔,但眼光中却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一把抓过阿巧的手,紧紧地拽住,直到阿巧用尽力气抽来抽取去抽不出去,然后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才说,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只有你一个才是我老婆,其他都是摆设。
  阿巧始终不肯再说话,就这么瞪着魏勇。
  魏勇忽然放开她,风风火火地把六个老婆的房门全部踹开,然后大声说,你们都给我记住了,现在开始,家里任何事务都由老七来掌管,如果谁不同意,现在就可以走人。
  等到众人都退回屋子,关上门,他才把阿巧抱起,扔到床上。阿巧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人家是你老婆呢,你怎么就像强奸一样。
  魏勇说,谁叫你晚上不给我进门。完了,他又说,现在你才是我女人,你就叫老七。
  阿巧愣了一愣,说,老七?
  魏勇不答,只是忙活。阿巧心里又嘀咕了一回,老七?
  一个月以后,老七开始接触魏勇在鸟镇的生意,帮魏勇处理了一件中国人在鸟镇镇中心开赌场的纠纷。这件事情本来魏勇心上心下拿不定主意。鸟镇毗邻中国,魏勇占据以后,采取了全开放式的政策,前来这里淘金的中国人形形色色,当时一个与香港黑社会有牵连的中国人看中了鸟镇这块风水宝地,协商之后开了一家豪华的“家家乐”赌场,日进千金。之后魏勇手下眼馋,他们说这块肉不能白白肥了那中国人。于是隔三差五到赌场闹事,今天去回收安保费,明天又去收税,隔几天又以消防安全为由威胁。那中国人叫雷飞,咽不下这口气,跑到魏勇的司令部。当时魏勇不在,恰好老七到司令部办事,她听说事情原委之后,立马找来魏勇几名手下,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手下走后,她看看雷飞,不动声色地说,雷老板别急,有什么事我替你出头。
  雷飞有些茫然,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说,魏司令做不了主的事情,你能解决?凭什么?
  老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凭我是他的女人。
  雷飞再看看老七,说,早听闻魏司令近来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只是结婚那天在下在香港办事,不能来给夫人捧场,还请夫人海涵。
  老七俏脸红了一下,笑着在一张藤椅上坐下来,说,我有一个万全之策,不知道雷老板怎样?
  雷飞说,我不相信夫人有什么好办法。
  老七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扭过头看着雷飞,抿嘴笑了笑,说,叫我老七吧。
  雷飞说,是。他停了一下,又说,我想知道,魏司令手下虎狼之辈,老七有什么办法能令他们禁言。
  老七说,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总那么不明所以。她重新坐下,说,但是有条件的。
  雷飞说,什么条件?
  给我一半的股份。老七从手袋里拿出一支口红,擦擦嘴唇,说,你看,我平日里开支也挺大的。
  雷飞说,老七的胃口也大了些。
  老七说,当然,雷老板也可以不答应。
  雷飞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老七。
  老七笑了一笑,又说,现在这情形,如果雷老板想继续呆在这里,混这一口饭吃,只要不搭进去太多,还有什么不可以答应?
  雷飞眼皮跳了一下,他移过椅子,好一会儿才说,我需要你出来挂个衔头,这样生意才会安稳得多。
  老七说,这样也好,有些东西一个人是吃不下去的,就算不撑死也会落个不明不白的残废。顿了一下,她又说,其实我们今天所谈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明天。
  雷飞盯着老七白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心下又些愤愤然,老七却显得异常平静,他说,看来老七早有了这个局。
  老七说,雷老板言重了。
  雷飞说,有些事情用尽了心思,也未必是好事。
  老七说,如果雷老板不想下这盘棋,现在可以退出去。
  雷飞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当晚在魏勇的主持下,雷飞召集了“家家乐”赌场的所有股东加上魏勇手下一干人等在赌场大厅开了一个特别的庆祝宴会。会后老七名正言顺的成了“家家乐”赌场的董事长,老七在兴奋之余,回到房间,搂着魏勇亲个不停。
  魏勇脱下外套,推开老七,借卧室里昏黄的灯光,看了看老七,说,这些是非之事,你又何必参与。
  老七说,你这么多老婆,我不弄出些声响,如何立足?
  魏勇说,我是为你好。
  老七说,怎么说?
  魏勇说,这是条不归路,你一踏上去,也许永远就回不了头。
  老七接过他的外套,说,我没想过回头。
  魏勇说,这里面暗流涌动,你一不小心,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老七说,我后面不是还有个你吗?
  魏勇叹了口气,仰面倒在床上,老七脱了衣服,伏在他身上。良久,魏勇忽然翻了个身,说,你是汉人,而我手下都是些民族兵,许多事情你不能太过招摇。
  老七怔了一怔,忽然问道,老六进门的时候,你是否也依次敲开了那五个人的房门,让她们排成一排?
