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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西汉游侠传(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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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冷漠

卫青见皇帝亲口对郭解问下话来,而郭解竟没有及时应答,却兀自还在发着愣,忙悄悄地从后背推了他一把。
“臣,臣七品羽林郎郭解!”郭解缓过神来,急忙一躬身,向刘彻正色答道。
“你叫郭解?很好,朕记下你了!”今天与诸王的比试赢得干净利落,而郭解就是场上的主力,表现得鲜明而且抢眼。更何况卫青的一条性命,还多亏了郭解的出声提示这才保住的——对刘彻来说,无论与公与私,卫青的性命可都比赢得一场无聊的锦标更重要得多。此时刘彻的面子里子都挣得十足,惊喜和兴奋充盈了他整个的头脑,完全没有在意郭解的失态。刘彻放声大笑着,这时的他完全抛开了帝王的尊严架势,就像一个开心的孩子。刘彻得意地说道:“朕的羽林郎们果然有勇有谋,没有给朕丢脸!今天赢了诸王的这么多黄金,朕也不好意思拿回去自己用。卫青,就赏给你们羽林军的将士们,你自己看着分配吧!”
“臣代羽林军的兄弟们,谢过陛下的恩赐!”今天的胜利绝不是偶然间的侥幸,而是他和众羽林郎们平日辛苦训练的结果。胜利虽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且刚才又经历了一场生死风波,卫青依然受到了刘彻的兴奋的感染,他很是高兴,痛快地回答道。
“你先别忙着谢,朕另外还有封赏给你们呢!卫青,你从即日起就升任屯骑校尉!公孙贺,你升羽林监;郭解,就做羽林副监!等朕回宫之后,即刻就派人过来正式宣旨。”刘彻很快地说道:“职位虽然有所变更,但是你们的任务不会变,还是要替朕练好这支羽林军。等过些日子,朕还要再调拨一批精兵和战马,充实到羽林军的队伍里来。公孙贺,郭解,你们两个可都要在其位而谋其政,以后要好好的协助卫青,一定要把朕的羽林军,打造成一支铁打的军队,无往而不胜!将来,都少不了一个将军的位子给你们坐!”
“诺!”众人一齐答道。
上林苑为期三天的春蒐很快就结束了,刘彻带着诸王亲贵和随从兵马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猎场。自比武结束时起,刘陵就躲了起来,郭解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几天前,皇帝和诸王们进行的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豪赌,他们的赌资竟有黄金二百斤之多。那些黄金到手之后,卫青没有自己留用一两一厘,每个上场参与比试的羽林郎都得到了很丰厚的一份,没有上场的也分到了一些。
刘彻赢得了好大的面子,他的兴奋延续了很多天,还赏下了许多猪羊酒食过来。卫青便叫军中的伙夫整治好了,就在军营的饭堂里摆下庆功酒席,宴请所有的两千羽林郎。众人难得的齐聚一堂,大家欢呼畅饮,通宵达旦,十分痛快。
“郭兄弟,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难得所有的兄弟都在一块儿喝酒说笑。你怎么却独个儿在这喝闷酒,也不说话?”公孙贺端着一盏酒走了过来,问道。
“哪有?我这不是很高兴的嘛!”郭解将盏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对公孙贺亮了亮空盏,一笑说道。
“郭兄分得的黄金和公孙兄一样,都是最多的一份,他一定是在想着,应该怎样好好地把它们花掉!”张次公的一张俊脸已经喝得透红,却还大着舌头过来揶揄郭解。
“我还能怎样花掉黄金?无非是去家乡置买些田地,以便将来退职之时,可以耕种自给,老有所依罢了。”郭解笑道。
“郭兄弟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真真的是村夫见识!你这些金子如此这般的处置,未免大材小用,当真无趣之极!”公孙贺拍着郭解的肩膀,一面喷着满嘴的酒气,一面大笑道:“若是人家小张的手笔,才不会像你这般无聊的呢,他一定要采买几个绝色的女子服侍自己!呃,或者是绝色的娈童,那也未尝不可!”
“公孙兄,酒入肚肠作怪,你喝的太多,又开始胡吣了!”张次公乜斜着醉眼笑道。
“只可惜呀,小张分到的这点黄金,还入不了韩嫣的法眼。人家韩嫣每天扔着玩的金子,都比这个要多得多。要不然的话,小张一定双手把黄金恭恭敬敬地奉上,努力地讨好他一番!”一个羽林郎凑了过来说道。
“你们这些喷粪的狗嘴,又来胡扯球蛋!”公孙贺嗙嗙地拍着身前的案子,另一手里的瓦盏被震得酒星四溅,他大声叫道:“小张是那样的人吗?咱们家小张那可是纯情无比的少年英杰,他是决计不会去向一个优宠献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韩嫣若是能看上咱们小张的话,那倒是另说,说不定人家韩嫣还会拿金子主动倒贴,哪里用得着他自己破费呢!”
张次公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踢了公孙贺一脚。众羽林郎又是一阵哄笑,把他和张嫣说得更加不堪。郭解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同僚们纷纷举盏,都向升职的公孙贺和郭解道喜。这天郭解喝了不少的酒,他也和同僚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胡言乱语,一起唱了些不着调的村野情歌。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已是烂醉如泥,失眠却再一次找上了他。刘安、陵儿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晃着,一会儿怒,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冷若冰霜。
第二日,上林苑的军营里集体免训,卫青很体贴地宣布,给宿醉不醒的羽林郎们休假一天。郭解想了又想,还是找了个时机进了城,来到了淮南王府。
“是郭公子啊?”迎出来的是管事宦官白叔禽,他挡在二门口,满脸堆笑地说道:“郭公子来得真是不巧呢,大王刚刚出门拜客去了!”
“那么,太子和陵翁主在家吗?”郭解有些失望,又问道。
“太子和翁主也都分别出门了。”白叔禽低眉答道。
“那么,大王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郭解再次问道。将自己挡在二门之外,一杯淡水也不见上来,这可是他在淮南国里从未有过的遭遇。郭解向门里望了一眼,刘安的那辆朱漆大车赫然停在院子边上,也没有套辕。
“呃……大王和太子翁主们近来都是骑着马出门的,晚上也时常住在外面呢。”白叔禽显然注意到了郭解的神色,赶忙说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老奴也是不知呢。”说完,白叔禽的两个眼皮又是一垂,只袖手恭立,再不言语了。
郭解无可奈何,只好又骑上马,怏怏地出了城门,回到上林苑的军营里。接下来的几天,郭解每晚操训结束之后,都要去城里的王府走一趟。白叔禽每次都是客客气气地把他挡在门口,他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主人出门未归,直到刘安一家启程回了淮南国。
郭解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冷待,他只觉得自己被孤立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将把自己抛弃了。
“郭兄弟!你怎么进城了?”郭解正骑着马在垂头丧气地走着,迎面却撞上了公孙贺。
“我……我来城里探望一位故友。”郭解答道。
“你来探望故友?可是个梳着鸦鬟的小故友吧?!”公孙贺挤了挤眼睛,自作聪明地说道:“难道他们都说对了,你果然在城里有个相好的?”
“公孙兄,你又开始胡咧咧了!如今都升了官职,也浑不讲究个官体!”郭解笑着说道。天气虽还不甚太热,公孙贺却敞胸开怀,骑着高头大马,毫不顾忌地招摇过市。
“哈哈哈!哥哥我一向就是这个做派,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孙贺笑道:“相邀不如偶遇,你现在若是果真无事的话,就到我家里坐坐吧,家祖父可一直念叨着你呢。也不知你使的是什么妖魔邪术,究竟投了他什么缘法,难得他老人家对你青眼有加!”
