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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烈火的轻云

[灌水] 路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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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使的故事之天上人间/新龙门客栈(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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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堂的花园里,花儿对天使玛格瑞特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玛格瑞特赶紧凑近前:“我很愿意知道,你就告诉我吧,我可最爱听你讲的故事呢。”

花儿把脸探近玛格瑞特,一脸神秘的说:“下界人间出了事情啦,在一个古老的园子里新近突然长出一棵大树,树上开了一间客栈;你猜名字叫什么?”

玛格瑞特“哇”地惊叫起来:“大树上开客栈,这又是哪位神仙不甘寂寞用魔法变出来的吧?名字,我可不知道了,你告诉我。”

花儿见玛格瑞特惊奇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告诉你,叫龙门客栈,据说是个卧虎藏龙的神秘地方诶,那杀过人,可怕吧?”

“龙门客栈...落日余晖...大漠孤烟直,夜月血光寒...好恐怖的地方,我五百年前在天上听人说起过。太可怕了,它怎么会重现人间?”

“传说英雄出、枭头至,龙门客栈就霍然在人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了树,倒是件奇怪事呢。”

花儿说完神秘一笑:“据说,龙门客栈的老板娘可是绝顶漂亮,小天使,不妨咱们下界去瞧瞧?”

玛格瑞特一下羞红了脸:“老板娘漂亮就漂亮呗,可不关我的事。”

花儿笑一笑,回头喊过两个伙伴来:“你们想不想下界去瞧瞧?”

伙伴们齐声说:“想啊,想啊,天上好寂寞,我们早就想遁入凡尘走走啦;小天使,你有开启天门的钥匙,就和我们一块去吧!”

玛格瑞特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对大家说:“下去不是不可以,但我可不是去看漂亮的老板娘,就是陪你们下去走一走。”

三朵花儿齐声笑,大花儿说:“玛格瑞特,你真是小孩子,我们开玩笑呢。”

玛格瑞特点点头。

于是三朵花儿一个小天使,聚在一起密密计议,商量如何去天下......

风尘路,一杆刀,镖旗帜上书宝诏,威鹏天下此一骄。

大漠路上,黄沙阵阵,但惟有向西四百里的地方平地现绿洲,洲中有花园,一株参天巨树上,蜿蜿蜒蜒垂下一条青藤萝,萝头处座楼阁,高门扇扁额镶,泥金大字写上书“龙门客栈”!

“哗啷啷~~”镖局的趟子手将手中的刀杆往地上一插,伸手就去握青藤;不想丁玲玲一声响箭来,正钉在趟子手去握的青藤上,吓得他一缩手愣在当场。

镖头见事不善,急从后路赶上来,向树上一抱拳,扬声说道:“天底天道,人有人道,君家既在此处开店,必迎过往客来;在下是威鹏镖局的牛金,押送一趟小镖,欲借贵栈一宿,店钱定秉笑纳!”

“哎呦,这说的哪里话来啊,谁家不是靠客吃饭的,没客不早关门滚蛋了。”

随着话声未落,树顶闪出一裙青彩飘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人影,只听银铃般格格娇笑,人已无踪店门四开。

树下人众面面相觑,竟无一人看清树顶人颜面相,身法端是快得无以形容。

不消说,众人插旗锁车就要一一登顶。才撩下手,树后转出一群店小二来,满面陪笑,引着相请,众人只好推车跟随。却原来树后别有洞天,树身开了门,可容大马高车阔入。众人这才放了心,纷纷拥车而入。

树内宽敞,几可容得千百口老小,一层层分正房、厢房,又有套房、客房;下去树根,大厨房炉灶烧着终年不熄的炉火,百十口大锅或烹或煮,异样的香气飘溢而出。众人看得呆了,想不到树顶座客栈,树身也是居啊!

但众人左来转去,再也没有寻着那银铃般笑声的主人,问过小二,小二笑而不语,逐一将众人引入通铺大房。

不多时,众镖客安顿好行李,就纷纷走入大堂,打算喝上几盅,究竟是连日风沙辛苦,也该好好歇息一番畅快畅快。但牛金毕竟是老镖头了,自己并不多饮,也早留下几个兄弟守镖看货,这边叫上饭食,就吆小二给分送过去。

大堂里灯火通明,牛金端详端详,自己这竟是头一拨客人,心下不免有些奇怪;但随即释然,荒野般的大漠,如何能有人常来常往呢。不过这里有如此规模庞大的客栈却不知是靠什么维持的?牛金心里就存着疑虑,越发不敢多吃,使眼色叫趟子手们也留点神,他就靠上后堂口长板凳翘起二郎腿,支上烟袋锅子咕嘟咕嘟地开抽。为的是纵观全局,来事就好照应。

人们正吃着,忽听得树顶环配叮咚,似有女人走来走去,仰头望去,却又不见人影;大家不由得兴奋过去又失望,于是边吃边唠,讲起各地窑子的名妓来,一个个讲的是绘声绘色益发开怀畅饮。

大漠天色黑的早,龙门客栈里的镖局子手们晌午到的,安顿完家什吃上饭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天色已然渐渐变深,一轮夕阳挂在西边沙丘的顶上殷红如血,晌午酷热的天气眨眼就寒气大作,竟如严冬一般。

风飕飕地刮着黄色沙尘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迷蒙得蓝天红阳越发凄迷美艳。就见一阵风过,风沙刚过的驼铃道上远远走来几个人。

先一人未骑马,厚实的羊皮袄紧紧裹在身上,皮帽下一脸蓬松松乱糟糟的络腮胡须,环眼阔口,长相甚是凶恶,毡靴子扑腾扑腾踏着地,沙尘就扬起来,手里紧扣着腰间一鞘双刀、背后一个蓝包袱,不言不语奔着沙漠绿洲而来。

在络腮胡子后头二里多地,三个服饰鲜艳的俊美少年骑着三峰骆驼缓缓而行,骆驼峰下一个牧民模样的人手挽着缰绳,一边走一边指着远处的绿洲高声谈笑着,似乎是早知道这里的客栈,正为客人指路说闹。骆驼上三个少年也笑得前仰后合。

瞧三个少年的形容,似乎没出过什么门不知江湖艰险,衣冠显眼,明晃晃的珠玉宝石就镶嵌在冠带之上。

如此一前四后,两行人先后来到树下。络腮胡子却不如镖局趟子手那般去抓藤萝,直接就转到树后扣门;看样子竟是轻车熟路,似乎已来过不止一回。

络腮胡子消失在树后,三乘骆驼也就停在树根了,那牧民正想带着缰绳也绕过去;不想驼峰上一个红衫少年不肯,偏要从藤萝上爬上去,为的是图个新鲜好玩。红衫少年一撺掇,花衫与青衫少年也鼓起掌来,纷纷要攀上去,只叫牧民走树后的门路,别管他们。

牧民不由得一阵为难,牵着缰绳看着三个少年下了驼峰奔藤甩开袖子,急忙伸手便拦。

牧民一拦抓了个空,青衫少年手已握住了藤蔓,他不禁大惊,急喊:“小心,有响箭!”刚说上,就听玎玲玲一串连响,树顶箭也似地飞下三枝响箭来,奔着青衫少年直射过去。

“登、登、登”三枝响箭分上下连钉在藤萝上,深入两寸有余,藤旁三个少年却不见了。牧民急抬头,就见扁额上坐一位,树顶客栈大门旁站一位,还有一位拽着一条青枝象个秤砣一样一沉一浮,又望着牧民一脸顽皮的坏笑,正是第一个攀藤的青衫少年。

牧民尚未插话,就听客栈门内格格娇笑:“三位客官真是好身手啊,姐姐差点走了眼,正想救你们一把呢,不想都挂上枝条咯,想当个人参果给姐姐成仙得道么?”

青衫少年一听,急忙荡上树头,敛袍袖向着门内深施一礼,说道:“早闻姐姐芳容,想来润泽馨香,谁知姐姐待客知礼,小生知罪了。”红花二少年听了青衫的话也便收拾形容,并排咧在店门前。

就见门内环配声响,一双门扇被缓缓推开......

树下的牧民不知所措,躲又不想,看又不敢,正惊慌失措,头顶已被罩上一块带着甜香的罗帕,耳听得人声:“牵了牲口去吧,站在这里做什么。”牧民闻声不敢再停,牵上骆驼颠着脚望着地赶紧转入树后。

树顶上这一闹,树身里的人们早已听得真切。

牛金本已看见络腮胡子凶神恶煞般踏进店来,心中早是暗暗惊疑,一叠声的催促趟子手快吃快睡,自己却悄悄起身抓紧了镔铁烟袋锅往房里去。他是想回去摸刀保货。

不想他一动,那络腮胡子就大笑,走过来一把摁下他:“哪里去?坐下陪咱喝两碗吧。”

牛金想抗拒,却觉得膀上有万斤之力,压得他禁受不住扑腾一声坐回凳上。他心知不好,正想吆喝人手聚众拼命,却见络腮胡子扬声奔着柜上喊开:“店家,拿两坛酒来,咱家要渴死也!”说着话一屁股就坐在牛金对面,一抬手“啪”就将双刀拍上,震得牛金耳鸣目鼓,勇气全消。

但络腮胡子似乎就是想找个人喝两碗酒,倒是没有出手劫镖的意思。他一边敞开大袄,一边紧拍桌子连连吆喝;听得小二紧着回音,他才安分坐下,悠悠的哼起俚语小调来。

大胡子刚哼上小调,树外就飞起响箭,跟着树上女人笑声、少年赔礼的声音纷纷传入店来。

络腮胡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边咕嘟咕嘟倒上两碗也如无事一般的小二抱上来的酒,掀须打消,催促牛金快饮。

牛金仿佛得了令一般,捧酒就喝,心下想开了:“人家躲得了响箭,眼前还有个凶神,左右是个死,不如喝个痛快。”想着一抬手,咕噜一碗酒就入了肚子。

大胡子见他喝得爽快,不由得大喜,一抬手自己这一碗酒也下去了,跟着又倒满。这二人一个豪爽,一个想开,你一碗我一碗喝起来,再也不去注意门口外又进来个畏首畏尾的牧民和三匹大骆驼。

牛金那边喝起来,趟子手们就更是肆无忌惮,吆五喝六划起拳来。看镖的三个伙计听得大堂里热闹非凡,不由得气恼,却又惧怕牛金的手段,只得挨着货物吃闷食。

大堂里热闹起来,树顶上环配叮咚的声音愈发来回地响起来,但三个少年却不下树,偶尔听得树顶轻声细语,时而又有歌舞的声音。

夜色深了,血一般的夕阳直跌落到地平线下头去,满天里只见星光灿烂,一颗颗闪闪烁烁泛着银光冷意。

牧民一个人蹲在一条板凳上吃着自带来的干粮,也不问少主人都到哪去了,也不瞧店堂里都是些什么人;待吃饱了喝得了,趴在桌子上就开睡。

牧民睡,就有小二赶过来,搬手扶腰搀到后边去。

大堂上,趟子手们多已睡去,惟余一两个不喝的,抱着脚坐在凳子上出神发呆。那边络腮胡子还在一碗一碗的喝,镖头牛金早已钻到桌子下头。小二过来想扶,却被络腮胡子止住,任凭他扑倒在凳子边上呼呼打鼾。

树顶上灯不亮,环配不响了,说笑声也没了,黑漆漆、静悄悄地象大漠上的深夜。

猛然间,就听得“忽咚”一声巨响,象有万斤重物从天落下砸在树外的地面上一般。刹时间,环配响起来,络腮胡子也撩下了酒碗,镖头牛金象没事似的一下从凳子下边翻上来,几个出神的趟子手也大惊小怪地跳起身形,三四个小二也从后堂奔出。

堂内红影一晃,就见红衫少年飘飘从上层树顶落入堂来,面目含笑,神采奕奕。

络腮胡子手一压,酒碗在手中被按成了千百片,他一扬手,碎碗碴向着红衫少年激飞过去,封住了少年上中下三路,声势端的是如奔驰掣电,带着尖锐的啸叫。

眼见声势惊人的碗碴就要切入红衫少年的身体,就要划破微微泛红的笑脸;花影动、青衣来,红衫少年的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滑开去,后来的二少年已用袖子裹住了所有络腮胡子全力掷来的碗片。

络腮胡子大笑:“果然是好身手!”

红衫少年面一沉,向着络腮胡子说道:“我与你何怨何仇,竟下如此黑手射我?”

络腮胡子坐下来,伸手抓过牛金面前的酒碗又倒上,边喝边道:“哪有什么冤仇,我听你在树外身手,就想试上一把;你果然好本领,哈哈哈哈。”说着话,大胡子呵呵大笑起来,眼光里全无敌意。

红衫少年正待说话,听得树顶环配急响,女人声音又娇又笑:“真是好日子,怎么能不叫我这店里发横财呢;小二,开了大门,贵客光降了!”话说着,环配声就移到了树外。

这边涌出来七八个小二,一起动手,只见大堂墙壁四外洞开,竟全都是门。

牛金和趟子手们屏着气不说话,抻长了脖子盯着外边看,大胡子却依旧好整以暇的喝酒,随手把蓝包袱解下来放在左手边。

这会,正睡觉的几个趟子手也穿好衣服跑了出来,见店里多了许多人都不禁一愣,但见牛金不说话,也就跟着定睛向外观瞧。

树外暗夜幽深,极目望去也不出十丈光景。店里的人不说话,只听得女人的笑声不绝于耳,环配叮叮咚咚仿佛仙乐连奏;却没有第二个人答言,也望不到人影在何处,适才那堕落重物又在哪里?

人们静静的等着,等了好久,树外突然没有声音了,什么动静也消失了。小二们开始关门,然后退下。于是门扇再成为墙壁,大堂里的气温也慢慢恢复到平时的热度。

人们惊异不已,但也都缓缓把视线从墙壁上收回来。收回来就看见四个三存多高身着白衣的小人正分立在堂中的四张桌子上。桌子围绕的空场地上,一个神态端庄的青年女人抚袖安静地站在当中,唇边含笑、眼中含春,一身湖水色的衣裙无风自荡飘飘漾漾宛似态拟神仙。

红衫少年三人并排立在外圈,但也不言不动,静静观望。

牛金和一群趟子手仿佛是呆了,盯着中央的女人如泥雕木塑一般。

大堂里静静的,一众人等无人开口。“吱呀~”后铺房忽然响了一下门声,被店小二搀进后边的牧民打着哈欠揉着睡眼走出来,猛抬头望见大堂里的情况就怔怔地站住了,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哭是笑。

四个白衣小人打破了寂静。每人掏出一块小指肚大的腰牌往桌上一放,齐齐纵身踢脚向后一翻。就见人翻飞,腰牌射,四块金光闪闪的腰牌从四个角汇向中央。中央站着青年女人。

青年女人不动,四块腰牌飞临身前三尺忽而向上一挺,金光闪闪的牌面上各刻一个红字“天、道、轮、回。”

青年女人微微一笑,抚袖的手突然放开,疾转身指尖在四块金牌上分叩一下。四块金牌放平牌形分飞四角,正好迎上向后翻出的四个白衣人,每人刚好尘埃落定时踏上一块腰牌。

腰牌飞而不停,嚓嚓轻响,直嵌入大堂四壁,牌顶依旧立定四个白衣人。

青年女人突然如花枝乱颤,就在环配叮咚中格格娇笑:“哎呦,这干什么都是,显功夫也不用到我这小店里来吧。”说着话一扬袖子,喊道:“小二,快来伺候四位贵客呀,添酒置菜,今晚咱们点灯营业啦!”

东角的白衣人沉声说道:“今夜北斗星微,你这有仙客驾来,但我们另有事办。”

青年女人笑道:“什么仙客驾来呀,你是说他们三个?”说着话一指三个鲜衣华冠的俊美少年,又说道:“三位小哥倒是初次光顾,如此神仙模样倒叫我心窃喜呢。”说话掩口而笑,眼中波光流转。

西角的白衣人搭言:“我们兄弟一向替天行道,今天来是为一趟红镖,还望老板娘见谅;改日一定叨扰杯美酒吃。”

南角白衣人不说话,不见一纵身仿佛是片白云悠悠,向着后堂口冉冉飘去。

牛金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身形猛一错一闪,躲开桌凳抓起烟袋锅对准飘来的白衣人一吹,抹转身向后铺房就跑。他是去抢宝刀,欲做拼死一搏!

