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味秋荼苦——序《石生诗选》

方悄

　　这是石生自己从十年来所写的诗歌中选出一部分分年编辑而成的一本诗歌选集，这些诗曾得到严力先生和毛翰教授的评点，方悄无能无德，本不该在两位师傅门前弄大斧，但石生是我的忘年好友，且对我有知遇之恩，在他的诗选即将出版之时，我实在是有一些话要说，至于说得是对是错我却不管了。

一、石生这人是谁

　　　
　　这是一个不愿用功的投机取巧的时代，我也紧跟一次时风，先小抄他文章的夫子自道——

“石生，本名李阳，1979年出生于河南省驻马店市正阳县慎水乡，客居上海。2001年始在上海与小鱼儿一起创建诗歌报网站（http://www.shigebao.com），对网络诗歌起到较大推动作用。现任诗歌报网站常务副站长、《诗歌报》副主编。”
　
　　再抄富有滑稽味的他诗歌的如是说——

“在实际生活中
没有人这么将我称呼
当有人对着我喊：石生！
我甚至会想上半天---这人是谁呀？
石生这人是谁
成为我是李阳时候的一种恐惧”

　最后大抄我的《为诗消得人憔悴》的如是我闻——
　
随着交往的增多，对石生的了解也多了一些，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在《名家访谈——诗歌报论坛第二期在线访谈：勇士毛翰》中的一段话：
“‘我对诗友们有一个建议：
不要始终恪守着诗。不妨去写写别的文体，散文、随笔、小说。
更不要画地为牢，始终恪守新诗、自由诗、现代诗。’（单引号内的话为毛翰教授语）
关于这一点，非常赞同。再延伸一些，也可以这么说：不要始终恪守着写。不妨去做做别的事情，娶妻生子、孝敬父母、交朋识友、种种花、养养草、挖挖野菜、打打工、流流浪、坐坐牢、哭一场、笑一场、饿饿肚子、做做生意、发发家、搞搞婚外恋、包包二奶、读读书、做做大学教授……率性而为，顺其自然做做人做的事情……当下中国，还是老模样：文人最好的作品都锁在抽屉里，或者是在寄给友人的信中。”这段话让我想起了两位古人的妙语，一位是张岱的《自为墓志铭》：“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另一位是关汉卿的《不伏老》：“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嚥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这都是因愤极而佯狂！这段话印证了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的古语。我在给一个友人的留帖中说过一段话，可以算为我对他的评价：“称阿生站长为诗歌的信徒更妥当。为了诗歌，他20岁独自闯荡人妖混杂、居而不易的上海滩，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到了一点钞票，就全数拿出来与小鱼儿创建诗歌报论坛，时间是2001年，时年22岁。经营诗歌，与经营土地相反，前者是只贴不赚，后者是只赚不贴。诗人可以固穷，经营诗歌固穷了可不行，所以他觉得银子是个好东西，好是好，却不会像毛毛雨一样从天而降，所以必须要想法去挣，而苦力是仅能温饱的，于是用八年时间拿文凭、读管理、学外语，正如二十世纪的的中国用八年时间取得了抗战的胜利，阿生站长也完成了人生的大转折，从一个打工仔变成了年薪十多万的白领，同时收获了家庭和两本诗集。口袋再不空空了，于是就决定与小儿等同仁复刊《诗歌报月刊》，每年贴钱几万，眼也不眨一下。君不见不少人大喊热爱诗歌，真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男人一年少喝2瓶伤胃的酒或少抽几包损肺的烟，女人少买一瓶其实并不香的香水（对男人来说，女人身体的幽香胜过一切人造的香水），可是都视而不见或溜走了。所以用诗捞取名誉的假诗人多，愿为诗倾囊的真诗人少，就是肯拔一二毛的半真半假的诗人也很少。所以我很怀疑这项工作的意义，很怀疑小鱼儿和阿生站长是否有些痴傻，痴傻的还有情诗季刊的见闻兄。我也是有些痴傻的人，对这种只要喜欢就干下去、且只谋其义不计其利的行为暗地里叫几声好。”
　　办一份诗歌刊物是艰难的，难的不在于稿件，而在于钱，因为我们都不富有，小鱼儿稍好一些，石生只是一个中级打工仔，我捧着一个饿不死撑不死的铁饭碗，而办刊方针第一条是暂不接受企业的捐助，只希望由爱诗的同仁和爱诗的vip会员支撑下去，可是寻寻觅觅也没寻到二三个同仁，vip会员至今也只有可怜的十六个人。但我们仍试着办下去，但愿上天垂怜我们的苦心。
　　石生者我猜想是在石头上生长之意，最好也只是在石缝里生长，寓生长环境的艰难和生长信心的坚定。我见过最常见的在石头上生长的植物有黄桷树和竹子，前者枝繁叶茂，还得了庄子的称赞，后者更是君子的象征，被历代文人吟咏，比如板桥诗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因为艰难所以尝到了孤独——

