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与做诗》兼评太白酒桶的《Yes or No》话唠唠诗第二帖

花土

写诗与做诗有何区别？这个话题唠嗑起来有点啰嗦，可能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会去想这个问题的人很少，我想，只有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才会去想这样一个无聊的事情。
掐指算了算，从初二三开始接触新诗，然后在明信片上写新诗，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合计起来总得有十几个年头了吧。开始不会写诗，看席舒汪，依样画葫芦，给每位女同学都派一张带着香气的明信片，看着女同学把明信片反过来，少年的心里噗通噗通的。。。。。。我还记得有一句是这样写的，“像一粒石子，投进湖心，涟漪久久的不能平静。”
俗话说得好，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少年的我也一样，在那个年代，我竟然能写出那么干净，那么诗意的诗句来，这让我非常的得意，得意了很久，一二十年后，再见面，很多同学都会提起我分发的明信片，（可没大家都不记得明信片扔哪里去了），不光夸我的字体好，更夸我有诗人气质。实际上，关系比较不好的同学，大多数都当面背后的说过我，我是未来的大诗人。
我确定，在求学的那个时期，一直到我接触网络，接触其他同好之前的这一大段时间，我是在写诗的，之所以这样说，不是因为我懂得诗该如何去写，只是想写，或许其中有一些表现欲，但这个表现欲是人的天性。当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有感而发，更谈不上胸有成竹什么的，我就是觉得，我的一整个写作行为，是安静的。
我还记得很多次自己写诗的情景，98年夏天，我去了一趟庐山，庐山是什么地方啊！是吧！是吧！庐山是什么地方，是大诗人李白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地方啊，去了这种地方，我怎么能够不写写诗！不过，到了庐山，我却找不着瀑布，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当年李白笔下的瀑布在哪里。后来，我去了三叠泉，看着瀑布狂泻不止，（当时刚刚下过雨，水流量充沛）有点儿恍惚，觉得像，又觉得不太像，总之就是找不着那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后来我想，管它是不是呢，先写了再说，于是乎，我便掏出了纸笔，坐在石头上，看一眼瀑布，写一句，写一句，又看一眼瀑布，这样看看写写，写写看看，中间还不断的涂涂改改，改改涂涂，折腾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一首诗写出来了。题名为《三叠泉》，很有意思。

三叠泉

登天无梯
为了记住你的模样
我必须攀上嶙峋的悬崖

为了迎接你
为了等到那句话
青山已满脸沧桑
         
是银河决了相思的堤
还是伊人手中   那把
拎也拎不起放也放不下的琵琶

1998年夏，庐山


还有2000年，在南京玄武湖边，在瘦西湖公园里，在燕子矶，中山陵和下关挹江门，都留下了我写诗的身影，记得在玄武湖时，当时的季节正值秋天，岸柳金黄，风儿一阵一阵地吹，柳叶儿纷纷扬扬地落，把我给看傻了，我先是在湖岸独步，伸手去捉落叶，突然好想灵感来了，我连忙在草地上坐下来，可惜写了两句，灵感消失不见了，第三句想呀想呀，在草地上枯坐了几个小时也没想好怎么写。看看时间不早了，只好走人回浦口。
这两句后来我把它断成了四句，弄成了这样。