就见烟袋锅里火星飞舞,黄的烟丝、红的火花冲出锅口象倒立的刺猬一般向白衣人刺去。

牛金身旁的络腮胡子却依旧低头喝酒,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

只见白衣人迎着吹来的烟丝一挥左袖,漫天飞舞的烟丝就象雨点一样掉落满地。白衣人身形不停,左袖探出,飕地穿出一点寒星疾打正在饮酒的络腮胡子前额印堂。

这会,络腮胡子刚端起碗来,那一点寒星好像提前预定好位置一般顺着碗沿的花边就透射进去,穿过去,破碗而出,仍奔络腮胡子。

突然,北角的白衣人惊叫:“不是他。”随即一条白线瞬然飞出。

睡眼朦胧的牧民怔怔地望着大堂里发生的一切,耳听得白衣人高喊不是他,突然牧民神色变了,眼光锐利得象鹰隼一般,伸出二指在眼前一夹。

就在牛金撤身往回跑电光石火的瞬间,三个鲜衣少年也动了,他们一动就有三个人从此告别尘世。

那三个人是牛金的三个趟子手,一直没有喝酒的他们也没回铺房睡觉,老早就缩在墙角里呆呆地出神,仿佛在想念家乡的亲人,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眼角还含着泪。

就在南角的白衣人出手的时候,这三个趟子手也动了,他们没有奔人,而是仰身向后撞向树墙。看起来极厚的树墙就象用利斧劈绊子一样无声无息地碎裂,三个趟子手立刻滚翻而出,向着无边的黑夜倒射而起。

但是他们快,有人更快。三个站在大堂中恍若无事带着甜美笑容的少年每个人都挥了挥手,三个趟子手就射出去,再沉甸甸摔下去,被大漠的黑夜吞没了。

牛金冲回铺房,伸手拔起他仗以威名的八环宝刀,哗啷啷一抖动,掩身在铺房门口的黑暗里等着索命的白衣人追来。

店堂里,络腮胡子仰起头端起他的酒碗咕嘟咕嘟喝下去,伸手在沾着酒花的胡子上抹了一把,扬声大笑:“好酒哇!”话说完,只听一声尖叫,又见面前白衣人鼓着死鱼般的眼睛瞪着他,说了声:“你怎么没死?”话说完,扑通一声趴倒在桌子上,就此一瞑不视。

络腮胡子放声大笑:“有你死的,可没我死的。”说着话又倒满酒端起酒碗来。

牧民伸出二指夹了一夹,北角白衣人挥出的蚕丝索就被夹住,夹断,跟着他手挥了两挥,半截蚕丝索就刺入扑向络腮胡子的白衣人后脑。然后他气定神闲的站在当地,一扫诚惶诚恐的畏缩模样。

青年女人站在当地没有移动身形,她左看右看,只见东西两角的白衣人依旧站在天字和轮字金牌上,三个鲜衣少年也还是带着甜美的笑容临风而立,店堂里却少了四个人,倒了两个人。

花衫少年忽然出声:“二哥,你怎么知道这三个趟子手有问题?”

红衫少年拂袖拍了拍长衫,说道:“他们一人靠一道墙,又不喝酒又不睡觉,咱们来的时候他们也不往上看,他们没问题谁有问题?”

青衫少年笑起来:“我看倒是那大胡子问题不小,单童的冰锥居然被他吃进口里,他还能旁若无人的喝酒,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呢。”

红衫少年也笑起来,指着牧民说道:“不过我也没看出他来,闹了半天竟是货主,三个假趟子手也还是傀儡。倒是雀童眼尖瞧得准,不过他也没话说了;他的蚕丝索功夫还欠点火候,轻身功夫也差,要不怎么能避不开自己的武器穿喉。”

原来牧民手挥了两挥,一挥用夹断的蚕丝索杀了单童,再挥将另半截蚕丝索打回去穿了雀童的咽喉,也要了他的命。

三个少年说说笑笑,一点也没把适才发生的惨剧当回事,似乎也不介意立在当场沉静如水的牧民。

青年女人在这个时候行走起来,随手抓起两个没命的白衣人向外一丢,又去抢络腮胡子的酒碗,口里嚷着:“你这人怎么没心肝呢,喝喝喝,到底有没酒钱给呐?”说着话就往外推大胡子:“赶紧走赶紧走,没见这死了人吗,你该到哪去就到哪去,我这店要关门了。”

络腮胡子不给碗,死命地往回夺:“我还没喝完呢,这死黑的大漠你叫我往哪走啊,出去不得冻死我;我有钱有钱。”说着话就去掏腰包,左掏右掏掏不出什么,但就是不肯走。

青年女人一挥腕子,腕上的玉镯一触,碗就掉了一半;然后她也不避嫌疑,拖起大胡子的胳膊向外一抡。众人就听耳边呼呼风响,原来络腮胡子已经被她撇出趟子手撞出的大洞,扔得高飞远走不知去向。

络腮胡子被丢飞了,他的双刀和蓝包袱还静静地搁置在桌子上。但没人去注意它们的存在,东西两角的白衣人盯着牧民,堂中外圈的三个少年也盯着牧民。惟有那个被叫做老板娘的青年女人手拿一把笤帚左扫右撅,将树墙口撞碎的残皮扫得干干净净。

然后老板娘就往柜围后边一坐,扬手召唤躲在里屋的小二泡两壶好茶来。

牧民微微一笑:“老板娘,好身手,那大胡子不知何方神圣竟能被你轻易摔出,我已看出他倾力抵抗了。”

青年女人格格娇笑:“哪里哪里,他是喝热了,自愿出去兜兜风的。”

茶来了,老板娘亲自给每人斟上一碗,自然东西两角的白衣人也各得到一小盅。但人们还是不说话。

许久,红衫少年盯着牧民说话了:“吴童、绍童,你们走吧;剩下两个总比剩下四块牌子好,货你们别想得了,我们兄弟帮你报仇。”

忽然耳边粗豪的声音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看错了,他们两兄弟才是真正的强!”说着话,络腮胡子大踏步走进来。他进来,一边坐着的老板娘忽然就飞起来。

原来络腮胡子抢过去拖住老板娘的手腕子拖到树洞口,一下就丢上了半截空;半截空里老板娘格格娇笑、环配叮咚响个不停,但愈响声音愈小,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

络腮胡子走到后堂口,一把抓起自己的双刀和蓝包袱,退回到树洞口旁的一张桌子前坐下趴倒,不多会他就鼾声大作。

牛金守在黑暗中,时间一点一滴的缓缓流过去,他不敢动,也听见大堂里砰砰的巨响,也听见粗豪的笑声和凄惨的尖叫;但是牛金不敢动,自己身藏重宝,就是趟子手全死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万一丢了货事主找上门去,那可是把数十家老小的命都交代了。他按住刀环一声也不吭,默默地潜伏在黑暗里。

络腮胡子重新回到大堂里,让所有活着的人都吃了一惊,牧民吃的惊更大,自己竟看走了眼。但看走了眼没关系,他有把握胜利。

这时两个白衣人已同时出手,就在络腮胡子说出‘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的一瞬间,三个少年就倒下,脸上还带着甜美的微笑。

西角的白衣人一出手就击杀了三个绝顶功夫的少年,这让牧民大吃一惊。但是来不及了,东角的天字金牌吴童忽然变大了,象一轮金色的太阳怒放着光芒,牧民感觉到无穷的压力向自己袭来,仿佛泰山压顶般让他透不过气。牧民自知已必死。

就在这刹那间,牧民承受的压力似乎略微小了一点,垂死挣扎的牧民也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作惊天一搏......

大漠上的清晨迷离而焕发着难以尽述的美艳,如同落日一般殷红如血的旭日冉冉东升而起,将广阔无边的大漠照射得象在燃烧着金红的火焰。天亮了,沙漠上的绿洲也亮了,龙门客栈的泥金大字依旧在树顶闪闪生辉。

在铺房的黑暗里守了一整夜的牛金早已筋疲力竭,当大堂里传来一声懒散又十分舒畅的吆喝时,牛金再也忍不住了,提起八环大刀就冲了出去。

络腮胡子正在美美地抻着懒腰,抬头望见牛金提着大刀跑进大堂,就呵呵笑起来:“你跑得挺欢啊,来来来,坐下来,陪我喝两碗。”

牛金不理睬大胡子,因为他看见店堂里到处是死人,三个华服俊美的少年死了,傻头傻脑的牧民死了,牧民身上还趴着一个三存来长的白衣人,另一个死在西角的金牌下面。

牛金抓紧刀杆钻出树洞,立刻又发现,三个趟子手死在外面,他来来回回地奔跑,找了半天,又在一个死趟子手的旁边发现两个白衣人的衣角;似乎,除了大胡子之外其他人都死光了。只是不见了青年女人。

牛金跑回大堂去,见大胡子好整以暇的独自喝酒,想问又不敢问,憋了半天急得他嘶声喊起来:“小二,拿酒来!”喊完他又喊其他趟子手。

好一会,一个趟子手也没来,牛金寻思不是死光了就是跑光了。正琢磨,忽然柜围一掀,出来个小二当的就把酒坛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一转身,小二也走了。

牛金提着刀站在当场,喝也不是走也不是,想摸摸腰里的东西还在不在?但是大胡子就在眼前端着碗似笑非笑,碗里的酒水晃得他眼睛直发花。

络腮胡子慢慢放下空碗,站起身拍拍大襟儿,望着牛金说:“四兄弟不同心,牧民临死做一搏,死便死都死了,龙门客栈催命所。”说完话,络腮胡子拍手笑,转身出店无影踪。

牛金听得似懂非懂,放眼观瞧,诺大的龙门客栈空空荡荡;他心想:‘我走吧,赶快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命没丢,镖也还在,我快点走吧。’一回头,他望见络腮胡子的双刀和包袱还搁在桌子上,就想拿起来。

没想到牛金的手刚触到双刀鞘,那刀鞘忽然化作一缕清风;牛金大惊,赶忙去抓包袱,包袱也立即随清风化去。牛金呆呆立定,八环大刀哗啷啷跌落尘埃......

前夜,青年女人被络腮胡子一把丢上天空,只觉身不由己忽忽悠悠直向上飞。

初时她还笑,觉得今夜的经历太奇妙了,跟着她就万分恐惧,自己这一飞不知飞到何时,倘若落下地去多高的武功也要被摔成粉末。但是一切不由她,她想喊想哭已发不出声,只是穿云破雾一个劲儿地向上飞。

正高飞,青年女人忽然被人抓住手腕,跟着她就瞧见一脸蓬松松的络腮大胡子。在半天里突然看见大胡子,青年女人吓得一下昏了过去。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女人终于苏醒过来。醒发就发现自己身处万花园中,园中云雾缭绕,各样奇葩异果数不胜数,远有仙乐飘飘而来,近闻酒花清香愈浓。不由得她翻身坐起,整好衣裙,简单梳了妆就在鲜花盛开的花丛中觅路而行。

走着走着,青年女人遇见一个身后长着两对翅膀的小男孩,就问他:“这是哪里,你是谁?”

小男孩红了红脸,笑着对她说:“这是天上人间,我是小天使玛格瑞特,漂亮的老板娘。”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死了吗?怎么来到了天上,你的名字怎么这样的怪异?”青年女人立刻惊慌起来。

小天使玛格瑞特还未等说话,就在他翅膀里钻出三朵美丽的花朵来,一朵最大的水粉色花颤颤花瓣说起人话来:“他就是络腮大胡子啊,我们一起到地上去看你了。玛格瑞特说你心肠真好,就把你扔到天堂陪伴我们来了。”

青年女人闻言,惊疑的望望四周围,又说道:“这里是天堂?你们是神仙?”

小天使玛格瑞特说:“是呀,不过这里是童话王国里的天堂,与任何民族国家都完全没有关系,这里是无国界的空中大花园。欢迎你在这长住,亲爱的老板娘!”说着话,玛格瑞特的脸又羞得红起来。

“我能不能回到人间去?”青年女人试探着问大花儿。

“不能了,你要非得下去,落地就死了,留在天上却可以永生。我们玛格瑞特喜欢你呢!”花儿笑起来,把带着清香味儿的花粉吹到青年女人脸上去。

“真残酷,原来我以为地上最残酷,原来天上也是同一般...”老板娘身处天界,却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玛格瑞特和三朵花儿本来欢欢喜喜,但听了老板娘的话后一起沉默了,他们本以为天上如此美丽,却寂寥冷清,是该多些人来才好;没想到,地上人并不喜欢天上,也没有奢望永生......

地上,江湖里,忽然传出了新消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双刀劈四金、斩三少,独力杀天鹰,一刀挑了大漠绿洲上的匪巢龙门客栈,成了传奇英雄!

2007.4.2日16:24分新月论坛笔毕/注册名:雪心男

这是俺写的第一个带有神话味道的故事/写得不好,大家见谅吧。妹妹看了亲妹妹,兄弟看了握握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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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我叫二根,如今已是城里人之二

二根如今已是城里人,要学的东西很多。年没有回家过,因为二根要烧锅炉,给千家万户送温暖。

二根很想家,爹和娘都不要二根回家来,还特地进城给二根带了好吃的粘豆包。

爹说了:“城里人眼睛贼手懒,你勤快着点,别学他们,要给爹娘挣脸。”

我娘什么都没说,帮二根把地上的炉灰扫成一堆儿。

二根是没烧过锅炉的,爹就给教二根的师傅背了一口袋粘豆包。二根去扔煤,师傅就和爹在门口拉了板凳抽烟。娘收拾带来的包袱,在门口外给二根包饺子。二根知道破五要吃饺子。

师傅姓高,长得不象城里人,说话跟爹一样直。

二根不会干活,师傅就骂二根,可二根知道师傅是为二根好,一点也不埋怨。

二根家里也烧炉子,火墙火炕,二根烧得比谁家都好。

城里的炉子象垛子那么高,二根想摸摸,师傅就扒拉二根。不添煤的时候,师傅吐口吐沫上去,二根就明白炉子象烧红的炭,手上去就完了。

师傅的脸和爹一样,粗实的全是皱纹,特别黑。爹是在地里干活日头烤的,师傅是怎么黑的,二根不敢问师傅。

二根爱烧这炉子,就跟师傅说二根爱烧,要师傅歇着,二根来干。师傅就告诉二根,这锅炉要供三栋大楼取暖,不比乡下自家的小火墙,挨楼烧俩小时,要轮着劲儿干。

二根干了半个晚上也不累,师傅就夹了些火炭支锅蒸粘豆包。到后夜,师傅豆包吃得香,夸娘的手艺好。二根听了心里美。

娘的手艺八里三屯都知道,现今,城里的师傅也知道了。

师傅和二根说:“干这活就别怕脏,改空下班师傅带你洗澡去,包你干干净净的小后生。”

师傅说的话中听,锅炉间比二根家里埋汰,不比在地里下了汗一撸袖子都没了,确老黑的炉灰渣子满脸都是。可师傅的眼睛老亮了,张嘴露出白灿灿的牙。二根信师傅,师傅对二根好。

后夜师傅不叫二根干了,要咱去睡觉。二根没有累,不想睡,师傅就要拿拳头打二根。二根不会和师傅动手的,师傅就把二根拽到后边的小铺上摁下,说不叫起来不许动。

二根睡不着,就偷眼看师傅干活。

师傅比二根会干活,一锹一锹轮起来,锹里的煤轻飘飘地飞进膛子里去。二根就琢磨师傅怎么扔的煤。看着看着二根就睡着了。

老早二根就醒了,望见师傅蹲在凳子上抽烟,二根就起来,给师傅打上水。师傅不说什么,由着二根上火烧煤。

锅炉间的活是四个人干,俩人搭伙,白天晚上。

二根刚来那日,瞧着老高的烟筒子,想为啥起这么高,啥房子要这么长的烟筒子?问爹,爹也说不明白,就说城里人爱捣这个蛋。

现今二根知道了,家里的炉子没城里的大,烟筒子自然比家里的高。

城里的大房子真高,二根就想为啥咱村里就没有?爹没和咱说。二跟知道城里人都贼有钱,钱多烧的呗,要不干啥花大钱盖那么高的烟筒子。

二根下班跟师傅洗澡的时候,搓背搓的好,师傅夸了二根,二根心里又美。

二根在家,都是给爹搓背。

二根心里有不明白的事。

天天有人拎着小桶来打水,走路还不利索,是个瘸子。上午打下午打,二根都看熟了。

可二根不明白,城里人都住有自来水的大房子,咋还不比村里自己打的压井,家家都有,还要出来打水喝?二根没见别人来,就那个人,上午下午的来,瘸着拐着慢慢慢慢地走回去。

二根难受,叫个残废人打水,他家里人咋就那么狠心?要歹二根村里,小子们都抢着干,爹娘都不叫伸手。

师傅老骂二根,可对那个人好,老是笑着请进来,帮打好水又送出去。

二根想帮他送水,可怕师傅骂。

洗澡的时候,师傅高了兴夸二根,二根就问师傅。师傅马上沉下脸。二根就明白做错了事,低下头不吱声,给师傅好好搓背。

师傅好久才说话,告诉二根好些城里人的心比煤还黑,开发商盖大楼的时候答应给那个残废的动迁户一套一楼的大房子,还签了白纸黑字的协议书。

二根不知道啥叫协议书,不敢打断师傅的话。

外头老能听着啪啦啪啦的炮仗响,二根想出去看炮仗,可师傅话没说完,就耐着听。

师傅说房子盖好了,还起了个三层的小楼给办事处用。动迁的老户都分到大房子的屋,就不给那残废户,只把那三层楼分了一间背阴的屋给他家,也不给房照。

办事处因为小楼是他们的就把开发商告到法院,法院就把小楼封了。

那个残废户没有房子住,拿着白纸黑字的协议书找开发商,开发商就不管,说你找谁去也没用。

二根听到这心里老恨了,原来城里人真的没心肠,在我们村里没有那样的人。

师傅说那残废户逼得没法,四处找人给说和,可那开发商就铁了嘴不给换。

残废户逼急了,就强行占了一间一楼的房子,住到里头不出来。开发商就断水断电,残废户只好每天来锅炉间打水过日子。

师傅不说话,二根就问师傅为啥答应人家给房子,又说啥也不给了,也告他们不行吗?

