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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6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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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了解不同类型的诗》
—— 李仪
主办:招摇诗社
主讲:李仪
整理:七星瓢虫
以前在书会讲过几种不同类型的诗,今天我在这再讲一次,就是为了让大家多了解不同类型的诗。
现在的诗江湖,确实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也没有适合诞生英雄的土壤,每个诗歌派别都打出了自已的旗号,在网络上展开角逐。垃圾诗派就是由当初在北京评论论坛上活跃的一些人形成的。今天就说说先锋诗歌的又一个派别——垃圾诗歌。
赏析阴阳贵诗歌的时候我记得特意说过垃圾诗派,以期引起注意,但是我们招摇的许多人还是瞧不起这类诗歌。也确实,垃圾派是继“下半身”之后另一个备受争议的诗歌群体,但我想目前这类诗歌很多,为了进一步认识这一类诗歌,这次多介绍一些。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北京诗人为中心的朦胧诗歌受到第三代先锋诗歌的冲击,先锋诗歌着实轰轰烈烈了一段时间,进入90年代后因大环境变化逐步式微,但各地诗人对诗歌的探索还在进行,主要还是围绕着个人生命体验和语言实践来进行,换言之,就是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
这时我们就会发现,有一部分诗歌逐步走了一个由上向下的诗写路线。这样,由崇高到平凡,由思想到身体,由上半身到下半身,直至落到地上,成了垃圾。下半身无非是对抗上半身,变得没有思想,而从下半身到地上,这一段距离很短,也就一米,但已经从不完全的人成为切切实实的垃圾。
话是这么说,但表现出来是复杂的,我们具体分析一下。
垃圾诗派有他自己的宣言,如果提炼出来主要是这些内容:
一是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会产生垃圾,当人们在一味地追求精华追求崇高追求审美的时候,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人就是一个个精密的造粪机。
二是一切思想的、主义的、官方的、体制的、传统的、文化的、知识的、道德的、伦理的、抒情的、象征的、下半身的、垮而不掉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伪装的成分,只有垃圾才是世界的真实。
三是在这个虚伪充斥的世界,活着就是人类的帮凶。在既不能生又无法死之间,垃圾派只有崇低向下,来表达他们跟时代不合作的独立品质。
于是,垃圾派就是在这种特殊的垃圾时代和人文背景下诞生了,他们有过自己的民刊、网刊,并在实践中推崇他们的三个原则,“第一原则∶崇低、向下,非灵、非肉;第二原则∶离合、反常,无体、无用;第三原则∶粗糙、放浪,方死、方生。”实际上,归纳一下就是精神上崇低,创作上放浪。
其实啊,我总觉得这是表面,因为我还注意到徐乡愁写的宣言中最后还有一段话:国家辛辛苦苦地培养了我们,使我们成为了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知识有文化的所谓人才。祖国啊祖国麻烦你再辛苦一回,把我们再变回去,重新做一个刁民、人渣、无赖、混蛋、垃圾,因为我们已经无可救药了;因为我们不想成为人类的帮凶;因为在垃圾派面前,其他所有流派的诗都是垃圾!