金秋断章

不知是谁，
把一串串柳叶孵化成鱼儿。
潮涌时，一尾尾   
跃入金色的浪花里。

200年秋，南京

除了上面说过的这些地方，我还在很多地方写过诗，比如贵州啦，桂林啦，安徽啦，湖北啦，山西啦，等等等等，所到之处，不写写诗就感觉没意思似的，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诗人，我这么有动力写诗，是因为有一个人希望我写诗，她鼓励我写诗，当然，她也说过我是未来的大诗人。写诗，不会写，写不好，也可以称之为写诗，只不过，写出来的是不是诗，算不算诗，那又另当别论，这和写诗这种行为是无关的。这段写诗的经历持续了六七年，现在已经过去了，想起来非常的令人怀念。后来，成家了，有孩子啦，不能想去哪就去哪儿啦，每天都洗尿布啦，找钱啦，再也没有心思写诗了。直到孩子大一些，不用那么操心了，并且触网了，又开始想写诗了，可是过去那种感觉总也找不回来了，我每天坐在电脑前，一边和别人聊天，一边想诗怎么写，键盘噼噼啪啪响了两三年，指法练得炉火纯青，就是写不出自己满意的诗，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迷茫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我不是在写诗，我是在做诗。并且，我还发现，很多人都在做诗，有的一天能做十首八首，厉害的，给他几分钟就能做一首。奇观啊！
我在思索，我是怎么样从写诗沦落到作诗的境地的？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点。
1，精神空虚
2，表现欲超出了常规
3，不认真对待诗
4，把诗当成了“情人”，希望晚晚搂着TA一起睡觉
5，堕落
当然，以上是比较极端的情况，大部分诗歌“玩家”（或曰写手）都是无意识的。比如我，就是无意识的落入了做诗的陷阱而不自知。按常理，诗，不能天天写，诗情也不可能天天生发，三年前，特兰斯特获得诺奖之后，刮起了一阵风，很多人也在自己浩如烟海的诗作中抽出一二十首，美其名曰一年几首，十年几首。现代人精神贫瘠，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想写诗，能写的东西有很多，我们也不必拘泥于一年几首的问题，只要是自然的，不做作的，多写几首又有何妨呢！
一首诗，是写出来的，还是做出来的，不太好区分，但有一点是关键，那就是“真”的问题，拿我以前写的东西来说，那些文字虽然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成分存在，但总体仍然能够让人感觉到，那是“真”的。“真”有两个基本体现，其一是，干净，其二是，真实。而做出来的正相反，或者说，达不到写出来的那种“真”味。当我们在做一首诗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会把一些“不真”，“不干净”的东西传染到诗中去，当然，有的人能意识到这一点，会在做诗的过程中想办法消除掉它，弄得好还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但假的就是假的，聪明的人，敏感的人自然能嗅到那种微弱的“假的”味道。况且，你做诗做多了，你养成做诗的习惯了，你造假的技术再高明，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痕迹全无。
最近这几年，我给自己的定性是，我的诗介乎写与做之间。其中，所有的练笔，都是做，闲得无聊自己练习，都是连写带做，只偶尔写一两首诗自自然然的诗。但散文和小说，以及一些诗文，论文例外，写这些没有纠结。
做诗这种情况很普遍，我们也不能排除古人也这么干过，这不是什么令人羞的行为，但我们要保持清醒，毕竟，真诗做不出来，或者说，对诗歌，对文字我们应该保留起码的敬畏，文章千古事嘛！做不得。我个人认为，写东西，是一种娱乐，其目的是让自己开心，我们也没有必要用“大我”来捆绑自己，让自己套上“神圣”的枷锁，因为，这是某些人回不去的根本原因。

酒桶要我评一评他的《Yes  or  No》，写到这里，实际上我已经为他的这组诗给出了我的观点了。

Yes or NO
【】


◎ 高中同学聚会某人不经意说到了家乡

在巴国，在忠州，在崇山峻岭中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有一个穿蓝布衣裙围着灶台转的母亲
有一个喝红苕酒抽叶子烟的父亲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猴年马月开始，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结束
2014，5，8



◎ 也是春风浩荡

远山如黛，大河汤汤，油菜花铺展在辽阔的春风里
顾小红放学走在路上尚未得知

昨晚还躺在病榻上等着她写完作业的单亲妈妈
此刻，正静静地漂浮在河面上
2014，5，8



◎ 在浑浊的记忆深处

多数时候我假扮一个土匪，在巴山的沟壑里疾行。
我假装成说一不二的大哥，明火执仗，暗渡陈仓，为一个远处的边寨伤着脑筋。
我假装他是落第秀才，被神父抛弃，
被漂亮的女子忘记。他心有不甘，偶尔在雨天哭泣。
2014，5，8



◎ 乡下人

责无旁贷，伺候庄稼和儿女
让那些不着边际的天棒槌儿靠边站：凡穿凿附会
八竿子打不着的，你都可以当它是屁——譬如江山
社稷，别处的太阳和月亮。缠绵悱恻的长短句，既不读，也不写。
2014，5，8



◎ 说到屈原，我就好笑

哭哭啼啼把自己当花花草草的人，不得意的日子多矣
沧浪之水啊，清兮，浊兮，又有何妨
泥腿子没工夫矫情，不外乎
衣服脏了往婆娘手上一塞，脚丫丫臭了就往桶里一伸
2014，5，8