“我早该过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了。”郭解说着,两人打马就去了公孙贺的家。
公孙献设下了酒宴,与公孙贺和郭解同席而饮。席间,公孙献谈笑风生,所议论的题材十分广博,风度亦十分儒雅蕴藉,和公孙贺的粗犷做派完全不同。在孙子面前,公孙献对郭解和淮南王之间的纠葛只字不提,只是问了他们许多军营间的趣事,有时也会提些建议。郭解的内心,对这老人充满了感激。
春天已到了尾声,终于渐渐地结束,夏天也很快地过去了,接着就是秋天。郭解一直在努力着,他到处搜集着任何对刘安可能有用的信息,给刘安写了很多书信,却始终没有得到只字回复。这天,双福恰巧进城采买一些日用杂物,恰巧碰到了白叔禽也在采买府中应用物事。在二人的闲聊中,白叔禽又恰巧跟他提了那么几句淮南国王宫里的事情。原来刘陵恰巧生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等郭解结束了训练回家时,双福急急忙忙便把这许多的恰巧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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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皇姐修成君

郭解自然坐不住了。他不顾繁重的操练军务,和卫青公孙贺的苦心挽留,一意请了长假,用笼子装上两对岩鸽,踏上了回淮南的路途。郭解没有带上双福,只把他留下来看家,照料那些老少鸽子们。
出发伊始,郭解先行向西,来到旧咸阳的故址长陵。长陵距长安只有三四十里的路程,是高皇帝刘邦登基后为自己建造的陵寝,当年迁徙了许多富户在周围居住,以便为自己守灵护卫。到后来,又有不少家无恒产的流民陆续迁来,定居在了这里。数十年过去,此时长陵已是一个相当繁华的城邑了。郭解来此,也是打算着去拜谒一下这位本朝的开国皇帝,故有此行。
郭解正在路上走着,前面的一处民居外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郭解拍马跑了几步,赶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对夫妇正在那里打架。他们从家里打到了街上,一儿一女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傻站在旁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大哭着。周围站着一圈看热闹的邻里街坊,有的开口相劝,也有的出言相讥。
这一家人,大小都是衣衫肮脏褴褛,补丁摞着补丁,亦且鬓发蓬乱,满脸灰尘,显然是贫困窘极之家。那丈夫的脸红红的,嘴里不断地喷着酒气,他揪住妻子的头发,叫骂声越来越高:“老子回到家里,一口热汤热饭都没有!贼懒奸猾的贱人,正事一点不干,整天就知道拌嘴吵架!”
那妇人虽然面黄肌瘦,却也甚是泼辣机敏,她一面推搡抓挠着丈夫,一面哭骂道:“杀千刀的狗贼!你有点钱就整天饮酒,全不管老婆孩子挨饿!家里都断粮两天了,你大白天的不去干活挣钱,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倒和我来讨热汤热饭!”
那男子又骂道:“贼馋懒的骨头!老子有钱有田的时候,你日日只顾自己吃肉,又何曾照管过你的丈夫了?”
妇人朝丈夫的脸上猛地啐了一口,尖着声音骂道:“亏你还有脸说呢!你羞也不羞?公公置买下的田地房屋,是你卖的还是我卖的?卖的那些钱都哪里去了?是我天天喝酒挥霍,养那些不三不四的妇人的?爹当初真是瞎了眼,把我嫁给你这么一个败家子!嫁了你快二十年了,给你生儿养女的,到头来却落得三餐不继,我好命苦!”说完,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泥土,嚎啕大哭起来,一面还抱怨着她那早死的没有眼力的爹。
“我呸!休给我提你那个混账的爹,你爹金王孙那个老王八蛋!”男子更来了火气:“他干过什么好事?成日家吃喝嫖赌,欠了我爹的八千钱赖着不还,这才把你送来我家抵债的!你还当你是什么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跟我吵闹?你不过就是老子家花钱买回来的贱婢!你嫌我不好不想过了,可以,还我的八千钱来,立刻就滚回你的娘家去!”
围观的众人一面看着热闹,一面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一个老者摇头晃脑地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哪里说得清楚?”
那妇人被丈夫揭穿了娘家底细,一张瘦脸臊得通红。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哭嚎着一把抓住丈夫,也不管脸上还是身上,又是挠又是咬,哭骂缠闹个不休。
郭解见状摇了摇头,正要上马离去,那男子冷不防,竟被妻子挠破了脸皮,流下血来。男子老羞成怒,又一把抓起妇人的头发,一手接连几个耳光打去,接着又是一顿拳头落到妇人的身上。站在一边的两个孩子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郭解见他们闹得实在不成模样,便走上前来,一把握住了男子的拳头,说道:“夫妻之间,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何必动粗?”
那男子用力地挣了几下,无奈郭解的手劲奇大,如铁钳一般牢牢把他抓住,哪里挣脱得开?男子便把怒气转到了郭解的身上,骂道:“我还道家里断粮两天,贱人何以还没有饿死?原来竟勾搭了这个臭小子养着她呢!”
郭解的怒气终于上来,不由得直冲头脑,他的手微一用力,那男子被抓的拳头便被捏得格格作响,他痛得蹲下身来,拳头还是被郭解紧紧抓着,拽脱不开。郭解怒声说道:“你既已娶了妻子,就该勤勉持家,好好地待她。如今不仅放着妻儿不顾,还要打骂,你哪里还像一个男子?”
那男子的拳头被捏得痛彻心扉,却毫不嘴软,说道:“这等败家泼妇,老子养活不起她了!你拿八千钱出来,我叫她跟你走!”
郭解大怒,他的手一松,放开了男子的拳头,跟着右腿一个横扫过去,那男子那里还站得住?他扑哧一声便甩了七八尺远,吃了一嘴的泥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八千钱!好啊!”一个黄澄澄的金饼啪地落在了男子面前,一个声音冷笑着说道:“连你的儿女一起买下了!拿着这块金子,给我远点滚!”
男子趴在地上,他听得真真的,慌忙一把捡起金饼,也不顾上面沾着的泥土灰尘,便放在口中咬了一下。金饼硌得牙齿生疼,他犹然不信自己的好运,抬起了头来。
围观的街坊邻里不知何时都已被驱走了,他的身边却换了一群华冠丽服之人,把他团团地围着。一个长脸短须的高个年轻男子,叉着两条长腿,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沉着脸说道:“还不快给我滚?”初秋的暑热还很逼人,细汗微微渗出,年轻男子又展开了扇子晃了几晃。
“是陛下?他怎会来到这里?”郭解见状大是吃惊,那扔下金饼的人正是刘彻,韩嫣居然也陪在他的身侧。
待那男子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人群的外面,他的妻子还是呆坐在众人当中,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刘彻低着头想了一会,又把扇子晃了几晃,终于抬起了脚,慢慢地走到那妇人的身前。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刘彻的犀利目光的,更何况这是个贫穷的妇人,她下意识地垂下了自己的头。刘彻伸出折扇,挑起了她的下巴,歪着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嘴角又是一抽,口里嘟囔道:“是他妈有点像!”
妇人正慌乱得不知所措,刘彻忽然开口说道:“你,叫金俗?”
妇人茫然地点了点头。
“金俗,朕的大姐?哈哈,有趣!太他妈有趣了!”刘彻怪笑了一声,他的嘴角抽着,兴味盎然地绕着金俗踱步。金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趁着折扇拿开的当儿,又垂下了自己的头。
“你们给朕记好喽!免得待会儿朕把她忘了——嗯,”刘彻将扇子急摇几下,又在手上啪的一合,说道:“封,这个金俗,为修成君,秩比公主。”
“哎?你不是郭解吗?”刘彻忽然一抬眼望到了郭解,他的记性当真不错,还记得郭解的名字。“朕刚刚升了你的官,你却不在上林苑好好地操练兵马,跑到长陵来做什么?”刘彻问道。
郭解赶紧过来给刘彻行礼,说道:“陛下,臣久慕我太祖高皇帝的威名,今日特地请假来此,拜谒太祖的陵寝!”
“好!你不愧是我大汉的好臣子!”刘彻闻言笑道:“我大汉的臣民若是都有你这样的心气儿,朕也就不用瞎操那么多的闲心了。啊,对了,刚才还是你帮了朕的大姐的忙呢!”
郭解无语。他想起来了,刘彻的生身母亲,皇太后王娡,当年未进宫服侍景帝之前,曾经嫁过人的。她的前夫名叫金王孙,他们还生过一个女儿,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么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穷苦妇人,竟是皇帝丢在民间的同母异父的姐姐?自己方才其实也想责骂她来着,万幸没有说出口来。
“来人哪,把金俗,哦不,修成君,朕的大姐,给她把脸洗洗,梳梳头,换件衣服,然后领她回宫,去给太后瞧瞧去。还有那俩孩子,也一起带去!朕这会儿要出去行猎,就不跟着去了!”刘彻正说着说着,忽然又道:“咦,大姐怎么不见了?”
韩嫣赶紧媚笑着说道:“修成君大人大约是害怕呢,她刚才躲回了屋子,把门关起来了!”
刘彻移步走到那座低矮破烂的茅屋门前,用折扇敲着门板,抽着嘴角笑道:“大姐别怕,快开门吧。朕接你去享受富贵了!”
屋内鸦雀无声。刘彻一拍扇子,笑嘻嘻地说道:“朕的大姐教养真是好极,她不出闺门见人,看起来很是害羞呢!来人哪,把这面墙给朕拆喽!”