孤独在心脏里
孤独在骨头缝里
……………
孤独得高朋满座
妻妾成群
孤独得人群中欢笑
千杯不醉！
……………
孤独能使一个国家消亡
孤独能使一个民族发疯

　　这是石生的《孤独》中的几行诗，我想真正的孤独并不是指身处无人的旷野或动物中，而是指混杂在众人中找不到交流者，“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鲁迅《呐喊﹒自序》）王国维说的古今成大事业者必经的境界也是孤独的，诗是孤独者的呓语，办诗歌刊物是把这些呓语凝固在纸页上，同样是孤独的，也只有耐得孤独者才能坚持走下去，一切爱热闹爱繁华者，请止步！

二、石生这诗何谓

　　
　　读石生的诗让我想到鲁迅先生的“世味秋荼苦，人间直道穷”的诗句，因为石生是一个走直道的人，这样的路从古至今就是曲折的崎岖的，甚至是绝路是死路，所以连才如江海的李白也感叹“行路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结果是哪怕面前“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依然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因为真正的诗人从来就不是物质世界的顶礼膜拜的信徒，而是精神王国的傲然鄙睨的王子。石生的诗就是石生走在直道上的酸甜苦辣与喜怒哀乐及思考梦幻的文字记录，因而甜的少，秋荼一样苦的多，这样的诗用古名称说是怨刺，用外国名称说是新现实主义，我喜欢这样的诗，我讨厌云里雾里和忸怩作态，我深信他的一些诗入选任何一本当代诗选决无愧色，口说无凭，还是来点有诗为证：

我想把这些都拿出来
给一个叫中国的老妇人看看
都还给你了又怎么样
我的奴隶本性：都还给我的祖国母亲。
——《无题或者有题》

天国是寂寞的  
请容忍生活的卑劣
——《梦境》

谁能说这不是清醒的行路者的醒世恒言？

他经历过一次对蛊惑人心者的围剿
领略到该如何去识别谎言；
他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学变革
最后从浪尖沉入湖底；
他经历过一场遮遮掩掩的清理门户运动
目睹了主义对阶级的划分；
他经历过生长和患病
——《像山花一样烂漫》


直到最后
我放弃了胸膛、骨骼
放弃了直立行走
放弃流泪、笑容、味觉和感知
彻彻底底
我放弃了在这里做人
——《放弃》

谁又能说这不是清醒的行路者的警世通言？

诗人们呐
被当作痴呆，怪物
不务正业的懒汉：应当饿死之辈
被当成精神病者
异端，不安静份子
窗外街道上的一片落叶
这个国家的阑尾
于此时此地
你们又该何为！
——《诗人以及诗歌朗诵会》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受到众人的指责  
那将来自于他们对生活的更深层触摸，因此  
我已经越来越害怕所谓“诗歌”的流传  
这可能将会成为我日后精神破产时的罪证  
——《罪证》

谁又敢说这不是清醒的行路者的喻世明言？

三、一点愿景

　　虽然在副标题里写了个大大的“序”字，其实用方言说那是提虚劲，用国语说那是吹牛皮，我是根本写不来序的，而且知堂老人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序，所以就老实地做了个文抄公，仿佛在敷衍应付；话又说回来，要抄得恰到好处也很不容易，艾略特的《荒原》，全诗434行，就抄了六种外国语言、33个作家的作品和流行歌曲近一百处，这一抄，抄出了现代诗的里程碑，也给自己抄来了诺贝尔文学奖，全世界评论他的文章真可以说是汗牛充栋，我觉得我们中国有一位学者说得很得要领，超过许多外国人，这学者就是南京大学的张子清教授，他说艾略特的“诗作展现了纵深辽远的历史感，雄浑厚重的社会画卷，浩瀚辽阔的视野和磅礴浩荡的气势”，希望石生和所有的华语诗人，在以后的创作中也不断地向气势、视野、历史感和社会画卷这四个领域的纵深拓展，写出具有一代人和一个时代的特征的作品，更希望能写出划时代的不朽篇章。一个希腊哲人说过几何学没有御道，我想诗歌也没有御道，只有专心一意九死而不悔的坚韧者才能走到目的地，坚持吧，石生，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
　　　　　　　　　　　　　　　二〇一〇年二月二十七日　方悄于云阳不出门斋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10-3-1 11:44 编辑 ]