  魏勇狡黠地笑了笑,没有再哼声。
  老七忽然想起来结婚那天魏勇所说的只有你一个才是我老婆的话,如同给人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情一下子没有了,她盯着身边这个男人看了很久,闷声不响的转过身子,任魏勇怎样动作,也一声不哼。
  大约就在老七接手“家家乐”赌场三个月后,老七在镇子东头又重新开了一家“家家福”赌场,这家赌场完全是在魏勇的亲手操办之下建起来的,虽然魏勇事先没有声明,还是惊动了他的其他六个老婆。开业那天老五就提着一个水烟袋,冷言冷色地来到大厅。老七恰好在大厅接待客人,见老五到来,有些莫名的诧异。她端了一杯酒,走过去,看定了老五,说,哟,什么风把我的五姐给吹来了哦。
  老五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女子,是魏勇从大勐捧带回来的一只“鸡”,据说是中国那边过来的,至于老家在中国什么地方,却无人可知。这会儿她接过酒杯,看着杯子里面晃动的液体,慢慢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用一种生硬的姿势在老七对面坐下。
  老七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堆满了笑容,贴近老五的耳朵,说,老大打发你来的?
  老五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你知道我们之中她最大。
  老七抬眼掠过大厅穿梭的众人,转过身,也坐下来,过了很久,才冷冷的说,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来的?
  老五说,自从我进了魏家的门,除了吃饭,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
  老七笑了笑,说,五姐活到这份上,也算超脱了。
  老五说,金三角这地,虽屁大点地儿,水却深的很,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可能,弄不好小命就没了,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死的,有许多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老七说,五姐吃过亏?
  老五一笑,说,这就是个是非之地,你已经进了这个是非之门。
  老七瞪大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老五白白的面庞有些浮肿,显然是麻将打多了,影响了睡眠。她抬起手中的水烟袋,吸了一口,慢慢吐了一个烟圈,见老七看她的神色不对,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地说,老七是嫌我话多了?
  老七低低地一笑,说,不是。她帮老五倒了一杯酒,又说,五姐是个爽快人。
  老五端起酒杯一口喝完,说,在这地儿,这些话我也许不该说。说完看了老七一眼,转身就走。
  老七眼睛一直看到老五走出大厅门外,还未回过神来。她吃不准老五此次究竟是为谁而来,也猜不透老五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老五好像话中有话,如果说老五是为了她好,这几个月来,她跟老五之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交往,如果说是为了老大,无异于把她自己跟老大推上她的对立面,虽然说她在鸟镇开个场子算不了什么大事,在魏勇的家族里头,顶多也就鸡毛蒜皮芝麻点大的事儿,用不着闹得大家都神经兮兮的。
  老七忽然想叫住老五,她心里头有许多待解的谜团,老五比她来魏家的时间早,知道的肯定比她多,也许因为她是汉人的缘故,无形之中,她对她产生了一种信赖感,但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老五已经转过街角,她长长的影子在阳光下一摇一摆地晃动着。
  第二天老大果然亲自来了,魏勇家的其他五个在她后面一字儿排开。老七隔着窗帘看过去,老大的脸微微发福,黑黑的面庞犹如刚从冰窖里抽出来一样,冷冷的,头抬得很高,其他几位则叽叽咕咕或嬉笑,或厉色,或淡然,神情各不相同。老七忽然间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站在雨水里,显得无措与紧张。
  首先说话的却是魏勇的参谋长艾刚,他是魏勇的妻舅,也就是老大的弟弟,在鸟镇也算的上有权有势的人物。他旁若无人地走进大厅,在看见老七的那一瞬间,忽然停住脚步,有些傲慢地盯住她。
  老七脸上起了些微的变化,看了一眼他身后众人,脸上堆满了笑意,说,今天我这里真是福星临门,刚刚一号台来说,已经有几十万进账了。
  老大一句话也不说,回头环视了一下大厅,这时侍者搬过几张椅子,泡上茶,众人坐下。艾刚站着不动,扭头对老七说,这么大的场子,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吃得住?
  老七迎着他的目光,说,我这也是为了魏家。
  艾刚干咳一声,走到大厅经理座位旁坐下,翘起二郎腿,直截了当地说,魏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老七怔了一下,马上又笑了,说,场子是魏家的,我不过在管理而已,这里的大小事务,事实上都由司令来掌管。
  艾刚心头火起,说,别抬魏勇来压我,他是我姐夫。
  老七淡然一笑,说,我知道。
  艾刚哼了一声,说,如果我不给他面子呢?
