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草帽的诗》
对于苦的雨点和涛声,你的语言和肢体
还不太适应。找不到更加美好的姿式
但你要学会光芒的例外。同样
让光芒成为你的例外。从聊斋走出的书生
穿着禅意,骨头很硬。那个有糖的下午
他喝着苦丁茶。然后,雪落下来
书生开始沉默。竹笛飞雪时
我听出他骨头里的声音,很柔软
没有惊飞你诗中那只梳理羽毛的孤鹭
《黄昏,和渔夫阿满一起散步》
我承认解不开命运的乱码。它总在黑夜
拐角处,或北风中逼我低头
而我,如此固执地喜欢松散
喜欢天高云淡、雁声掠过乡愁
上帝的绞索离我还差三寸。万物本空
我需要及时把心清零。这虚假的世界
万千条路也只有一条可走,沿着黄昏雪白的踪迹
心往后靠,脚步向前,像渔夫阿满
口袋里装着阳光、打火机、口语,
以及他的反动主义诗篇,将雪越走越远
《一日禅:致穷人》
钟声敲落最后的月痕。早课
雪色如银。白云复又撑起灯盏
老桂枝坐到午后。经声
念出的白鹤惊动松风。一个
衣衫纯白的俗人,不养生不杀生
在黄昏的青骢马上,腿脚无尘
只有几树莺,应和阿弥陀佛
唧唧哼哼,和你古琴的宫商调不同
《一颗星突然亮了:赠独孤魂》
不可否认,有时光芒带来的黑暗更盛大!
比如流星任性地一闪,刚好只够许一个愿
比不上一盏煤油灯微弱地亮到早晨。这个小镇
停泊着许多诗人——都是昨日、今日或明日之星
正在上升或陨落。像雪,像星星
寻找着最初的轨迹.。就像此时,我踱步户外
一颗星突然亮了,但不是流星!
我的眼几乎瞎掉,心却无比光明
《度人度马度春风:与苦度大师》
卡布奇诺小镇的普渡寺,一直住着
一个人,和他心不在焉的一生
他不数佛珠而数沙,但不是喜欢
恒河的细小和寂静;他像一株雪中草
但不是淡泊风雨,而是比谁都关心人间枯荣
他像寺门正对的那棵松,但不是麻木不仁
而是触尘太深。一只鸟飞不动了,一头走兽圆寂了
一个牧羊人和一块石头是否份量相等,多大的仇
才能杀死一条命,都藏在他永远开着的手机里
多么诡异!一个内心如火的人,一个
把生活抱得比情人还紧的人,还要度人度马度春风
雪融化的时候,是他内心的滴答滴答
《你不用开灯:写给子青悠然》
一生一程,我们注定各自走路
一程一生,我们才在这里相遇
卡布奇诺护城河已封冻,但深埋是一种生长
黑暗也是。光明还在积蓄力量
寒风中,漂浮着口语派离别的锣鼓和唱词
三轮车踩着甜蜜,像奔跑的下半身主义
一个垃圾派望着天空的鸟巢发呆。再远处
是反优雅的白裙子,或反意象的花裤子,我看不清
……就这样,我们回去吧,然然镇长!
这不停下着的雪,潮湿的炎症,也潮湿诗签
它想下多久你就让它下多久!这雪下的暗
想多暗你就让它多暗!不用开灯,这是通向异色的小径
《这迷死人的人间:戏题苏紫烟》
檐瓦灰白,苔痕爬上时恰好就有几分古
成点状的梅兰竹菊招引着东来紫气
蓄一池碧波看姜太公垂钓,或者沉默
或者大笑。顺便散养些鹤、野兔和白狐
每天准时闻鸡起舞,以林泉煮茶
饮几杯鸟语。醉了就在麦秸上小睡
一碗饭你吃一半汪星人一半,我假装没看见
如果每年下一场雪,我就在卡布奇诺
修炼出一个迷死人的人间,陪你活到一百岁
你可以邀穷人和盆栽菩提和我为邻,一个
调西风为弦弹琴、写诗、吹笛;一个
蘸白雪为墨写字,小说出胸中块垒
你还可以带上小花帽、蝶洛和橙子
她们可以为我浣衣、做饭、斟酒,端着碗
狐一般满树林喊我的名字。每喊一声
我心里的碧波就荡漾一次。你要小心!
不要让我柔肠百结,陷入太深哦
她们都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弄不好
我就是采小姑娘的蘑菇。去他娘的圣人!
《美即将革命:致慢走的云》
雪下或者不下,普渡寺头上都有一朵云
有时黄云,有时白云,有时乌云
风吹草低,传来牛羊念佛号的声音
和梅花凌寒枝头独自诵经的声音。这深处的红尘!
卡布奇诺的春天就要来了。美即将革命
热线电话将带走寂寞,旧貌将焕发新颜
十里洋场,十里春风;十万浮屠,十万化身
而那朵云,依然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仿佛根本没来过,或者从来没走过
《橘与枳:给橙子》
橙子!汉语中的一个名词。或者
一种味觉的隐喻。有流水的语法
和藏得很深的典。我理解它时
往往通过抽象的形而上。但此时
我喝着卡布奇诺咖啡,不时撕一瓣橙子
入嘴。这个过程是形而下的,也比较具体
想到那么多人喜欢橙子,我怕她
被偷种在别的果园,像淮北淮南的橘与枳
这样想着,在雪下,我又吃了一瓣
《红尘和灰尘的又一日:给钱松子》
红尘和灰尘一样厚时,绝岭顶
松树便是天外天。也是
三千大自在。三千大烦恼
是一把斧柄。砍伐着写诗人的愚行
上师移动明日之稀,目光深邃
颊骨挂着露水。罡风起处
他的雪地,落满鸟禅和狐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