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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西汉游侠传(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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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9 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章 架火

“待日后大事一成,妾身更有重礼相谢,你那几个侄儿侄女,今后也指望着王兄照拂庇护呢!王兄,且请留步!”徐来说完,便要辞出而去。
“弟妹且慢走,寡人还有话说!”刘安一摆手止住了她。
“王兄,还有何事赐教与我?”徐来疑惑着问道。
“弟妹啊!你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如今你机关算尽,却要为人做嫁衣,自己却还蒙在鼓里,没有明白过来!”刘安语重心长地指点着她说道。
“王兄此话怎讲?”徐来闻言,不由自主止地住了脚步。
“我那贤弟即便废了太子,他的次子刘孝可也是嫡子啊。按照继位顺序,朝廷也会批复改立刘孝为太子的。而且据愚兄所知,孝儿他对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无觊觎之心,垂涎已久呢!”刘安说道。
徐来不由得呆住了,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先王后乘舒辞世之时,刘孝年纪还小,一直依附于徐来的抚养。随着他的长大,渐渐地就成了徐来的帮凶,和他的妹妹刘无采一起,成为徐来诋毁太子刘爽的一件工具。她可从没有想过,自己竟被这件工具给利用了,原本只是工具的刘孝,竟然却是自己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那我该怎么办呢?”徐来茫然说道。
“容易!”刘安说道:“弟妹搜集太子的罪状同时,也要留意刘孝的过失,记好他们的把柄,届时一起上达天听,如此这兄弟二人便都做不了太子了!而且,也务必要使他二人都失去父亲的欢心为是!”
“妾身懂了!多谢王兄指点!”徐来感激无比,再次拜谢。刘安微微一笑,还下礼去。
二人闲话说完,徐来便做辞出门,刘安陪着相送出去。
籍少公嘘了一口气,正要趁着房内无人之机,溜下房梁,离开这里。伏在一旁的郭解忽然间心念一动,向他打了个手势,令他再等一等,先不要走开。
籍少公苦着脸,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不争气的肚皮,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郭解见状会心一笑,仿佛已经听到了那里面的咕噜咕噜的饥饿叫声。郭解悄悄向下面指了一指,那桌案上摆着的点心和甜汤都还原封未动,也没有撤走呢。籍少公猛然醒悟过来,他轻手飘脚地跳了下去,从怀里取出宝贝天工如意囊,将点心尽数扫入其中,又将一壶什果杂汤咕咚咕咚地倒进口里,这才拎着丝囊,腾身回到了梁上,大嚼特嚼起来。
门外脚步杂沓,熙熙攘攘地喧闹了一阵子,终于送走了徐来,回归夜的平静。不一会儿,刘安便回转房间,身后却还跟着他的女儿刘陵,二人谁也没有注意点心的短少,都在厅中随意地坐了下来。
“父亲,都这么晚了,他真的会来么?”刘陵问道:“女儿今夜累极了,还想睡觉呢!
“放心!徐来深夜来访,为父早已悄悄地派人,把这消息透露给了他的心腹。他知道了一定会如坐针毡,比吃鞭子还要难受,等不到天明的!“刘安笑道。
“那父亲就等着接待他好了,何必唤女儿起来?我又起不到什么用处!”刘陵打了个哈欠,发出一阵慵懒的娇嗔,郭解闻声,心中狂乱不已,连梁上的籍少公心中都不免为之一动。
刘安笑道:“对付他,还是你这小辈人家更方便些!”
“这位翁主果然活色生香,明艳动人,也难怪我那郭兄弟时刻上心,牵念不忘!爱美之心,其谁不有?”籍少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刘陵,他就着灯光细细打量着她的容貌,暗自猜度着。“丑时都已过了,但不知他们深夜要等的人是谁?”
籍少公和郭解正在梁上琢磨着呢,门外果然又喧哗了起来,接着一个人推开几个侍卫宦官,旋风般地冲进房门,叫道:“伯父!你左右逢源,两边献好,究竟这是什么意思?!”
郭解见到他,也不觉十分意外,便凌空用手指虚划了“刘爽”两个字给籍少公看,籍少公便知道,这来人就是衡山国的王太子了。
刘安热情洋溢,满面春风,含笑说道:“爽儿,果然是你!伯父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和你妹妹陵儿都不睡觉,在此专门等着你呢!来来来,快坐下说话!”
刘爽还未及答言,刘陵早已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迎迓,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刘爽,浑身上下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关切地问道:“太子哥哥!你怎么真的就来了?刚刚受了这么重的鞭打,立刻就骑马走路,不碍事么?”
一脉温情的眼波流转过来,刘爽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也不再脸红脖子粗了。刘陵此时早已卸去晚宴时的严妆华服,一头黑发光可鉴人,随意地系在脑后,身上也是一套淡雅素净的居家衣裙。铅华洗净的刘陵,却比盛装时更加楚楚动人。面前的这个堂兄,见了她也是怦然不已。
“我没事,多谢妹妹记挂!”刘爽大言说道:“这点小伤痛,愚兄还是挨得起的!”
“不是我这做晚辈的饶舌多嘴,实在是衡山王叔父他太不近人情了!”刘陵跺着脚说道:“人家都说,有了后母,就有后父,这话当真不假!你到底也是叔父的亲生儿子,怎么忍心下这样的毒手?”刘陵轻轻抚着刘爽手臂上的鞭痕,一脸疼惜,幽幽说道:“哥哥还是堂堂一国的太子呢,大庭广众之下,内臣外客当前,一点颜面都不替你留着,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觉得难堪,亏他这个父亲做得出来!”
一丝怨毒爬上了刘爽的脸,他咬着牙说道:“这都是那个歹毒的妖妇挑唆的!当年她用巫蛊害死我的母后,自己做上王后之位。如今却还不知足,又想要废掉我,好使她的儿子去做太子!”
刘安微微一笑,拉着刘爽坐了下来,安慰道:“爽儿,你不必担心。你是嫡长子,是天经地义的太子。你父王深知此节,谅那徐后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话虽如此说,”刘爽的脸色灰暗了下来,说道:“架不住那妖妇每日寻衅找茬,对我中伤陷害。天天这么无事生非,父王早晚有一日会对我彻底厌弃,我这太子之位也朝不保夕!”
“太子哥哥,”刘陵坐在刘爽身边,拿了伤药为他涂抹患处,一面柔声说道:“婶婶既对你这般不好,那你便退步忍让一下,每日少和她照面。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这样她就找不到你的茬儿,是非也就少了!”
“妹妹,你年纪还小呢,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刘爽叹道:“即便我与她避之不见,那妖妇也定要无中生有,在父王的面前大造我的谣言。枕边风无休无止,我可该怎么办啊?”
刘安摇头叹息,说道:“我可怜的侄儿!你受尽了委屈,你母后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了,可该如何心痛!”
刘爽刚进来时满腔怒火,一时竟被刘陵的温情所阻,倒把此来的目的浑忘了大半。这时他见刘安说话,忽然又想了起来,只是那怒气早已飞散无影,难以聚集起来。“侄儿正想问着伯父呢!前时伯父多番遣使,与我交好通信,又惠赐重礼,多情如此,令侄儿顿觉有了同盟依靠。只是今夜,伯父何以又与那妖妇暗中往来?你们深夜里密谋何事,还请伯父讲明!”刘爽不悦地说道。
“唉唉!我早知道贤侄会心生误会!”刘安长叹一声,说道:“我哪里料到,你继母竟会深夜贸然前来?如此大失体统之事,我这做大伯的,却又不能把她推出门去,少不得只好敷衍一番,然后客客气气送她出门罢了。究竟我与你才是骨肉至亲,伯父的胳膊肘,又怎么会往外拐呢?”
刘爽的面色和缓了一些,又问道:“那么,那妖妇所为何来?”