  老七叹了口气,看着艾刚说,如果你敢拂司令的面子,就有胆子砸了这场子。
  艾刚被老七看得低下头去,端起一杯茶,似乎在压心头的火,再也没有说话。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好像厅里被抽空了空气一样,落坐的几位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五给老七使了一个眼色,老七犹豫了一下,到筹码房每人拿了三万筹码,摆到众人面前,说,我知道各位姐姐对小妹颇有微词,但小妹也是迫不得已,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位姐姐先玩好,有什么事小妹再到各位姐姐房里去当面致歉。
  众人看了老大跟艾刚一眼,抱起筹码到大厅去了。只有艾刚不动,他看看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女人一眼,说,如果你欺负我姐,我跟你没完。
  老七忽然间又叹了口气,说,哟,参谋长说哪里话来?小妹不过是村野女子,魏司令留我一条命,大姐给我一碗饭吃,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艾刚慢慢站直身子,拿起桌上的筹码,到筹码房换了现金,塞进口袋,转身要走。
  老七冷着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哼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缓缓走到艾刚面前,说,参谋长好走,回头告诉大姐一声,晚上我会把今天的利润提一份送到她房里。
  艾刚傲慢地转过身,兀自走出大门。
  老七看看大门外,人头攒动,就像大海波涛一样,高低不同,而她自己就身在其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的惊惊秫秫。她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魏勇,这时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关了手机。
  接下来几天魏勇都没有现身,有消息说他去了泰国,也有消息说他在中国,总之这一切在老七看来神秘而又诡异,老七开始变得沉默。那天她送钱到老大房间的时候也曾似有似无的提过魏勇在毒品方面的生意,老大阴着脸,也许是看在钱的份上跟她聊了几句,说的也是模棱两可。老七自然深知其中的奥秘,毒品对于她们这些刚进入江湖的人来说,本来就是禁区,不该问的当然还是不问。但如果说魏勇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女人,照他的秉性,不可能不带回家来,这种猜测,理由明显不足。

[ 本帖最后由 红尘一笑 于 2013-5-31 12:4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3-3-5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黑芝麻 于 2013-3-4 11:22 发表
期待!

谢谢黑版,这是我在金三角时所熟悉的人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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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5 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红尘。之前看到过你写的小说《三姐》,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是我当时给你的帖子:
问候红尘好。
其实一看到篇幅很长的文字,自己都觉得头疼。
有时,我会想,当有人打开我的《有爱无眠》时是不是也有我这样的感觉呢?
在看到你的后记出来后,我用了四个小时用手机读完你的小说。
但明明知道你写字何止用了四个小时,也许用了更多的四个小时才完成它,
也知道你写字的辛苦,但可以分享到你的精彩!
有段时间,我只看女性作者写的关于女性题材的小说,
她们大多以女性特有的眼光记录着女人自己的故事。
我认为一个男性作者记录女性故事,总是缺少女人的细腻,柔美等
但也不乏流露出阳刚,伟岸的男子气魄。
不是说不喜欢男性作者写女性故事,
只是在一个阅读阶段倾向于女性作者的文字多一些。
自己坐在那里整整用四个小时读完,基本上是一口气读完的。
由题目《三姐》一路引领我去读,不仅读到了三姐,读到了木桢,读到了阿幺就是陪木桢训练射击的女侍卫,
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智慧的头脑,细腻的感情还有男人般的胆识。
全篇围绕“三姐”用智勇双全过人的胆识经营杨家寨的故事,
通过饱满的人物形象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
一部精彩的小说......

过了多长时间,又看到红尘的小说《鸟镇鸟事》,还是长篇,初读后感觉又是一部以女性为题材的小说,很期待!
把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记下来与大家分享一定是很快乐的事情,期待红尘的长篇,继续关注,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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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6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绣花缝针 于 2013-3-5 19:02 发表
问好红尘。之前看到过你写的小说《三姐》,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是我当时给你的帖子:
问候红尘好。
其实一看到篇幅很长的文字,自己都觉得头疼。
有时,我会想,当有人打开我的《有爱无眠》时是不是也有我这样的 ...

谢谢评读,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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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6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读长篇故事,慢慢品咪

[ 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13-3-10 2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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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12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比诗歌更能耗费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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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3-3-6 22:46 发表
来读长篇故事,慢慢品咪

谢谢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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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3-3-12 21:20 发表
小说比诗歌更能耗费年华。

谢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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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1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黑芝麻 于 2013-3-18 16:42 发表
心情版支持小说创作!

加油!