说的是反话,表达的是正题,以颠倒的语言表达了新人类的历史反思,这不明显是反讽吗。请注意这一句:因为在垃圾派面前,其他所有流派的诗都是垃圾。我看到这里时,心里酸酸的。说心里话,我对垃圾诗派的印象明显要好于下半身写作。这当中当然还有阴阳贵对我的影响在内。
说到这里,再说句题外话。不知为什么,看到现在文坛、诗坛这种状况,我突然想到魏晋南北朝,想到竹林七贤。那个时代社会处于大动荡、大分裂之中,但思想却很活跃,是历史上文化转型的一个重要阶段。
早期的竹林七贤,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出路,用清谈、饮酒、佯狂等形式来排遣心中的苦闷。那时文学创作很自然地形成一些共同的主题,这就是生死、游仙、隐逸等主题,并且以药和酒为酵母引发开来。我们读那个时期的作品可能会有所感受。
还有个类似的情况,就是西方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兴起的嬉皮士运动,这个运动主要是以反常的生活方式对抗社会,充斥怀疑和反叛,冲击着主流文化。这场运动在六十年代下半期达到高潮,受此影响,那时在美国的嬉皮士中,抛弃一切道德标准,也拒绝是非标准,吸毒、狂欢、性乱交,以此吸引人们注意他们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1973年的一天,旧金山举行了一场埋葬嬉皮士的葬礼。嬉皮士们抬去一口标有“爱情之夏”字样的灰色棺材,里面装有十字架、橘子皮、孔雀毛、吉祥饰物、旗帜和一块大麻味的饼干。他们把它付之一炬,唱着《上帝保佑美国》和《诃利黑天》,然后高喊:“嬉皮士死了!”这次埋葬仪式标志着从20世纪70年代就走向衰落的嬉皮士运动最终“云消雾散”了。
这两段历史当然不能做比较,我只是说现象,就是社会处于转型时期,人们会有不同反应,文学也是一样。文化总是附着于时代并有顽强的表现的。在说到垃圾诗派的时候说这些,我也是想强调,不管下半身还是垃圾,都可以归到这些表现之列。
垃圾派的代表诗人包括:皮旦、管党生、余毒、徐乡愁、小月亮、小招等。至于阴阳贵,主要是我把他列为垃圾诗人,其实中国先锋诗报给他另有一个名字:诡异诗王。
关于垃圾派的风格,我在讲阴阳贵的时候说到,大家可以看看招摇诗刊以前的赏析,再说也免不了重复。
首先是直白。可以这么说,自打有了白话诗,垃圾诗派并没有给诗歌带来更高的“智慧”,这是一个继下半身以后以“一白到底”的形式去疯狂吞噬中国语言的后现代诗派(乌青体除外)。他们自己也说,“垃圾诗的语言是口语的,粗砺的,自由的,陌生化的,垃圾诗不但拒绝象征和隐喻,也拒绝一切诗歌技巧,必要时,诗人在写诗歌的时候可以现发明,并一次性把它消费完。”
看看说得多明确,这成了垃圾诗派的一种写作理念。本着这种理念写诗,当然也就不在乎语言的处理,修饰,不需要带着神圣的救赎使命而来,不需要将自已关在房间里耗神。他们能提供的就是一种冲动之下的见证,是对客观世界本能所做出的反应。
下面看一首诗徐乡愁写于2003年的诗,这是垃圾诗派的代表作——
《你们把我干掉算了》
我的头颅开始腐烂
头发和头屑不停地下掉
我的五官开始腐烂
眼屎鼻屎耳屎大量分泌
我的心脏开始腐烂
面对一个伟大的时代也无动于衷
我的骨头开始腐烂
腐烂深入骨髓腐烂开始长蛆
我的鸡巴也开始腐烂了
我懒得去操这个装逼的世界
你们不必给我治疗
也不必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你们干脆把我干掉算了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
太阳晒得我发懒晒得我发困
正是干掉我的最佳时机
看看吧,一步步的作践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深入,充满叛逆。他还有一首《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我觉得不错——
俗话说
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
但必须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狐狸必须有尾巴
第二:狐狸必须是作了坏事
第三:狐狸必须悄悄地
把尾巴藏起来
前两个条件容易满足
现在难就难在所有的狐狸
都喜欢把尾巴露出来
我们无法弄清
到底是那一只偷吃了生产队的羊
这首诗类似翻案诗,切入很寻常,但一步步揭开蒙蔽的外衣,其中三个条件看似败笔,实际上也是最成功之处,没了它也就没了味道,最后才以反语揭出真相,这可真有点戏剧性。
上次我还讲过阴阳贵的《见证人》,就不贴了,想看可以自己翻翻去。
我们总是说口语诗和意象诗的区别,看到这里可以看出还有更口语的吧,但是如果要说是口水,我看谁也不会承认。
读这类诗要把恶心摔到后边,看要说的是什么
这是说垃圾诗的直白,再就是深刻,这种深刻我总感觉有一种疼痛感。怎么疼的呢?
