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诗歌批判】（三）于坚，你光光的头顶长板寸了吗？

沙沁 · 发表于 2003-6-23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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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诗歌批判】（三）于坚，你光光的头顶长板寸了吗？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满头长发的男士就是艺术家的化身，殊不知时下的艺术界光头的越来越多，可以说当下最牛B的艺术家头上都是没长毛的，于坚就是其中之一或先行者。
其实，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于坚，先是以一头披肩长发从云南高原的原始森林中钻出，高举“口语诗”的大旗，以日常生活为题材，写出了《尚义街六号》。虽遭一时冷落，但随后，时来运转，跟随者众。
在谈到这段历史时，他甚至不无得意地说，“从此口语诗在中国开始”，俨然以中国诗歌艺术的开拓者形象自居。其时，于坚忘记了一个人，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同意。那就是开创了一代白话口语诗先河的胡适先生。/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勿飞远。/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胡适《蝴蝶》一九零五年）/一些人结婚了/一些人成名了/一些人要到西部/老吴也要去西部/大家骂他硬充汉子/心中惶惶不安/吴文光你走了/今晚我去哪里混饭/恩恩怨怨吵吵嚷嚷/大家终于走散/剩下一片空地板/像一张空唱片再也不响/在别的地方/我们常常提到尚义街六号/说是很多年后的一天/孩子们要来参观（于坚《尚义街六号》节选（一九八四年））
如果我们以胡适的口语诗表现的内容太虚幻，于坚的口语诗表现的是日常生活而原谅他的健忘，那么此后，（特别是《零档案》以后）他又举起“民间写作”的大旗，对所谓的“知识分子写作”大加讨伐。争论的焦点是写作资源出处问题。并嘲讽那些所谓“知识分子写作”的诗人是离开了西方翻译诗资源写不了诗的人。
我们姑且不论他所嘲讽的对像是否一定是完全利用“西方资源”的诗人，先来看看他是如何利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国人的活生生汉语”作为写作资源的：