“你猜猜看,太子哥哥!”坐在他身旁的刘陵脑袋一歪,笑嘻嘻地说道。
刘爽终于彻底投降,一败涂地,他的怨气再也发作不起来,便也向她回了一个笑脸,苦笑说道:“不用猜我也知道,那毒妇一定是打算着游说伯父,帮她废了我这太子,是不是?”
“哥哥真不愧是太子啊,果然聪明,一猜便准!”刘陵一面满口称赞,一面含笑又问:“那你再猜猜,我父亲有没有答应她?”
面对这个美丽可爱又热心的堂妹,刘爽只能又笑,而且这次笑得很舒心:“这我也不用猜,伯父一定不会应允她的!”
“你错了,贤侄!伯父我答允她了!”刘安在一旁缓缓说道,又一指那几只徐来带来的财货箱子,说道:“贤侄你看,这便是你的继母为伯父预先支付的谢礼!如此阔绰的出手,可见她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不达目的,她一定誓不罢休的!”
刘爽闻言,脸色倏地大变:“伯父你——!你怎能如此两面三刀,和她一起害我?!”
“太子哥哥,你先别急着发火,听我父亲讲讲理由啊!”刘陵拉住了他的手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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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30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纸书上架时我买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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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更新,提上,关注的朋友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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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章 衡山兄弟

“好!你讲,你讲!”刘爽一把甩开刘陵的手,恶声恶气地说道。
“贤侄,你且稍安勿躁!伯父以往是如何待你的,你还不知道么?”见刘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刘安便笑道:“伯父当时也想一口便断然回绝她来着,可是不行啊!伯父后来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这么着了,那么徐后便会知道伯父是明着支持你的了。如此她心里有什么打算,也不会对我讲明。另外,若是她因此戒备于我,背地里再另生什么歹计暗算贤侄,伯父不知就里,也无法通知你护着你是不是?所以,寡人便假意应允了她,再用话套出她的虚实,果然被我探得了许多内幕!”
“伯父都套得了什么内幕?快说!”刘爽果然中计,急急问道。
“父亲,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太子哥哥嘛!”刘陵推着刘安的膝头,撒娇作痴,说道:“别叫哥哥着急!”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改不了的心直口快,都是为父平日惯的你!”刘安笑着横了刘陵一眼,又正了正神色,对急着等待下文的刘爽说道:“贤侄,你且坐好了,不论听到伯父说些什么,都不可发怒暴躁,你可答允伯父么?”
“答应,答应!伯父你快说吧!”刘爽急道。
“爽儿!”刘安叹息着说道:“你继母已经说动了你的父王,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改立她的儿子!”
“什么!?”刘爽大惊道。
“只是你父王还有顾虑,废立太子,兹事体大,他深恐这奏表被皇帝陛下驳回,以后便不好再办了。所以你父王想拖延一下,等做足了你的罪状,之后再向朝廷递交废立奏表。”刘安说道。
刘爽一拳击在案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住了一会,他才缓了口气,说道:“既然她已说动了父王废我,那么深夜来找伯父,又是为了何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刘安叹道:“你继母深怕夜长梦多,急于办成此事。她深夜来找伯父,就是为了叫伯父在向朝堂上书之时,捎带着罗列你的罪状,顺便再知会寡人在朝中的好友,一起向皇帝陛下诋毁你,以便早日废了你呢!”说完,刘安满脸悲悯,同情地望着刘爽。
刘爽脸色灰白,睁着眼睛,颓然无语。
刘陵偎在刘爽身边,晃着他的胳膊,柔声劝道:“太子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你有这样无情的父王,又有如此狠毒的继母,能好好的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想想你的母后是怎样惨死的吧!这太子之位,咱们不要也罢!以后你若到了走投无路之时,就来我们淮南国,我父亲一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的看待!”
“那妖妇,她想得倒挺美!”刘爽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案上,霍地站起身来,怒道:“我身为堂堂的衡山国太子,绝不会寄人篱下,向伯父讨一碗残羹冷炙去吃的!他们既然不仁,那就休怪我这做儿子的不义!我也豁出去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你打算怎样拼法?”刘安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关切:“说出来,伯父帮你参谋参谋!”
“我……”其实刘爽哪有什么法子?他只是头脑发热,一时图个口中痛快而已。见刘安追着问来,他一跺脚,咬着牙说道:“我去杀了那个狠毒的妖妇!”说完,他作势就要冲出房门。
“诶!不可不可,贤侄切莫冲动!”刘安忙一把拉住了他,循循说道:“她在名分上可是你的母亲!杀母可是悖伦的大罪,是要灭族的!贤侄,你的性命金贵着呢,日后还要继承这衡山国的王位,统领群臣,教化百姓呢,可不能玉石俱焚!”
“伯父,侄儿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刘爽颓然坐下,身旁的刘陵满脸愁容,不时发出一声声哀婉的叹息,直钻入耳。
“贤侄,如今你已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了。如今也只有釜底抽薪,方能绝处逢生,反败为胜!”刘安说道。
“如何釜底抽薪?”刘爽闻言,犹如夜雾中忽然见到了一丝亮光,急忙问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衡山王获得大罪,被朝廷处置,这王位便可顺理成章,直接落到你的头上!不过,这终究是你的家事,你父亲他也是我的亲兄弟。伯父纵然百般的疼爱于你,却也不便深谈。伯父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刘安说道。
“侄儿明白了!”刘爽咬了咬牙,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拍了拍刘陵的肩头,以示谢意,便向刘安行礼辞去。
计算时辰,天已经快亮了。郭解和籍少公伏在椽子上很久,梁上君子已做得腿脚发麻,十分辛苦。哥俩对视一眼,一同跃下屋顶,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便趁着众人拥送刘爽出去的空档,闪身出门,窜上墙头,一溜烟走了个没影。
郭解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衣歪在榻上迷瞪了一会,便被一个宦官唤醒了,起来更衣吃饭。原来今日刘赐特地邀请刘安出城狩猎,郭解自然也要随侍。
衡山王刘赐一惯安富尊荣,平素最喜声色之娱,对走马行猎之事不大上心。衡山国的猎场也是修建草草,远没有淮南国的大,只是个摆设,聊胜于无而已。郭解和一些近身侍卫一起,紧跟着刘安的鞍前马后,保护着他的安全。
场中豢养的猎物本就不丰,衡山国负责驱赶野兽的武士们也都技法生疏,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态。逡巡半日,他们一行总共才打到几只小禽兽,全没过瘾。不久,刘安便意兴阑珊,在一棵大树下驻了马,席地坐下歇息。不一会儿,刘赐的次子刘孝骑马张弓,带着一群随从,嘚嘚地跑入了他们的视线。
“贤侄!”刘安抬手招呼道:“驰驱太累,贤侄过来歇息一下!”
刘孝远远地听到了呼声,打马便向这边跑来,一面含笑说道:“伯父,闻听你平素是最爱射猎的,今日如何早早停手?”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刘安摆手笑道:“伯父已经老了,体力不支,如今却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该轮到你们叱咤风云了!”
“伯父正当盛年,不论刀兵弓马,侄儿都难以望其项背,怎么可以轻易言老?”刘孝的场面话说得十分漂亮圆熟,举止也远远好过他的兄长,太子刘爽。
“贤侄此话,大慰伯父老怀!”刘安捻着髭须,笑眯眯地说道:“贤侄儒雅多礼,又文武双全,后生可畏啊!你完全不像你那兄长,言行无状,难成体统,亏他还是太子呢!”
刘孝闻言,嘴角暗生一股讥嘲。刘安捉住了他这转瞬即逝的心理变化,又笑道:“对了,怎么没有见你兄长前来?”
刘孝冷笑一声,说道:“大哥的身体贵重着呢,他刚受了鞭伤未好,骑不得马呢!”