◎ 老了可以享受屈辱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昨天还硬梆梆嚼着红薯干
直愣愣赶着牛羊的人，今天突然跟秋天的丝瓜一样
李伯歪在病榻上颤巍巍喊着儿女的名字
远在他乡的孩子们顾不得这些，各自漫不经心地回来又散去
2014，5，8



◎ 说说云朵

要死卵朝天，不死好过年
也就是眼巴巴地看着：云朵散在天边
仿佛招魂的经幡，好日子
一去不回头，没几样不可以忘记的
2014，5，8



◎ 老父亲的一篇回忆录

一把花生，二两小酒。在那个左右不适的年代
相当于儿皇帝出得宫来。
离我咫尺有生末净旦丑，从初一演到十五，
锣鼓稍一歇息，都围过来要给我化妆。
2014，5，8



◎ 阳春

阳春三月天，路遇一清秀女子站在洋槐树下踟蹰不前
花香让她困惑让我柔软
让我想跟她睡上一觉
但又怕她在醒来的时候把我变成一株疯长的槐树
2014，5，8



◎ Yes or No

其时我懵懂无知，不识得奇香，跟着漂亮的女老师
讨论儿子与情人。桃蹊李径，都是春风铺就。
一个柳色金黄，一个梨花雪白，
而今想来还心神摇曳，请允许我自弹自唱献给远去的韶华。
2014，5，8

我们都知道，这组诗是他的临屏之作，他的写作意图也透露给了我们，他想洗尽铅华，他想回去，他不想做诗，他想写诗。他的这组诗，我不愿意去说是写出来的还是做出来的，我感动的是，酒桶那时那刻的心态，既让人苍凉，也使人温暖，苍凉的是这个世道，温暖的是他想回去，回到过往中去。我有点遗憾的是，包括这里，包括在传灯，没有几个人体察他的这种心情，有的也仅仅只是表面的体察，认为这只是简单的回归。实际上，当我们深刻的认识到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深刻的认识到我们的写作状态，深刻的认识到，我们这个诗歌国度恶劣的生态环境的时候，那种体会，会使人伤心流泪。时代在变化，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回不到曾经的理想的那种诗歌环境中去，是的，我想做一个古人，我想，酒桶也有这种意愿，他想回到巴山蜀水里去，他想回到忠州去做一个农民的儿子，想回到油菜花地里去吹春风，他想回去伺候庄稼和儿女，哪怕是回到几十年前，可是他回不去了，好日子一去不回头了，我们很多人都回不去了。
我多次对酒桶说过，商场上多了一个杨总，诗歌里少了一个太白酒桶。我还劝他放弃事业，去他自己想去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诗歌确实不需要太多技巧，只要你有那颗质朴的诗心。只有你有诗意的生活，只要你是一个那么那么诗意的人，只要你有一颗那么那么那么柔软的内心，就行。

2014.05.12花土，深圳

[ 本帖最后由 花土 于 2014-5-12 19:38 编辑 ]

竹丫头

话唠！说了一大堆，还没说到关键。

花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竹丫头

和心急无关。是委婉的提醒你，把水份挤掉，多来点干货。别人等半天没看到想看的，你说谁还有耐心？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确。。。唉。。。

花土

没事，我又不收钱。

花土

先这样，睡大觉去了

盆栽菩提

一边洗尿布一边写其实也不错

盆栽菩提

或者一边上班一边写

穷人~

俗话说得好，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少年的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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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

这里有阳光

这样的实话实说有助于我们了解花大爷的创作过程

穷人~

这样的写作很费脑经的，喝杯茶再继续吧

大漠孤旅

接着来！难为你洋洋洒洒哈！

花土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5-12 10:23 发表
一边洗尿布一边写其实也不错

我说过，我很遗憾

花土

原帖由 穷人~ 于 2014-5-12 10:47 发表
俗话说得好，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少年的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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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

大抵如此吧，同学们都不是吃素滴

花土

原帖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14-5-12 10:50 发表
这样的实话实说有助于我们了解花大爷的创作过程

个人还是将我当成一面镜子来照吧，我牺牲了色相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