一是诗人们自己作践自己,基于只有垃圾才是真实的这样一个理念,为了让世界还原它的本来面目,他们不惜把自己变成动物,变成猪,变成垃圾,变成屎,完全没有了尊严。
二是读他们的诗,有刀子划过的疼。他们看到了更多“低暗”的一面,所以才以低贱的方式将这种人们视而不见的“低暗”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就像他们自己说的:我们就是要损坏公物打人骂人,就是要好吃懒做胸无大志。我们还要自己糟蹋自己,自己作弄自己,自己毁灭自己。活着就是人类的帮凶,我们将抱着这个优美的世界一起跳入粪坑。崇高有多高,溅起来的粪花就有多高。
一般把所谓的先锋诗歌分为五级:朦胧诗(普通英雄/理想者)——第三代(平民/生活人 /本人)——民间写作(嬉皮/无聊之人)——下半身(贱人/流氓)——垃圾派(刁民/人渣/通辑犯)。这基本上也是一个出现的时间排序。怎么看?我想“存在就是合理”,有些东西我们不能苟求,要把它们当作一个诗歌现象来看待,诗歌的形式毕竟也是一个发展过程。
上次我们介绍了“下半身”诗歌,这次是“垃圾派”。可以这么说:“下半身”是一场诗歌题材的革命,那么“垃圾派”就是一场诗歌精神的革命。当然他们都有恶搞的成分在内。
很正常啊,正像有人说的:“你搞严肃版,我就搞调侃版;你搞崇高版,我就搞恶俗版;你搞沉重版,我就搞轻松版……这些都无可厚非,因为我们已经迅速进入到了一个解构的时代。”
还是徐乡愁说话有些底气,他是这么说的——
2003年,“垃圾派”横空出世,它“以极其巨大的当量,一上场就来了一个核爆炸式的冲击波的流派,(红尘子语)”,就立即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和争议,尤其是与“下半身”之争简直成了当时诗坛上的焦点。这一次争论以“诗江湖”和“北京评论”为主,并波及“扬子鳄”“唐”“橡皮”“诗歌月刊”“诗选刊”“他们”“红蕃区”“原创性写作”“现在主义”等各大论坛和网站。来看热闹的来灌水的甚至来扇风点火的诗人和诗歌群众络绎不绝。他们或愤怒、或欢呼、或口诛笔伐、或大唱赞歌,总之各说各有理。有人说2003年是一个吵架年,“但我们透过吵架这一现象可以看到其中的本质所在,一是争夺话语权和争夺眼球关注力,再有就是新的写作主张对旧有写作主张的攻城与取代(小鱼儿语)”。现在,争论的硝烟已经渐渐的散去,任何一个流派最终都是要靠文本来说话的,如果你愿意静下心来读一读垃圾派的作品,你一定会有所新的发现。
http://blog.sina.com.cn/s/blog_d6fc3a7e0102vme3.html
附录《垃圾派宣言》
作者:徐乡愁
01.人们吞食了物质以后会产生生活垃圾,语言被打磨无数次以后会产生文化垃圾,电脑使用久了也会产生信息垃圾。当人们在一味地追求精华追求崇高追求审美的时候,却严重地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世界原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人就是一个个精密的造粪机。垃圾派认为:一切思想的、主义的、官方的、体制的、传统的、文化的、知识的、道德的、伦理的、抒情的、象征的、下半身的、垮而不掉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伪装的成分,只有垃圾才是世界的真实!