“哦,寡人倒忘了这事!”刘安一拍脑门,佯作刚刚想起,又说道:“这孩子做事太也荒唐了,你父王也是奖罚不明。若他是我的儿子,那可不能只抽他一顿鞭子就算完事!”
刘孝冷笑道:“无奈父王偏心溺爱于他,处处袒护纵容。到如今骄横跋扈,欺上凌下,谁拿他也没有法子!”
刘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惋惜道:“长此下去,待他将来继承了王位,这衡山国岂不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贤侄,可惜你晚生了两年,只落得个次子,可惜啊!”
刘孝垂眉不语,神色中却露着一万个不忿不服。
这时,一头受了惊扰的大野猪从树丛中窜了出来。郭解见到,立刻拍马向前,挥鞭虚劈,将野猪向这边赶来。刘孝眼疾手快,他立马张弓,一箭射中了野猪的肚子。那野猪吃痛难忍,上蹿下跳,哀嚎着到处乱跑起来。刘孝连着又射了两箭,无奈那野猪跑得毫无方向,两支箭都落到了空处,再也射它不着。刘孝的几个侍从见状,立刻打马奔向野猪,熟练地举起刀剑便砍。不一会儿,那野猪便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断了气息。
刘安站起身来,抚掌大赞道:“贤侄好箭法!好准头,好劲力!真不愧是衡山国的堂堂王子!”
刘孝洋洋得意地收起了弓,看着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抬起野猪,去向他的父王报捷炫耀。
“这声赞也未免太假了!”郭解心里冷笑。他有一百种法子,可以一箭射死野猪,还需要什么侍卫帮忙?只可惜他没有为王为侯的父亲庇护,没有资格在这个猎场出什么风头。
“今晚有好菜可以下酒了!”刘孝意气风发,扬鞭指着侍从们的背影笑道。“伯父,你喜欢吃野猪的哪个部分?”
刘安微微一笑,说道:“寡人只吃野猪的心和头!一般的部位的肉,寡人都还看不上眼!”
“侄儿都记下了!伯父,你等着看好了!”刘孝咬了咬嘴唇,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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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章 王宫秘事

望着年轻的刘孝渐渐消失在丛林中的身影,刘安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衡山国里这个最大最富贵的家庭,转眼就要雷霆暴起,风雨飘摇了。这实在不是一件坏事情。衡山国倘若获罪除国,按大汉既往的规矩,朝廷不会收归他所有的领地,一定会有一部分赏赐给周围的邻国。而眼下这个江北地区,除了衡山国,那就只有淮南一个藩国了。可是,区区多这么几个县治土地,又岂是心怀大志的刘安的终极愿望所在?
“走!咱们也去弄一只大家伙来!”刘安的心情很不错,他的兴致也被刘孝的彩头勾了起来,便率领着郭解一众侍卫,打马进到林子中,四处搜索寻觅着猎物。
当夜,晚宴的菜肴果然十分丰盛。刘爽深怕别人遗忘了他还是太子,自然不肯错过任何可以露面的机会,他带着一身伤痛,依旧出席。
席间的刘安挥洒自如,谈笑风生。他对衡山国的每个侄儿侄女都温言软语地寒暄,情谊绵绵,关爱备至,一副慈爱浓情的长辈模样。刘赐的一家长幼成员,也都似忘掉了昨夜的一切不快,言笑融融,其乐无比,宾主尽欢而散。
晚宴结束后,郭解回到房内不久,籍少公突然不请自来。
郭解笑道:“大哥好灵的鼻子,闻着肉味儿就来了!”说着,便拿出一大块他在席间偷偷顺回来的烧野猪肉,用小刀切好,推到籍少公的面前,又问道:“除了吃肉,大哥还有什么急事?”
籍少公大喜,就手抓了几块肥肉,塞入口中大嚼,一边笑道:“急事么倒没有。只是你的好妹妹和她的那位老同伴,方才冒险混进了衡山国王宫,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呢,所以我特地赶来告诉你一声。”
郭解忙道:“这衡山王刘赐是我们家的大仇人,他害死我们母亲和赵爷爷,还有全村所有的无辜乡民。他一家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我妹妹也知道了他是仇人,此去必是为了报复。宫里凶险万分,我不放心,得去跟着看看!”
“那咱们走吧,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籍少公咽下了口里的肉,又抓了几块吃了,口里含混着说道。
“宫门此时必已下钥,宫墙那么高,咱们怎么进去?”郭解问道。
籍少公笑道:“这事能难得倒你哥哥我么?走啊!”
两人都换了一身黑色衣服,趁着各门侍卫巡查的空档,悄悄地溜出了客舍,一路来到王宫北墙。这衡山国的宫墙足有三四丈高,恢弘轩竣,不亚于淮南王宫。郭解用黑布蒙好了脸,望了望籍少公,看他有何办法进去。
籍少公来到墙根,微一调息,纵身一跃,便是两丈来高。他随即踏出一脚蹬在墙上,左右脚互换而行,身子借力不断上腾。待上升之势趋缓,接着籍少公伸出一手按墙,身子一个空翻,早已稳稳跃上了墙头。郭解从未见过这样的腾身功夫,当年赵易即便手脚并用,最多也只是能窜上自家的草房而已。若不是深夜人静,身负要事,此时他定要拍手大赞了。
籍少公趴在墙头伏好,探手在怀,摸出一个小小的五指钢爪,挂在墙头的缝隙里。他拉了拉钢爪尾部连接的绳索,见挂得结实了,便将绳索丢下去给了郭解。郭解两手抓住绳索,双脚蹬墙,不一时也爬到了墙头。
这次郭解学了一个乖。他待一队巡夜的侍卫走过之后,揭起一块瓦片,丢进落院内的一角。等了一会,见无甚动静,二人这才轻轻跃了下来。
衡山王宫谁也不熟,二人也不曾看见田兼的身影。估计着她会去往刘赐的正殿,二人便在黑夜里分花寻路,蹑手蹑脚着到处寻找。
籍少公轻轻一拉郭解,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很快便闪入一个门内,那门随即迅速关上。这人行动鬼鬼祟祟,二人只道他也是同自己一般的访客,很可能还与田兼有关,便悄悄跟了上去。所幸这院墙并不像外面的宫墙那么高大,郭解本已有了和风凌月步的功底,学着籍少公提气纵身,也不甚费事地翻了上去。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内花木幽森,错落有致,里面的房舍也都精致小巧,倒像是个别院。
那人刚走进院内,便手脚舒泰,放了一身的轻松,仿佛进的是自家庭院一般。他停了脚步,倚着一棵矮松,吹起了口哨。正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款款走出一个卸了浓妆的俏丽少女,却正是刘赐的长女刘无采。
刘无采嘻嘻一笑,张口说道:“死鬼,你磨蹭什么呢,到这早晚才来!”籍少公和郭解听了这口气,都大大地迷惑了起来。
那先进院子的人却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刘无采,浑身上下乱摸乱亲了起来。
刘无采含嗔带怒,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便用指头戳了他一下脑门,悻悻说道:“你就急成这个猴样儿,不能等到进屋子里去?“
那人一面乱摸,一面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的翁主心肝,今日总算和你相会了!那个姓王的死门客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面皮白净,身上功夫有我好么?翁主你为何总是召唤他,跟他绞缠,直到今日才肯与我亲近?”