谢谢,写是写了有十来万字了,没时间发到网上来,过段时间吧,这段时间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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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0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黑芝麻 于 2013-3-22 17:13 发表
春来早!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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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0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七眼皮整天都在跳,感到要出事,在场子里转来转去,打魏勇的电话,而电话那头一直都是嘟嘟声。她把每个人盯了又盯,进入她眼里的人并不多。向晚时分大堂经理递过一叠账本,老七看了一眼,他显然已经结算好了。老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以后这种事情你只报结果就行。
  大堂经理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老七回到家时,其她几位的房间都紧闭着,走廊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她忽然有些心酸,那个失踪的男人,此刻在做什么呢?他应该不知道这么多女人正在为他担心。老七再抬起头来,似乎见老五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她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推开。老五就坐在床边,似乎知道她要来。
  老七在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酒,走到她面前,却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似乎要把这个细嫩的汉族女子看穿。
  老五叹了口气,很久,站起来,也倒了一杯,跟老七碰了一碰,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老七还是声色不动,一直到老五把那杯酒喝完,把杯子放回了桌上,才说,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五看着她,没有回答。
  老七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她一口把酒喝完,慢慢地转身,一步一步往门外退去。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站住,回过头来,看定老五,又说,这半年多来,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姐。
  老五低头走回床边坐下,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示意老七在旁边坐下,然后把老七的手捏在自己手中,紧紧地握着。
  老七笑了笑,说,五姐有啥麻烦?
  老五摇摇头,看着老七,说,七妹真信得过我?
  老七淡然一笑,抽回自己的手,说,如果我信不过五姐,我就不会进来你这里了。
  老五叹了口气,说,今晚你呆在我房里这么久,已经迁祸于我了。
  老七眉毛跳了一下,说,五姐什么意思?
  老五说,金三角这鬼地方没有是非黑白的,你又何必要问个明白呢?
  老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五,脸色沉重,很久才说,我还是不怎么明白。
  老五忽然站起来,似乎下了决心,她转过身,对老七说,如果你相信五姐,先出去躲几天。
  老七愣了一下,说,问什么?
  老五却不再说话,门外有风吹进来,丝丝缕缕,让人心头麻麻软软。
  老七看了一眼老五,平静地说,我不会走的,要真有什么事情,如果我走了,那更不清不楚了。
  老五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清晨的鸟镇,群山笼罩在雾里,鸟鸣声声尖叫,却又显得苍白而无力。艾刚从汽车中钻出来,一脸的阴沉。他一挥手,一队全副武装的佤兵瞬间把鸿福赌场围了起来。
  老七刚到达赌场,见这情景,微笑着看着艾刚。
  艾刚没有出声,冷冷地看着老七。
  老七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忽然说,如果你想趁魏勇不在,谋权害命,只怕魏勇饶不了你。
  艾刚脸色微微一变,把手中的枪插进枪套里,说,他是我姐夫。
  老七紧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看透,她挥了一下手,说,你带兵包围他的场子,绝不会因为赌场这么简单。
  艾刚阴阴地一笑,说,我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场子。
  老七双手推开走近身边的士兵,说,那你是为了什么?
  艾刚说,杀你。
  老七怔了一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说,我实在想不起来,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艾刚说,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 本帖最后由 红尘一笑 于 2013-4-20 23: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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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0 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通往鸟镇的土路上这一天行人稀少,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带起尘土飞扬。路边一棵小叶榕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在风中飘动,似乎透出这棵老迈的榕树,跟人们有着某种关联。沿小叶榕的左边小路进去,有一栋独立的红砖平顶房,墙上爬满了野草,门口有两个守卫,靠西边开了个很小的窗子,里面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
  老七被送到这里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里,外界跟她已经完全隔绝,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审问过她,也没有人传递任何消息进来。从进来的那天起,她就没有说过话,只是坐在墙边的床上,一个人发呆。丛林里蚊子挺多,身上到处是疙瘩,她也不哼一声,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提起她说话的精神了。
  事实上第二天老五来过这里,但被艾刚挡了驾。
  老五看起来很怕艾刚,在看到艾刚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上前询问。
  艾刚的脸上异常冷漠,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老五,说,如果你不想死的是自己,你就赶紧回去。
  老五脸色有些苍白,结巴着说,我不是来看她的。
  艾刚说,那你来做什么?
  老五说,路过。她转身想走,又回过头来,问道,真的是她?
  艾刚虎着脸,看样子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但迟疑了一下,说,她必须得死,不仅仅是她出卖了魏勇。
  老五捏了一把野草在手心,说,参谋长,你还是再查查,这么大的事情,该慎重。
  艾刚挥手让卫兵去拉老五,老五慌乱中跌了一跤,赶紧爬起来,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了。走的歪歪扭扭。
  艾刚想起来提审老七是在中午时分,老七在闷热中木木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眼角,嘴角一律恶恶地拉下来的男人,直到他避开她的目光,嘴角才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艾刚嗡声嗡气地说,现在该说了吧。
  老七垂下眼帘,冷冷地回了一句,说,说什么?
  出卖魏勇啊。艾刚看起来耐住了性子。
  老七抬起头,用手指拢拢头发,说,这是你姐的意思?
  艾刚怔了怔,说,魏勇去中国之前那一晚,是在你房里过夜的。
  老七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魏勇离开鸟镇之前在我房中过夜这能说明什么?魏勇离开鸟镇去中国,又去干什么?