02.从“朦胧诗”到“第三代”到“民间写作”到“下半身”再到“垃圾派”,中国诗歌是一个不断向下的过程,如果说“朦胧诗”开了一代诗风,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那么“垃圾派”却将向下之路走到了最底线,所以垃圾派比其他流派和写法也就更加彻底,更加义无返顾。
03.腐朽的传统必须摈弃,优秀的传统也不一定非要去继承。 “垃圾派”反对一切既有的文明和秩序,在我们的眼里,所有的文明和秩序都是束缚人的,压抑人的。所谓“后现代主义”就是最大限度地追求自由,我们不但要反传统,反文化,反艺术,反权威,反体制,甚至要反社会,反人类,反语言,反技巧,反诗歌,宁愿跟大众文化流俗在一起,以彻底向下的精神拒绝高雅,并把“后现代”推向一种极致。
04.“橡皮写作”强调废话(口水),“下半身”强调性(鸡巴),而“垃圾派”强调崇低(屎),从上到下,“垃圾派”最彻底,最反动。如果说“橡皮写作”是一场诗歌语言的革命,“下半身”是一场诗歌题材的革命,那么“垃圾派”就是一场诗歌精神的革命。
05.“垃圾派”不仅仅是写屎写尿写垃圾,也不是要所有的垃圾派诗人都离职离岗去当乞丐去捡垃圾,甚至也不是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去关怀弱势群体,“垃圾派”更多的是一种人生态度,一种精神取向,那就是把自己降低,降低,再降低。
06.我们就是要损坏公物打人骂人,就是要好吃懒做胸无大志。我们还要自己糟蹋自己,自己作弄自己,自己毁灭自己。活着就是人类的帮凶,我们将抱着这个优美的世界一起跳入粪坑。崇高有多高,溅起来的粪花就有多高。我们用肛门呼吸。
07.这个世界伪装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了,为了让世界还原成它的本来面目,我们不惜把自己变成动物,变成猪,变成垃圾,变成屎。垃圾派的横蛮崛起,立即遭到了方方面面的辱骂,骂我们是畜生,你骂得很对,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活得像个人。我们屎都不怕,还怕你泼脏水?
08.垃圾诗的语言是口语的,粗砺的,自由的,陌生化的,垃圾诗不但拒绝象征和隐喻,也拒绝一切诗歌技巧,必要时,诗人在写诗歌的时候可以现发明,并一次性把它消费完。垃圾诗还拒绝深度,凝练,精致和狗屁意境。
09.垃圾诗从不承担任何陶冶人教育人的义务,也不承担弘扬民族文化或与西方接轨的职责,垃圾诗就是垃圾诗,写诗只是好玩,写了就丢了,像垃圾一样丢了。我们从不以发表为荣。
10.在这个装逼的世界,堕落真好,崇高真累,我们宁愿去拣那掉在地上的脏兮兮的垃圾,宁愿蹲下身来甚至贴在地面上思考人生和世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垃圾场,你想掩盖是掩盖不了的。我们就是要大搞诗坛的“脏”、“乱”、“差”,我们就是要把丑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就是要把你身上的屎尿屁(包括我们自己的)抠出来挤出来暴一暴光。
11.当今的中国诗坛,很多诗人写的诗歌没有个性、灵性和血性,就像观看服装统一的大合唱,整齐有余而鲜活不足。“垃圾派”宁愿被封杀,也不愿改变自己的初衷去加入什么大合唱,更不要说跟体制诗人同流合污。所谓解构,“解”,就是破坏,“构”就是建设。破坏的时候下手要狠要毒要彻底,不过正就难以矫枉,不过正旧的东西就难以剔除干净,不过正我们就不能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
12.国家辛辛苦苦地培养了我们,使我们成为了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知识有文化的所谓人才。祖国啊祖国麻烦你再辛苦一回,把我们再变回去,重新做一个刁民、人渣、无赖、混蛋、垃圾,因为我们已经无可救药了;因为我们不想成为人类的帮凶;因为在垃圾派面前,其他所有流派的诗都是垃圾!
2003年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dd723d01008et9.html
http://groups.tianya.cn/post-39409-6f0f83fcb6cc4f82b6649fd2fc03dbca-1.s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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