“死德性吧,你自以为不错罢了!”刘无采一面说,一面却伸出手来,一手揽住他的腰背,一手也在那人身上游移摸索着。
籍少公“啐”了一下,暗骂一声:“一对狗男女!”即便回身,和郭解又跃上了小院的墙头。郭解却忽然间顽心大起,立在墙顶解开了裤子,向那二人头上撒了一泡尿。
“咦?天上星星明晃晃的,怎么忽然却掉起了雨点?”这是刘无采纳闷的声音。
“管那么多做什么?别耽误了咱们好事!”那男子急不可耐,拥着刘无采进了屋子。
二人肚中暗笑,纵身跃到墙外,又向别处寻去。
却说田兼和陈玄二人,趁着王宫晚宴结束,宾客人群散归的混乱时机,偷偷摸摸地混进了王宫,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躲了起来。直待人群散尽,宫人们收拾完毕归房就寝,四下悄无声息时,这才钻了出来。他们一直居处乡野,都没有进过任何豪宅,而且这王宫也太大了,高墙屋宇层层叠叠,不可胜数。他们在王宫内四处游走了一会,不久便都迷了路。
老少二人一核计,便捉住了一个起夜的宦官,逼问他刘赐的正殿位置。明晃晃的利器压在脖子上,由不得他不说。得了准信,陈玄便抽下这宦官的衣带,将他捆了个结实,丢在墙角的矮树丛下,田兼又抓了一大把烂草树叶塞进他的嘴里,待确信他不可能再声张呼救之时,这才扬长而去。
陈玄带着田兼沿着墙根而行,不久,便找到了正殿。待殿外巡视的侍卫走过,二人便用钢爪绳索翻过墙头,跃入院内。进了院子,他们却没有径直走向正房,而是来到了西面的厢房门外。大约是刘赐对宫邸内的安全甚是放心,那门只是挡了一根木栓,并未上锁。二人拨开了门,闪身入内,又把门掩了起来。
“那东西会在这里么?”田兼悄声问道。
“应该在的,咱们先找一找再说。”陈玄答道。他随即摸到一盏小油灯,点了火,叫田兼拿着照明,在房内四下寻觅起来。
书房内到处堆满了竹简,他二人却视若无睹,只是在案底墙角摸索着寻觅,却都现出失望的神色。
“爷爷,这里有个小铁箱子!”田兼推开一堆竹简,忽然说道。
陈玄急忙走了过来。铁箱子并不大,却很沉重。那箱子并无明锁,盖子却扣得死死的,陈玄四面摸了一遍,却并未摸到开箱的机关到底在哪里。他抓住箱子的提手拎了一下,沉甸甸的很是吃力,带着它行走尚且不便,翻墙出去一定不行。身边的田兼年纪还小,力气更弱,更不用说帮自己拎着它了。
“那东西会在这箱子里么?”田兼问道。
“看这情形应该是的。”陈玄沉吟着说道:“只是如何弄开它呢?”
“若是带了咱们的凝碧剑来,劈开它就好了!”田兼说道。
“是啊!只是那剑太过惹眼,我怕会引来麻烦,行动有所不便,所以没带着。”陈玄说道,心里有些懊悔。
“我们四下再找找看!”田兼一面说,一面又开始乱翻起来。陈玄没别的办法可想,明知用处不大,却也跟着到处翻腾。
“这老狗,他家金子这么多,竟到处乱放!”田兼忽然说道。她翻到一个装饰精巧的漆木小箱,箱里放着四五锭黄金,黄金下面还压着许多张写满字迹的素帛和硝好的干羊皮。
“带着!山里的孩子们都等着米布呢,这够咱们吃穿一两年的了!”陈玄说道,一面走了过来。“噫!这是什么?”他收起黄金,信手翻着那些东西,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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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7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章 螳螂与黄雀

田兼忙把油灯移过来一些照着,一面跟着陈玄的目光,看那些素帛羊皮。
“哈哈!真是意外之获!找不到那东西,这些信函也成!”陈玄忽然咧嘴大笑。
“什么书信?”田兼问道。
“衡山大王台鉴:足下无恙否?”陈玄拿起一张干羊皮,轻轻念着上面的字:“来函已悉知,下赐诸宝,谢甚。大王慧目高远,志存天下,吾侪偏鄙之人,甚所嘉之。兹吾部左右贤王、谷蠡王、大小诸王闻之,无不倾心,愿涂肝脑,为大王前驱!我族已集铁骑三十万,枕戈待命,惟大王是召!来日大王得偿所愿,面南背北之时,幸无忘鄙人微劳。其逐年和亲,每年遣嫁公主一人,以好女子百人、珠玉金银铜铁粮米丝绸若干随嫁;黄河以北之地,其悉与我族为牧马饮水之原。慎记,慎记!栾提伊稚斜,以闻。”
田兼听了个大概,奇道:“这伊稚斜是匈奴的大单于呀!这衡山王不也是汉室宗族么,他想反叛自立也就罢了,如何还勾结匈奴外鬼进来,自毁长城?”
陈玄冷笑道:“这就叫做利令智昏!就算他能灭了汉庭的狗皇帝,却把黄河以北的膏腴之地,拱手送给匈奴,使亿万生民沦为匈奴人的奴婢,少不得天怒人怨,不得好下场!那匈奴人如此轻巧地就越过北方重城的防线,一个黄河又怎曾阻挡他们的铁骑?这汉家离覆亡灭族也就不远了!嘿嘿!这些书信的内容应该都差不多,咱们得留着,日后你自有大用!”说着,他也未再细看,只把那些羊皮素帛都卷了起来,放入怀里。
二人正欲再寻,忽听外面一阵脚步之声传了过来。那脚步声已近门口,二人来不及出门遁走。陈玄忙一掌拍灭了油灯,拉着田兼的手,走到墙角的一架屏风后面掩藏起来。来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两腿一瘸一拐,却是昨日晚宴中意外被王后之父徐良恶告,因而受到重笞的太子刘爽。
陈玄和田兼都是第一次来到衡山国,并不认识刘爽,只得躲在屏风后面,屏息静气。他二人已是摸索了一段时间,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中的微弱光线,只透过屏风的缝隙,暗暗观察着刘爽的举动。
刘爽对这个书房显然很是熟悉,他几步来到书案前,向案上一摸,却没摸到那盏小油灯。刘爽微微一愣,又走到壁边的一个大枝形铜灯跟前,刚要点亮,想了一下,却又罢手。他摸索着来到墙角的漆木箱前,向内一摸,里面早已空空如也。刘爽叹了口气,又摸索着走到那个铁箱子跟前。刘爽抚摸着箱子,没有多久,他便咬了咬牙,很快在箱子边缘摸到了机关。刘爽对这铁箱也极为熟悉,他信手摆弄了一会儿,箱子滴滴答答,发出几下细脆的齿轮咬合旋转的声音,那箱盖子便“叭”的一声开了。
陈玄和田兼的四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那只铁箱。却见刘爽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物事,那物事半尺见方,通身透白莹润,又有龟背龙钮,遍体雕花纹饰,竟是一个方形的玉玺!这玉玺却是二人今晚所行的目的所在,一时间,陈玄和田兼都紧张了起来,两颗心怦怦地跳着。
大汉立国以后,对印玺使用的管控极为严格。玉玺只有天子才可以使用,而皇后、太后、太子、诸王的印玺都是金质,以下列侯高官却只能使用铜质印章。印玺的使用等级森严,稍有逾越,便是谋反灭族的大罪。衡山王刘赐甘冒巨险,私藏玉印,其用心昭然若揭。
刘爽拿着那玉玺,把玩良久,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我这王太子的位子都快不保了,哪里还顾得上这汉家天下呢?”他又叹了口气,口里喃喃说道:“父王!你只听那个妖妇的摆布,却不肯相信自己亲生儿子的清白!你既不仁,那就休怪我这儿子不义!我去向天子告发你私刻玉玺,意图谋反,你的性命固然保不住,可这衡山国却会由我传承下去。这结果总比你反叛失败,落得个削爵除国、全家族灭要好得多!父王,你说是不是?”刘爽说完,拿着玉玺,往外便走。
忽然,书房的门豁然大开,刘赐和王后徐来穿戴整齐,并肩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甲胄在身的侍卫!刘爽只顾低头向外走着,浑不提防,竟差点一头撞到刘赐的身上。刘爽受了一惊,待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他的父亲,心下一阵慌乱,玉玺左手交到右手,右手又交回左手,不知该藏到哪里才好。
“太子!”刘赐冷冷地说道:“你半夜来到我的书房,拿着玉玺,想要做什么去?”