师傅不看二根,摇着头拍着俺:“那协议书里都是陷阱,咱不懂法律看着好就签字了,真打到法院你没个赢。”

二根真的是不明白。

村里吴奶奶伤了手,全村人都去看望她,姑娘小子成天抢着帮她干活;四哥那回被车撞坏了,倒在床上,二根和四舅天天帮他下地干活,娘还去给做饭吃,都端到炕头上...

咋城里人就这么狠呢?

师傅是好人,二根已知道了,网吧郑老板和粮站的姑娘是好人,二根也早知道了。

城里坏心眼的人更多。二根找爹那年,问个地方都没个人帮二根,好些人还不拿好眼神看咱,二根那时候就知道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人。

为啥城里人还害自己人呢?二根一点也想不明白。

娘给包的饺子二根没有吃,拿来送给郑老板。

二根上网给钱的,给郑大叔拿点饺子,娘知道了也不生气。

如今二根已是城里人,要做啥样的人,咱还没个谱儿。二根一定不会坑人家的,爹要知道了,会打死二根。

零七年二月二十二日十点三十二分中国文坛二根故事笔///注册名: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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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我叫二根,如今是城里人

我叫二根,打乡下,就是城郊区来。公共汽车坐了半个下午,如今我已是城里人。

别管我从前是干什么的,猫着腰搂稻草,还是抗着锄头没日白夜地干;现在我是城里人,坐在一个挺象样的网吧里鼓捣早晚我也会有的电脑。

虽然我有点你们城里人常说的阿Q意识,但将来回到乡下省亲就能风光一番。

二根不土,要不然网吧里都得嫌弃我。二根最怕人看的。可大家都低头忙着,所以二根和网吧里的人一样,是城里人。

前两年二根进城来找爹,爹是庄稼人,一年到头地干,到秋收就租台拖拉机进城卖粮食。娘歹乡下给咱找了门媳妇,可咱不想要她,就进城来找爹,叫爹和娘说去,咱要自己找媳妇。

爹是开通人,二根好好说了,爹一定不反对。

头回进城,二根找不着爹。虽然爹给了收粮站的地方,可咱不知道往东找还是往西找,爹没给说清楚,就说进城坐五十五路车七次开门就到。咱按着爹说的话做了,下了车就看着一群在树下摔扑克的人。咱就拿着爹给的条子问他们道儿,他们却说不知道。

你说二根上哪找爹去?

可爹进城两天了,按说还要呆三天,娘那边催得急,等爹回来就晚了。二根是看着车门开了七次才下的车,爹说一开门就看见粮站了,二根只看见大该里一帮人蹲在树下摔扑克。咱村里也有人摔扑克,可二根不是来看扑克的,要找爹,解决大事。

咱就自己找,可二根不认识城里的路,怕离开车站找不回来了,万一爹等急了咋办。二根没进过城。

可二根不笨,就蹲在道牙子上等人来,来个人咱就问一下,给他们看爹给的条子。希望能找着爹。

二根的娘是山东人,脾气倔,二根从来没跟娘红过脸。这回娘给二根娶媳妇,可二根不想找媳妇。娘给找的媳妇不好看,还泼,二根要找个念过书的媳妇,要待二根好。

娘说的话,泼出去的水,二根只好找爹给收回去。

二根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家里是壮劳力,可要二根做上门女婿,娘的身体又不好,二根不想去。

咱跟娘说了好几次拉,可娘沉了脸,二根还是找爹的好。爹说的话娘从来都是爱干的。

二根就蹲在车站上等人问,爹来接二根那更好,二根先找着爹就更好。爹辛苦,二根要跟着来,爹不让,纠合了村里几家一起来,叫咱守着娘干活。

娘这人心最善了,被人家一说心眼就活了。可二根知道那家人家,是挺阔的......

二根是爹那样的庄稼人,能干活也知道该干啥。

二根打小就爱学习,家里的书都翻烂了。可那年爹害了病,娘一个人在地里忙活,大舅来就不叫咱去上学,以后就在家里帮娘干活。

二根种的地可好了,咱不爱吹,二根知道做人的本份。爹和娘背地里夸了二根好几次,娘都跟咱说了。

二根就等人问,想赶紧找着爹。

可等着天黑也没人搭理咱,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二根算是知道了。咱不说,记在心里。

二根守到半夜爹也没来。二根就履着五十五路车的站牌子往回走,想先回村去。二根讨厌城里人,也不想呆在城里。娘知道二根进城来找爹了,二根回去不进家,呆在村口等爹回来。

可城里的道儿曲曲弯弯,二根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站在如今我坐着的这家网吧门口发呆。

二根都要哭了,可二根是男人,不兴流泪的。

二根又累又饿,就靠在墙上睡着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拉进这家网吧来了,大厅堂里贼亮贼亮的,好些人都不拿好眼神看二根。

二根知道那些人是城里人,瞧不起二根。二跟就使劲瞪他们,叫他们不敢看二根。

二根人很老实的,也很仗义,为堂哥找苗把头都叫人家打破了,二根就那么瞅他们。后来他们不敢打了。二根好的时候他们还找二根去吃饭,说咱是男人。

二根被人给放在一张小铺上,咱就起来谢他们,咱就走,不呆在城里。

二根走到门口,那家网吧的老板追出来给二根拿了些吃的。二根不要,他就说自己父辈也是乡下人,叫二根别恨谁。

二根心里老感激拉,就拿出爹给的条子求他给帮忙。他就领着二根找到爹那,一直找到天亮。

找到爹,二根就哭了,和爹说来城里的事,还要爹去感谢那个网吧老板,没他二根找不着爹。

咱和爹找他,他早走了。可二根记着他家是网吧呢。是坐了开七次门的五十五路车,再往回走开两次门的地方。

咱就怪爹给的地方不准,爹就说没错。为这事,咱跟爹吵了老半天,爹都要不管做上门女婿的事儿了。

跟爹在城里呆了两天,就跟着爹在车上睡觉。咱哪也没去,怕去的地方多会忘了那家网吧。

爹说,城里人有优越感,不用出苦大力,是瞧不起咱乡下人。可也不都是坏人,偶尔也有一个半个好人,那家老板就是个大好人,很难遇见的。

有年爹进城收粮款,被城里人打了找派出所都没人管。爹回去天天骂。

粮站里有个姑娘。她对二根好,给拿吃拿喝的,说话一点也不扎人。

爹说她是有学问的人。

爹就是说话有劲儿,娘果然听爹的话,把那门亲事给推了,说等二根再大一大再找也行。

如今二根进城里了,是爹给找的活儿。家里的地没有了,被政府给征用了。爹怕咱在乡下没事干学出坏来,就给咱找了份城里的活儿,叫咱好好地干,将来回到乡下也露露脸。

咱今就坐在那家网吧里。当初咱说爹给的地方不对,说错怪爹了。

咱如今成了城里人,大小道路都熟悉了。连走了几回五十五路车的道儿才知道,他们有四站地没开门,把二根拉远了。

老板姓郑,按爹的话说,人就正;你看,多正的人。

他都不认识咱了,可二根没忘记他。就跟他说了。他就笑,给二根找了个特别舒服的座,叫咱以后来就坐这,这就是二根的座儿。

二根也上过学,认识字。可电脑这东西二根见也没见过,更不会捅咕。

郑大叔就教二根操作电脑。你看,二根不是也写的挺好?

零七年二月二十日晚二十二点七分中国文坛二根故事笔///注册名: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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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柜台(原创)

在同里,一家三代开店铺不请伙计的很多。就是这家老铺,四世同堂的样子,孙媳妇在后堂埋怨公公,祖奶奶也还是站在阴暗的柜台后继续招呼客人。

店铺里很暗,卖的多是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蜡烛肥皂之类的杂货,进帐虽微,看情形也还做得颇用心思,台后的老妇人总揣着笑意迎人待客。

老妇人头发早已雪白了,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极白极白,只是看不清楚,便很年轻的样子,又带着笑。于是指了冰糖问过价钱,五元一斤,很不贵。心下和别家比比,觉得合适就要了二两。

不过冰糖是较大的结晶块,须用锤棒敲开了碎称。老妇人就回到帘里喊出人来。

很老的一位已经瘦得皮贴骨的老男人,脸膛黑黑的,拿了把仿佛是橡胶的锤子"砰砰磅磅"地砸起柜台底层的冰糖块。

由于砸的很慢,力气似乎也是不济事了,多久也没砸下许多来,就不去看货,抬起头观察老旧得象煤窑子那么黑的墙面来。

正看得出神,老妇人在一边说起话来,似乎是自说自话,又象是对蹲下身砸冰糖的老人说话:“上有老,下有小,十多张嘴巴的吃,不靠这铺子能靠谁?总不能一年到头跟只饥饿的鸟似的瞎飞,多了少的,就给不争气的后代们找口食吃罢。”

冰糖还是砸,一下一下冰糖粒子脱落下来,散落铺成片,或迸溅到柜台玻璃上,打得噼啪响。后屋里的孩子又尖声叫起来,苍老的声音和年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穿过布帘。笑盈盈的老妇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也不说下去了。

冰糖终于称好了,多了一两。老男人正要用铲子往外抄,我拦着,付了三两的钱。

老妇人摆手叫老男人进屋去,再拿了块儿桑皮纸包冰糖。不多会儿,后边的动静没了,铺面里愈发显得阴暗起来。就提了纸包出去。

转眼,快到年根了。本想静静地过一个安生年,没想到禁了好久的鞭炮又可以放了,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见着卖炮仗的,心就有点活络,也想闹腾一回,崩崩旧气。

由于价钱都不便宜,就想起那头阴黑的老铺子,想去撞撞运气。

门还是那门,铺子里还是那么昏沉,各样花色溜丢的炮仗摆了几乎半个铺面;倒是面色雪白的老妇人不在了,换做个有气没力无精打采的壮年男子。一问,价钱竟比外边还高,疑惑换了人家,再问冰糖,已涨到八块钱一市斤。

愣怔了有一会,那男子有些不耐烦,就打着哈欠问究竟买什么?

想一想,还是摇了摇头,扭身出去了。

出去寻了个玩雪的孩子,问问这家的情形,孩子不理睬,还是自己玩。

又走半巷,问了个出来洗菜的人家,说是分了家,老奶奶带了儿子搬走了,铺面分给了孙子,去哪则不知道,满脸的神秘。

这想,那玩雪的孩子,想是曾孙子罢,不然孩子多欠嘴,哪有不说的。

炮仗没买成,倒也不怎么介意,但心里总记挂着年初买冰糖的人事,就有些惦念。

过了年,去大口取货,因为工作尚没有着落,就打算摆些闲杂将就着卖卖,也好把日子对付过去。

由于有邻居的介绍,特地奔了一家有联络的业主想讨些便宜生意。

是家挺大的店面,伙计有三四个来来回回地奔走搬抗,取货的人很多,没有什么老实落脚的地面,又不知找谁问问,就只好左避右闪的打里张望。

终于看到堆满货的柜台里坐着个人,安安静静的端着盖碗茶望着伙计们干活,时不时指点两句。瞧身板儿,发胖的身子,一张红润润的面皮,说起话来温和中带着威严。想这就是老板,就过去凑话说道。

倒是很畅快,指了伙计叫领到后边选货。

好大的一个库眼儿,但是没什么可说的,费了番工夫就选了八九种物美价廉的样式,每种配了十个,先卖着,究竟本钱不多。

回前边也没二话,只说不差你那点儿,缺了就来也就完事儿了。

人出门身上虽重了,但满心愉快,很是算计了一番,觉着有赚头儿了。

到车站口,打算等车回去。只是车刚过去,还要再等许久,就摘了肩膀上的包袱搁膝上抱着,蹲下来歇息歇息。

好一会儿车也没来,正觉着烦闷,身边有人轻轻碰触,就惊了身猛站起来。看了竟呆着,依稀是那老铺子里面色极白的老妇人形象。

这番看得清楚,极衰老,站着随时都要倒下去的老态,手里拈了个破碗,头垂得低低的。那个皮贴骨的老男人就跪在她身边一下一下磕着头,磕一下就要哆嗦一会极艰难地抬起头再磕第二下。她扶着他的背......

慌得我抱着东西腿一软也跪下了,搁下包袱就去扶那老男人,他却挣扎着死不肯起来,还是要磕。

四周围的人都站着,冷漠的往这边望,望得我心里直觉得恐惧,死冷的寒意打骨头缝里往外冒。

入夜,悠悠做起了梦,梦中到处都是阴暗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觉得泪流满面不可抑止;哭着哭着猛的一下惊醒了,再不能睡,坐在床上长望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许久之后依旧是泪流满面......

2007年元月26日0:40分秋色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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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根线的世界(原创)

一条线,平直地摆放着,从一个头开始向上探一探,凹凹凸凸地弹起,在空气里轮廓出一个人形,再翻卷成浪花的模样;随即是一条船,在水波上带着水波前进,船后,载船的水波渐次消失,变成了船的尾迹,其实那还是水。

船上没有人,沾水也不会湿,因为它们只是一条相连的线,船前进水波就只能跟着变形。当然线可以化做任何形态出现,一支铅笔、一个圆规、一束玫瑰花也可以一所小房子;但线勾勒出来的只是轮廓,没有实质。线不能化做面包、水果类的食物,不但外形很难相近,对于饥饿已久的人而言总是镜花水月也不如。不过线可以化做锐利的武器,如果是钢线、铁线的话,我想许多人会用到它,掠夺民生或是砸碎压迫,都基于可说是凶器的武器。

船航行到了尽头,到岸了。于是船的形态转化为一根鞭子,船后的尾迹形成一个人背着沉重的货物,那根没有手来把握的鞭子就狠狠抽打在背货人的身上。背货人拉开两条线做的腿弯弯曲曲地行着路,因着被鞭子抽打的结果,整条背货人的线都在剧烈地抖动着,艰难地行进着。

忽然,背货人跌倒了,货物化做一根带着红缨的钢枪,一团烈火簇拥着它锐利地刺进鞭子的七寸;鞭子被悬停在空中,上半截软而无力地耷拉下来。背货人身上不再有货,化为一双手把镣铐举成一支火炬。那根鞭子就在熊熊燃烧的火炬中畏缩成一个断落的焦点。于是手重新化为一个人形,张开十指仰天而望;火炬落下化为一棵萌芽的幼苗徐徐生长。

畏缩的点始终不再变化,静静地观望着人形一忽化为镰刀斧头起劲地劳作着,一忽化为收割机前后奔行,一忽又化做无数的工人、农民,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忽然,畏缩的点看见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细小的人形悄悄走出群体在空旷处盖了一所小房子,于是畏缩的点轻轻舒展开焦灼的灰烬化为一条黑色的蛇迅速游向房子,并与房子结为一体。

那棵嫩苗还在生长着,渐渐茁壮起来;而紧张忙碌的人群中也开始有人渐次悄悄走出,进到了房子中。蛇在房梁上开始变化,化为窈窕的美女端着盛酒的高樽,或站或立的人们接过酒樽欣赏起美女放浪的舞蹈,也有些人随着舞蹈而扭动起来。

由于房子里的人们的动作些微传送到了劳作的人群中,整条线开始起了变化。一些人放下工具加入到房子中去,一些人继续劳作不为所动;那棵默默生长的树也起了变化,原本挺拔的枝干蔓生开来,就如藤萝野草一般横生倒长。

线的世界起了变化,线的根本也受到了冲击。狂烈扭动身形的人们相互摩擦着使线损耗而更细了。因为细线就延长,一些新的形态在延长的部分浮凸而生,于是有了车马代步的工具,于是有了车夫架车的劳役。美女望到了线的变化,也不再舞蹈而是拾着优雅的步调流进了马车。

房子里喧嚣起来,饮酒舞蹈的人们张牙舞爪地撕打起来;线开始有了裂痕,接着就寸寸断折。一些断线恬着肚子走出房子,线头化为鞭子凶狠地抽打呆立的车夫。于是车夫恭顺地架起了马车,载着断线化成的老爷,焦点凝聚的美女驶向尚在劳碌的人群。