随从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土墙推倒了。泥土灰烟冒起老高的一片,刘彻皱了皱眉头,退后几步,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鼻子。随从们也顾不得肮脏,纷纷踩过土墙进了屋内,接着又掀翻了一个破烂桌子,把浑身哆嗦着的金俗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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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潇湘妃子∴ 于 2014-4-14 20:40 发表
郭解自然坐不住了。他不顾繁重的操练军务,和卫青公孙贺的苦心挽留,一意请了长假,用笼子装上两对岩鸽,踏上了回淮南的路途。郭解没有带上双福,只把他留下来看家,照料那些老少鸽子们。
出发伊始,郭解先行向西, ...



提起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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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拜读大作,洋洋巨箸,令人敬叹,建议给予精华,请盆盆和版主们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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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14-5-1 21:30 发表
来拜读大作,洋洋巨箸,令人敬叹,建议给予精华,请盆盆和版主们商权


亲爱的杨老师,这个早已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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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盆栽菩提 于 2014-5-1 22:41 发表


亲爱的杨老师,这个早已精华。

原来如此,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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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 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慢慢细读,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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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7 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提提上。
有续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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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除霸

韩嫣满脸含笑地给痴痴傻傻的金俗行了礼,又对刘彻说道:“陛下,臣这次找回了修成君大人,让太后她老人家得享天伦之乐。上次的事,太后她就不会再记恨为臣了吧?”
刘彻用扇子敲了一下韩嫣的脑袋,开口骂道:“你小子,就不能给朕省点心,整天的惹麻烦!江都王那是朕的皇兄,是母后抚养他长大的,也是你小子可以随便作践的吗?”
“陛下!”韩嫣嘟起了红艳艳的嘴唇:“那日臣急着要替陛下查看宿处呢,走得匆忙,实在是不曾看见江都王,哪里会是有意的?”
“罢了罢了,扯这些闲蛋令人生厌,无趣的很。”刘彻说道:“走,陪朕打猎去!”
刘彻说完,便和韩嫣上了马,在一群骑从的簇拥下远远地飞奔而去。另有几个侍卫,搀扶着金俗和她的两个儿女上了一辆马车,向长安疾驰而去。事情发生的太过突兀,金俗仍在茫然之中,由着这些侍卫们撮弄。她的丈夫还站在原地,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块金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束,他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祭拜了高皇帝的陵墓之后,郭解拨马向东,又经过都城长安,接着便踏上了回淮南国的漫漫路途。两日后,郭解走到了临晋城,他在一个市集的饭铺里坐了下来,要了两大碗黄粱米饭,一碟烧肉,一碟青菜,开始吃饭。这间饭铺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并不起眼,席案也都很粗陋。饭铺里面坐着七八个客人,店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亲自下厨跑堂,来来回回地招呼支应着,看上去十分忙碌辛苦。
这时,店门忽然“咣”的一声,被一个人一脚踢开。门外横着走进来四五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为首的一人径直走到室内的中央,对着一个客人的桌案敲了敲手指。
“黄球哥,快请这边来坐!”店主人见了,慌忙走到那为首的大汉身边,他弓着腰,陪着笑脸说道:“这月的份例小人早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黄球哥来取呢。老婆子,还愣着什么,快给黄球哥拿过来呀!”他的妻子应声而出,双手捧着一大堆穿好的铜钱,陪着笑放在黄球的手里。
黄球满意地掂了掂铜钱,又对店主说道:“回头要是数差了数目,老子再来找你算账!”
店主人忙又弓着腰说道:“小人哪里敢呀,借我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的!黄球哥尽管仔细数!”
“咱们走吧!”黄球一挥手一声招呼,带着几个大汉又横晃着出了门。
“黄球哥,请留下来吃点便饭!”店主望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黄球理也不理,领着几个爪牙扬长而去。店主擦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滴,他松了口气,接着招呼起客人来。
“老王,这黄球一天要收你多少例钱?”一个看起来和主人比较熟悉的客人开口问道。
“一个月三千钱!”店主老王愁着脸说道。
“那一天就是一百钱呢!你这一天忙里忙外地辛苦,能挣几个一百钱出来?还不够孝敬他们的呢!你就甘心送他?”那客人说道。
“不甘心,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小店是有门面长在这里的,不像那些小贩们可以跑来躲去,可不敢惹怒了黄球。不然,他人多势壮,敢把我的店砸了,人打了,往后我却连吃口饭的地方都没了!”老王摇手叹道。
“这黄球太也横行霸道了,咱们整个集市上的商贩,都要受他的欺凌压榨。亭长整日懒散,也不来管管他!”另一个客人说道。
“唉,不敢说,不敢说!”老王又摇了摇手,说道:“亭长是他的亲姐夫,哪里肯管这闲事?”
那客人又道:“可惜咱们的籍大侠到处云游,不知所踪。他一世到处惩恶除霸,行侠仗义,立下了这么大的名声,自己家乡的不平事情,却不回来管管。”
“可不是么。”老王叹道:“籍大侠他老人家若能回来,只要伸一伸手指,我们良弱百姓也就不会受人欺压,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郭解听得这几个人的言来语去,已知这黄球是个欺行霸市的恶棍,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要寻机教训他一下。却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籍大侠又是什么人,听起来竟是个侠义之士,在百姓中间声望颇高。若是日后能有机缘,和他结识一下,倒也不错。
郭解很快吃饱了饭,他付了饭资,慢慢悠悠地走出了门,来到市集上。如他所料,那黄球和他的几个打手并没走远,还在继续凌虐搜刮其他的商贩。此时他正负手看着,一个打手却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摁在地上暴打。那孩子口鼻流血,他大声哭着,身旁甩了一个扣翻的竹篮,篮子外面一片狼藉,散落的全是打碎了的鸡蛋。许多小贩模样的人,被黄球的打手们圈赶在旁边,亲眼看着逃避例钱的后果,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
黄球在一块石头上蹬着脚,他一面剔着牙,一面慢悠悠地说道:“老子护着你们的一方平安,可能白白辛苦吗?这小崽子,他在这市集上白卖东西,却不肯给老子保护费。老子没有法子,亲自找他来了,他居然还想跑!你们可都看见他的下场了?”
黄球的话刚说完,忽觉脸上猛地一下剧痛,接着便是一股粘稠腥咸的液体从口鼻中流了出来。原来却是郭解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郭解的这一拳来得太过意外,黄球还没有看清究竟,鲜血便哗哗地流了满脸,如同开了大红染料铺子一般。黄球的手一摸脸上,立时感觉鼻骨已然断裂,他的鼻子却已塌陷了下去,手触之处,痛彻心扉。
郭解又一步窜到那殴打孩子的打手身边,一脚把他踢了开去,这次却给了他的脸上赏了两拳。这打手也甚是倒霉,他两边颧骨的皮肉随之高高肿了起来,遮得眼睛都无法睁开。郭解如法炮制,余下的几个打手也纷纷着了道儿,脸上也都开了花,嚎叫呼痛声此起彼伏。
“是哪个狗贼,敢打老子?”黄球怒气冲天,他揩了一把脸上的血,高声叫道。待他抹干净眼周的鲜血,这才看清是个陌生的异乡少年所为。黄球口里哇哇地大叫着,右手却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刷地就向郭解迎面劈来。
郭解如何能叫他砍到身上?他只略一侧身,便轻轻巧巧地让过这一击,一手却已牢牢抓住黄球握刀的手腕。郭解原本手劲就奇大,他心中恨极,这一下却也丝毫没有留情,五指都用上了全力。黄球痛得尖声惨叫,鼻涕眼泪合着血水一起下流,脸上更是糊涂得不堪入目。却听“咔嚓”一声,他的腕骨已经被郭解手劲折断,手掌软软地垂了下来,那柄短刀也掉了下来。
郭解用脚背一勾,将短刀踢了上来,又伸手接过短刀,反手将刀背换在前面,又将刀背向黄球的脚踝用力一顿,只听一声“咔嚓”,黄球的一条小腿也断了。那几个打手眼见势头不妙,纷纷远远地逃了开去,只留下黄球一人躺在那里,满地打滚哭号。
郭解将短刀掷在地上,冷哼一声,对黄球说道:“这次初遇,本公子姑且饶你一条贱命。以后倘若还敢欺负良善,爷爷我就来取了你的脑袋!”他走到黄球身前,伸手将他掠取的铜钱拿过,全数递给了那个挨了打又失去鸡蛋的男孩,令他拿着赶紧回家。
那黄球被郭解折断了一手一脚,痛得撕心裂肺,却也毫不口软,他一面嚎叫着,一面嘶声说道:“小英雄留下大号来,日后相见,咱们也好招呼招呼!”