一旁的徐来冷笑着插口道:“妾身早就说过了,太子他从未安着好心眼。大王心地就是太过仁厚,看重父子之情,从不把我的话听进耳里!如今,你可都亲眼看见了?”
刘爽闻听继母之言,忽然间恶胆横生,勇气也回到了身上。他大声说道:“父王!你已被这妖妇蛊惑,迷了心智,从来就不知道该信谁,该疑谁!”
“人赃俱获,你还敢顶嘴狡辩!”刘赐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拿下太子,剥去衣冠,打入囚牢!”
太子失宠,此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有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走上前来,夺过玉玺,就要把刘爽拖走。
田兼眼见那玉玺就要被刘赐没收,以后不知还会藏到哪里,再找起来恐怕更难,不免心中焦急。她一个失手,手里拿着的油灯不觉掉了下来,陈玄眼疾手快,忙一把将那灯抄了起来,没有落到地上。田兼却被这失误惊了一下,口中低低“啊”的又惊呼了一声。
田兼的惊呼声音极是细微,外面诸人原本都在喧吵着,注意力都在刘爽的身上,本来谁也没有留心听到。刘赐身后的一个默不作声的侍卫,这时耳朵一动,却开了口,说道:“大王且慢,容臣进去再找几样证据!”
“张铁,你去吧!”刘赐向房内挥挥手说道。
徐来皱眉说道:“何必画蛇添足,这罪证还不足够么?”
那侍卫张铁并未理会徐来的问话,只沉着脸走进了书房,显然在这宫中地位不低。他向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侍卫不要跟进,只是径直走向书案,作势向书案上摸寻。忽然,他一个急转,纵身便向陈玄和田兼藏身的屏风处掠来,一面从背后抽出一柄镔铁短枪,口里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匿身?”那短枪随着呼喝就势刺了过来。
枪风呼呼作响,势大力沉,疾如雷电。那张铁方才听到了田兼的声音,这铁枪却是向她的位置杀来,分寸拿捏得极准。
陈玄和田兼只道这人是进来找东西的,这一袭出其不意,两人都未曾做好防卫的准备。田兼没有很多临战经验,更是慌作一团,却忘了躲闪。陈玄忙着一拉田兼,身子向一边迅速挪了几步,那张铁的短枪随之又跟着杀了过来。那短枪纯铁铸就,比一般的刀剑都要沉重,枪头却做三棱形状,边锋极为锐利,此时竟可做长剑来使。陈玄一个侧步,身子飘了几尺,堪堪让过了这一重击。他松开了拉着田兼的手,一面抽出长剑,和张铁对杀起来。田兼惊魂甫落,她定了定心神,也急忙抽出一双短剑,帮着陈玄厮杀起来。
那老者陈玄长剑走势飘忽,走的却是轻盈俊逸的一路。他剑式虚虚实实,指东打西,上下翻飞,时而又迸出奇招,却是老辣凌厉无比。田兼得他师承,手上虽拿着一对短剑,却也挥舞得灵巧剔透,曼妙非常。她自幼年与陈玄朝夕相处,情同骨肉,厮杀时专拣张铁的不备之处递招,自然而然地和陈玄攻守相合,配合得十分默契。
初始时,张铁欺他二人一老一幼,存了几分轻视之心,并未全力拼杀。谁知十余招下来,他竟左支右绌,被二人杀得险象环生。张铁大是不耐,心内火起,手中的镔铁短枪运足了力气,风轮一般呼呼向这老幼二人大力攻击。
那张铁正在盛年,精力旺盛,又是衡山国最出色的武士。陈玄毕竟已是年迈,体力衰退,精神不济,而田兼身量还未长足,力气犹弱,剑法也远没练到精妙绝处,更欠临阵对敌的经验。打斗既久,二人的弱势渐渐显了出来,一时大落下风。田兼系发的丝带不知何时开了,一头黑发披瞬时散了开来,四下飘舞。
又斗了几个回合,张铁寻了一个破绽,大喝一声,一枪刺中陈玄持剑的右臂。鲜血四面迸飞,眼见张铁的短枪又迎面刺了过来,陈玄闪身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忍痛举剑相格。“当”的一声巨响,枪剑相交,震得陈玄手臂发麻,那伤口又震裂了几分,鲜血顺着胳膊再次喷涌了出来。那长剑陈玄却再也拿捏不住,一下子向屋顶飞去。张铁乘胜追击,手里的短枪急向陈玄的胸口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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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8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七章 相救

田兼惊叫一声,她的位置在后,已是格挡不及,便挥舞双剑,分向张铁的后心后脑上下斩去。这是围魏救赵之法,倘若张铁不抽身躲闪,一意击杀陈玄,那他自己的性命也要同时交在田兼的剑下了。张铁果然撤身回剑,陈玄一个踉跄,他从险里逃得了性命,却早是血染全身,狼狈已极。
张铁闪过了田兼的杀招,他不慌不忙,重力一枪直刺田兼的面门。田兼这一击用了全力,重心向前,来不及退步躲闪,只得急忙挥着双剑去格。只是她人小力弱,那里阻拦得住张铁的大力攻击?“咣啷”两声,田兼手中的双剑已被短枪震飞,她侧身倒下,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了枪锋。
田兼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忽见短枪闪着银光,霎时便顶到了自己的喉颈。田兼眼睛一闭,忽听陈玄大喊一声,他双臂开张,赤手空拳就向张铁扑了过来,同时张着大嘴,满口白森森的牙齿,也不知要咬向哪里。陈玄满身血染,神情极为恐怖,那张铁也骇了一下,他退后一步,忽然举腿,一脚踢向陈玄。那陈玄为救田兼不顾一切,已是拼了一死地扑来,胸腹的致命处全然敞开,哪里还有防备?这一脚恰恰踢中胸口,他闷哼一声飞了起来,身子撞到了背后的墙上,软软地跌了下来,晕厥过去。
田兼正在闭目等死,忽听门外有些异动传来,不一时这声音便停了下来,四周死一般骇人的寂静,而张铁的枪头,竟也没有刺入自己的脖子。好奇心爬上了田兼的心头,她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接着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张铁的短枪已经丢落在地,他神色茫然,束手呆立着。田兼大是惊奇,她的眼珠又向门口一转,却见那里赫然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蒙面人,那高个子的人手上持剑,勒着刘赐的脖子,矮个子却抓着衣裳的襟带,把王后徐来拎在手里,犹如拎着一只母鸡。夫妇二人都是面如土色,浑身抖似筛糠。
高个子缓缓开了口,一个声音飘入田兼的耳朵:“放了他们,不然,爷爷要你们的狗命!”
任那声音如何极力掩饰,装作嘶哑,在田兼的耳中依然无比的熟悉。泪光倏然蒙上田兼的双眼,她在嗓子里低低叫了声:“哥哥!”便不争气地哽咽了起来。
“放了他们!快,放了他们!”刘赐一叠声地叫道。他的脖子拼命向后仰着,生怕自己被利剑之锋伤及皮肉,几乎就是躺靠在郭解的肩膀上了。
张铁的铁枪早已扔在了地上,此时又接到吩咐,十分无奈,只得弯身拉起了田兼。田兼默默不语,她走到墙边,轻唤了几声,待陈玄悠悠醒转过来,便扶着他走出了书房的门,立在郭解身后。
“壮……壮士!”刘赐结结巴巴地说道:“现在,你可以放了寡人了吧?”