一根线因于焦点的产生而成为了许多根线,虽然长短不同,短线却率先领导了本应强壮的长线。在人群中,没有连线来局限束缚的短线充分发挥出本身的优势,跳跃式地趁长线来不及在所有点上做出反应的时候用短小却锐利的刀子将长线勒断成更短的线头。那棵树也化为了一座巨大的货场,随时接纳着短线们扬着鞭子驱使着线头们背负起新的货物进进出出。

由于长期的磨损,一部分线头越来越短,有的甚至就化为灰尘。那些灰尘在空气里漂浮着,总也凝聚不到一起,在短线和线头的世界里随波逐流,没有一种清晰的形态。

焦点化做了蛇,又再变形为诱惑的美女,如今它不甘心为人驱使了,于是化成一把锤子,反复颠打着短线们,令它们变得细长缺乏韧性;随即锤子卷曲成一团毛,在短线面前骨碌来去。

失了韧性的短线们渴望回归到壮实的状态中去,但无计可施;它们看到了一团毛,于是纷纷冲过去抢夺这团毛,想以此来充盈自身的力量。它们再度撕打起来,一些短线没有打过另一些短线成了线头,一些短线胜利了却也变得更为细长。因为那团毛是被烧焦了的,融合不到它们的身体里去。

在短线们战争的时候,一些较为粗壮的线头悄悄连接起来变成了一些较长的短线。它们相互交合着凝聚在一起。就在短线们战争的时候,新的长线出现了,化为钢枪,化做烈火,熊熊燃烧着向正在喘息的短线刺去。那些短线被烈火燃烧成一个个细小的焦点,畏缩着不再做声。

于是旧的一幕再度上演,热火朝天的景象又在长线上凹凸醒起。只是新的世界出现了,新的文明科技也就发展了。镰刀和斧头渐渐退出舞台,取而代之的是线相互缠绕着形成更精密的器械。而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那些早已粉碎的灰尘,它们没有清晰的自我,永远只能在有形的世界里随波逐流,连线都不能做成。

2005.10.31日10:07分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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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小二的故事---外一篇(原创)


一别多日,今儿咱又见着诸位了,可真透着亲切;再给大家说一回。还是那句话,您要是不喜欢自各的名儿在上头,您说,咱给你摘下来,给您道歉。就是别急,说个故事么,大家也图个乐子而已。列位请看:


“哎,怎么着啊?喜财,你把那桌子给抹干净了,我这儿爬梯子可下不来。没听见楼子里的钟响了么?客人可就快上来了。赶紧叫六子,祥顺儿前边儿伺候着去,别让人家笑话着了;那可是砸自己的招牌,这事儿咱家可做不得。对了、对了,快告诉九指把炉子捅起来 ...

嗯,这可真得偷着跟自各说,咱倒成了掌柜的了,敢情儿四爷到现在还没起来。成,咱也悠一回,早晚也弄个铺面,支巴支巴,也摆摆掌柜的谱儿。

呦,吟掌柜的,您老起的真早啊,您老里边请。您可是头筹,今儿买卖肯定兴隆了,全是托您老的福。...这是咱家的极品雀舌,小的这就给您沏上,您候着,就得...

嘿,这鸟可长得真俊俏哎。看这小黄嘴儿,瞧这小身子骨,真就有那精神头儿。好雀儿还得有个好伺候的,这雀儿跟了您可真是得了福了,哪世修来的哎?您里边请啊,请请...

您慢用着,咱把这雀儿给你挂这儿,喝着、逗着,得个方便,您说好不好?啧啧啧,哎呀,跟得人好,这雀儿也精神;好,真好!别说,这鸟和前楼的秋硕长一模样呢,都那么的俊俏儿。

二爷,您可来了,小的今儿就有一好故事,刚得来的。多少有那么点儿味道,就等您给咱解解这痒儿呢。六子,快给爷上茶。真的哎,二爷?您还真愿意听咱的故事哎,可是真荣幸。您要上包间,那咱今儿就伺候二爷了,倾力给您说一回。

‘话说这道光年间,官场腐败,民不聊生,买官卖爵的多得去了。象什么小李爱飞刀、嘴歪吖之流的,那真得是数头牌的。今儿咱也不提这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不说这些犯忌讳的话儿,那不是咱说的;您说对吧?您别烦呀,咱这是先来个铺垫,把气氛给你烘起来,再说就有味道了。

怎么爷,您今儿不喜欢听这个?那您想听些什么料子的,咱给您讲,咱这儿串票子的科儿可多着呢。

噢....噢...您是被头条上小鬼子那档子事儿给气着了,想听些杀小倭里国的段子出出气不是?成,您还别说,我今儿早出去挑帘的时候就瞧见点事儿。跟您说,还真就没别人瞧见,除了那翻译就是咱了;真叫解气。想听,咱这就跟您说。哎,您打个电话啊,要叫您那帮爷一起来听?那好,那咱梢后就说,咱先给那边续点水,您这利索了,就来。

东西南北,你小子怎么今儿又来了?没带人来?也好,我跟你说,你要再不掏上个月亏欠的茶钱,这就给咱家的出去。咱这不留你这号人,没钱就别摆那谱儿,三千四千,那是你掏的么?要不是四爷看在你过了世的爸爸的面儿上给你时间筹措;你觉着你有这个道道儿吗?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整天睡不醒,抬不动的;闹钱儿不来,交友没人摆你,你说你混个什么劲儿呢?赶紧。没有?出去弄去,别叫咱找人轰你,到时候面子不好看你可别怨咱。听好了、记着了,可就三天了,再没钱,四爷面前你自各说去吧。别耽误了楼子里做事,走走走...

呦,二爷咱给您这儿耽误了不是,咱给您续上续上。

我也是真叫那小子给气着了,您说我们四爷也真抬举他,给了他这么大的场儿。可那是四爷顾着兄弟情分,怎么说也和那东西的爹北风吹
有过从前,要不谁记着谁呀?这年头。咱不说这些稚气的话儿了,就等您那帮朋友来。您先逗这雀儿,四爷前个买回来的,听说您好个雀儿,就叫咱给您预备上了。您瞧这雀儿多乖巧,都识得您,给你叫得多欢。呦,楼梯那有客人来,别是找您的,咱这就迎迎去;你先逗着...

一位?噢,三位;找二爷的呀,嘿,真就找得了,二爷就在北角包间呢。三位里边请,这走,小的前头带路。

就这儿,咱给爷挑帘。二爷,您瞧谁来了?哎,三位爷,里边请,里边请,咱给大家沏茶去;就来...

茶得了,三位品着。咱家四爷跟二爷可熟悉了,二爷就经常照顾咱这楼子里。为啥?一是和四爷的交情好,那是没说的;对不,二爷?二呢,咱家的茶好,没那糊弄人的玩意掺在里头。瞧那东街的福顺园,上个月关了门了吧?不就是因为拿柏树叶子当茶叶给客人喝,以为人家是来喝穷茶的,不懂;叫人家喝出来了,关门了吧。这骗人的买卖儿还真就不能做。

咱家的茶,贵是贵点,可都是上品;您看,楼前楼后的可都坐满了,就为咱这儿的茶和信誉来的。甭管是什么年头儿,信誉可真就值了银子了。没信誉,那是混不长远的。您说对吧?哎、哎,是是是,您老说的对,是这理儿。看您就是个明白人儿,您老贵姓?噢,姓桑名阳。这名字可好哎,暖洋洋的就有那么个春风拂面的劲儿,好名字,起得可真是好。以后桑老您可多得抬举咱家楼子,也提拔提拔小的。...嘿,真的哎,那咱这儿先谢谢您老了!

二爷,您要小的先说说今儿早上看见的事儿?成,咱这就讲。其实也没什么,可这事儿还真就争了咱国人的志气了。人不说小事儿里边也能看真张儿嘛。

今儿早上,小的出去开这叶子门儿的时候,就瞧见大老远走来俩人儿。谁?就那小倭里国人和他那翻译。这俩人儿也不晓得打哪出来,那倭里国人还趾高气扬的边走边伊里哇啦不知道说些什么,瞧那样儿,好象挺得意的。那翻译跟在旁边还‘嗨嗨’的点头哈腰的,看得咱就一肚子的火儿,真想上去给那小子俩嘴巴。哎,不是不是,你没听到后边哪。二爷,您先听小的说,要光这,咱也不讲了;害臊都来不及呢,哪儿好意思给您说呀。先听小的把话带过,咱这就快到正题儿了。

且说这一人一鬼(嘿,小倭里国人在咱眼睛里就是个鬼,没别的好说);且说这一人一鬼慢慢走来,走到咱隔壁吴鹏家的瓷器店前。要说,这子君家开得是这条街上最早的,子君和小鱼儿两口子起早贪黑,真是不容易;连孩子都没余下工夫管,真叫人怜,唉...这不,小闺女百合自各在那橱窗前边玩口袋,正踢得顺畅呢。

您说,那小倭里国人怎么就那么的狠心呢?人家孩子玩的好好的,他过去就给扒拉到一边去了。二爷,孩子倒不是没磕着,可不是那话吧,怎么的也没这个理儿呀?咱家真就想过去质问质问他。可咱又一想,咱得看看那翻译怎么说?要真是还点头哈腰的,咱也不能就让他那么招摇了,您说是吧。

那小鬼子指着橱窗里的什么东西冲翻译一顿哇啦,那意思好象是想要了,还摆手让那小子进去买。嘿,这小子稳丝儿没动,挺客气的不知道在那儿和那小鬼子说着些什么。就见那小倭里国人有些不耐烦的样儿,提高了调子挥手叫那伙计进店;可这哥们还就不动。指着摔倒的孩子,和小倭里国人争辩着什么。这俩人儿一个不动,一个满脸发红,嗓门越来越高,连店子里的子君和小鱼儿两口子都给惊动出来了。子君上跟前一问那翻译,才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知道这翻译叫那倭里国人给孩子扶起来,再给孩子道歉。可那小倭里国人觉着和一小孩子说道歉没必要,也没意义。不但不道歉,还想叫子君夫妇赶紧给他拿货看样儿。后来就说这翻译再不按他说的办,回去就叫上边给他辞了。您说这小倭里国人可有多嚣张,多霸道。

二爷,咱华盛国虽说还要多和洋毛子做生意吧,可也不能叫人家把咱给看扁了,当咱有多窝囊呢。

来,爷,咱这说气着了,都忘记给您续上了,罪过了不是。小的这就给您续上。您不介意,要接着听?好,那咱就接着讲了。

那子君、小鱼儿夫妇俩一听,也挺气愤的。可他两口子怕因为这事儿把人家饭碗给砸了,就想劝那小伙子算了,不和那倭里国人计较了。就想自各去把孩子扶起来。可子君也和翻译说了:‘就算今儿没生意做,也不和那小倭里国人卖一块瓷片;咱也是华盛国的人,不能太丢自己的志气。你就这么告诉他。’瞧这,多给咱西梅街长脸;再加上那小伙子,咱可觉着今儿早上没白出去看这一回。真叫通气。别,还没完呢,您老接着听...

那小伙子过去可就把子君夫妇俩拦住了,指着那倭里国人大声喊着那国的话,又指那孩子继续说着什么。其实这会儿,孩子已经起来了,可被他们吵吵的吓躲在窗底下不敢出来。你说这不耽误人家孩子成长么?不用问,咱都知道啥意思,就是叫那小倭里国人给那孩子道个歉。咱家当时也耐不住了,就紧着过去了,也给助助势头,叫那小倭里国人知道咱齐心,不叫他小瞧咱。就见那小倭里国人被小伙子说的抬不起头来,又见大家伙不拿好眼睛看着他;就不吱声了。后来被逼急了,才缓慢地挪过去,给孩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被那小伙子一喝,你猜怎么着?立刻就来了个大弯腰,哇啦了几句话。

瞧那模样,是道歉了,还挺诚恳。就是咱家听不明白他说啥,不太解气,可也真解气,你说是不?二爷。咱也想上去凑凑热闹,可没成想,那小倭里国人给孩子道了歉,也不再说买卖瓷器的事儿了,回过身就走了。他那翻译,就那小伙子,和子君夫妇说了些话;也急急的去了。你说这小伙子是谁?就是西梅庄南胡同住着的秦极的儿子纪昌。这可是真是虎父无犬子呀,什么的爸爸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真叫数这个的(一竖大拇指)!

二爷,您说这事儿不能算大,可真就解了国人的气了,真叫畅快。你觉着怎么样?要是不行,我这儿还有一故事呢。那是我昨个晚上得来的一梦,就是说从前有个老百姓蓝色天际杀小倭里国人的事儿。这梦可做得好,有头有尾儿的,还合你心意,包管你听得好。怎么样,我就再来一段子?哎...哎...哎...是是是,您老还和诸位爷们有点事;那今儿先不来了,改明儿小的再给您老讲啊。咱这就出去了,出去了,您们慢慢喝着,小的给爷看看水热了没。有事您叫招呼小的,咱就在外边,利马就来...

又是咱自各了啊,别说咱心里还有个段子没吐出来呢;真叫憋气。六子,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听;来来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一会就讲完。搬个板凳,咱就当守这桌客人了。听我道来:‘且说那55年前,那会战火烧到了咱华盛国... ...’”

2003-12-1 20:10:25秋色/注册名:火的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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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茶楼小二讲的故事五——仗义周公!(原创)


“哎呦,您慢着点、慢着点,这台阶昨儿个刚收拾齐整了,您老搂着点诶...

二位爷台,走好走好,下回还来咱这小地,咱老远迎您去,慢走、慢走。

这不是寒佛寺的一休大师傅吗?您来了可真叫小的这儿蓬壁生辉啊;您这边请,有高间,小的头前带路去,一休师傅您请啊。

... ...

唉,咱这可真叫忙,手跟脚都交叠一块儿儿去了...不是不是,咱这就是个比喻,您想啊,咱这是茶楼啊,哪里不得净洁?就连咱这搭肩的手巾还得俩时辰一换呐;不为别的,就创这个招牌,咱家的店数省城最带金字儿的,那不是吹的...
对对对,您老明鉴,就是抬爱小的们,真叫咱感激不尽哪...今儿这茶,算小的请您的...别价别价,叫你帮扶着,还让您付钱,多不地道...
哎,那可太谢谢你拉,你真不愧是首屈一指的西钱庄大掌柜呐,就不入那俗流子,小的给你续点水,您慢用...

呦,周大官人你来了,您可来了,可把小的想念着了;您这边请,这边请,六子,周大官人来捧咱场儿了,头前带路。

...

真叫忙,真叫忙,都是列位爷台的关爱,小的今儿个不再匀出空儿来说一回,那可就真对不起少武楼的周梦周大官人了,得赶死力效命啊。

您说咱为啥要感激周大官人?那咱就不感谢在座的诸位老少爷们儿们了吗?甭听别家店的胡咧咧,那都是篾片子搅和的嗑儿,咱都心里装着呐。可咱就要大声阔气地感谢一回周大官人,没他,就没咱这《悦福来》。

得,咱今儿就说一回这周大官人的书,权当心里的感激没处搁,就拿出来坦露坦露,也叫列位卿家们知道知道咱这知恩图报、有情有意的心叙儿。

话儿不搁久,嗑儿不禁唠,来喜、六子,给列位爷台续水儿,咱这就开说,就说一回《仗义周公》...

话说民和二十一年,有位珍宝楼的周掌柜的外出取货,带了仨小伙计...您说为啥带仨?您想啊,那世界路道的多不太平啊,不带点人,弄把家伙,不定走哪栽了跟头呢,那是必要带的。咱接着说啊...

话说民和二十一年,有位珍宝楼的周掌柜的外出取货,带了仨小伙计,出城门,奔韶关,一路的风霜苦楚自不用说了。非止一日,就到了地头,也蛮顺利地取了货,打算安息一夜就赶回去。

要说这周掌柜的安心在客栈歇息上一宿儿,天明赶路,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不过他这儿没了,小的这《悦福来》不也就没了吗,今儿也就不能够跟大家说这回书了。咱就是插个话,提个醒儿,列位爷台莫生了茶口儿,咱就说下回书啊...

可巧这掌柜的偏就不是安稳人儿,就好个闲走七街八景的逛;所以这还没过晌午,他就把仨小伙计全安置下了,看着包裹,他一人儿沾了点水净面,就起行云、迈阔步,顺前街下去了...

周掌柜的一边走一边瞧着,对这儿小地方他还真没瞧出怎么地好儿来。可他就是爱遛弯,到个地头不走不行,也是知到一地,不忘一俗的赏阅,是个懂情趣儿的人儿,也长见识,了不得。

周掌柜的这边逛景观花儿呢,那边有个支茶棚子的就被人给围上了。爷台们,擎好,咱精彩段子就打这儿起锣了;啧,六子你扒楼梯望什么呢,还不赶紧伺候爷儿,别说你砸了咱的招牌,我可不饶你。扰了爷台们的清兴,你九死也不顶个儿呢...