这竟是日后他要寻仇报复的意思。郭解知道,这黄球在乡人面前栽了大跟头,不过就是说几句硬话,为自己圆圆场而已。他受伤如此之惨,自己方才下手太重了,颇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倒是大可卖他一个面子,聊表寸心。郭解便冷笑了一声,随口瞎掰说道:“公子爷我就是淮南侠客!等你鼻子腿手的骨头养好了,尽管前来淮南国,找我报复便是!”
说完,郭解拉过马匹正要离去,忽然转念一想,自己从此远远地走了,他那姐夫亭长恐怕有些势力,倒不怕真的千里迢迢赶去淮南寻自己报仇,谅他也没这个能力和本事。可若是他们日后算账,把怨毒都撒到这些弱势小贩们的身上,那时自己却是鞭长莫及,无力干涉了,眼下还是先预防些的好。方才在饭铺子里面,听见众人交口称颂的籍大侠,倒是可以拿他来做做幌子。
想到这里,郭解便打定了主意,他转回头来,故意扭曲了脸狞笑了几声,又向黄球说道:“本公子的大哥便是籍大侠。他若是知道有你这样的好乡党,下手只怕不会像我这般留情!籍大侠可马上就要回乡了,你和你那姐夫亭长不怕他的话,以后尽管继续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说完,郭解翻身上马而去,肚子里不免咕咕暗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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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野鸡大侠籍少公

秋高气爽,天候干燥,路况也好得很。郭解一路打马狂奔,比初来长安时竟减少了一多半的时间。近乡情怯,当他一脚踏入淮南国的境内,郭解的心里竟升起了一阵阵莫名的惆怅。陵儿生的是什么病,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大王也不知会不会容许自己去看望她。若是再吃了闭门羹,自己又该怎么办呢?郭解心中踌躇起来,他没有直接回国都寿春,而是来到他儿时的家乡,停了下来。
今天是中秋圆月佳节,义冢和两个小坟都摆好了胡饼和山上采来的野果,郭解在赵易和秦氏的坟前静坐沉思。他在土山上砍了一些竹子,在坟墓旁的桑林里搭建了一个小小竹屋,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已经秋天了,桑叶也早已老了,不会有村民上山来打扰他的。淮南国的王宫里,此刻应当又在欢聚畅饮、赏着月色了吧。也不知陵儿的病情好了些没有,能否起身参加这个宴会。郭解记得,她以前最是喜欢这样热闹的节庆,每每打扮得漂漂亮亮,欢声笑语。此时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为死去的人们守着灵。坟前依旧还有祭扫过的痕迹,阿兼,你到底在哪里?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天气晴好,月明如洗,天地间弥漫着森森的凉意。郭解的肚子里有些饥饿,他拢了些干柴,升起了一堆火,他坐在火前,烤着白天打到的一只肥大的野鸡。火光明亮而温暖,竹架上的野鸡渐次将熟,香味四散了开来。
“呼”的一声响,郭解的背后忽然一阵疾风刮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风很快就过去了,郭解回头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他转过身来,伸手要去翻烤那只野鸡,忽然惊得目瞪口呆。烤熟的野鸡竟忽然间不翼而飞,就在郭解转头的这一瞬间。竹枝架上穿的赫然是一团乱草,火苗窜了上来,乱草熊熊燃烧着,眨眼变成一堆灰烟。
郭解霍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月光皎皎,林木森森,哪里有什么人影?那只烤熟的野鸡呢,它能自己复活飞走了?不可能是野兽干的。野兽都怕火光,也绝无可能在火上取走野鸡,再套上一团乱草来恶作剧。而且再怎样动作快速的野兽,也都难以逃过郭解的目力所及。郭解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可这究竟是什么人,身法竟然快过野兽,还能躲过郭解锐利的双眼?
郭解看了一圈,因见无人现身,便对着空中说道:“足下是何方高人?不要装深弄鬼,快快现身!”
有风拂过,林叶唰唰地作响,似乎还有一阵桀桀的笑声从风中一闪而过。郭解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这人不仅身法古怪,而且迅捷之极,方才若非只是取走野鸡,而是悄悄地用利器在自己颈项来那么一下,那么郭解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的。
郭解暗忖,这人应该毫无恶意的,便举起双手,对着空中做了一个揖,朗声说道:“值此佳节,良夜无朋,在下独坐寡欢。不想更有嘉士飘零在外,无家可归。敢请贵客现身,共话如何?”
桀桀的笑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清晰而响亮,郭解抬起头,向那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人笑着从林梢飞跃而下,他宽衣大袖,衣袂迎风而展,就如一只巨大的鸟。这人身后就是一轮明月,仿佛竟是从月亮上飞下来的一样。转眼之间,那人便轻轻悄悄地落在了地上,一抹烟尘也未带起,一丝声响也未发出,郭解的心里不免大是赞叹。刚才转瞬的霎那间,他是怎样取走野鸡,又悄无声息地飞上枝头的?他又不像野鸡那样生了一双会飞的翅膀,郭解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待他落到地上,郭解发现他却是五短身材,浑身上下没得几两肉,精瘦如猴。他额头宽阔,眼睛极大,颧骨极高,下巴却又极短,再配上一副稀稀拉拉微微上翘的短须,形貌显得极是滑稽古怪。那人手里还拿着郭解烤熟的那只野鸡,肉已经吃去了一半,胡须和嘴唇被抹得油汪铮亮。
“请问足下尊名?”郭解举手问道。
“嘿嘿!你就是淮南侠客?啧啧,想不到哇,居然还是这样年轻!”那人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又吐了一块野鸡骨头出来,然后张口说道,却没有回答郭解的问话。
“淮南侠客?”郭解抓了抓头皮,微笑着说道:“惭愧惭愧,那都是当时在下随口而出的瞎话,足下万万不要作真。”郭解想起来了,他离开长安,途径临晋的时候,在那里教训了一个欺负良善的土豪和他的手下。土豪挨了一顿臭揍,又被他把手脚骨骼折断,还硬撑着门面叫郭解报名,以后好找机会报仇。郭解也懒得与他纠缠不休,便信口胡编了一个“淮南侠客”的名号,报了给他。
“你随口瞎编,我却不能不当真哪!”那人冷笑着说道:“你倒是一身轻松地走了,这瞎编的名号却都传满了整个临晋,大家都道你是年少侠义、扶弱锄强的游侠英雄。淮南侠客的名头大噪起来,竟盖过了临晋大侠,却叫我这土生土长的临晋人情何以堪呢?”
郭解闻言,大大地挠头起来。昔日他给自己编的那“淮南侠客”的名号,只是兴之所至,信手拈来的,不过用以搪塞那个土豪黄球的问话而已,并无任何炫耀之意。不想今日竟真的有人千里追踪自己,竟追至此地,郭解无奈,也只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得过且过了。
“敢情这位高士是寻在下报仇来了!”郭解笑道:“以足下的轻功身手,适才若是乘机偷袭于我,在下必然躲闪不开,在下这里多谢手下留情!”郭解又说道:“不肯偷施暗算,可见足下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不过,若要正面为敌,在下的性命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双手奉出的!”说完,郭解缓缓拉出了宝剑,两眼紧盯着那人的手脚。
“好剑,利器!”那人满口称赞着,却并不动手,他又撕下了一条鸡腿,慢条斯理地放在嘴里啃着。
“足下请亮兵器!纵然在下不是你的对手,那也情愿死在你的手里,不想被你如此轻贱侮辱!”郭解长剑一摆,挽了两个极漂亮的剑花,拉好架势,沉着脸说道。
“哟,嗬嗬,小兄弟好大的脾气!”那人忙着把嘴里的野鸡肉咽了下去,笑道:“既然你这么诚心,那咱们就耍耍!”话音未落,郭解忽见那人身形一动,左手裹着一股凌厉的掌风迎面袭来。郭解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这一掌击下,那人不免上下跳跃一番。
这人好生托大,敢以空手对付我的匈奴宝剑,不过他的身手当真是快!郭解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手脚完全不敢稍有懈怠。他向左疾步纵身,也才堪堪躲开了这一掌击。还未等郭解站稳,那人不待郭解递剑刺来,身子腾地一跳,左手一勾,立时化单掌为双指,向上微一倾斜,霎时又极速击向郭解的双眼!