“那怎么行呢?”郭解压着嗓音,嘶声哼道:“衡山大王,还要劳烦你送我们出宫一行,请!”说完,郭解眼神一动,示意田兼扶着陈玄先行,自己却和籍少公两人背靠背,一个朝前直走,一个反向倒退,押着刘赐夫妇跟随在田兼的身后,戒备而行。主人落在了敌人的手中,投鼠忌器,张铁顿足扼腕,却也无计可施。其余的侍卫宦官们,深怕祸及自己,早已远远躲在了一边。
张铁无可奈何,只得把侍卫们聚拢起来,隔着一段距离,跟着郭解一行人来到宫外。
张铁带着众侍卫,尾随着郭解几人,来到了宫门外不远的一处空阔的路口。他的手一挥,侍卫们会意,疏疏落落四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似疏实密,暗暗将郭解诸人半围了起来。
张铁沉声说道:“壮士,季布一诺,重于千金!你们已经安然离开了王宫,快请将大王和王后还给我们!”
郭解看了看周遭形势,已经了然于胸。侍卫们和自己的距离,都在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此时若放了刘赐夫妇,这些侍卫们即便不发射弓箭,也大可以从三面追来。自己和籍少公固然可以靠着轻功和速度安然脱险,但是陈玄已经身负重伤,妹妹田兼情况不明,却又年幼体弱,他二人势必更有危险。
郭解将剑又向刘赐的脖子紧了一紧,叫道:“你们远远退后,才可放人!”
张铁的手又是一挥,众侍卫们向后挪了几步,却再也不肯移动。
郭解正在躁急,籍少公却嘻嘻一笑,将徐来推到田兼手里。那徐来早已吓得两腿虚软,田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立了起来。田兼一手撑着徐来,一手又用短剑指着她的后心,十分费力。籍少公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黑乎乎的小药丸,当着张铁和侍卫们的面,他将刘赐的腮帮子一捏,刘赐的嘴已不由自主地张开。籍少公又笑了一下,将一个药丸弹入刘赐口中,随手将他下巴一合,那药丸咕噜咕噜,顺着刘赐的口腔便滑落了肚内。接着籍少公如法炮制,又将另一个药丸喂给徐来吃下。
喂完药丸,籍少公拍拍双手,向张铁笑道:“我们可无意伤害你的大王,这药丸暂时对身子无碍。只是过得三日五日,他们是否毒发毙命,在下可就不敢保证了!”
张铁怒道:“你待怎样?”
籍少公笑道:“我不想怎样。只要我们四人都好好的活着,两日之后,解毒之药便会有了!”
张铁急怒攻心,却也毫无办法,只得叫道:“壮士,留下你们的名姓来!不然,叫我等如何信你?”
籍少公哈哈大笑,将刘赐和徐来往张铁那边一推,说道:“我们无名无姓,你爱信不信!这药丸剧毒无比,只要过了日期,他们便会全身溃烂至骨,痛苦而死。天下只有我的独门秘方,才能解毒,你们趁早别多费事!这两头呆蠢无比的公猪母猪,我们已经玩得厌了,还给你们吧!”话一说完,便带着郭解田兼和陈玄扬长而去。
陈玄除了臂上所受的枪伤,后来又吃了张铁一脚,摔在墙上跌落下来,却把一条左腿也摔伤了,行动起来十分痛苦,只能依靠着田兼的扶持,一瘸一拐地走着。郭解见田兼扶着陈玄甚为吃力,便轻轻拉开了她,从她手里接过陈玄,自己搀扶着。田兼垂目不语,也没有抗拒他的帮忙。
走了几步,郭解忽然心念又动,转身向后叫道:“我们只要救人便好,无意伤害你们大王的性命,多结冤仇!后日向晚之前,你们务必赶到国丈徐良的宅中,去取解药!晚了便来不及了,切记切记!”
那刘赐和徐来都是一贯养尊处优的人,今夜受了这一番天大的惊吓和折磨,虽被释放,却早已瘫软在地,爬也爬不起来。张铁和侍卫们一拥而上,扶起了夫妇二人,讨好着吁长问短。
一个侍卫却犹豫着问道:“张将军,那些刺客怎么办?咱们追还是不追?”
张铁将询问的目光又投向刘赐,却见他脸色蜡黄,目光呆滞,早已是六神无主,仍没有缓过气来,哪里还能拿得了主意?张铁叹息一声,只得说道:“算了,别追吧!大王和王后的贵体要紧,咱们赶紧护送回宫,宣召医师!”
“大哥!你给他们吃的究竟是什么毒药,怎么这样厉害?”路上,郭解终于藏不住疑惑,向籍少公问道。
“哪里有什么毒药啊!”籍少公愁眉苦脸地说道:“今日出门,哥哥只带了翻墙打架的工具,其他物事嫌它累赘,都藏了起来,不在身上呢。却好今日寒袭,哥哥的喉疾犯了,身上居然还有两颗止咳平喘的药丸,想不到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郭解哈哈大笑,说道:“我就猜你是在使着坏水,果不其然!”
籍少公冷哼道:“你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不是你,骗了他们去徐良家里找解药的吗?这等移花接木、嫁祸栽赃的本事,哥哥可远远不及你了!”
郭解笑道:“近墨者黑,跟着大哥,学不到好处!”
两人哈哈大笑,一路走去。渐渐已是临近了客舍,郭解拉下蒙面的黑布,对田兼说道:“阿兼,我们不容易见一次面,还没能说得几句话,却不得不又要分手了!这个时分,我必须赶回客舍,不然会有很多的麻烦!”
田兼点了点头,接过陈玄自己扶着,轻声说道:“我晓得的,你去吧!”
郭解点点头,又对籍少公说道:“大哥,你我兄弟一场,我跟你也不会客套些什么,今日就把妹妹托付给你了!”
籍少公忙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说道:“兄弟,你只管放心!”
郭解又点点头,又握了握田兼的肩膀,扭头向客舍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向着郭解离去的方向,田兼驻足怅望了片刻,一回身,默默地跟着籍少公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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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4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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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9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八章 斗法

籍少公走着走着,忽听田兼尖叫一声,接着看到她的身影噗通一声,一头倒了下去。
却说郭解在夜色中隐着身形,很快地回到客舍之外,他翻过了几道院墙,终于来到自己住处的院内。郭解轻轻跃下墙头,拔脚便向房内走去。
花木影里施施然走出一人。刘安白衣裸发,飘然而出。“阿解!”刘安再一次轻唤他的小名:“良夜漫长,正好安养精神。你不在房内睡觉,却去了哪里?”
郭解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刘安亲自来到院中,开口说话,心中惊惧更甚。郭解只好上前施礼,硬着头皮说道:“臣深夜无眠,四处走了走,活动一下腿脚!”
“既是闲散走动,何以放着门路不走,偏要翻墙进出?嗯?”刘安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上前一步,逼问道。
郭解无言可对,只得搬出了沉默这件法宝,无力地保护着自己。
“你去了衡山王的宫里?去做什么去了?”刘安忽然一语道破天机,上前一步,逼问道。
“臣是为了大王办事!”大王是如何打探到自己的行踪的?自己和籍少公出门夜行,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籍少公为人尤其机敏,若是被什么人尾随,一定会被他发觉的。是了,大王一定只是猜测,如此试探我而已。若硬要抵赖的话,只怕他还有别的说辞,而且更加疑心于我。郭解的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很快想好了一套说辞:“衡山王心怀叵测,一直对大王有所不利,而且他与臣下又有不同戴天的血海深仇,臣深恐他会趁着大王来访之机,有所加害。因此,臣下趁着宴席才散,宫人疲倦,防备懈怠之时,进去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也好报与大王得知!”
“嗯!”刘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一个人去的?”