《零档案》节选
档案室

建筑物的五楼锁和锁后面密室里他的那一份
装在文件袋里它作为一个人的证据隔着他本人两层楼
他在二楼上班那一袋距离他50米过道 30级台阶
与众不同的房间 6面钢筋水泥灌注 3道门没有窗子
1盏日光灯 4个红色消防瓶 200平方米一千多把锁
明锁暗锁抽屉锁最大的一把是“永固牌”挂在外面
上楼往左上楼往右再往左再往右开锁开锁
通过一个密码最终打入内部档案柜靠着档案柜这个在那个旁边
那个在这个高上这个在那个底下那个在这个前面这个在那个后面
8排64行分装着一吨多道林纸黑字曲别针和胶水
他那年30 1800个抽屉中的一袋被一把角匙掌握着
并不算太厚此人正年轻只有50多页 4万余字
外加十多个公章七八张像片一些手印净重1000克
不同的笔迹一律从左向右排列首行空出两格分段另起一行
从一个部首到另一个部首都是关于他的名词定义和状语
他一生的三分之一他的时间地点事件人物和活动规律
没有动词的一堆可靠地呆在黑暗里不会移动不会曝光
不会受潮不会起火没有老鼠没有病菌没有任何微生物
抄写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被信任着
人家据此视他为同志发给他证件工资承认他的性别
据此他每天8点钟来上班使用各种纸张墨水和涂改液
构思开篇布局修改校对使一切循着规范的语法
从写到写一只手的移动钢笔从左向右从一个部首
到另一个部首从动词到名词从直白到暗喻从，到。
一个墨水渐尽的过程一种好人的动作有人叫道“0”
他的肉体负载着他像0那样转身回应另一位请他递纸
他的大楼纹丝未动他的位置纹丝未动那些光线纹丝未动
那些锁纹丝未动那些大铁柜纹丝未动他的那一袋纹丝未动
这首诗的出现，对于当时一些对西方现代艺术史不甚了解的年青人，的确是一个震动，它抛弃了所有的传统诗歌的母本及结构方式。将诗歌还原生活，于是，得到了不少年青人的欢呼、拥戴，甚至被冠以“大师”之名。随后，步其后尘，发扬光大者众。于是，在于坚这一段时期的照片中，披肩长发变成了光头，俨然一副“光头大师”的形象。并自我吹嘘与国外某大师的形象“雷同”。
此时，于坚一定不愿提起这样一个名字，杜尚。那位将小便器放在展厅当艺术品展出的艺术家。那位把我们孜于维护的艺术与生活的界限、美与丑的区别、高与低的价值取向完全打破的人。那位以否定艺术，放弃艺术，拒绝接受一切现存的艺术精典，最终成为了二十世纪最了不起的艺术家的西方人。
令人恶心的是，他一边反对那些盗用“西方资源”的诗人，一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将这种所谓的“西方资源”，从“语法结构”的盗用转而对“思想语系”的盗用。而他所做的仅仅是将西方的小便器换成中国的小便器而已。最后，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这种东西是一次性“消费”，跟随者已失去意义，它更多地促成的是一种观念的转换，而非新的诗歌语系之建立。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盲目崇拜及模仿，实在好笑。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未到整个九十年代，于坚不断提出一些“新”的诗学概念，其源流，多出自于西方近现代的思想家如海德格尔等有关现象学方面的理论及外延。反文化、反隐喻、反传统经验、对日常生活无意义的描写，都能在西方相应的艺术大师的理论和写作中找到源头。
因此，他对传统的批判和他的文本之间，经常处于予盾状态，他拒绝“隐喻”，他自己较得意的诗中恰恰隐含着“深度隐喻”（《啤酒瓶盖》‘一九九一年’）；他拒绝文化，他最新的诗中却有重要的文化支撑。（《长安行》‘二零零二年’）于是，他最近又找到托词：“回归传统”。那个在中国最“反传统”的于坚，一夜之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令所有的人瞠目结舌。
国内的一些诗人和批评家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即使认为他不对，也无从下手，偶尔批判，也仅伤及皮毛。虽然大家己明白于坚是一个靠“理论”写诗的人，虽然他的理论与诗歌经常脱节。但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已挡不住一个所谓坚持“民间写作”的诗人成为一个“主流诗人”的步伐。一向崇拜他的诗人尹沙最近也有上当受骗之感，只能自嘲为：虽不喜欢于坚用理论做诗，但他把理论搞得很生动。
前几天，我在网上看见一位与于坚有过亲密接触的网友的文章，谈到于坚时说：“有一天（故事经常这样开头，有助于淡化时间与支解空间），云南大学来了一位莫斯科的汉学家。我受老师的委托，去请于坚。他听说来了个洋人，脸都没有洗就跑过来了。要知道，平常他家的留声电话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得到答复的可能。那个我才打去没有几分钟。他来了就问我，叫海男了没？我说海男说没有兴趣。于坚就说，海男真是个憨包，这么好的事情怎么都舍得啊？”
沙沁没想到一个正准备从“民间写作”转入“知识分子…”不对，应该是“诗人写作”的于坚居然有这样一段黑色幽默。
于坚，你光光的头顶长板寸了吗？
沙沁 2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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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瓶盖》
不知道叫什么才好刚才它还位居宴会的高处
一瓶黑啤酒的守护者不可或缺它有它的身份
意味着一个黄昏的好心情以及一杯泡沫的深度
在晚餐开始时嘭的一声跳开了那动着很像一只牛蛙
侍者还以为它真的是以为摆满熟物的餐桌上竟有什么复活
他为什么错觉懊恼立即去注意一个牙签了
他是最后一位此后世界就再也想不到它
词典上不再有关于它的词条不再有它的本义引义和转义
而那时原先屈居它下面的瓷盘正意味着一组川味
餐巾被一位将军的手便用着玫瑰在盛开暗喻出高贵
它在一道奇怪的弧线中离开了这场合这不是它的弧线
啤酒厂从来未为一瓶啤酒设计过这样的线
它现在和烟蒂脚印骨渣以及地板这些赃物在一起
它们互不相干一个即兴的图案谁也不会对谁有用
它还更糟一个烟蒂能使世界想起一个邋遢鬼
一块骨渣意味着一只猫或狗脚印当然暗示了某个人的一生
它是废品它的白色只是它的白色它的形状只是它的形状
它在我们的形容词所能触及的一切之外
那时我尚未饮酒是我把这瓶啤酒打开
因而我得以看它那么陌生地一跳那么简单地不在了
我忽然也想像它那样“嘭”地一声跳出去但我不能
身为一本诗句的作者和一具六十公斤的躯体
我仅仅是弯下腰把这个白色的小尤物拾起来
它那坚硬的齿状的边缘划破了我的手指
使我感受到某种与刀子无关的锋利
（一九九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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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行──新作六首