  艾刚说,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怎么跟中国警方联系上的?
  老七在地上摸到一根稻草,放在嘴里细嚼。过了很久,才说,你是说魏勇已经被中国警方逮捕了?她看艾刚一脸的凶相,又说,如果你要除了我,又何必弄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艾刚说,我是对魏勇负责,对我姐负责。
  老七忽然笑了,说,魏勇现在有难,你不去想办法救他,却在这里为难我,也是为了你姐?
  艾刚狠狠地说,就是因为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老七说,你知道魏勇最信任的人是我,所以你才想弄死我。
  艾刚说,一个村野女子,有什么值得信任。
  老七说,如果魏勇不信任我,走之前,就不会在我房中过夜了。
  艾刚冷笑,当初你委身于魏勇,就是为了今天。
  老七叹了口气,忽然躺倒床上去,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一个问题。
  艾刚怔了怔,看起来有点老羞成怒,他大声呵斥门外的士兵,叫他们进来用刑。
  半响过后,满身血污的老七还是不肯说话,她咬着牙,盯着艾刚,盯得艾刚心里直发毛,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有股男人的毅力,他歇了口气,喝退了士兵,示意他们退出门外。
  门外有缝吹进来,丝丝揪人心肺,老七恨恨地吐了一口血水,说,看来你不只是想要除了我。
  艾刚说,还有你的同伙。
  老七说,你还想坐魏勇的位子。顿了一顿,她又说,即便魏勇真的被中国逮捕了,鸟镇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空气在瞬间凝固。
  艾刚忽然笑了,但他的笑一下子又没了,他的声音带着些戾气,说,金三角这地儿的水真的很浑,你只能怨你自己。
  老七眼皮跳了一下,说,你想把我怎样?
  艾刚阴着脸说,你知道我会怎样,对于一个奸细来说,最好的处理办法当然是省钱省力。
  老七说,你想把我活埋了?
  艾刚阴着脸说,审问只不过是精神与肉体的折磨。
  老七气得浑身发抖,你干脆给我一枪吧。
  艾刚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会给你一枪?子弹可是要花钱的。他看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人一眼,忽然又说,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老七说,什么路?
  艾刚阴阴地一笑,指指床上。
  老七也笑了,她说,我是魏勇的女人,你敢把我怎样?魏勇不活剥了你!
  一提到魏勇,艾刚打了个激灵,浑身的火退了下去,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转身退出门去,再狠狠的关上门。
  魏家大院的客厅里今天的气氛与往常明显不同,没有往日那种肆意谈笑的氛围,六个老婆依次围坐在餐桌旁,脸上神色不一。老大坐在上首,一脸严肃,饭菜摆上来好长时间,大家都在看着她,她不动,没人敢伸手。客厅里老大养的那只小花猫跳上窗台,引起一阵骚动。
  老二看看紧闭着眼睛的老大,有些忍不住,缓缓地说,菜都凉了。
  老大忽然睁开眼睛,黑黑的的脸上立即开满了萝卜花,一丝凉意掠过老二心头,她愣了一愣,强笑着说,本来就是嘛。
  老六平时跟老二处得来,仗着娘家是当地景颇族头人,有些势力,见过些世面,在这六位当中也算是厉害角色,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大姐有什么事情可以说个明白,这样干耗着什么意思?
  老大看起来并不买她帐,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众人望去,门外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老五眼尖,起身端了一杯茶,递给老大,说,姐妹们有什么事好商量。
  老大冷眼看了看老五,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喝道,回去坐下。
  老五闷心闷气地笑了笑,看了几位一眼,回到桌前坐下。
  老六瞪了一眼老五,心里骂道,没骨头的家伙。她把拿在手里的筷子啪地放在桌子上,看看门外的士兵,有些不以为然,说,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稳。
  老大扭过头来,眼睛冒了火,说,六妹好像故意要跟大姐我过不去?
  老六没好气地说,不是我跟大姐过不去,这可是吃饭的时间,大姐非要让大家饿着肚子。
  老大有点粗暴而急躁,拍了下桌子,说,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吃饭?
  老六说,什么事比吃饭的事还大? 
  老大说,你信不信,吃了这顿恐怕没下顿了。
  老六说,哟,今天大姐是怎么了?吃了枪子儿了?