郭解的脑子又转了几下。若说不是一人,刘安一定会再问他是同谁一起行动的。田兼是自己的妹妹,籍少公与自己亲如兄弟,百般照拂,两个人都是绝不可以泄露的。“是臣下一个人去的!”郭解只得一口咬死。他深知刘安在衡山国里安插着不少眼线,这谎话未必能圆得过去。只盼着刘安的消息来到不要太快,混过今晚的盘查,其他事日后再想办法推脱。
“好!”刘安面无表情地说道。一阵微凉的夜风拂来,刘安白衣如雪,大袖飘飘,恍若天人下凡。“那么,你从衡山王宫里取的东西呢?给我!”
“什么东西?”郭解吃惊地说道:“臣不知道!”
“不知道?”刘安上前一步,两眼死死地盯着他,说道:“阿解呀!寡人把你当作儿子一般教养长大,可你却从没有把我当作父亲。如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背叛于我!”
“臣从来不敢背叛大王!”郭沉声说道。
“好!那么,你快把那些书信给我!”刘安厉声说道。
“什么书信?臣真的不知!”郭解说着,忽觉四周有一丝寒光闪过,他转头望去,院墙上不知何时已蹲满了侍卫。那些侍卫全都张满了弓,箭簇阴森森地对准了自己。郭解长叹一声,他解开佩剑,扔在了地上,又除去外袍,解开中衣,浑身上下一拍,以示绝无物事藏匿。
“这点把戏,骗得了寡人?你身上没有,一定是藏在你的同伴身上!”刘安冷笑道:“说!你的同伴去了哪里?”
“臣没有同伴!”郭解硬着头皮说道。
“你是不想活了?”刘安咬着牙说道:“别以为寡人养大了你,就不舍得杀你了!”
“臣的性命是大王所救,大王想要,就拿了去吧!”多年以来,自己失去了妹妹阿兼,从没好生照拂过她一天。而籍少公原本只是个陌路之人,却一腔热血交付自己,随自己卷入了这是非窝中。这两个人,都是郭解宁愿失去性命,也断然不肯出卖的。
一个侍卫从院外匆匆跑了进来,向刘安耳语几句。刘安点点头,露出了一脸狞笑。
“嗬嗬!”刘安冷笑一声:“想不到哇,寡人一手养大的小郭解,竟是一个重情义甚于性命的大英雄呢!”他讥嘲一声,扬手叫道:“来人,推上来!”
院门外吱咯几声,推进来一辆铁栏笼车。郭解心惊肉跳地望过去,那笼车里跪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脚都被铁链扣住,固定在铁栏上面。那人的头却从顶上的一个圆孔伸出笼外,软软地垂在一旁。一个侍卫端来一盆冷水,披头浇在那人的头上身上。那人激灵一下,悠悠醒转,慢慢地抬起头来。
“籍大哥!”郭解失声惊叫道。
“哼哼!”刘安冷笑道:“还说是一个人孤身而行,没有同伴?堂堂的临晋大侠籍少公,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家乡,做你的大侠,却跑到衡山国来插手事务,居然还坐进了寡人的囚车,哈哈哈!”
籍少公两眼迷离,他吃力地抬着头,咧了咧嘴角,向郭解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哥哥一时不察,着了他们的奸计,乃至于此,兄弟不必担心。”说着,籍少公忽然向他暧昧地一挤眼睛,又笑道:“哥哥幸未辱命,死亦无憾!”
这话是什么意思?郭解的脑子转了一下,顿时恍然:方才在馆舍之外,临分手时,自己曾将妹妹田兼托付于他,而籍少公也郑重应诺。这个幸未辱命,一定是说田兼已经逃离虎口,并未被他们捉去!凭籍少公的武功和轻功身手,即便在重重的包围之中,也难以困住他,何况是被生擒?除非是他自己乐意!虽然想不出当时的情景到底如何惊险,但是郭解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掩护田兼逃走,这才被俘的。感激和歉疚爬满了心头,郭解望着籍少公,泪雾蒙上了双眼。
“你说!那些书信到底在哪?”刘安问道。
“臣并不知道!”知道了田兼无碍,郭解终于放了一重心事,硬着嘴抵赖起来。
“你不说?寡人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不说,我便杀了他!寡人倒要看看,你对朋友的情意到底有多深重!”刘安指着籍少公说道。
籍少公闻言,轻嗤一声,蹲在铁笼子里仰脸望天,满不在乎。随着刚才的那一盆冷水浇醒,他的精神气儿竟渐渐恢复了起来,简直又是神气活现。看起来他并未受伤,这状态倒像是受了迷烟毒雾之类的偷袭。郭解心想,所担的心又少了一重。
“大王,臣真的不不知道!”听这口气,刘安派出的侍卫应该并没和田兼照面,籍少公警觉甚高,或许是在侍卫追到之前就把田兼他们打发走了,所以刘安眼下还不知道有她。刘安想要的书信,说不定就是妹妹田兼和陈玄拿走的!但不知那些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令刘安如此重视紧张?郭解的脑子飞快地盘算着,一面说道:“籍少公他也并没有取什么书信,大王一定也搜过他了。不过今夜我们在衡山王宫里,倒是还偶遇了蒙着脸的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的不认识,那女的身材嗓音,倒有些像衡山国的无采翁主,不过也不能确认。”郭解真一半假一半,信口说道:“大王说的那书信,也只可能被这两个偶遇的人拿去。这两人离开的方向,所落脚的地方,只有为臣知道。大王今日就算杀了我俩,终究也于事无补。不如网开一面,放了为臣出去,寻找到那两个人,讨还书信,交给大王,大王再将籍大侠放了,如何?”
“好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跟寡人讨价还价?”刘安怒道。
“臣不敢!”郭解继续辩道:“如果找回了书信,那就证明臣的无罪清白。大王是仁德之君,必不肯加罪于无辜之人,也必会释放籍大侠的!”
刘安眼珠转了几转,将信将疑。
郭解又道:“大王深知臣的为人,宁可自己就死,也绝不会弃朋友义气于不顾。大王给臣几天时间,如果臣没有找回书信,甘愿回来领罪,陪籍大侠一同赴死!”
刘安正要说话,忽然又有一个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对刘安说道:“大王!衡山国的太子刘爽求见,说有急事!”
郭解闻言一愣,方才刘爽不是被刘赐人赃俱获,拿下囚牢了吗,此时怎么又跑来这里?是了,定是他趁着自己和籍少公劫持刘赐夫妇的混乱劲,逃了出去,一路辗转找来了这里。只可惜他自以为伯父刘安是个能帮他的好人,全想不到刘安人面兽心,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正在利用他们一家人的自私和贪婪,挑起矛盾,把他们全家人推向毁灭的无底深渊。
不过,这个刘爽并不招人喜爱,他父亲刘赐更是自己和妹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们一家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论最后他们落得个什么下场,郭解都不会感到惋惜的。眼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他,为自己和籍少公争取点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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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9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章 玉玺

郭解想到这里,忽然开口说道:“大王!臣刚才已经探明,刘爽今夜已与他父亲正式反目,臣正要回来向大王禀报,谁知却被大王误会!刘爽的身上,还带着衡山王私刻的一枚玉玺!这是衡山王谋反的绝大罪证,大王可要想办法弄了过来,好好地利用一下!”
“你说的是真的?”刘安的眼睛忽然雪亮,白衣一振,那脸因为兴奋,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绝无半点谎言!”郭解说得斩钉截铁。
“好!”刘安一挥手,斥退了锁着籍少公的铁栏笼车,又向墙头摆一摆手,那些剑拔弩张的侍卫们便都悄然隐退。刘安又挤了一脸笑容,对郭解说道:“阿解,寡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绝不会背叛寡人的!就依你所说,给你三天的时间,把那些书信给我找回来,不过书信的内容,你绝不可以私看一眼!这籍大侠嘛,寡人保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届时好端端的交给你!”