郭解的下盘还未来得及站稳,此时已是躲无可躲,他忽然仰起头向后一倾,刚避过双眼的弱处,那指尖却恰恰击向自己的嘴唇。眼见一口的牙齿即将不保,郭解急切中张开了大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就向他的手指咬来。
等郭解的上下牙齿一合,忽觉嘴里油腻腻的滴溜滑爽,不知咬了何物进去。郭解急忙呸了一下吐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块烤熟的野鸡肉!那来袭之人早已飘然而退,立身在丈把远外,一只手拎着半只啃得残破不全的野鸡,另一只手还抹着嘴边的油,一面笑嘻嘻地望着郭解。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人竟能在打斗中从容换手,却还有闲情逸致,在百忙之中撕下一块鸡肉塞入自己的嘴里!郭解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更是敬服不已。他知道,这个人的武功和轻功都远远地在自己之上,他找自己来的目的,也绝非是为了打斗报仇。否则的话,不论明争还是暗斗,郭解都远不是他的对手,早已死了不止十遍八遍了。
“技不如人,在下服输了!”郭解又施一礼,诚心诚意地说道。
“服输就好,服输就好!”那人依旧笑嘻嘻地,一面认真地啃着那只野鸡余下的肉,一面向郭解说道:“小兄弟胆气过人,又这般快人快语,哥哥我很是喜欢!”
“足下的尊名,可否惠赐与我?”郭解又向他问道。
“我只记得小时候,老爹曾经给我取过一个名字叫做籍少公,尊倒未必有什么尊。”那人一面笑着说道,口里一面还不停地专注地啃着,转眼之间,那只野鸡便连皮带筋,被籍少公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副光溜溜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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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倾盖如故

“原来足下竟是临晋大侠籍少公先生!”郭解闻言大吃了一惊,说道:“在下久闻临晋大侠的威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竟有如此奇缘,令在下得见清扬!”
原来当日临晋的市人所谈论的籍大侠,就是扬名天下的临晋大侠籍少公!郭解当年,还在淮南国读书习武之时,就听过武官们谈论过游侠籍少公,知道他武功极高,当世罕有其匹。等后来进了上林苑的羽林军营里,又无数次听起同僚们说过他的故事传说。这籍少公不仅武功十分卓绝,而且还是一个急公好义、古道热肠的行侠之人。只是这人一向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时常到处漂蓬,浪迹天涯也是其英雄本色之一。每每做下好事之后,他便翩然远走,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郭解不曾想到,只为当日在临晋略略惩治了一个恶霸,今日却被他不远千里地跋山涉水,亲自找上了自己。
“什么大侠小侠的。”籍少公摆了摆手,说道:“那不过都是乡里乡亲们,有了些难办的事情要求我,为了哄我高兴才这么叫的,小兄弟你也千万不要作真。”籍少公还在恋恋不舍地咂着野鸡骨头上的余味,又问道:“我刚刚才回了一趟家乡,不想就听见乡人们的纷纭传言,说我有了个号称淮南侠客的兄弟!我这兄弟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我还不知道这个兄弟叫什么名字呢,只好跟着找来问问。”
“在下淮南人,姓郭名解。当时冒认足下为兄,只是要借助足下的威名,是为了震吓恶人不再为非的,并非在下故意冒犯盛誉。”籍少公名震天下,于自己自然是长者前辈,郭解不免再次举手行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原来是郭解小兄弟。”籍少公说道:“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这么一副假模假式的官家腔调作派,讨人厌得很。彼时你冒认都冒认了,这时候却还在下在上的,令人听了十分不喜。”
“如此,小弟便僭越一下了,籍大哥!”郭解叫了一声。
籍少公闻言喜生于色,笑道:“这样才对嘛。郭兄弟你也不必客气了,咱们坐下来说话吧。”籍少公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火堆前面,又往火里面添了几根树枝,看着那火越燃越旺。
籍少公的性情极是坦荡随和,不拘小节,郭解此时也不再如先前般的拘谨。他在籍少公的身旁坐了下来,随口笑道:“籍大哥,你有这么好的一身轻功武功,是满天下侠客们做梦盼也盼不到的,而你却喜欢用来恶作剧!”
籍少公知道,郭解指的是方才偷拿他的野鸡之事,便挤出了一副愁眉苦脸,说道:“并非哥哥故意喜欢恶作剧的,郭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楚啊。哥哥我从小就生了个怪病,一天到晚,腹中总是饥饿难忍,哥哥的肚量又大,必须不停地吃啊吃的。”籍少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一路追踪兄弟你的行迹,又脚不沾地地追赶你的快马,一路就这么跑了下来。把哥哥给忙得,就没工夫好生吃上一顿饱饭,一直忍饥挨饿了多少天来着。方才寻到兄弟你时,正在饥肠辘辘地要死要活呢,恰巧见到兄弟正在烤这只野鸡,哥哥实是忍耐不住,毕竟肚子要紧,只好不告而取了。即便如此,哥哥的肚皮也只是刚刚垫了二三分的底儿。”
郭解听见籍少公如此说道,赶忙回到他的小竹屋,取了几个胡饼出来,用细竹枝串在火上烤着。籍少公见状大喜,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火,满脸都是垂涎之意。还未等胡饼烤透,他便急忙拿了一个吃了起来。五六个胡饼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籍少公却还咂着舌头,意犹未足。郭解见状,便把剩下的几个拿出来一并烤了,不久也都被籍少公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饼,他又接过郭解递过来的一瓢清水,咕咚咕咚地狂饮。
转眼吃喝完毕,籍少公心满意足,他拍了拍鼓胀起来的肚子,笑道:“今日托郭兄弟的大福,总算吃一个饱了!哎哟,”他忽然又拍拍脑门,满脸歉意,说道:“郭兄弟,你还没有吃饭呢,你看我这做哥哥的,却也不太像话!”
郭解笑道:“籍大哥但吃无妨,小弟的身子骨一向结实得很,饿一顿两顿毫无问题的!”
籍少公说道:“哥哥千里追踪兄弟而来,本是为了结识一个新起的豪杰英秀,不想却在此欠了兄弟你一个诺大人情!”
郭解见他说得严重,忙对他说道:“不过是区区一餐寻常的食饮而已,也不值什么,大哥此言太重了。”
籍少公正色说道:“一餐寻常食饮倒是小事,难得的是兄弟你自己还饿着,却能推食而食。你这份心意哥哥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一定要告诉哥哥我!”
籍少公这次许下的可是一个天大的誓愿。籍少公虽然只是一介平常布衣,无财无权,但是以他的武功名气和遍及天下的交游,所能办到的事情,绝不会比手握权柄的王侯更少。郭解知道,自己此时若是作态推拒,籍少公必然不喜,便笑道:“如此小弟便不客气了,以后若有急难,一定先找大哥帮忙!想来大哥武功如此之高,侠名又是遍及天下,能办的事情自然也多!”
籍少公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又正色说道:“哥哥这话可是认真说的,兄弟一定要牢牢记住。你在我家乡临晋惩恶之时,哥哥尚在外面游荡。待回家知道此事时,已过了五六天,急急忙忙追着你来此,也是为了交一个侠义胸怀的好朋友!”
郭解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问了籍少公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他出自豪门,虽已有了些游历的经过,但多半是风平浪静,或者有惊无险,没有遭遇过什么重大的危急事件。江湖中的禁忌事项,以及一些是非关系,郭解还是一知半解,不甚了了。多知道一些情况,对自己日后在外行走,好处自然会更多。
籍少公对他讲了许多,包括一些自己经历的奇事趣事。末了,他又叹道:“江湖中虽有不少险恶,终究还是正义占了上风。如今更是后浪推前浪,郭兄弟小小的年纪,便有如此侠义胸怀,着实令人欣慰。天下再多几个郭兄弟这样的少年豪杰,只怕从今以后,哥哥便要从江湖中退隐,再无用武之地了!”
郭解说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兄弟的武功这般低微,就凭这点微末道行,哪里撑得起一个偌大的江湖?天下要倚仗大哥的事情还很多呢,绝谈不到退隐之事!”
“你武功不足,自可以再寻良师,苦行修炼。人心若是不足,却是无计可施了。只要有了侠义之心,任何人都当得起一个侠字。反之,任你武功再高,心术却不端正的话,不免被天下的侠士群起攻之,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罪责的。而且那时还要背负一世的污名骂名,甚至辱及子孙!”籍少公说道。“郭兄弟,这世界公平得很,只要你记得大哥的话,照大哥说的话去做,到头来终会有善果给你!”