  老大冷笑一声,说,你给我闭嘴。
  老六说,就算门外站的全都是你人,我也不见得怕你。
  老大真的气急了,呼地站到老六面前,两个人紧张地对视着。这时候老三说话了,她的声娇滴滴的,她说,哟,大家消消火嘛,好好的一顿饭,别整的没口味。
  老大冷眼看了一下老三,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老六的家人在勐捧一带很有些势力,如果真闹翻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公主往她父亲那里一捅,只怕到时候谁也收拾不了这个场面。老六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僵,只不过看不惯老大的嚣张气焰,为姐姐们不平而已。
  而其实还有更深一层原因,三天前老七被艾刚抓走以后,赌场被艾刚的人接管,原本老七每天晚上按时送到房中的红利没有了。她嫁给魏勇原本就是奔钱与势来的,而今财路给老大断了,魏勇这鬼人又失踪了,生死不明,今后还不知道弄出啥事情来,想起这些她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
  长长的沉默之后,老大看了一眼众人,高声说,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我又怎能如此难为各位妹妹。
  老五条件反射一样,看了一眼门外,她心里有点替老六别扭,老六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成分,虽然老大还不敢把她怎样,但她觉得老六还是有些幼稚。今天这情形,换了谁也讨不了好去。她暗骂了魏勇一句,这家伙把她们几个弄到一起就注定了她们几个没有好果子吃。
  她瞥了一眼老大,问得声音很小,他们要把七妹怎样?
  老大冷着脸,并不理会老五,甚至连头也没转动一下。到是老三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金三角这地儿,对待奸细,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老五尖叫起来,难道真要把老七活埋?
  老六似乎觉得老三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腻歪,特别的让人心烦,一听到这声音总有种被人羞辱的感觉,甚至因为这声音莫名其妙地恨上了她。她斜着眼看了老三一下,或许是看在老七,每天送给她的红利上,眼神变得很挑衅,她说,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七妹出卖了魏勇?
  她说这话的时候老五心里也在想,几位姐妹虽然恨极了魏勇对老七的宠爱,但那只是女人之间的那点事。至于老七把魏勇出卖给中国警方,应该是不可能的事。老七虽然好强,要面子,但绝无可能到出卖老公这地步,何况老七对魏勇在毒品方面的生意似乎了解并不多。不过,在这人命关天的关键时刻,她却无法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来解决问题。老大这样处心积虑地扳倒老七,除非魏勇突然出现在魏家大院,否则任谁都救不了老七。但魏勇的手机早已经关机,随行人员也联系不上,究竟他出了什么问题,不得而知。
  老大好像并不关心什么证据不证据,她以一种家长的语气回应老六。她说,现在这情形,谁牵扯进去都是个死,我劝大家还是自扫门前雪的好。
  老二拉了一下老六,说,大姐想说什么?
  老大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老二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而那笑容,瞬间又没了,她干咳了一声,说,从现在开始,魏家所有事务都交由处理,希望大家最好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说完,她推开椅子,离开桌子,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这样子,我们或许还是一家人。
  这天晚上魏家大院里显得格外沉静,所有人饭后都早早的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老五拉开窗帘,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其他几位的窗帘也拉开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姐妹几个在一起搓麻将的时候,总在选择最能伤害老七的语言,但到这种时候,人性的,特别是女人心底里那种软软的情感终于露了出来。她自问自己一辈子都没害过别人,整过别人,这会儿却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恶人,就算是站在地上,怎么站也不舒服。
  老六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她知道魏勇那头真的出了事的话,那女人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时老七,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只不过老七比自己更招摇而已。虽然娘家在当地也是一方豪强,但金三角有许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就像老七,本来大家都在享受她带来的红利与生活的味道,甚至每天都锣鼓喧天地宣扬,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说快没了就快没了。老六按捺下自己的心思,脑海中有了巨大的空虚。
  老五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最不言不语的老四挨个儿串门来了。老四是个傣族姑娘,娘家也是勐捧人,在她们七个人当中,最没人把她看在眼里,也没人当她存在过。
  这会儿她走进老五房里,看着老五,眼睛里面露出一丝嘲意,她说,就问五妹一句,你拿过七妹的钱吗?
  老五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薄薄的嘲意,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又不敢惹那个浑身黝黑的家伙。她看了老四一眼,老四似乎并不打算听她喋喋不休,拉上门,又打开,说,总得找个理由送送老七吧?
  五个女人都站到了老大的房里,老大黝黑的脸上冷气直冒,连眼睛发出来的光也是冷,直看得大家心头发凉。
  老二站到老六身后,有些心虚,生怕老大注意到她。老大却偏不放过她,目光这下子又像燃烧的火一样,硬把她从老六身后揪出来。
  但老大马上换了一副笑容,说,二妹你来说说,你们到我房里来做什么来了?