咱接着说哦,不理那小子,要不看在他死去的爹面儿上,咱哪儿能叫他来伺候爷啊,就是不忘故人情义罢,咱接着说啊...

您说这支茶棚子的是谁?不瞒您家的说,就是咱老掌柜的‘子君’大当家的。可那会儿咱大当家的还没顶起梁子来,就是刻苦拼搏的当口儿。

要说大当家的真不易呀,一个人儿就能支棚子起茶肆,还要技艺高,还要净洁得不叫苍蝇拂子的近身,又要打点合字道口儿的挤对,一人儿就支起这好大的天来,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咱是打心眼里佩服。

你说咱跟大当家的比?哪比啊?咱就是看店守业的,能不砸了子君大当家的招牌,就是祖上荫德,再要白手创业不行不行,提鞋子也赶不上啊。不说旁的了,今儿就一气儿把这回书说完,也莫误了老少爷们的闲口儿大事去,就长说了啊...

子君大当家的支茶肆不易,可偏就有人心里担当不起,看不得别家的茶艺比他的好,就变着法儿想撵走大当家的。这不,今儿两跟混混,明三五个壮汉,大马金刀往街口一横一围,就挡着生意不叫当家的做。

街边喝茶的,没多少大雅的官吏爷台,都是俗家人儿,谁不愿意求个清净,得个安稳呐。这当街口的一站,摆明儿了要生事,谁惹这闲气,再闹一身的晦就不值得了。是以这生意眼瞧着就不好,就直线往下垂。

大当家真是个静意人儿,就忍着,倒要看看这帮人能胡混到哪天去;也不见,也不吆喝,没人儿来,自个儿就清净一壶,棚下观景儿。倒落得那些横街的没面,讪不搭的晒高阳。

日子久了,那后街茶肆的小掌柜的就撑不住了。您想啊,他哪来这么些票儿的人儿,不都得使钱指使的么。就他那小茶棚子一天能得几个铜子儿,长此以往受得了吗?他就揣摩坏水儿,要一下撩倒大当家的,好结了这笔没完没了的帐目。

他就寻人伪了条子,污蔑大当家的欠债不还,要扯他见官,再不就要籀了去,再起再籀,总不行开了。

要籀摊子大当家的受不起,要见官大当家的也经不起,他明白对方比自个硬气儿,这边见官,那边就掀起摊子了;经官白花钱,还未必得着好儿去。就觉着为难了。但大当家的寻思拿话唬住他们,隔天再拜会拜会后街的主儿去,早早了断了。

正是这个当口儿,珍宝楼的周掌柜的就溜达过来了,隔道闻着茶香就觉着稀奇,烹出来的香气特别的受用,象怀抱了那婴儿肉一般的舒贴。就赶紧振了精神儿,要品品这街边小肆里的茶究竟是怎么地好?

巧儿莫巧儿的,天下事就是这么般地巧儿,为这香气儿,周掌柜的就和大当家的朝面了;列位爷台您说,是不是应该鼓个掌儿,真善举就是周掌柜的这一番作为了。合着这么些年,我们大当家的是津津乐道,总把周老掌柜的善举挂在嘴边,贴在心里;真是个人物啊,不能不叫大当家的记着,得竖大拇哥。

咱漱漱口,别叫咱家的气息儿冲到爷台,清清嗓子,咱再壮阔壮阔精神儿把这回书说下去...

锣鼓响,铜点打,小二们的勤谨早,列位爷台,您喝好;咱上回书说到周老掌柜的闻着茶香气,就打点精神儿奔子君大掌柜的茶肆去了。

他干什么呢?想品品这小地方的茶究竟是怎么地好?可这肆子被人围着打架呢,周老掌柜的没看见吗?当时只闻到味道了,哪瞧见这许多事。不过话要说回来,这周老掌柜的天生就有一股子义薄云天的血性,平日里又好使抢弄棍的,虽然开着珠宝铺子有了身家,可总好打个不平,争回道理;人称小专诸、赛孟尝。

周老掌柜的往这边一迎,就见了三五个汉子围住茶肆了,他不明白怎么个理儿,但也瞧出不是个地道儿了。可他也不含糊,撩衣端带就过去了,往桌前一坐,吩咐着:‘掌柜的,有雨前没,咱口渴得狠了,要清清火儿。’

子君大当家的这工夫正慢条斯理的和为首的几个篾片叙着呢,冷不防周老掌柜的就坐下谈生意了,真闹了他一跳。

要说子君大当家的真不是个外场人儿,虽说赶的日子不好,有人起刺儿;可他明白喝茶的爷们就是主儿的道理。毫不含糊,撇开几个汉子盖碗洗壶,就做开生意了。

那边为首的合字叫齐婴,整天游手好闲,就好夺个锅子,抢个酸枣,大事不敢上,小菜还嫌骚,是个顶不起一肩挑的混混。更不用说什么是正什么是歪,全凭了性子胡为,见爷磕头,遇蒜退步,可好碰着酸丁腐儒、贩夫走卒儿就摆了膀子开耍。忒提不起鞋子了。

可哪见过这样不怕他的贩子啊,真叫他气不公,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起脚给子君大当家的来个下马威,也叫他知道知道齐爷们的狠,不是瞧的。

他这不搭话,抬脚就踹过来了,子君大当家的正忙着续水,没瞧见他放泼,眼看着就踹到后腰上,合身儿就得扑桌子上去。

嘿,真没说的。眼见这虎头靴子就奔大当家的去了,对面闲散着望街景的周老掌柜的却早瞥见了,不慌不忙,待那袖子尖快近人了,方才一提拐棍,‘噔’就顶了个正着,竟把那闷足了劲儿的脚力给支住了。

说到这,列位爷台当可明白一点小的要感激周掌柜家的心情了罢;真叫高义的人啊。您说这关周老掌柜的什么事儿呢/睡不愿意避事还要惹事儿呢?可周老掌柜的就抬手接下了,一伸拐棍就把齐婴的一脚给顶住了。

您老们想啊,这得多大手力啊,能禁得住猛劲一脚?真不含糊,这功夫太到家了。所谓真人不露相,出手就得竖这个,大拇哥的,厉害!

‘呦’,这齐混混一见脚愣是给人一条拐棍支住了,就心里一哆嗦,知道遇见高人了。

您想啊,他这也是堂口儿里混出来的,挨的揍还能少得了吗,早知道什么是高手儿、篾条子的分别了。

他这儿就慢慢收脚,拿目端详面前的土老儿,心里寻思开了:‘哪钻出这么个硬手,不好办哩...不行,兴许他就这么一手,我还得试试他,不然以后还怎么混?’

这齐婴一边寻思着,一边就慢悠悠地过来。旁边子君大当家的望见伸过来的拐棍了,就明白有了事情;正想搁了水,劝走面前的爷台,不能叫人家为自个受了过儿去。

可他刚停了手,就听见周老掌柜的话儿了:‘忙你的,别误了我的茶兴。’他心里一稳,就静心潜思做上功夫,要用自家的手艺为爷台烹一壶好茶,再不含糊,不拿街边惯常的态度伺候了。

周老掌柜的不起身,摸出个鼻烟壶闻闻,打了两个嚏喷,又揣起来,拿眼瞥着齐婴,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旁边几个汉子见大哥要动手,就挽了袖子都要上。齐婴一摆手:‘瞧大哥的。’那几个汉子就吆喝起来:‘看大哥收拾这老东西,不想活了怎么着,敢太岁头上动土。’

周老掌柜的微微一笑,说道:‘你不行,都上吧,我一块拾掇了你们。’说着话,周老掌柜的就略扶了扶袖子,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形,说道:‘都出去,别扰了掌柜的工夫。’

嘿,列位爷台,您们说这得多高的养气功夫,俗常人见不着,也算这帮混混开了眼界了,挨顿打真值得,我都想去见识见识了。

话不分两头,花不开三朵,咱就静气屏声的观这场子架是怎么打地?就见周老掌柜往中间一站,真有大家气势。可那齐婴是逼上梁不得不上,先扎一小马桩,嗨声吐气照着周老掌柜就是一拳。

周老掌柜一伸手就把他的拳头攥住了,接着一拧一拗,‘扑通’,齐婴就跪地上了,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我错了、我错了,您老高抬贵手,在下知道错了,您老快放手...’

周老掌柜没撒手,喝声道:‘你以后还打不打算到这来了?我可常走这一路,少叫我再看见你,滚!’说着一扬手,本就跪在那的齐婴就成了个滚地葫芦,叽里骨碌几出去了,摔得灰头土脸。

几个汉子紧着上前扶起齐婴,就要和周老掌柜的拼命;倒是齐混混识相,知道再上也是多挨一顿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周老掌柜的面前深深一揖,怨毒一望,一摆手,带了兄弟们就走。这一走,竟是再没回头。

咱这里插个话儿说,这齐婴倒也有志气,竟去投师学艺,发誓要报此仇。可他没成想,遇了群抓兵差的,把他顶了名册抓了壮丁了。再往后就上了战场,再没消息了。这是外话,咱就简略一提,不消再说了。

这齐婴一走,一边沏茶的子君大当家的再也忍不住了,扑通就给周老掌柜的跪下了,涕泪横流着要报大恩大德。

周老掌柜的把子君大当家的扶着,笑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人的本份,应该的,不消如此,快快起来。’说着话就把大当家的搀扶起来,再静静神色,端起茶碗。

这一茶入口,周老掌柜的再细品多时,不由得赞了声‘好’,复又上下左右的把大当家和茶肆一番端详,就开了言:‘瞧你也不是个久能屈居人下了,不如随了我去吧;我助你一臂之力,起片茶堂,也把你这技艺带到省城去,将来定能成就了大气候呢。’

话方毕,就见大当家的又跪下了,真是好一番至诚感激,说得围观的人麇都湿了襟儿,醉了面;当口儿的周老掌柜更不消说,被子君大当家给感动了,拉上他马上就要回客栈,要长叙,多所了解了解,也好为大当家的将来秤金立业。

说到这儿,今儿在楼上的爷台们是否就彻底着明白了咱这《悦福来》的缘由了呢,也就明白了小的今天为啥要特摆周掌柜的一笔了罢?真是千古人行路,惟有义当先啊!周老掌柜的当年不但救了大当家的茶肆,也成就了大当家今天这三街七馆五城十八楼的大事业。

列位爷台,您们说,要没有周老掌柜的当年那么仗义的一拐棍儿,能有今天的大成就么?不能说没有,可人滴水要知恩,涌泉总相报是总也不能丢弃了的。

列位爷台,后边的书咱还要续了净尽,不然也不好再成下回书了,虎头蛇尾怎是个理儿呢。

不过要说也没什么说的了,也就是周老掌柜的帮扶我们子君大当家的建功立业;而我们大当家的也是年年拜寿,岁岁瞻仰,逢人不忘说周老掌柜一家子的好,得事但望一肩挑儿;这也是做人的本份呐。

今儿这回书,就到此结了,下回小的还要再说新故事,列位爷台若不嫌弃,小的一定赶着力显一把好精神儿,好好儿地说,您老们就擎好儿吧...

嘿,六子,快扶一休大师傅下楼;顺着点,老师傅来咱这儿,是给咱《悦福来》天大的面子,要送好;一休大师傅,您走好、走好啊...”

2006年元月31日(大年初三)22:55分秋色文学论坛/火的轻云



大过年的,闲着没事儿就写写,爱听书就请来这里瞧瞧,不爱听的咱也不强扯,就是小小说回段子,起个故事,不荒了好时光罢。

一休是秋色的诗歌人“灵魂”,是个小孩子,可诗写得好。齐婴是弃婴,评语同前。周老掌柜的是周梦反串,写小说的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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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淮南巧(原创)轻云讲故事二

丝瓜,性微寒,味苦微甘。具有祛风通络、凉血解毒、清热化痰、行血脉、下乳汁等作用。外观有纵向浅槽或条纹,未熟时肉质,成熟后干燥,里面有网状纤维,极老时去皮除瓤其络可耐磨角质,可洗碗洗澡。

丝瓜自明代有南洋客以引入,如今南北俱见,成为家居、饮食必备之物。

话说有凉州王怀武这么个人,久居岭南,本爱写善画,又懂各样手艺,是个特别有机巧的人,能善用蔬菜瓜果。一日心发奇巧,取果物精华配成工艺可制各种鞋。无论是柿子、洋葱、茄子、西瓜、丝瓜...经他着手一加工,就能制作出样式新颖、别具功用的四季鞋子。

而王怀武最善做丝瓜鞋,凉鞋、拖鞋,甚至能制各种长靴,做工极其精巧;又因其能辨各类丝瓜品种,人称丝瓜王。

王怀武由于制鞋工艺独特,价钱又很公道,所以一些追求时尚的人都来找他订制鞋子,是以名声传得很远,家道也渐渐兴旺起来。

每个月来找王怀武的人都不少,有做鞋的,也有请他鉴定品种的,王怀武为人厚道,对鉴定者分文不收,也能花费许多工夫仔细研究提出有价值的建议。

却说这么一天,王怀武家店里下午没来几个买鞋、订鞋的人,只来了个苏州客人。这苏州客人不看王家柜上摆的各种鞋样,却从背包里掏出七八根极细长,外形象茄子又不是茄子,色泽墨绿,外皮光滑、质地坚硬的东西来;见王怀武就要他给鉴定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怀武拿起这怪茄子闻了闻,又轻轻捺一捺皮,用小手指在蒂部抠下一点搁在嘴里尝了尝。甫一入口就给吐了出来,告诉苏州客说:“这也是丝瓜,不同于丰棱瓜种,虽色泽近似却含毒性,不能吃。但可悬挂为用,其香气却无毒,久闻颇有筋活络,顺气醒脑的功用。”

苏州客问王怀武丝瓜的名字,王怀武说这丝瓜叫淮南巧,生长特别慢,三五年成一次,且极易害病,南北地环境都不适合生长,是以成活率很低。

说到此,王怀武觉得奇怪,就问客人从何处得来。苏州客却不肯说,只说先寄放几天,待办完了事回来取,要是一月不归,这丝瓜就送给王怀武了。说完话也不等王怀武搭言,把丝瓜往王怀武身前一推,推门就走。

王怀武未能说话人已走远了,他也就将这丝瓜悬挂在店里,加紧嘱咐家人不可使人触碰,也不能送到作坊里去。

苏州客人这一去就是半年,踪影皆无。王怀武虽然也想揣摩揣摩这丝瓜的用头,但心里总是惦记不定哪天苏州客人又登门来,虽过了期限也不就此占为己有。

而这淮南巧也真是巧妙,搁了大半年依旧皮光肉实、香气浓郁,一如新来时的样子。王怀武看在眼里,也就愈发有心愈加视其珍贵起来。

岭南之地多雨潮湿,一天忽然下起大雨来,一下就是五日不停。因为下雨,店里不怎么来客人,王怀武也就把家人都打发回去休息,一个人在店里半睡半醒的看着。

这日王怀武吃了两个隔壁店买来的玉米饼没多会工夫,就听见天上狠狠地炸了几个雷,震得他心神不宁。左右没什么事,他就端着小茶壶歪了头打量起那几条淮南巧来,就着阴沉的天色越看越觉得这丝瓜和常种淮南巧不一样。

按常理这瓜早就瘪了,可这七八根总也不失水,说假的人工做的还定然不是,是真的怎么一点水份不丢呢?王怀武想不明白。

他正想着,天上一道闪电映得店里通亮,接着又是一个大响的狠雷;王怀武猛一抬头,就见店门忽地被推开,夹着风雨踉踉跄跄冲进一个人来。

这人一回手就把门支住了,门外走进来一个风姿卓约的女人来,抚着一个小包,年纪有三十多岁,衣着做工十分精细讲究。见王怀武就说久闻其名,特地赶来想请他制鞋的。

王怀武顾客上门,他自然高兴起来,也就请女子落座,为其泡好茶后,就指着店里的鞋样货样简为介绍,再请客人选货制订。

这女子略一扫眼,就直接一指悬挂在店里的那批淮南巧来,要王怀武就用它来制作,长靴、短用均可,条件是两周交货,货品必须全用,价格可由王怀武来定。

王怀武一看是淮南巧,就赶紧陪上笑脸,告诉女子那是一个苏州客人寄放在这里的,不能用。不若选些其他货品,款式当可放心,不合心意不但不收货款还加倍赔偿。

女子瞥了王怀武一眼,微微一笑:“苏州客人不是说一月不来,这淮南巧就是您的了吗?”