《登秦始皇陵》
长安附近
丘陵凸起
周围是阡陌和田园
高天厚土兮
紫气苍苍
其中一座山包下
埋葬着大帝
秦始皇
和百姓一道
仰面朝天
骨额四散
他曾经扫六合
立文字
创造中国

《大雁塔》
在长安
天气就是紫气
鱼贯而入买了票
我们钻进雁塔
要看看大唐朝的肚子里
凌空高蹈的都是什么
顺着楼梯爬上去
到第七层又滚滚下来
就是帝王也不能例外
那里是顶
伟大的容器
蒙尘纳垢
千年过去了
不动

《尊重》
上蹿下跳之后
空虚
感到自己的肉太轻
一向恐惧的那些
太轻一向重视的那些
太轻不足为凭
收起乖戾的羽毛
我跟着古代的老百姓
跟着皇帝
跟着僧人和使者
跟着李白
跟着长安
默默地跪下来

《把柄》
公元某某某年
皇帝登基。
另起一行括号
注：小老婆生的
写历史的小人
嘿嘿一笑
为造反者
留下了把柄

《听见》
在长安
我含有链霉素的耳朵
悄悄地贴近了古代的心
懵然不知
在羊肉泡馍店里掰麦饼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钟声
一个古刹飘扬过来
有只耳朵像李白那样动了一下
他听之任之浑然不觉
继续剥蒜
我流下热泪两行

《秦始皇陵上所见》
车过了秦皇陵墓
一个在西安教书的人说
别上去了
没什么看头
不过一个山包
种了石榴
门票还贵呢
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也就是秦人见过的那些
高天大野广阔
毒日头下
什么也不飞
骊山苍苍
云烟茫茫
风伏在青苹之末
黄土上
有人在耕作
（二零零二年）

于坚诗选
http://digitcn.com/poem/xinshi/yujian.htm

石破天 · 发表于 2003-6-23 05:30

于坚，你光光的头顶长板寸了吗？

西风瘦 · 发表于 2003-6-23 07:19

读杀沁的诗歌批判是一种享受！这种享受来自于杀沁的思想内核。大家都知道，理论的东西没有对或错，只有好和不好。杀沁就是把他认为好的东西，用他的思维来告诉你；把他认为不好的东西用理智的方式陈述过来。

灵子又来了 · 发表于 2003-6-23 15:13

沙泌批得好.零档案之类是些什么诗?书店里最近摆得最多的就是此诗.而海子\西川等同样的集子已不见了.可略见一斑.

梅生 · 发表于 2003-6-23 17:16

支持沙沁！

在水之灵 · 发表于 2003-6-23 19:54

呵呵，沙沁这次选的靶子忒大，有意思，下一个该是伊沙了吧？：）
建议把于坚的个人简介登一下，毕竟他不仅在华人圈的荣誉较高，在国际上也获了几个大奖，他的诗集译成了多种文字，流布较广，通过他的情况及作品、创作理念，大家可好生对不同风格、流派及诗歌理念的作品、大师们进行探讨、比较。既可以讲感受，也可很理性或理论地剖析一下好在哪里，差在哪里。
资料尽可能备齐一点，既是批评，就尽量别在导向上让大家仅呈现一种个人口味的简单好恶。：）

第六道光芒 · 发表于 2003-6-23 20:25

总要有人进口思想，诗歌在前进，矛盾说明还可修正。

陈天远 · 发表于 2003-6-23 21:54

呵呵。我觉的你应该批一下海子。因为海子是我最喜欢的人。其他的人批不批没意思。举手支持。你的文字修辞不错：0

独孤纵横 · 发表于 2003-6-24 02:20

好东西！！！！
学习之。
各位都是老师！！

罗小罗 · 发表于 2003-6-24 02:43

批一下海子！！！！

黎阳 · 发表于 2003-6-24 03:40

我提议批一批陈天远，这小子有些成气候了

flyingkite · 发表于 2003-6-24 04:21

沙沁的批判越来越有看头了啦：）

方歌吟 · 发表于 2003-6-24 05:05

于坚是偶喜欢的诗人之一，建议沙沁多刊发些于坚的诗作，让俺再学习学习~~

无哲 · 发表于 2003-6-24 06:16

这次选的是个大鳄，批他没有什么不可，他反对资产阶级却在诗中利用西方的手法表现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可，开了诗风算不上，许多人跟上去了也说明不了问题，关键是他的诗中永恒的东西少。如果让我们一年一年读下去不烦他，他就是大师。

水的翅膀 · 发表于 2003-6-24 06:41

也不喜欢于坚的诗
一路来不喜欢
很少看
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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