  老二心头慌张,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来。
  老大说,你们是想送送老七?这种事情本来很应该做的,但我是个粗人,没什么主意,大家千万别以为是我在做些什么,要见,你们跟魏勇的那些弟兄们说去。
  老二见了老大那种怪异的笑就有些想吐,她的笑声里面藏了一坛很深很浑的水,坛子随时都有可能破裂,随时都有可能让任何一个人灭顶。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闭上眼睛。
  老六心下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老虎凳,谁也不敢坐了。但她这个时候竟然特别冷静,她知道现在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太过,否则前功尽弃。
  小屋里特别阴冷,门外小鸟啰啰嗦嗦地鸣叫。
  老七从送来的晚餐中,知道自己已活不过当晚。她把自己能记起的所有事情都反反复复地回忆了一遍,她依稀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她想这样也好,可以在下面跟母亲父亲团聚。但她又立刻想到魏勇,这个让她爱恨交加的男人竟然有七个妻子,但她还是给了她女人想要的许多东西。只是,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男人此刻究竟在哪里?如果他真的被中国警方逮捕,此时此刻,应该会由消息传来。
  她看了看窗外,窗外黑黝黝的,就像丛林一样幽深,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老五说的一句话,金三角这地儿水深得很,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可能,弄不好就丢了性命。在这里除了魏勇,她没有任何其他势力可以借助,也没有实力与人抗衡。现在想什么也没用了,反正孤魂野鬼一个,怎么来就怎么去吧。
  事情并非没用转机,只要她顺了艾刚那家伙,也许明天她又可以在鸟镇叱咤风云。但她绝不肯那么做,她一想起艾刚那猪一样黑黝黝的身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一个充满淫邪的男人如果得到了她,她还真是想不起自己到了地下,怎么去见父亲母亲。所以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屈从。
  晚些时候艾刚又进来问她,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说,想要我死的话就赶紧,但绝不要想在这儿得到别的什么。
  艾刚冷冷的看了看她,说,你会后悔的。
  老七不再搭理他,任他再身边转来转去,过了很久,艾刚才开口,说,那我只好送你走了。
  老七忽然笑了,说,人是没有回头路的,我没有,你照样也没有。
  艾刚说,可惜了一个好女人。
  老七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深之后,老大跟其他五人来到囚禁老七的小平房里,但她们没有见到老七。老五看了一眼门外的守卫,脸色凄楚地大家说,老七没了。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老大冷哼一声,说,死有余辜。她黑黑的脸融进夜色里,没人看得透她的心思,也没人注意到她脸上得意的神色。
  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魏勇魏司令最宠爱的女人被处决,在鸟镇人看来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丛林里虽然每天都有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但这种事情还是绝无仅有的。艾刚虽然在处决老七之前一天就再鸟镇戒了严,但还是管不了鸟镇人议论纷纷。鸟镇大部分人特别是那些不靠毒品生意生活的穷人,或多或少,都受了老七的恩惠。老七在他们眼里,还有些威信。但议论归议论,没有人敢站出来在枪杆子面前,为老七论理。
  接下来一个多月杨家兵趁魏勇不在,突袭鸟镇,在经过一番殊死搏斗之后,被艾刚击退。这其后缅甸政府军也乘虚而入,在鸟镇北面的垭口,被老六父亲的景颇兵挡住,双方激战一昼夜,直到艾刚率部增援,政府军才退去。
  经过这一战之后,老六被父亲接回景颇山寨,从此鸟镇的魏家大院,老大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没有人敢当面抵触老大。
  雷飞家家乐赌场的红利变成了三七分成,雷飞反反复复跟艾刚交涉,但没有结果,拖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魏家的几位女人用了很长时间去忘记老七,每每到快要忘得干净的时候,却又因为一场麻将重新想起。现在她们在老大那里领得不是红利,而是少得可怜的零花钱,时不时还要被老大狠狠地克上一顿。特别是老二,以前跟老六要好,现在老六不在,为了躲避她,只好成天闷在屋里,但尽管这样,还得去老大房里问个好,早晚得一次。
  老三似乎有些得意,老大房里娇滴滴的声音一天都没有断过。老五回房时总偷偷地呸一口,心里直骂臭娘们。
  魏家大院的女人们一段时间以来,彼此都小心翼翼,偶尔麻将瘾上来,咋咋忽忽凑上一桌,打完了,也只是闷声闷气说说输赢。
  老五曾私下里问过老四,说,假如魏勇一直不回来,咋办?
  老四考虑问题好像没她那么心细,打算没她那么长远,只说,你现在不是有吃有穿吗,等过一阵子再说。
  然而不久之后又出事了。
  最先得到这消息的是艾刚。
  这天旁晚时分,家家福赌场的大堂经理来报,这几天赌场的客源忽然减少,只有本地一些散户,往日穿梭于港澳的一些大客户近段时间似乎都不过来了。
  艾刚问,雷飞的家家乐呢?
  经理犹豫了很久,说,也是如此。
  艾刚冷笑了一声,说,是雷飞在搞鬼吧。
  经理不吱声,迟疑了一下才把账本递给艾刚,艾刚翻了一下,仍在桌子上,转身进了房里。
  第二天老大带了几个卫兵,去了家家乐赌场。
  雷飞在大堂门口堵住了她,老大冷眼看了一眼雷飞,说,雷老板好手段。
  雷飞似乎知道她要来,递上准备好得茶,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地说,这每天的账目夫人都有专人过目,似乎并不短夫人什么?