王怀武听了一愣,笑问女子是否认识苏州客人,不然何以知道寄放之细?女子却摇头说不识,但当日她也在店里,就听见了苏州客人说的话。

王怀武寻思了一会,记起店里当日没第二个客人,就苏州客一个人。他就想可能这女子是认识苏州客人的,但不愿意明说吧。他也就没再问。

于是王怀武就对女子讲起这淮南巧含有一定成分的毒性,制鞋不如买去悬挂,香气倒是颇有药效,实不适合做其它用处。

但女子很执拗,王怀武劝了好一会都没能说服她,而王怀武也想试试能否用其它办法阻隔住它的毒性外播,就出了个极大的价钱,以三十倍于普通制鞋的价格;他是想这女人就此知难而退吧,能否做把握他实在是心里没底儿。

没想到话一出口,女子马上就答应了,吩咐随行来的人留下定钱,迎着一个刚起的炸雷起身出去了,把个无可奈何的王怀武撇在店里。

女子去后,王怀武潜心琢磨了八天,终于用几种不同的药剂中和了淮南巧的毒性,亦且不失独特的香气;至于款式,王怀武又配以菠萝纤维等选做镂花长靴,以为适合女子风韵,又因地理环境而别具一美。

紧工细做,到了第二周,王怀武终于抒了一口气,他坐在柜台里,一边饮着茶一边看着摆在柜台里的新靴子,心情出奇的好。他不但白得了奇货,又赚了大钱,还研究出新工艺。

只是私下里王怀武到底因为淮南巧得来不易的珍贵偷藏了三根淮南巧以及做鞋剩余的角料。不过他打算客人验货满意后再把价钱减半,也就对得起人家了。

上午女子没来,王怀武一点不着急,他知道这靴子真正的价值实在不是制订时讲好的那些钱能来衡量的,真不来取,送到鞋博会上就是万金不换的奇货。

中午刚过饭口,王家的店门被推开了,王怀武一眼就叨见进来的人正是那个半年多没见人影的苏州客人。看见他来,王怀武自然笑脸相迎,端茶让座,等客人毫不推却的坐下后就把他半年不来已将丝瓜做鞋卖出的事儿说了。

苏州客人听了王怀武的话不动声色,淡淡地说过月不来,丝瓜早已是王怀武的了,他不会追后帐。但话锋一转,苏州客人说这趟来是取靴子的,要王怀武把靴子给他,还把王怀武和女子写的定单拿给王怀武,要纳款收货。

王怀武于是心中释然了,他寻思:‘这苏州客人果然是和那女子相识的,不然哪会有单子,从哪知道做鞋的事儿呢。’

心里一定,王怀武就坦然了,急忙从柜台里兢兢业业捧出那双自己精心制作出来的靴子给客人看,又说了毒性已被中和,还不失其香功用。他告诉苏州客人可以半价付款,因为上次要的高了,心中不安;并看好后再决定是否交款收货,如若不合心意按全费双倍包赔。

苏州客人并不多说什么,接过靴子就交付全款,待王怀武把靴子装进鞋盒提袋,想叫小伙计给帮道送去时,客人摇手说不用,把鞋袋装进背包里就走了。

王怀武一笔大生意双方满意,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是满心欢喜。一喜苏州客人果然不出他所料,与那女子相识;二喜生意成交,客人又不要余料,自家里大可研究自行栽培,兴许将来就此成为王家字号的夸国产品也未可知。

王怀武心里高兴,吩咐小伙计闭店,今儿个不做了,还说要给他添工钱,把小伙计也乐得心花怒放。

王怀武这儿刚吩咐完闭店,就瞧见店门又开了,门外正走进来那个风姿卓约的中年女子来。王怀武见了她不由得一愣,心想:‘不是收了货吗,怎么又来了?莫不是有些不满意?’他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陪着笑脸赶紧迎了上去。

女子进了店,不急不缓带着笑,对王怀武说要取走王怀武私存的淮南巧,还要收走做鞋的余料。她问王怀武是否觉着适才自己没要他交出存料心里很坦然?但不等王怀武说什么,又紧催怀武快把余料拿出来。她这态度全然与初进店时截然两样。

王怀武本就在苏州客人说取靴子时惊讶客人从何处知得他做鞋的款式?但他不好问客人什么,也就没说。现在女子说来取鞋的是她不是苏州客人,王怀武心神就乱了,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看错,来取货的肯定是苏州客人,决不是眼前的女子。

而这女子从何知道他私藏淮南巧的事来呢?难道是好张扬的妻子泄露出去的?王怀武百思不得其解,但女子的要求他是不能推辞的,只好一万个不情愿地去后房取淮南巧,吩咐小伙计好好照顾客人。

到了后房开了柜子,王怀武舍不得,这淮南巧太稀奇难得了,全送还女子实在是心有不舍,而他也就断了靠栽培求发展的路了。王怀武捧着淮南巧瞅了半天,突然想起女子没说数,兴许藏起一根她也不知道呢。他就怀了掩耳盗铃的心思想就此混过去。

王怀武包了两根淮南巧和余料送到店里,心里着实忐忑,心口窝里象揣了只小兔子一般蹦个不停。没想女子并不查看,收好淮南巧微笑着示意感谢后就走了。

又过了五年,王怀武苦心栽培的淮南巧终于结出了七根。这数量跟当初苏州客人拿来的数是一样的。但让王怀武犯愁的是,淮南巧的毒性更大了,散发出来的香气不但没有顺气醒脑的功用,相反令闻者头晕脑涨,不过一盏茶工夫就能把人熏得呕吐不止。

至此,他想靠淮南巧立就一番基业的心思也就付诸流水,倒是搭在淮南巧栽培上的钱恰好是他当初做鞋款的三十倍。

2006年8月31日20:51分秋色文学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后话:今天下午做梦,有人拿几根茄子要做鞋,结果鞋子做完了,我却告诉人家说是丝瓜做的;醒来后记忆不清,于是突发奇想,就把它写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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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灌水]来一拳(原创)

谁?

拳。

什么拳?

来一拳...

啊,我的鼻子/偷袭不是英雄



那你还打?

言出必行,江湖道义

重道义就是英雄,是英雄就不该偷袭

言出不行没有道义,没有道义可以不做英雄

你有道义却偷袭,是英雄都不偷袭

我没有偷袭,已先声喝出,声到拳到

你的拳术是来一拳,但你不能借机打我



那你还来一拳...啊,我的鼻子/你怎么又打我?

你让我还来一拳,我自然遵命

我是说你不该来一拳...啊啊,我的鼻子...满脸是血,蹲下

那我来两拳/江湖道义,恭敬不如从命。

06.6.26日18:40秋色/注册名:来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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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老北京人儿(原创)

六月的天儿,一忽阴云密布大雨倾盆,一忽万里晴空骄阳似火,总叫人猜不透。这不,晌午之前紧密了好一会子的黑云彩,指甲盖大的雨点子稀稀疏疏砸了不上五分钟;晌午饭一过,大天里就透下太阳火来,烧得满天一条云丝都没有,蓝湛湛清爽得就象清晨洗过的脸。

在北方的一个城市里,在不知名气的一条宽巷子中,打老远走过来一位老者。他本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因为工作的缘故调到了这个早年没多少名气,也不怎么繁荣的城市里,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却不知什么原委一次也没回过北京去。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妨就称呼他为老北京人儿吧。

老北京人六十出头了,退休在家,每天闲着没事就是清晨遛遛鸟,晌午前后满街走走,串串门子或是由心漫步到任何地方去。反正这个城市他熟悉得跟北京一个样,就随了老北京人们的习惯,好个闲走。

虽然干了许多年,他却没攒下什么积蓄,年轻的时候其貌不扬,娶的媳妇儿也不能特特随了心愿,俗常模样的婆娘罢了,倒是能干,家里家外不用他多一把手,也不嫌他什么。

不过这老北京人儿心里总觉得不是味儿,偏生人家后生就长得俊俏,自己怎么平庸得任人不见呢?他想不通,也总觉着自己的媳妇儿不美,不大合心意。年轻那会儿就爱看漂亮姐儿打眼前过,总多望几眼。

待到得老了,这思慕美媳妇的心却淡了,每每看着年轻俊俏的小后生们叹息起自己的老迈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白活了,是凡心愿没有几个是顺水达成的,如今一脸褶子皱纹儿就更觉着在小后生们眼前走过是忒难过的事儿。

这不,今儿个晌午老北京人儿出了门刚有二里地就瞧见几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透着满身活力的小闺女、小小子,别扭得他一甩系子就遛到这个小巷子里来了。

老北京人儿倒是头回进这条巷子,虽说这个城市他是熟极了的,但他却不怎么爱在家门前走个熟悉,熟悉的地方虽多,这条巷子却是头回走。但他不管这些,有条路就能走到黑,瞧见什么、看见什么都起不了什么波澜,若是能瞄见哪个门子里露出个支家洗衣做饭的美貌小媳妇儿,他就觉着这趟不白来,得着美在眼里心上就觉着舒坦了。

想这老北京人儿真是到老还不改了心气去,非得看也要圆着个年轻时候没得着的美媳妇梦去,偏还一圆不行,还要再圆更圆。看家您说,这不是老不正经了么。

巷子一顺能有三十来米,倒宽,能有七八米,若说是条小街更近切些。只是两边俱是人家,道边虽有些宽阔也还是起了花草的土地,再没个道板什么的让人也上去踩踩遛遛。是以说,这还是条巷子,是条宽巷子。

巷子里没什么人儿往来走去的,各家的门儿也都是紧闭着,两下看去多是矮溜的平房,窗户口上都罩着窗纱,老北京人儿想往里探望探望都是不成。可他实在是没什么事,走哪不是走,也就向前走,一步一悠可着闲气往前摆步。

嘿,这家可真够阔气的,在一溜矮平房里起出来一幢小二楼,有院儿,却是没门,想是在耐(那)边。老北京人儿扒上墙头望里看,就瞧见房外铺了草坪,种了繁花,把个小白楼整治得拥香簇粉颇有个大家门儿的气派。

老北京人儿看了半晌,忽然叹出口气来。他不看了,沿墙头儿抹下身子扑拉扑拉沾着灰儿的手,继续往前走。

向前去没几步,一溜或灰或白的的房檐处忽露出个红墙面儿绿树影儿来,老北京人儿就近前去看;正好也觉着走得累了,到跟前儿他就站下了,边歇息边看那堵墙。

这个老北京人儿看到这堵墙,他觉着这墙面白白糟蹋了、可惜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咱先来看这堵墙,究竟是个什么门道?

其实它不是墙,是临着一条窄地建起来的红砖平房。房顶是老房样子,不是平的。两面盖顶斜上当中一接,是个三角的斜形;山在东西两面,朝南的一面有条两米多宽的细路容人开门进出。不然这门怎么开,人往哪走,莫不成窗进窗出?若是,倒见个贼样人家了。是以说,这房是南北朝向的,老北京人看到的是西边一面的山墙。

这面山墙下,挨着墙根起出来一片两尺来高的死不了花,梭形的绿叶片极是茂盛,衬着两砖一叠的红墙面,被阳光一打那煞是好看,翠绿翠绿得象要滴出绿水儿来。

就在这片山墙下还有两棵小榆树,一棵就在山墙尖顶向下拉的中心线处稍微偏右一点的位置上。老北京人儿瞧出这棵树长得形儿好。这说的形可不是那被修剪过的中规中矩的一个蘑菇蓬子,那形是死形,不比老北京人儿瞧出的形生动、好看。

沿树干起到一米三四的高度上,自左起来一根五米多长的枝子,枝子斜挑着左弯一个长弧,再一挑,弧就向上扬起来,奔了天去。主枝生出的那些小条子举着绿叶都象翅膀一样展着羽,随着主枝升起来。

在树干中间的位置上起来一根稍细些的枝子,微微向右上方扬起个较直的弧线,快到顶,向左上那么一摆,起来有两尺多长,分出来的几根小条子举着叶儿衔着左边的大枝叶形,看上去就跟只迎风起飞的天鹅似的。

可如果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半拉子鸟形,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也就没什么下文。

再看这小榆树主干的右一面的枝子,却不向上扬,却抻出一根较粗的枝子,分出三四根稍细的小条子簇着些绿叶子向右下方斜探出去。瞧单枝的大形,颇有些象是老鹰的钩啄子去;但看形得看全貌,三四条小枝子摆出来就象是甩下的山鸡尾,却比山鸡尾更见好看。

待得搭配了左中大枝的全形,哎呀,真不得了啊,这棵小榆树就象只展翅飞天的凤凰。

老北京人儿怎么瞧怎么觉着象,禁不住站起身来,左瞧瞧、右望望,围着小树近瞧远望,左右探视;最后他返回到原先的地方去,摇晃着脑袋,口里一迭声地赞叹起来:“啧啧啧...真叫好,真叫好诶...”

他觉着这小树的形可真叫巧夺天工,本来树枝叶子衍生漫长不定是个什么形状,但怎么就能长出凤凰飞天的形象来呢?他心里口里翻来倒去只得这么一句话:“真叫美,美不胜收,巧夺天工啊...”

正赞叹着呢,刚巧起了一阵子的风,那凤凰就根真活了一样,争着翅地往上飞,下面三四条翎子就在风里随着风势子舒卷飘逸。老北京人真是看呆了,就连口里的啧啧声也被震惊的没了。

可老北京人儿看着看着,忽地一屁股就坐在道沿子上,满脸都见着懊丧生气。

他怎么了呢?原来这里有个缘故:就在凤凰树的右边不太远的地方还生着棵小榆树,却长得没品,离地两尺来高就生长得歪歪了。树干不向上长,偏扭着劲子向右方横生过去。

虽说抻出来的几根枝子形态也不算难看,可主干是歪的没边,你想这形势还能好得了吗?本来是个托天式,现在却象个老式留声机的大喇叭口,跟山墙中间那姿容清俏的小凤凰一比,真是歪瓜劣枣儿,扔到大街上都没人看上两眼。生就偏偏傍了这片红山墙,就又象个倚着台子斜眼乱瞥的混小子,非要挤在高贵的凤凰身边充样儿,却还没个好样儿。

您说老北京人儿能不觉得这堵红山墙被糟蹋了吗?他能不生气吗?

本来他寻思,这高七米多,宽十米多的大红山墙仿佛就是北京香山的红枫林,林前那嚼(jiao音二声)绿儿的凤凰飞着,红衬绿、绿映红,再被那半西不西的太阳光一打,就甭提有多美。

人心这一美,比在最爱上,老北京人儿的思绪就回了多年不归的老家了。虽未再有这么样儿一棵巧夺天工的小榆树,可人都热爱着、念想着自己的故乡。

所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这老北京人儿看到这棵树,心里早就把它移回千日念万夜想的故土北京去了。他就觉得自己是山中遇凤凰,见仙心也仙了。树的形象飞,老北京的心也在飞。待他把这树琢磨个通透,就已经觉着自己正在故乡老家的床上做着美梦,哪还记着站在异地他乡的一条不知是哪的宽巷子里了呢。

可天公不做美,又生出一棵惹他厌的歪树来,碍了他的眼,也碎了他故土重回的梦。为这棵生得不是地方的丑树,他觉得心里恨起来了,又觉着气愤;可这恨气儿憋在胸口窝子里出不去,坠得他心里越来越沉,沉甸甸的叫他觉得没站立的力气了,就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老北京人儿懊恼的望着这棵当不当中、正不正位的小榆树叹起气来。猛地,他就想出个法,想用锯子把这树齐根锯了去,免得坏了这好端端的一道美景。

老北京人儿看看两旁没什么人出现,就想赶紧跑回家去取锯子。可他马上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应该给这树留上两尺高的树干,刚好能掩在死不了花的后头,没准什么人来看见还能来一点联想。比如那维纳斯的断臂,得生出多少想头来?

他觉得这主意还不坏,就再寻思:“割了枝子丢到哪去呢?总不能随便一搁吧...”