郭解重重地点了点头。对长者之言的遵从,本是郭解一向的处事原则。何况籍少公武功高强,又是这般侠肝义胆,郭解不免凭空多生了许多的钦慕。
“说到武功,郭兄弟其实也不算很弱了,”籍少公又说道:“不是哥哥我替自己吹嘘,能闪过我的两击急袭之人,满天之下,也找不出十个来。不过,我瞧着兄弟的武功架势比较驳杂,还带着许多官家阵仗上的路数,你的师承我竟也瞧不出来。”
适才二人过手,只不过三招两式而已,而且很快便结束了。籍少公竟能从中看出自己这么多的底细,郭解惊讶之余,钦佩敬慕之情油然又生了几分。籍少公的胸襟极是坦荡磊落,郭解深受感染,他也不再遮遮掩掩,据实说道:“不瞒籍大哥说,小弟自幼是在淮南国的王宫里长大的,淮南国的武官们都教过我的功夫,此后我又在京城的羽林军中待了一段时间,所以如此。”
籍少公点点头说道:“这就难怪了,只是可惜了郭兄弟这么好的天分和身体架子。若是兄弟从前得遇名师指点,方才便没那么容易落败给我了。不过,倘若是在战场上两军交战,那倒是兄弟你的功夫更加实用些。”
郭解的武功师傅和太子刘迁的完全一样,都是淮南王刘安精挑细选出来的,是淮南国有名的武将。若是他以往听到没有名师这样的说话,必会大大的不以为然。今日见识了籍少公的武功,郭解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名师自然也有了新的见解。郭解笑道:“可惜兄弟无福,当年不曾拜在大哥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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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和风凌月步

籍少公笑道:“这又有何难?入我门下倒是不必,咱们两个还是做兄弟的好。现在左右闲着无事,哥哥便先教你两手轻身功夫。以后若是遇到强敌,打不过他时,你便可以用这门功夫逃跑!”
郭解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万没想到,籍少公竟应允得这样爽快。郭解很是意外,心里也更加感动,他只说道:“那兄弟就先谢谢大哥了。”心里却想,萍水相逢,籍大哥竟能如此真心待我。以后他若遇有什么麻烦事,我便拼了性命也要帮他!
籍少公道:“兄弟你的武功平实无华,根基却扎得极稳。习练这手轻功,必能与你本来的武功互取长短,最是合适不过。哥哥这一身轻功,一年半载却也难以学到齐全,便先教你一套最基本的和风凌月步。这套步法你若练得熟了,身法至少比目前要快一倍以上。即便有十个二十个人围着你攻击,只要依着这套步法,不难逃脱包围。其他的功夫,待日后有闲暇时,哥哥再从容教你。”
说完话,籍少公便念了一套百余字的口诀出来,命郭解反复地念诵,背熟牢记。之后,又将和风凌月步纵身提气的心法,一一传授给了郭解。待他慢慢讲解完毕,郭解理解记住了的时候,月亮早已西坠,天光已然大亮了。
“这贼鸟天,亮得竟这样快!”籍少公举起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张大嘴打着哈欠说道:“好困!”便一头钻进竹屋,就着铺地的干草呼呼大睡起来,再也不理身外的世界。
郭解原本觉睡得就轻少,这一整夜初练轻功,竟练得兴奋了起来,更是睡意全无。他从竹屋里轻轻取出自己的弓箭,又骑了马,到旁边大一些的山上溜了一圈,不久便射到一只肥大的野黄羊。郭解载着黄羊回来,找了一处山泉,将羊剥皮洗净。之后重又添些干柴续了火,搭上架子烤了起来。黄羊渐渐烤熟,羊油不断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火里,脂香四溢了开来。
闻到肉香,籍少公哪里还能睡得下去?不一会儿,他便一手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小竹屋里一头钻了出来,使劲抽着鼻子嗅了嗅,大声说道:“好香!郭兄弟好本事!”
其实,郭解自幼便在淮南王宫里生活,他平日里备受婢仆们的精心照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向养尊处优的度日,从没做过什么饭菜。自从去年离宫出游,虽有双福的陪伴服侍,但双福毕竟也是个男身,心思哪里能如阿纷那般细巧?郭解的一切衣食琐事,多半都要自己亲自动手办理。尽管如此,他的厨艺仍然很是一般。这烤肉也不是他的擅长,只是依着儿时在乡下淘气时,偷着烤食捉来的麻雀小鱼解馋的土旧法子。他今日遇到的却是籍少公这等饕餮饿神,只要有的吃给他,再不会讲究口味好坏的,所以籍少公才会狂流口水,对他大声巴结赞美。
籍少公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野羊肉,终于心满意足。他在土山上找了一块略为平坦的空地,用竹枝在地上画了百来个方圆一尺左右的圆圈,又在圆圈里标上了数字记号,然后命郭解按圈索步,依着数字的顺序,将圆圈一步一踏地走完。这和风凌月步的步法生涩艰难,那些圆圈的数字排序也十分诡异古怪,郭解第一次走的时候异常别扭,险些儿弄得左右脚都分不清楚了,待从头到尾地走完一遍,他已是焦躁得满头大汗。
在籍少公不耐其烦的指点之下,郭解走过几遍之后,步法已然逐渐熟稔,也就顺利了很多。走了三二十遍,籍少公又命郭解配上熟记的口诀心法,提气加速,继续踏着步法,不断练习。
午后,郭解睡了约么一个时辰,起来又继续练着。这一整天,两个人一个授一个学,饿了就吃一阵野羊肉,渴了喝点山泉水,不知不觉就练到了天黑,一轮明月又挂了上来。此时郭解已对这套和风凌月步法熟能生巧,不用再对照着圆圈和数字行走,变化步子也能腾挪自如了。他行动间快如奔马,却又轻敏有如猿猱,上下腾跃也比从前高了很多。
“郭兄弟,我说你有天分,果然就是有天份!才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你竟能练到这个份上,已是相当不易了。”籍少公对郭解的进度很是满意,他捋着短须,笑眯眯地说道:“假以时日,你就会越练越熟,熟能生巧。到那时,你自然知道它的妙处的。”
郭解闭着眼睛又走了一遍,按照记忆确定无误,待踏到最后一步时,他的右脚蹬地一弹,一跃起了一丈多高,接着打了一个空翻,轻轻巧巧落了下来,喜滋滋地说道:“籍大哥,这步法当真妙极,再配上调息之法,竟觉得毫不费力。”
籍少公笑道:“不经过实战打斗,眼下你也还无法领略它真正的妙用呢,以后你且慢慢自己去体会!”
郭解在火前坐了下来,拿出匕首一块块切着黄羊的肉,一面细嚼慢咽。籍少公却连皮带骨抓在手里一大块,狼吞虎咽地啃吃着。
“郭兄弟,你烤肉的手艺当真不错!”籍少公一面吃,一面大声称赞,又说道:“对了,你不是说,你是在羽林军中当差的吗?此时又回淮南国,是探望父母,还是有所公干?”
郭解长叹一口气,说道:“小弟天生就是无福,自幼便失去了双亲,这次回淮南来,也没有什么公干。”籍少公虽是短短的倾盖之交,却与自己倾心相对,一片赤诚,郭解也不打算再对他隐瞒着什么了。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郭解才把自己的身世始末,以及他和淮南国的各种纠葛说了一遍。郭解本来并不是私心藏奸之人,不过心计还是不少的。像今日这般完全坦诚的说话,于他这十八年的生涯来说,还是第一次。往日里即便是对刘陵,他也撒过许多谎话的。
籍少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也是从少年时期过来的,也遇见过初萌的没有结果的情爱。只是人与人的爱恋都有所不同,他自己放下得比较洒脱而已。籍少公想劝慰一下郭解,却又不知应该从哪里说起。末了他说道:“郭兄弟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为何不去进宫探望她,反而在此盘桓?”
郭解苦笑着答道:“我想去来着,却又不敢去。”
籍少公哈哈笑道:“兄弟果然还是年轻,面皮儿恁薄。依哥哥的愚见,你还是去进宫一趟吧。大不了去了还是碰壁,那就再回长安好了,总好过住在这里,凄凄惨惨地做什么野人!”