“多谢大王开恩!”郭解躬身说道。
“你去吧!”刘安大度地一挥手,接着对传信的侍卫说道:“有请衡山国太子!”
郭解走出了馆舍,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深秋的夜凉森森黑漆漆的,向他没头没脑地包围过来,郭解打了个冷战,心中一片茫然。田兼和陈玄会去哪里落脚,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更别提去找了。虽然郭解并不知道那些书信的内容是什么,但能使他们冒险入宫,拼着性命去偷取,可见对他们一定十分重要,自己也万不能索讨。与其满世界毫无方向地闲逛,倒不如返回馆舍,找找籍少公被关在哪里,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他才好。
想到这里,郭解的心定了下来,不再茫乱。他溜回馆舍的墙外,听听里面动静渐无,又查看了一会四周的防卫,确信再无什么陷阱之后,这才翻身上墙,悄悄又进了馆舍。
经过半宿的折腾,侍卫和婢仆们都精疲力尽,除了几个当值的侍卫之外,全都进入梦乡,四周静悄悄的毫无人迹。这馆舍虽是衡山国接待最重要的宾客所用,建造规模颇为壮观,但是和王宫却无法相比。不多时间,郭解便把所有的院落转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籍少公。关押他的铁栏笼车目标不小,却不知被刘安藏到了哪里,犹如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那就是刘安的客厅。郭解略略寻思,决意再去查探一下刘安的动静。房内有人,郭解无法开门而入。他沿着山墙,悄悄攀上了房顶,又爬到了厅室的位置所在。所幸这屋子建造得并不严谨,颇有偷工减料之嫌,郭解掀开几片瓦,又用手刨了一气下面的石灰泥土,房顶便漏了一个洞,一丝光亮溢了出来。只可惜郭解的匈奴利剑和防身的短匕都已经丢在自己的院子里,早被刘安的侍卫们收走了,郭解没有工具,这几下徒手刨泥,干得十分辛苦。
顺着漏洞向下望去,厅里坐着刘安和刘爽二人,刘陵却不在那里。交谈声低低地传了上来,郭解横着身子趴在房顶,侧过脑袋,把耳朵贴住漏洞,仔细听着。
“贤侄,究竟为了何事,竟使你父亲不顾父子之情,对你要打要杀的?”刘安一脸慈容,关切地问道。
那刘爽惊魂甫定,脸色仍然灰白,却不肯说出实话:“伯父你是知道的,侄儿一向老实忠厚,能有什么过错?还不是那妖妇每日里谗言不断,无事生非,如今终于挑唆得父王非要杀我不可!”
刘安悲悯地叹息着:“看来这衡山国,已无你的立锥之地了!不是我这做大哥的说他,我这个兄弟耳朵根子实在太软!”
刘爽流下了眼泪,哭道:“如今父王已经恨我入骨,侄儿无处可去,只能来到伯父这里,恳请伯父庇护于我,使我逃过此劫,不要把我推出门去!”说完,他伏跪在地,顿首嚎啕不已。
刘安忙一把搀起了他,说道:“贤侄说哪里的话!你我是骨肉至亲啊,伯父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难?伯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说完,刘安假意安抚,不住拍打抚摸刘爽的身体。
“咦,这硬邦邦的是什么东西?可别硌坏了贤侄的身子!”刘安的手忽然拍到刘爽的后腰,那里鼓鼓囊囊的,触手一件方形硬物,正是那枚刘赐私刻的玉玺。
刘爽之前趁着郭解和籍少公劫持刘赐夫妇,众侍卫惊慌失措,顾不得防范自己之际,劈手夺回了玉玺,三步两步逃出了王宫。当时侍卫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刘赐夫妇的身上,谁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因此让他得以轻松逃脱。出了王宫,刘爽却四顾茫然,没有任何可以投奔之处,更无处藏匿这枚玉玺,无奈只得带在身上。宽大的外袍一遮,倒也不易被人发觉。
刘爽在街上游荡半日,犹如惊弓之鸟,只觉得深夜里到处都是窥察他的险恶目光,随时都会把他生吞活剥。刘爽心惊胆寒,越走越怕。无奈之下,只得来到馆舍,投奔伯父刘安。刘陵昨夜就说过,待他走投无路之时,就来投靠刘安度日。当时自己还嘴硬着不肯,想不到最终还是来了。不想这会被刘安一顿安抚,却泄露了这玉玺的秘密。刘爽性情冲动易怒,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见玉玺暴露,而刘安又是这世上他唯一可以信任依赖的人,只得将原委一一道了出来。
“贤侄果然精明!有这物事在手,你父王必然投鼠忌器,肯定不会再加害于你。贤侄,从此你便可以高枕无忧,安心做你的太子了!”刘安不住口地赞道。
“那是不可能的!”刘爽摇摇头说道:“父王必定会捉拿了我,夺回玉玺,消灭罪证,再把侄儿杀掉灭口!侄儿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这……”刘安搓着手,焦急地说道:“如此,贤侄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这以后,贤侄可该怎么办呢?”
刘爽望着刘安,恳切地说道:“侄儿已有打算了,只求伯父帮忙!”
“你说,伯父无有不依!”刘安满口答允。
“侄儿想在伯父这里躲藏几日,待风声平息之后,便带着玉玺,进京向朝廷告发父王的谋逆罪状!只望伯父收留我几时,待日后父王获罪而死,侄儿登上王位之后,必有重谢!”说完,刘爽再次顿首。
他竟要踩着亲生父亲的尸骨登上王位!郭解若非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是决不敢置信的,此时也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一家子,果然都没什么好人!郭解冷眼看着他们,伯侄两个都是心怀鬼胎,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不知这一切都被郭解瞧在了眼里。
“贤侄啊!”刘安叹道:“伯父一百个心愿意收留于你,骨肉之情使然,怎会为了区区一点谢礼?只是,”刘安顿了一顿,见刘爽两眼痴痴地凝望着他,满是期待,又有说不尽的担忧惊惧,便继续说道:“可是,你以为伯父这里就安全了吗?除了伯父自己带来的侍卫和奴婢,这馆舍里还有很多衡山国的仆从,他们之中,一定有不少你父王的眼线。只怕你前脚刚进门,你的父王后脚立刻就知道了消息!只怕是明日一早,你父王就会带着兵,来到这里捉拿你!”
刘爽果然惊恐之极,捉着刘安的手说道:“伯父,你一定要救我!你把话说死,父王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贤侄,你到底还是年轻,思虑不够周全!”刘安说道:“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他与我的兄弟情分重要,还是他自己的王位和身家性命更重要呢?放过了你一马,他就是一个死啊!”
刘爽愣了一会神,又说道:“伯父,你找个大箱子,把我藏进去!”
“孩子话!这怎能藏得住?”刘安见刘爽双唇哆嗦,两腿颤抖,眼看就站立不住的样子,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又说道:“伯父倒有个法子救你一命,只怕你不肯依从!”
“伯父但说,侄儿一定遵从!”刘爽急切地说道。
“你回到宫里,回你的父王身边,继续做你的太子!”刘安说道。
“这……”刘爽愣了一下,接着满脸愠色,说道:“伯父,你这是什么话?回去那不是送死吗?你不肯收留我那就直说,何必兜个大圈子,还说什么救我一命!”
“贤侄贤侄!你听伯父把话讲完!”刘安忙道:“俗话说灯下黑,你懂不懂?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你知道你父王为什么要废你杀你?只因为一个玉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你把玉玺交给一个可靠妥帖之人保管,不带在身上,你父王投鼠忌器,必然不敢杀你!等这人带着玉玺离开了衡山国,你再寻机逃出来,取了玉玺,进京告发他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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