老北京人儿正琢磨着,眼角梢着那棵歪腰树想象没了它红墙面、绿凤凰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打电话给电视台或报社,给拍个照或发个新闻,也算自己不白看见这道景儿。要等明年树大了不定就是只老母鸡也说不准,兴许被割(嘎音)了也保不定。

他就想着该找谁谁谁去,再回家拿锯子去。可老北京人儿却挪不动步儿,起不来身。他反复对照着两棵树比美,越看越觉得那凤凰树美,那红山墙艳,两下映衬就美不胜收,也拖着他不爱离开。

老北京人儿一边看着凤凰,一边拿眼瞥着喇叭树,忽然他觉着这丑树也美起来了。他寻思着:“这歪腰树能长成这样儿就是为了给那棵凤凰树倒出一片可观赏想象的空间来的吧?要不它老直的一长,凤凰树就看不出象凤凰来了;俩树离得那么近,树叶枝子都得拢在一堆儿,哪儿还有凤凰飞天的形势来呢?就是两棵平庸无奇的小榆树罢了。正因为它歪了身子,又象个老式留声机的大喇叭,才衬托得出飞鸟的活力来啊。”

由这,老北京人儿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见那些小小子、小闺女觉得年轻好,也明白有了自己的满脸皱纹、老迈衰微才映得出那些皮光肉洁、俊美嫣红的象苹果那般的面庞来。

不过老北京人儿并不以为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可怜的陪衬品,正因为自己老而丑,又基于老有老的阅历丰富,才能悟出这么有哲理的意思来。他就明白那歪树未必是给凤凰树让空间、做陪衬才特意歪生的,树也没那人的心思。

究竟为什么长得丑并不重要,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美,怎么生长只要是带着活力的,那就是富含生命真谛的美。而丑陋更是能令人发现美,因为丑可以衬托出美;无形中,这丑也就有了内涵,比单纯的美更美,更叫人觉得打那栗子色的树皮里青润出无限旺盛的生机活力来。

只要是旺盛地生长着,今一年,明一年,后一年,这喇叭树的枝子渐渐就上接天,下触地了,大喇叭口也就越展越开;若是迎着口儿对面看,不更象是纯真的娃儿脸上灿烂无邪的笑模样来了么。

老北京人儿一边打量着两棵尚未长成高壮的小榆树儿反复端详思索着,一边抬手把鞋子袜子都脱下来,打着赤脚舒舒服服地往石沿子上一搭对,仿佛这是他家的大炕,怎么舒坦怎么来。

老北京人儿摸着颌下几根没剪(绞音)干净的长胡须,咧开嘴打着哈哈,望着凤凰树和喇叭树心满意足般地笑了。

在大天里,缓缓西下的日头渐渐落在了楼后,巷子里的红山墙上只有尖顶的那部分捞着一点金灿灿的余光,展翅向天的凤凰和留声机的大喇叭都在墙下寂静着一些声息也没有。

在对面的房根底下,盘坐着个佝偻的身形,在微昏的暮色中显得沉静而安详。

2006.6.23日21:54分秋色文学论坛/注册名:火的轻云

文后语:今天看见两棵小榆树,觉得美,回来后就写了这个小说。


______国风联盟小说版主“默声弦”说:

见到作者我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一路走过来,有许久了:看过许多,也经历过许多,甚至不知所以地思考过许多;到最后我似乎没有相信什么,但是我熟悉以及喜欢一句话:勤奋出天才!看到作者,我就很自然地会想起这句话;人生在世,我想,没有比勤奋,更能让充实与愉快的了;作者有极强的观察能力以及艺术的再现本能,作者似乎对人生轨迹之中,岁月留下的沧桑,有极度的敏感与深刻的认识;我觉得有一个佝偻的身形,一直陪伴着作者,我不知道那是否也是一种对默默无闻,辛勤耕耘的隐喻与象征,但是却往往被这个场景所吸引,并迸发出许多不曾有过,却感觉无比强烈的心情;读作者,如在读一些独特而奇妙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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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包子与小草(原创) 

有个包子被人咬了一口,然后就丢掉了,扔在街角。包子很难过,就问街角长出来的小草:“为什么我会被人咬了一口就丢掉?是因为我不好吃,还是以为我不是个包子?可我的心很饱满,营养也很丰富...”包子低头看着那整齐的牙齿印,心中饱含着凄苦等待着小草的回答。
这会儿,小草正极力从石头缝隙里把身子拔出来,听见包子问它,就说:“我想是她牙疼吧,不然就是做包子的人不小心放进了什么东西,使她吃不下去;由于世事无常,做为一个包子自然也就难说遭遇到什么样的态度。比如说我吧...”小草避开尖锐的石角,费力地扬扬头,又对躺在那里哀愁的包子说:“我本来应该生长在肥沃的土壤中,吮吸着丰富的养份健康快乐地成长。但现在你也看见了,我的种子被风刮到了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黑黑的沃土,除了坚硬的石头就是不含养料甚至还有毒性的沥青,按理说我是不是就应该等死了呢?”


小草看着有些茫然的包子笑笑,接着说道:“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顽强的活下去。种子的意义就在于要拥抱春天,向着天空茁壮地成长。虽然会有坎坷,会因缺水而挣扎在死亡线上,可我从来就没有抱怨过;我为自己能活着,能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而快乐着。包子你看...”小草艰难地从石头里抽出一条细嫩的手臂,指指身边几片折断的草叶让包子看,包子不明白,撑起身子费解地望着小草。哀伤此刻渐渐被好奇替代了,它很想知道小草究竟要对它说些什么?


小草又笑笑,抚弄着有些枯干但仍是挺立着的身体,对包子说:“这是前些天被一个顽皮的孩子折掉的,我痛了很久,几乎就活不下去了。但现在,我还是挺过来了,所以就又抽出了新叶,获得了新生。如果你能保持着一种对生命的执着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那么一切的困苦就都是激励你、推动你不断向上的动力;你说对吗,包子?”包子点点头,它被小草顽强不息的精神感动了,也不再为被人遗弃而哀伤,望着小草心里有了些笑的愉悦。


小草拈起一点随风刮过的尘土对包子说:“包子,别为遭遇到不幸而长久的难过,我看你不如平和些,没被吃掉也许是你的幸福。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更深切的观察这个世界,通过你的自身经历以及你能看到的一切,加深你的思想性。人可以成佛,那么包子也可以,就连尘土也带佛性的。祝福你啊,包子!”


包子看看自己身上那排深而整齐的牙齿印,好象明白了什么;它望望街角楼顶的窗户,大声的说:“谢谢你!我知道了,不管我在哪里,我都是一个包子!”


2004.8.23日17:58分南方文学/注册名:聂珍


———————阅读南方文学笔者“一冬无雪”的《我是一个 包子》后有感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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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原创)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门前站着个头戴小花帽、脚蹬大皮靴的人,只是本来面目被一脸的落腮胡子遮盖得几乎看不到五官的轮廓,惟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戏噱,又饱含着某种激动,那是带着调皮的,喜悦的神采。

那一刻,我愣怔了好一会,呆呆地打量着他,手掩着门,身体缩在门里边。依稀的,我从一些快要遥远了的记忆里分辨出了这曾经熟悉已极的声音:“你是罗?”我不能肯定,只用了征询的语气探问着。

“忘记我了?这么快?我才去了一年多,你就要把我忘干净了;快点,让我进去,我饿坏了,我还没吃东西呢。”这个面目黝黑的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门扇强硬地推开。随之,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这有点象是在做梦,我的脑子里恍恍惚惚的,有些想笑出来,却很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伸出手就想把门再关上。罗站在门口诧异的看着我,象在看一个外星来的宇宙人,他摘了手套拍拍我的头,说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一边说,他一边挤进门,把身上的旅行包拿下来,扔在门廊里。接着又说:“我找到你不容易,没想到你搬这儿来了;苦不苦,够苦的吧?”

我不说话,也无话可说,看着罗,我的记忆一下子飞回了久已远去的童年...每当我受了一些委屈独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罗来了,就会拍拍我的脑袋,问谁欺负我了?问不到,他就究根究底的问个没完,再想着法子让我笑起来;问到了,他就总不能忍,抄起根棍棒就冲出去,怎么拉也拉不住。

回来的时候,会满脸的淤青,却带着胜利的喜悦大声告诉我已经把那个人狠打了一顿,以后再不敢欺负你了。所以很多时候,我只是不说,看不得他不顾命的态度;长大了,才知道他其实是个很仗义、很知道为别人着想的人。

我盯着罗,看着他穿着皮靴很自在、很随意地在屋子里外进出,那情形就跟放浪形骸的游子回到了自己家里没什么区别。直到他在厨房里找到一些吃的,边嚼边走到在我面前时,我仍旧木然的望着他。我心里想:‘他变化真大,看起来就象个土生土长的新疆人。’“再一想:‘他就是这样的人么,走到哪里就改变到哪里;只是,性格一点都没变,又想去打人了吧?’不自禁地,我露出了一丝笑意。

“终于想起我来了,不容易啊。”烧饼的碎末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有些挂在了胡子上,有些就落在了我脚前。

见我盯着他的嘴,又去看脚下,罗有些不好意思,用靴子去抹地上的烧饼末;抹了几下,又抬头看我 :“你变了,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傻孩子,看到我怎么不笑,不闹啊?”说着话,他把胡子捧起来,用力一吹,胡子上沾着的碎末就象风暴里的沙石一样打在我的脸上、钻进衣领里。

我拂拭掉了碎末,目光凶狠地看着他,象从前一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和从前一样。

记得那时候,他每次和我恶作剧,如斯就会过来安慰我;而我就会随手抓起一些东西狠狠地砸向他,要不就抬起鞋子踢他的小腿;他就会跑,还很夸张地呼喊着。那时候,我们都还小,等到他和如斯结婚以后,就很少看见他胡来;再因为他属于流浪画家那一种人,见面的机会也就很少,很难象儿时那么天天在一起了。

看着罗,不停地有各种各样的记忆随着他令人熟悉的动作汹涌而来,一丝一扣的,就把眼前的形象饱满起来。我抬头望着他,望着那过早就出现皱纹的、粗糙的面孔,忽然心底就有了冲动,就有流泪的感觉;于是赶紧拖过他,向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我把他推到床上去坐,他不肯,一沾被单就赶紧站起来:“不行、不行,我身上脏的可以;本打算来看看你就走,看你现在这样,我得多呆一会儿了。这么着吧,你看你这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你去给我借一把来,我就坐那;咱们好好聊聊。”见我不动,他使劲一挥手,做出要打的样子。

我往后一让,他就把手摆一摆:“快去,别让我站着,我累坏了。”我不说话,转身就往屋外去。门还没关,我就直接走了出去。

“妹儿,把你家椅子借我一把,来客人了。”我向开了门的姜涛说。

姜涛点点头,把门大开着,跑到里屋拖了一把椅子出来;推到我面前,说:“我妈说了,我家椅子太多,占地方,这把就先放你家了;算帮忙,行吧?”

我心里明白,点点头就把椅子搬起来,转身回屋。

进了屋子,看见罗正坐在地上脱他的皮靴,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见我搬着椅子站在门口,满脸嫌恶的表情,他呵呵笑起来:“算你倒霉了,开开窗子放放,就会没有的。把门口的那双拖鞋给我。”

我把拖鞋丢给他,他拿起来看看,又瞧瞧自己的袜子上浸润出来的汗渍,想了想,再把拖鞋摆在一边,光着袜底就站了起来。我不进屋,把椅子推进去,告诉他:“把拖鞋穿上,改天给我买双新的就行。”我转身去拿门边挂着的大衣,穿好,然后又说:“赶紧把窗户打开,太臭了,我受不了。”

“得,你还是一点没变,我以为你能忍受得了呢。我就是来看看你,正好我要去黑河,顺便就来了。”罗坐下来,用力地捶着腿脚,好一会没说话。

快到黄昏的时候,我出去买了一些菜,就让罗下了厨房。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彼此谈了一些别来的情况。罗基本没有变化,仍是四处流浪,走到哪里画到哪里,没钱了,就打点零工,再不找找机会卖几张画。按他的话来说,如斯已经去法,他没什么牵挂的了,能做的就是画。我外恩他将来怎么办?他说不考虑,走到哪里算哪里,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落脚的地方留下去,一直到老死。我无话,也说不出怎样的理由去劝他,反而觉得他活得潇洒,没白活着。

他问到我,我一一述说了,提到偶尔写些文字的时候,他说要看看,等我开了电脑,他却一摆手说:“不看了,看见你就行了,那些东西都是虚的,惟有看到实在的人才有用。”他不看,我也没坚持,随手就把电脑关了。但随后他又说要看看网上的风景图,我只好又打开。

看了许久,他不置可否,撇了撇嘴没说话。照以往,我肯定会挖苦他,可我也没说话,随他轻蔑去;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实在的景色,有没有意境拍摄的人最知道。

到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罗再次穿起他的皮靴,戴好小花帽,说他要走了,旅店里还有两个伙伴在等他。我问他哪里的伙伴?他说在路上遇见的,正好也要去黑河,就搭伴了。他说是夜车,回去收拾一下,就得走了。

临走,罗把双手搭到我肩膀上,说道:“笨小子,好好的生活下去啊,将来没准我还要来看你呢,可别让我再找得好苦了。”我笑,他大笑,随后就推我进门,他一摔门就走了,再没看我一眼。

我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猛然想起来件事,就急急跑出去寻他,可街依旧是街,灯火辉煌而灿烂,灯下的人往来穿梭着流过街道,我却找不到了罗。我站在巷口,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陌生,忽然又变得熟悉,我抬头去望星空,幽深宁静的蓝夜不可避免的让我的心也空旷起来。蓦地,我的耳边回响起一句话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2005年元月13日15:15分秋色文学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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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红尘刀(原创)

门扇紧着摇了几摇,从那尚未关严的缝隙里透见黄昏下一杆猎猎飞舞着的鹰旗缓缓行来。“又是一趟镖车来了”,掌柜的向一边伺候着客人的小二挥了挥手,端起茶碗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冷眼侯着这趟远道而来的客人。小二会意,抽下肩膀上的毛巾顺手给前桌洒露的汤汁抹了几下,趁着腰形赶了几步就到了门口。脸上,总是那副让人一看觉着就暖和和的味道,这也是惯久了练出来的。

店子里人不多,门扇被推开的时候,喝茶的还在喝茶,饮酒的还在饮酒,似乎进来的人和推开的门扇只不过是这破房子又被风摇了几摇,刮进些尘土而已;谁也没去在意响惯了的门声。

一条毛巾从左肩又搭到了右肩上,店家小二眯紧了眼睛对着一个个系得很仔细,很秀气的小花结呆愣愣的在琢磨着什么;却忘记对着花结的主人请个安,道声辛苦,再给引到某个挺洁净的空桌上,奉上壶刚沏好的香片。这对于一个负着保镖重任的跋涉之人来说,是件很愉快的事,也是店家惯常的业务。可今儿这小二却失职了,哈着腰、捏着肩膀上那条油腻腻的毛巾,眼睛里盯着那些个编结儿愣是不出声。

“店家”,呵,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清亮和亲切的味道。就象是一盏油灯爆出了个挺大的灯花一样,桌上吃着的人不自禁的都抬头看了看,接着又去喝茶饮酒。掌柜的这时候已经撂下茶碗,带着一脸的笑容对着了客人:“姑娘,您别介意着他,他就那样儿,瞧见什么新奇的结儿就看起个没完。您可千万别怪罪着,不生那些闲气,您这边请啊。”说着话,掌柜的把一位披着结满了小花结的披风的姑娘让到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向里走着的时候,趁人没注意捅了一下小二。

猛一激灵,小二那张白净净的面皮上又堆满了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转身从后帘接过一壶茶水,象个没事人一样送去到姑娘的桌上。趁着姑娘放下包裹,看着菜条子的时候,借着机会他又打量了一下这披了一身花结的客人。一块藏青色的头巾紧包在姑娘的前额上,虽是眉目如画却沾满了风尘灰意。披风也是藏青色的,里边似乎还裹着些什么?只是被披风遮挡住了,瞧不出来。一个长布包袱靠在墙边放着,看着轻飘飘的也不象有什么。小二也就不再去看。

姑娘没要什么,就只要了碗米饭,一个爆金丝,还吩咐给做点小米粥,要稀稀烂烂的;又让店家把门外的马给上些个草料,备上点水。小二应着声给姑娘把茶倒满,就转到后边灶上去了。

掌柜的这个时候又回到柜后,可今天的事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但也想不明白什么;这面楼上的几桌又忙着结帐,他也就撂下心事到秤上平银子去了。

没耽多少工夫,小二一叠声的喊着把姑娘桌上叫的饭菜给端上来齐备了;又给姑娘上了盆清水,一块香胰子,一条干净的毛巾,道了声安就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待洗了手,又把毛巾攥干擦净了面上的浮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姑娘笑了笑。抬手把包着的头巾摘了下来;却没解那披风,只是把披风掀开了一半。紧贴在左怀的位置上露出来个狭长的缎子面的小包裹,包裹被一块和它同样大的,连着几条布带的锦兜捆着系在了身上。

姑娘没急着去解那带子,而是用手指轻轻地把包裹上垂下来的一个角掀了起来,一张粉突突的小脸从那小包裹里透了出来,原来这包裹里竟是个小小的婴儿。此刻,孩子还在姑娘的怀里熟睡着,长长的睫毛随着丝丝纤细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着,长途的跋涉似乎没有起到丝毫的影响,孩子睡得很香甜。姑娘慈爱地用指尖触了触孩子的小鼻子,此时的她完全象是了个母亲而不是一个单身走镖的姑娘。

就在姑娘动手把带子解开的时候,孩子惊醒了,瞪起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了的地方;蓦地,孩子大声哭了起来。客店里的人不自喝茶饮酒了,也都瞪起眼睛向这边看过来;小二正端着一托盘的菜往桌上送,听见婴儿哭声猛然一震,托盘里的菜都扣在了桌子上;掌柜的手正在接过客人递过来的碎银子,听见哭声不由得险些抓握不住,可总是银子要亲切些,也就没失了面子。这会,小店里的眼睛都挪移到了姑娘的桌前,茶酒竟是没人去碰了。

孩子大声的哭着,姑娘却没有手忙脚乱,细着心把带子一一解开后,用双手上下揽着把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悠着,嘴里还“哦哦~~哦哦~~”的哼着些什么。渐渐地,孩子平静下来了;可孩子还是有点想哭,却被姑娘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小鼻子尖上弄有些痒痒的,不由自主咯咯笑了起来...于是,喝茶的又去喝茶,饮酒的又在饮酒,店家小二也满脸堆笑地向桌上道歉陪不是,紧着抱拳作揖;掌柜的也把银子稳稳地放进了钱匣子里。

桌子上的饭菜依然静静地在冒着热气,一把调羹在小米粥碗里慢慢搅动着。姑娘把粥盛起一点,送到自己口里细细地把未碎的粥粒嚼成糊状;再呵着气,送到孩子的小嘴边上,看着孩子把粥一点一点的吞咽下去。如此喂了大约三四勺,孩子不吃了。姑娘把调羹放下,把包裹着的小被子打开一些,手探进被子里摸摸,又拿出来把被子重新包好。

掌柜的闲着没什么事,斜着眼睛看着那“母子”二人:“嗯,孩子没尿。”他是过来人了,虽是自己不做,但平时在一边瞧着安人做得多了,也就明白得很。他端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看看店房里的客人,又看看四处忙碌的小二,他又把那心事提起来了。今天他话里虽是说着小二好个新奇,其实没那回事儿;他也不晓得会财今天怎么就愣起神儿来了?关于这个小二他觉得平时挺能张罗的,又是叔伯哥哥推就来的,也就没怎么打听他的旧事;可今儿他决定了,有工夫得好好盘问盘问,可别出来什么事儿才好。

天色看看的有些黑下来了,掌柜的看姑娘包好了孩子,她自己也单出只手吃了点。这会儿正把孩子又往怀里系,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了。掌柜的心想:“现在虽说已经到了三月的天气,但在极北的地方还是冷得很,且她们来得时候天色有些阴沉,想来夜里是要下点雪的了。这种时候还要趁夜行走,想来这趟子的镖也不是轻松的,主家要的很急啊。拖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孩子,一个姑娘家的也真是辛苦的很了。”掌柜的心里感叹着。

果然,姑娘把孩子裹在身上以后,唤过小二结算了饭钱,转身提起包袱就出了店门。掌柜的这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生意不算差,也没出什么事儿,他找的伙计也没什么不对的,都是自个想多了。也许要是真的盘问起来,叔伯家知道了兴许就得有些怨怪;总是吉人自有天相,合该是顺风顺水,不出什么杂事儿;好,真是好!