身边有长者提点,郭解终于如梦方醒,他说道:“大哥你说的甚是,明日一早我就起身吧。”
籍少公说道:“哥哥左右已经是来了淮南国,就陪兄弟去一趟寿春吧,顺便也看看淮南国的风土。”
次日一早,哥俩饱餐了一顿羊肉,打点着准备下山。籍少公无论如何放量大吃,那野羊肉最后居然还剩了小半只。临走时,籍少公笑道:“这野羊肉的味道不错,可不能白糟蹋了。”说着他往地上一坐,伸手就向怀里掏了起来。
籍少公怀里装的玩意儿可真不少,他一把一把地抓将出来,放到了地上。大小琐碎物件一个一个地摆在了地上,霎时地上就好似开了一个杂货铺子。除了两锭金饼和一些散碎铜钱,还有许多铁弹子、短镖、银针、匕首等等暗器。另外还有七八个造型颜色各成异趣的小瓦瓶,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却只有拇指一般,却都带着软木塞子,里面也不知都装着些什么。籍少公接着又掏出来两条手帕,手帕上却系着一个小小的木葫芦。郭解不知他身上带着这许多零碎作何用处,眼睛却已经看得缭乱了。
掏到最后,籍少公终于摸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布囊出来。这布囊又小又旧,黑秋秋的毫不起眼,郭解看着更是一片茫然。只见籍少公左手把着布囊的口,右手伸了进去。难道这里装的什么好宝贝?郭解心里正想着呢,却惊讶地发现,籍少公的右手倒是没有拿出什么宝贝出来,却在布囊中不断地伸展,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布囊,转眼间就把籍少公的右臂直到肩膀整个儿套了进去。籍少公却把左手也套进了这个囊袋,两边一撑,轻轻松松就撑开了二三尺宽。
“好玩吧,郭兄弟?”籍少公笑着问道,却把两手都从布囊里拿了出来,又取了匕首,将野羊肉割成小块,用一条干净的丝帕包好,装进了布囊。
郭解正看得目瞪口呆,便点点头,说道:“这布囊到底是用什么材料织做的,怎的弹性如此之大?”
籍少公笑道:“这才哪里到哪里呢?别看你人高马大,把你这样的两个大活人都装进我的囊袋,也还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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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刘陵

郭解不由得不信,籍少公又笑道:“我这袋子名叫天工如意囊。当年先师去北海游历时,在一个海岛上偶然得了这点冰蚕丝。他老人家便把冰蚕丝采集而来,又请了能工织就,制成此囊。冰蚕丝原本世间罕有,这宝贝整个世上就独此一件,再无第二。这冰蚕丝不仅弹力极大,亦且还能防腐。这些羊肉放入袋中,就算在三伏天里,隔他十天半月之后再拿出来,味道还是新鲜的一般呢。”
籍少公装好了羊肉,挂在马上,说道:“兄弟,走吧!”
郭解拜辞了几个坟墓,和籍少公分头上了马,寻路下山。离开了村子,他们又走过一个市集,郭解忽然扭头向后张望,口里断喝了一声:“是谁?出来!”
籍少公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郭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郭解的目光还在四下搜索,脸上现出一阵迷茫,半晌,他方才回转头来,说道:“这一路上,我总觉得在人从中,有人在跟着我,盯着我看。等我寻找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盯着我的目光感觉甚是熟悉,难道是淮南王宫里的人,知道我回来了,来监视我的?”
籍少公听罢,笑道:“不会的。哥哥往日里时常与作恶的官府作对,也要经常躲避官家追捕。这一双眼睛,为了逃命,早已练得贼精溜滑了!倘若有官府中人的盯梢,那是绝逃不过哥哥我的眼睛的,兄弟你放心!郭兄弟,你定是过于思念王宫,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又很多,所以如此产生了幻觉。”
郭解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有理。”
两人兼行露宿,到第二日午时终于来到了淮南国的都城寿春。在寿春城门口,籍少公说道:“咱们还是分头进城为好。淮南国认识你的人很多,倘若对你有所不利,哥哥在暗中,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郭解点头答应,说道:“多谢大哥周全!”
籍少公又问道:“寿春可有不大不小、周遭人多繁杂的客舍?”
郭解说道:“城西市集边上的淮安客舍便是。大哥既然要悄悄地进城,不引人注目,何以不选一个偏僻安静的所在藏身?”
籍少公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灯下黑,越是人多热闹,便越是安全好藏身!”说完,籍少公又从怀里掏出前番那个小木葫芦,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两颗指头大的桑皮小炮,放在郭解手里,嘱咐道:“若遇有紧急事情,来不及找我的话,便将这小炮用力摔在墙石上,哥哥在这城里必能听见!”
郭解满心感激,将小炮小心地放在怀里装好。二人就此辞别,分头进城了。
淮南王宫的大门和往日一般无二。离开淮南国也还不到一年的光景,郭解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王宫的距离越来越远,此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涌上了心头。郭解踌躇半晌,始终不能使自己回到过去,把自己当作王宫的半个主人,随心所欲地进进出出了。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向守门的侍卫通报了自己求见大王。过了半晌,进去通传的侍卫方才出来,回报大王请郭解进去。
没有再吃闭门羹,郭解的心里惴惴然的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轻松多些,还是紧张多些,更不知道自己这一进去,等待他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亭台轩榭依旧如昨般的壮美,甬道边上的几株紫薇花,迎着秋风开得正艳。偶尔几个走路的的宦官和侍婢,低着头匆匆来去,宫里一切如常,和往日并无区别。郭解来到刘安所居的正殿门外,向值守的小黄门通报自己的到来。
不一会儿,进殿通传的小黄门匆匆跑了出来,说道:“因翁主卧病日久,大王焦虑忧愁,不能见客。”
刘安还是拒见。他见或者不见,其实都在郭解的意料之中。郭解有一些失望,不过不多,心头却不知怎的竟然忽地一松。他正想告辞退去,谁知那小黄门却又说道:“大王还说了,郭公子自幼与太子和翁主一同长大,也如兄妹一般的。郭公子若是无事,就去看望一下翁主,也不枉了这些年的情谊。”
郭解乍然听到自己可以探望刘陵,喜出望外之余,却又大大地担忧起来。陵儿到底生了什么病,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好转?听小黄门转达刘安的口气,竟似病得不轻。郭解在殿外向刘安行了礼,便跟着小黄门绕过一条小径,来到刘陵所居的后偏殿。走到了后殿门外,小黄门示意郭解可以进去,便退下了。
多年以来,郭解这还是第一次涉足刘陵的闺房。外厅中的各色帘幔层层叠叠地低垂着,半遮半掩着许多雕花柜架,柜架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金石玩器。青铜兽炉里白烟微袅,熏香四溢,一切都显得奢华无比。十来个侍女低着头,在中堂垂手侍立,静默无声。郭解正在茫然着,一个年纪大点的侍女走到厅堂一侧,伸手掀起了一面秋香色湘锦绣帘,却没有说话。帘内就是一扇木门,郭解一眼望去,门内的房间里摆设着镜奁衣柜等物,一面淡色绣花纱幔软软垂地,隐隐约约地遮着一副床榻,便知道这是刘陵的卧房了。侍女们鸦雀无声,郭解便自己走了进去,身后那侍女随即放下了绣帘。
掀开纱幔,刘陵黄着脸儿,不施粉黛,尽洗铅华。她披着一头黑发,双目微合,一手支颐,正靠在一个大软枕上假寐。郭解走到榻边轻轻坐下,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刘陵的秀发。
刘陵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郭解,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郭解伸出一手,把刘陵揽在了怀里,另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是我,当然是我。陵儿,你怎么病了呢,要紧不要紧?”
刘陵的双眼很快便笼上了一层雾色,随之两颗眼泪滴了下来,顺着腮边流到脖颈。她两手环着郭解的腰,说道:“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今生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不想见你呢?”郭解的心霎时被这难见的温柔击溃,彻底柔软了下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你始终不肯见我。”
“你骗我的,你说你来找过我,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刘陵垂下眼皮,幽幽说道。
“我没有骗你,真的,陵儿。那些天,我每天晚上都进城,在王府外面求见。可是白叔禽总是说你们都出门拜客,不许我进去,直到你们回了淮南,我也没有再见到你。”郭解低下头,把脸贴在刘陵的鬓边,轻轻说道。
“这该死的阉奴,欺上瞒下,他是不想活了!”刘陵骂道。
“白叔禽想来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擅自做主。”郭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怪我,事情办得不好,惹怒了大王,这才把我拒之门外的。”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听父亲的话,好好为他办事。不要再害我见不到你,为你伤心难过,为你生病了。”刘陵将头埋在郭解胸前,柔声说道。
“你是因为我而伤心,所以才生病的?我真是该死!”郭解抱着刘陵,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道:“你真傻,为何不好好爱惜身体?我知道你生病了,在长安一刻也是待不下去,立刻就跑回淮南国来找你看你。我还担心,大王又会把我拒之门外呢。”
“自然是因为你。”刘陵说道:“那日,我拒绝了你,以为你因此生了气,所以才不来见我呢。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那时候心里很是害怕,所以才推开你跑了。”
郭解的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又是一阵伤心,他抱紧了刘陵,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强迫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郭解将抱着刘陵的胳膊紧了又紧,一手抚摸着她光滑黑亮的秀发,满脸都是温情爱意。
“大王要进来了。”帘外的一个侍女低低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郭解听见,慌忙松开抱着刘陵的手,站起了身子,很快退到卧房的一角。刘安缓步走了进来,郭解扑通跪倒,伏拜在地。
刘安站在郭解的身前,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郭解,良久,这才一拂袍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郭解以头触地,他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刘安的脸色,更不敢开口说话。
刘安没有理睬郭解,他走到刘陵的榻边坐下,问道:“陵儿,你今日可好些了吗?”刘陵坐起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刘安又是一声长叹。他转过头,向郭解说道:“你呀!你叫寡人说你什么好!孩子养大了,翅膀长硬了,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听长辈的吩咐,只想着自己飞!寡人也奈何不得你,只好让你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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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0-7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刘陵

郭解不由得不信,籍少公又笑道:“我这袋子名叫天工如意囊。当年先师去北海游历时,在一个海岛上偶然得了这点冰蚕丝。他老人家便把冰蚕丝采集而来,又请了能工织就,制成此囊。冰蚕丝原本世间罕有,这宝贝整个世上就独此一件,再无第二。这冰蚕丝不仅弹力极大,亦且还能防腐。这些羊肉放入袋中,就算在三伏天里,隔他十天半月之后再拿出来,味道还是新鲜的一般呢。”
籍少公装好了羊肉,挂在马上,说道:“兄弟,走吧!”