方悄

祝贺阿生站长的诗集出版，更期盼这诗集能在全国农民诗人大赛中获奖！

宋小词

方先生的文章在诗歌报我是最喜读的，偶尔也是偷懒不爱回帖。不论是诗评青蓝的帖子还是但伤知音稀的人生唏嘘内里的独到见地让人心生好感，顿生敬佩之意。小词所学知识很少，有的时候读读先生的文很长见识，一篇简单的抒情文章可以兼容古今，涉猎东西，所以读这样的先生的文章可见先生情真意切，用心良苦。

问好先生，祝福师父大人呵呵，一定要寄给我一本

方悄

原帖由 宋小词 于 2010-2-28 16:01 发表
方先生的文章在诗歌报我是最喜读的，偶尔也是偷懒不爱回帖。不论是诗评青蓝的帖子还是但伤知音稀的人生唏嘘内里的独到见地让人心生好感，顿生敬佩之意。小词所学知识很少，有的时候读读先生的文很长见识，一篇简单的 ...

谢谢小词你的高于实际的表扬。你的师傅一定会取得好成绩的，这不仅是你师傅的光荣与梦想，也是诗歌报的光荣与梦想。

健如风

诗入心，序入理，情谊感人。

阿胡子

如风说好，我也就说好，因为是娘家的人！老方的序确实别有一方滋味。

一缕悠香

大开眼界！学习！

您那首好长的《蜗牛》呢？怎么找不到了呢？

方悄

原帖由 健如风 于 2010-2-28 21:39 发表
诗入心，序入理，情谊感人。

谢谢如风来读。

方悄

原帖由 阿胡子 于 2010-2-28 21:44 发表
如风说好，我也就说好，因为是娘家的人！老方的序确实别有一方滋味。

谢谢胡子兄。心情好好的，何故要到水区？你是如风的娘家人？那你有福了。

方悄

原帖由 一缕悠香 于 2010-2-28 21:52 发表
大开眼界！学习！

您那首好长的《蜗牛》呢？怎么找不到了呢？

悠香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没有写过《蜗牛》。我最长的文是《飘然尘外的勇士》，最长的诗是《旅途》，都还在。为什么这儿不见你的诗呢？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10-2-28 22:32 编辑 ]

古城天子

诗歌也没有御道，只有专心一意九死而不悔的坚韧者才能走到目的地

赞！

方悄

原帖由 古城天子 于 2010-2-28 22:32 发表
诗歌也没有御道，只有专心一意九死而不悔的坚韧者才能走到目的地

赞！

祝天之开心快乐。

一缕悠香

原帖由 方悄 于 2010-2-28 22:29 发表

悠香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没有写过《蜗牛》。我最长的文是《飘然尘外的勇士》，最长的诗是《旅途》，都还在。为什么这儿不见你的诗呢？

您还真不幽默呢！就是《旅途》了，象蜗牛走路一样的漫长，我找到了！这里都是高手如墙，害怕您笑我！只想看看你写的字！晚安！

[ 本帖最后由 一缕悠香 于 2010-2-28 22:58 编辑 ]

方悄

原帖由 一缕悠香 于 2010-2-28 22:55 发表




您还真不幽默呢！就是《旅途》了，象蜗牛走路一样的漫长，我找到了！这里都是高手如墙，害怕您笑我！只想看看你写的字！晚安！

我是老实人啊，你不知道？那诗是很长，写得很差劲吧？肯定没有你那《人在旅途》写得好。既然你说长，我已将题目题目改为《旅途漫漫》了，这首诗虽然别人不喜欢，我自己还是有些偏爱的，特别是下面这些句子，当时觉得写出了人生感悟而很高兴了几天——

“没有人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将在何时何地对这世界作最后一次挥手。
人生的目的，有如女人的旅行，
只不过为了旅行着说废话，旅行着吃零食，
从不望一眼窗外的风景，
目的地仅是一个虚假的广告，
奇怪的是能常常把人骗。”

[ 本帖最后由 方悄 于 2010-3-1 00:35 编辑 ]

一缕悠香

原帖由 方悄 于 2010-2-28 23:09 发表


我是老实人啊，你不知道？那诗是很长，写得很差劲吧？

差是不差有点沫叽！您心眼一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