  老大脸色发青,黑黝黝的更加难看,她回头打量了一下大厅,忽然笑了一声,说,雷老板知道我要来?
  雷飞说,夫人多虑了。
  这些天来,各个场子的客源骤然减少,雷老板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老大用一种僵硬的姿势在雷飞对面坐下。
  雷飞说,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时势不稳呗。
  但那些客人一般都来自港澳。
  雷飞点了一支烟,说来自港澳又怎样?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老大盯着雷飞,目光变得鹰一样锐利。雷飞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在烟灰缸摁灭,站起身来,又说,夫人知道最近经常打仗的。
  老大脸涨得通红,暗地里想要把他撕碎,她的两名卫兵面无表情站在她的后面,良久之后,她说,雷老板要什么条件?
  雷飞说,在下只是个生意人,不敢跟夫人谈条件。
  老大说,任何生意都有条件。
  雷飞看了眼前这个被激怒的女人一眼,心里想笑,嘴上却气定神闲,他说,我无能为力。他又点一支烟,接着说,我总不能把他们都捆了来赌钱。
  老大说,雷老板没说实话。
  雷飞说,是夫人你想复杂了,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解决的。
  但有些事情是我说了算的,比如说,封了这家场子。
  雷飞笑了,被烟呛了一口,平静下来才说,夫人言重了,这场子夫人本来就有大部分股份,自然是夫人说了算,何况夫人的实力,要封一家场子,不费吹灰之力。
  你明白就好。老大脸色变了一变。
  但那又怎样?现在生意本来就不好,亏多赢少,封了场子少亏些。
  一个卫兵不小心碰了老大一下,老大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说,站都站不住?真是白养了你们,回去!说完扭头出了大厅,钻进车里,小车呼地一声,走了。
  雷飞冷笑。
  老大一肚子火发在晚餐的菜上,说萝卜汤淡了,鸡肉炖的过火了,当即要撵走厨子。在这咄咄逼人的女人面前,大家都噤了声。厨子着急向她解释,说今晚的菜其实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老大似乎没听他说些什么。她现在炖的是一锅闷火,狂躁而又暴戾,其他的问题已经没有兴趣。
  老三本来想提醒她一句,看她的脸色不对,犹豫了一下,端起那碗醋排骨,结结巴巴地说,这里醋也好像放多了一些。
  没想到她话一出口,劈头挨了一耳光。老三白白的脸立时红肿了起来,吓得她泪眼汪汪的赶紧坐下。老五偷眼瞄过去,老三正像个弱不禁风的老母鸡一样扶着桌子坐着,死了老娘似的看着老大,眼里充满了惊恐。
  她偷着乐了一下,心说,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客厅里虚虚实实的灯光,遮掩了她脸上幸灾乐祸的情绪。其他几位女人,紧闭着嘴唇,一直到老大起身离开,都不敢再开口说话。
  老五看着火星直冒的老大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说,这个家啊,怕是快要散了。
  第二天雷飞动身离开鸟镇,艾刚在口岸边上截住了他。
  雷飞在见到艾刚的那一瞬间,堆满笑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看了艾刚一眼,说,艾参谋长什么意思? 
  艾刚干咳一声,说,我想我们的合作还没到头吧?
  雷飞说,艾参谋长说哪里话来?我只是回家办点事情。
  艾刚说,如果你今天走了,只怕我们就是敌人了。
  雷飞脸色微微变了变,正色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过几天我就会回来。
  艾刚说,你还是别走得好。
  雷飞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回家办点事情。
  艾刚说,还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事情吗?
  雷飞说,有,义气就比生意重要。
  艾刚的脸红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被雷飞打断,雷飞说,艾参谋长放心,我们这些在赌场混的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还是一诺千金的。
  艾刚说,如果我不想放你走呢?
  雷飞笑了,说,艾参谋长似乎没什么理由强行把我扣下来吧?众目睽睽,参谋长三思。
  艾刚说,这里是我的地盘,希望雷老板审时度势。
  雷飞说,这样的话,参谋长以后何以服众?
  艾刚冷着脸孔,看着雷飞走进中国的边境线,一声不发。
  雷飞忽然回头,叹了口气,看了眼一脸阴沉的艾刚,说,只不过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合作对象也许不再是你。
  艾刚怔了一怔,说,是谁?
  雷飞一直盯着艾刚,直到把他盯得低下头去,才说,故人。

[ 本帖最后由 红尘一笑 于 2013-4-22 22: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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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0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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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黑芝麻 于 2013-4-24 18:05 发表
鸟镇鸟事!慢慢细读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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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5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哑榴 于 2013-5-10 21:53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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