郭解拜辞了几个坟墓,和籍少公分头上了马,寻路下山。离开了村子,他们又走过一个市集,郭解忽然扭头向后张望,口里断喝了一声:“是谁?出来!”
籍少公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郭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郭解的目光还在四下搜索,脸上现出一阵迷茫,半晌,他方才回转头来,说道:“这一路上,我总觉得在人从中,有人在跟着我,盯着我看。等我寻找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那盯着我的目光感觉甚是熟悉,难道是淮南王宫里的人,知道我回来了,来监视我的?”
籍少公听罢,笑道:“不会的。哥哥往日里时常与作恶的官府作对,也要经常躲避官家追捕。这一双眼睛,为了逃命,早已练得贼精溜滑了!倘若有官府中人的盯梢,那是绝逃不过哥哥我的眼睛的,兄弟你放心!郭兄弟,你定是过于思念王宫,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又很多,所以如此产生了幻觉。”
郭解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有理。”
两人兼行露宿,到第二日午时终于来到了淮南国的都城寿春。在寿春城门口,籍少公说道:“咱们还是分头进城为好。淮南国认识你的人很多,倘若对你有所不利,哥哥在暗中,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郭解点头答应,说道:“多谢大哥周全!”
籍少公又问道:“寿春可有不大不小、周遭人多繁杂的客舍?”
郭解说道:“城西市集边上的淮安客舍便是。大哥既然要悄悄地进城,不引人注目,何以不选一个偏僻安静的所在藏身?”
籍少公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灯下黑,越是人多热闹,便越是安全好藏身!”说完,籍少公又从怀里掏出前番那个小木葫芦,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两颗指头大的桑皮小炮,放在郭解手里,嘱咐道:“若遇有紧急事情,来不及找我的话,便将这小炮用力摔在墙石上,哥哥在这城里必能听见!”
郭解满心感激,将小炮小心地放在怀里装好。二人就此辞别,分头进城了。
淮南王宫的大门和往日一般无二。离开淮南国也还不到一年的光景,郭解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王宫的距离越来越远,此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涌上了心头。郭解踌躇半晌,始终不能使自己回到过去,把自己当作王宫的半个主人,随心所欲地进进出出了。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向守门的侍卫通报了自己求见大王。过了半晌,进去通传的侍卫方才出来,回报大王请郭解进去。
没有再吃闭门羹,郭解的心里惴惴然的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轻松多些,还是紧张多些,更不知道自己这一进去,等待他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亭台轩榭依旧如昨般的壮美,甬道边上的几株紫薇花,迎着秋风开得正艳。偶尔几个走路的的宦官和侍婢,低着头匆匆来去,宫里一切如常,和往日并无区别。郭解来到刘安所居的正殿门外,向值守的小黄门通报自己的到来。
不一会儿,进殿通传的小黄门匆匆跑了出来,说道:“因翁主卧病日久,大王焦虑忧愁,不能见客。”
刘安还是拒见。他见或者不见,其实都在郭解的意料之中。郭解有一些失望,不过不多,心头却不知怎的竟然忽地一松。他正想告辞退去,谁知那小黄门却又说道:“大王还说了,郭公子自幼与太子和翁主一同长大,也如兄妹一般的。郭公子若是无事,就去看望一下翁主,也不枉了这些年的情谊。”
郭解乍然听到自己可以探望刘陵,喜出望外之余,却又大大地担忧起来。陵儿到底生了什么病,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好转?听小黄门转达刘安的口气,竟似病得不轻。郭解在殿外向刘安行了礼,便跟着小黄门绕过一条小径,来到刘陵所居的后偏殿。走到了后殿门外,小黄门示意郭解可以进去,便退下了。
多年以来,郭解这还是第一次涉足刘陵的闺房。外厅中的各色帘幔层层叠叠地低垂着,半遮半掩着许多雕花柜架,柜架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金石玩器。青铜兽炉里白烟微袅,熏香四溢,一切都显得奢华无比。十来个侍女低着头,在中堂垂手侍立,静默无声。郭解正在茫然着,一个年纪大点的侍女走到厅堂一侧,伸手掀起了一面秋香色湘锦绣帘,却没有说话。帘内就是一扇木门,郭解一眼望去,门内的房间里摆设着镜奁衣柜等物,一面淡色绣花纱幔软软垂地,隐隐约约地遮着一副床榻,便知道这是刘陵的卧房了。侍女们鸦雀无声,郭解便自己走了进去,身后那侍女随即放下了绣帘。
掀开纱幔,刘陵黄着脸儿,不施粉黛,尽洗铅华。她披着一头黑发,双目微合,一手支颐,正靠在一个大软枕上假寐。郭解走到榻边轻轻坐下,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刘陵的秀发。
刘陵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郭解,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郭解伸出一手,把刘陵揽在了怀里,另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是我,当然是我。陵儿,你怎么病了呢,要紧不要紧?”
刘陵的双眼很快便笼上了一层雾色,随之两颗眼泪滴了下来,顺着腮边流到脖颈。她两手环着郭解的腰,说道:“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今生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不想见你呢?”郭解的心霎时被这难见的温柔击溃,彻底柔软了下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你始终不肯见我。”
“你骗我的,你说你来找过我,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刘陵垂下眼皮,幽幽说道。
“我没有骗你,真的,陵儿。那些天,我每天晚上都进城,在王府外面求见。可是白叔禽总是说你们都出门拜客,不许我进去,直到你们回了淮南,我也没有再见到你。”郭解低下头,把脸贴在刘陵的鬓边,轻轻说道。
“这该死的阉奴,欺上瞒下,他是不想活了!”刘陵骂道。
“白叔禽想来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擅自做主。”郭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怪我,事情办得不好,惹怒了大王,这才把我拒之门外的。”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听父亲的话,好好为他办事。不要再害我见不到你,为你伤心难过,为你生病了。”刘陵将头埋在郭解胸前,柔声说道。
“你是因为我而伤心,所以才生病的?我真是该死!”郭解抱着刘陵,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道:“你真傻,为何不好好爱惜身体?我知道你生病了,在长安一刻也是待不下去,立刻就跑回淮南国来找你看你。我还担心,大王又会把我拒之门外呢。”
“自然是因为你。”刘陵说道:“那日,我拒绝了你,以为你因此生了气,所以才不来见我呢。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那时候心里很是害怕,所以才推开你跑了。”
郭解的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又是一阵伤心,他抱紧了刘陵,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强迫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郭解将抱着刘陵的胳膊紧了又紧,一手抚摸着她光滑黑亮的秀发,满脸都是温情爱意。
“大王要进来了。”帘外的一个侍女低低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郭解听见,慌忙松开抱着刘陵的手,站起了身子,很快退到卧房的一角。刘安缓步走了进来,郭解扑通跪倒,伏拜在地。
刘安站在郭解的身前,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郭解,良久,这才一拂袍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郭解以头触地,他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刘安的脸色,更不敢开口说话。
刘安没有理睬郭解,他走到刘陵的榻边坐下,问道:“陵儿,你今日可好些了吗?”刘陵坐起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刘安又是一声长叹。他转过头,向郭解说道:“你呀!你叫寡人说你什么好!孩子养大了,翅膀长硬了,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听长辈的吩咐,只想着自己飞!寡人也奈何不得你,只好让你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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