想到这,他就想把小二喊过来教训几句,虽说没什么事,可他今天也实在不成样子,不教训教训,明儿兴许还得什么样儿呢?可掌柜的一抬头,却找不见会财的身影了,到后灶问了一遍也没见他哪去了?掌柜的此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莫不是这会财真的有什么古怪?要不怎么打那姑娘进来他就失了往天的神气呢?”掌柜的觉得腿脚有些发软,顺势就坐在泔水桶上了;但立刻又跳起来,抖着衣襟儿,皱着眉头,一口一个小王八蛋的在心里大骂起会财来。


上部完

2003年10月21日晚21:14分



大片大片的雪,夹带着从更北的地方吹来的寒风,终于从昏黄的天空里跌落下来了。出了店门,树馨把披风的带子系紧了,小心地跨上马背,低着头对着怀里的孩子说:“薇薇,妈妈带你回家了;你看这天上下雪了,雪花好美呀。妈妈不怕冷,你也要坚持住呀;后天早晨咱们就到自己家了,你可要记得笑给妈妈看呀。”说着话,树馨抖起丝缰,纵马向北而行。

一路行去,甸子上北风夹着雪粒子呼啸着迎面吹来,打在脸上就象是被刀子割了般的疼痛。树馨一手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边低下头躲避风雪的侵袭,她觉得很苦,可又觉得很快乐。她不知道前途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待着她们,但她知道她们必须到达目的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站住”,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风雪里钻了出来。树馨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前面的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挡住了树馨的去路。“店家,是你”,树馨有些惊讶,但也明白了些什么,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一张白净净的脸上又泛起了笑意:“不错,是我,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拦住了你吧?把你的刀留下,孩子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小二说完,旁边的汉子打了声呼哨,林子里又窜出些个黑衣人来,手里提着刀抢,默不做声的围住了这插着鹰旗的单镖。

树馨没有说话,望了一眼身后那片白茫茫的雪原,只见来时的马蹄印已经被不停落下雪覆盖住了,适才停驻的小客店早已湮没在风雪之中。由于天太冷的缘故,马不断地打着响鼻,热气一串串地喷吐出来,有些飘近的雪花瞬间就融化在了马儿粗重的呼吸里。树馨摸了摸怀里的孩子,薇薇似乎又睡着了,感觉中她是把小脸贴在了自己的怀里;虽然隔着一层小棉被,仍是可以感受得到两个人的体温连接在了一起。树馨忽然感到很温暖,有一种热流自那个紧密接触的地方传遍了全身,又慢慢向身外的世界漫延开去。

这个时候,店家小二,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而雪是绝不停留地落下,自他和他的伙伴们的肩膀头面一层层地覆盖下去。他们都已成了雪夜里被天堆成的雪人,可他们不说话,在等那把刀的主人说话。他们知道那刀的份量,也懂得给人说话的机会,可这趟镖他们还是要定了。

树馨依是没有下马,只是抬起手把粘在眉梢上的雪花拂拭下去,再慢慢地从鞍旁的挂囊里取出那个长布包袱,打开。

“千结刀”。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随后又是一片沉寂。

没有刀鞘,刀很轻,很薄,刀锋上有些蓝印印地闪着乌光;刀身很宽阔,长有三尺一寸,若不是上面雕刻了许多极其精致的花结,很难想象女人也会使用这样宽阔的刀,虽然它很轻、很薄。树馨把它轻轻托在双手上,看着雪花一点一点融化在上面,嵌进一个又一个的花结中,她的心很静。

一阵清脆的铃声忽地就打破了这片沉寂,也搅乱了一颗沉静的心。一匹白马在奔驰的瞬间凝住了身形,大宛名马,的确是好马。可是马上的人已不在,在店家会财的身旁。而他们身后的雪人立刻又变成了黑衣人,迅速地消失在林子里。

这是个书生,白衣如雪,却比雪更白。会财旁边的汉子笑了笑,粗重厚实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温存:“你来了。”“我来了。天气有些冷,你们等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书生侧过身轻轻拍了一下会财:“旎星,我来了,还你的本来面目吧;真的要走,也要干干净净地去。”“除云...”旎星不再说话,一张面皮脱落下来,粗布蓝衫也换做了一袭银灰色的宫妆长裙,一双明眸莹如秋水。

树馨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顾自的说话,心下不免有些惊讶,本以为小二是个男人,却不料想是个女孩子。她正要再打量了一下那个黑衣汉子,却见他大步向前,奔自己而来。黑衣汉子走到近前抱拳一揖,朗声说道:“千姑娘,我们是凝曦三友;在下求若寒,这是我二弟柳除云,三妹傅旎星。二弟,三妹,你们来见过千树馨姑娘。”

待得除云、旎星一一与树馨见礼后,求若寒又说道:“姑娘高义,为保送这孩子单身千里,我们都是非常佩服的。我们知道你是受了那孩子父亲的临终嘱托,要将孩子送到她爷爷家去。可我们也是受了这孩子母亲的托付,要把她再带回江南去,让这孩子再见她母亲最后一面。你是知道我们凝曦三友的信用的,我们不会撒谎骗你。”树馨看了看求若寒,收起刀,慢慢扣蹬下了马。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求若寒继续说下去。

“千姑娘,你也是在碧莲居目睹了这场血战的。虽然他夫妻反目,但亲情无罪,她父亲现在已经死了,母亲也已伤重垂危,我二弟赶去的时候,你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接到他的飞鸽传书,我们才提前在这等你,千姑娘,你能不能让我们先把这孩子带回去,见她母亲最后一面?”话说完,求若寒上前几步,便待伸手接过孩子。

树馨的双手不自禁的护住了怀里的孩子:“凭你们三人的信誉,我可以相信你们;也可以把孩子交给你们。只是你们得等一天,后天我就可以走完这趟镖了,薇薇我就可以交付到她爷爷手中了。到那时,我可以帮你们说和,让你们带这孩子走。可现在不行,我已经答应了镖主。”说着话,用手挡住了求若寒的身形。

除云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温言说到:“千姑娘,问秋夫人现在仍留在碧莲居里,但名医崔先生说她也只能维持到三月十四了,也就是说还有三天时间。你能不能给我们三天时间,我的马快,三天就能让这母女见上最后一面。你要是不相信我们,这马交给你,就请你再辛苦一次,把孩子给她母亲见一见,也算让问秋夫人死得安心些。然后你再把孩子送回到她爷爷那里去,反正也没约定几天送到;你说这样可好?”旎星没说什么,只是拉住除云的手,用一双期待的眼睛望着树馨。

树馨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感动起来,原来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是受了临终之人的托付而千里追孤。但自己在孩子父亲的面前是发了誓的,‘一定要把孩子安全送到,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中途断镖’。面对已经死去的人,她必须遵守自己的诺言,也不能失了镖行的信誉;但面对一个将死的之人的临终愿望,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沉默了好一会,树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抬起头说道:“你的马快,也许母亲还可以多活一天;我已经答应了薇薇的父亲,我不能食言。我是镖师。”

“不行,三天已可把这马累死,而孩子的母亲也的确是难以维继,也许活不到三天。”
“不能答应。”

除云的脸色阴沉得就象那天上的乌云一样,他知道很难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他回过头看了看旎星和求若寒,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除云望着树馨那瘦削的身材和怀里包裹着的婴儿,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了:“千姑娘,你如果不能同意,我们就只好出刀了。你的千结刀传说一刀斩过六大高手,我们也想试一试,别怪我们一起上了。因为我们刀下不伤无辜之人,也就习惯不留活口;还望你体念秋夫人的爱女之心,给她一次机会吧。”

“出刀吧。”

中部完

2003.10.22日16:53分

吹面如割的北风在夜色深浓的时候停下来了,而雪则下得更大了。大片的雪花在幽深的天穹里凝成一束,再旋转着飘散开来,越过盯紧它的眸子悄无声息的扑落在大地上。漫天都是雪的身影,落在树上,落在大草甸子上,落在四个直立不动的人身上:‘千树馨,求若寒,柳除云,傅旎星。’而薇薇此时似乎又在睡,睡在一个暖暖的梦乡,千树馨的怀抱里。

夜很静,静的几乎可以听得见雪片交错重叠时发出的声音;而这四个人的心更静,但他们却什么都听不到,因为对面的人没有出刀。

猛然,一个滴溜溜的旋风刮到了他们面前。于是,落下的雪花漫天飞舞,而骤起的刀光也在此刻融进了雪花之中。只是刀光更亮,刀速也比雪花落下的速度更疾、更猛。

傅旎星第一个出刀,她使的是柳叶双刀;双刀舞做一团银光,裹起千层白雪,翻飞着自下方向千树馨的双腿滚来。她的肩、肘、膝盖三处着地,这是地趟刀,在江湖中已是难得一见。

客店的大门,此时已经上了锁。饮酒喝茶的客人们要么已然离去,要么已早早上床,店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掌柜的领着一个小伙计在昏暗的油灯下收拾桌子。掌柜的这个时候心情很不好,甚至还想骂几句人。虽然他从来不在当面骂出口来,可今天他很想对着会财破口大骂一番;但会财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使得他心里憋着口气。同时,他也担着份儿心,他真怕会财惹出点什么事儿来。要是因为他的事儿丢了自己这个掌柜的面子,甚至而影响了店里的生意;掌柜的就决意把他送回到叔伯家去,死活不去管他了。

掌柜的以前刚开店的时候,没请什么伙计,除了后灶的事儿,一切都是自己动手。可日子久了,也便雇了两个伙计,帮扶着照看店里的生意,自己也就懒下来了。可今个会财一直没回来,小伙计一个人忙不过来,安人又病着不方便出来,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掌柜的拿着块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上的污迹,一边不自禁地斜着眼往门缝外边瞧;总还是盼望着会财能回来。

擦着擦着,掌柜的似乎听见远处有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急奔而来,他觉得这是生意来了。虽然说这么晚是不应该招呼客人的,可掌柜的还是紧赶几步凑到门边,扒着门缝向外边张望着。可掌柜的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那马蹄声又急响着向南边去了,却是没见着马的影子。掌柜的“呸”的吐了口吐沫,心想:“莫不是撞着鬼了吧?光听见个蹄子响,怎么就看不见个影儿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快的马?”

掌柜的摸摸自己的额头,觉着没发烧,又回头看了看油灯,还是油灯,没变样儿。心下老大有些不自在起来,桌子也不抹了,告诉小伙计自个搭理着收拾了,一扭身他就回屋了。

柳除云第二个出刀,他使的是短刀。他的刀的确是很短,只有二尺三寸,也很薄,刀锋上却如一泫秋水,就象旎星的眼睛一样水灵灵的,沾不得丝毫世俗之气。柳除云没有招数,一刀就削向千树馨的左肩。只是他的刀快如闪电,当千树馨出招的时候,他的刀已经触到那缀满花结的披风。

求若寒是第三个出刀,速度却在千树馨之后。但他的意志却是最坚强的,力气也是最大;任何兵器只要碰到他的刀,瞬间就会被击飞。他使的是厚背长杆的黑龙刀,只是全力一挥,刀锋就带着重浊的呼吸向着千树馨执刀的右臂直劈而下。

在傅旎星第一个出刀的时候,千树馨没有动,她忽然有了退意。她不想出刀,因为对面的人不是坏人,她的刀下也没伤过无辜之人。可当她看见柳除云的刀时,她知道自己必须出刀了,因为她已被这刀所笼罩。

雪花忽然变得更集、更密,还伴随着一阵奇异的啸叫声;而瞬间声音就全部消失,漫天的刀光也消失。

雪依旧下得很大,夜色也依然深沉着。傅旎星的双刀已经切在了千树馨的膝盖上,刀锋处微微见着了血痕。柳除云的短刀深深嵌进了千树馨的右手腕里。求若寒的黑龙刀有一大半已经沉入坚硬的冻土之中。千树馨的刀已落地,右臂也落地,已被黑龙刀直劈而下。

孩子还在沉沉地睡着,她活着,大人也活着,但是只有一个人还直直地站在大雪之中。血水和雪水慢慢流淌到雪地上,厚厚的积雪被水流溶出了一个洞。

千树馨知道,当柳除云的刀削向他左肩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因为她的出手没有柳除云的快,千结刀上的花结还没有激射出来。只是,当那把快刀在接触到披风的刹那,却忽然拐了个弯;于是,他们三人就都死了。千结刀上的花结是暗器。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是高手,而高手都已经死了;它的名声是活下来的人传播出去的,但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夜持续不完的流淌着时间,雪持续不完地继续落下,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了,那下边有一把镂空了刀刃的刀和三个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的人。林子的边上,有一匹孤独的马嘶鸣徘徊着,毛色漆黑发亮,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 ...


下部完

2003年10月22日19:30分中投笔毕/应中投千千所求而笔,内含冷冷星儿、寒雨轩、烈火的轻云、千千等人//我的注册名:轻雪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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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知有我,地知无我(原创)
——————————————————————   一

房间里有些暗,男孩儿坐在窗台上把脚踩在床上做支点,歪着身子看地板上散乱着的一些书籍。他有台破电脑,没事的时候就坐上去找些东西看,但他从不和人聊天,只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看。现在他看看地上的书,又看看电脑,他觉得很没趣,也不知道如何打发无聊的日子,只好倚在那,抬起一只脚来抠脚趾头。

他住的房子已经很破旧、很古老了,但一直没被拆除,他就一直住在这。有时候他会去旧书滩上买些便宜的,过了期但却很不错的漫画书回来看,他能从里边得到许多乐趣。每当看完书的时候,他就会跑出房门裂着嘴对人哈哈的笑,大声说着些无人理睬他的呆气话。他在这住了许多年,大家都认识他,但都对他很陌生,只知道他是个不争气没读好书的笨小子。父母亲都在一场瘟疫中死光了,给他留下一些钱和一所破房子,他就浪荡到了今天。

他没想过要出去做事,对这个城市总是觉得又沉闷又阴暗,到处破烂不堪,他一直很想离开它,但想归想过,他还是住在老房子里守着那些漫画书,哪也不去,上街的时候都很少。

他忽然想起朋友说要在今天过来,于是他蹦下水泥地面,用脚划拉着把那些书堆到了屋角处,再穿上鞋,他觉得这屋子就算是收拾完了。他走去带镜子的洗手间对着看了好一会,回进房间里盯着那堆书。他跪坐下来,把小腿和脚散在身外,用手摁和冰冷的地面看着那堆书发呆。

门开了,他回过头,见小眼镜后闪烁着些光,就知道是朋友来了。他没有站起来,朋友也没客气,他就在地上看着朋友,颞颥着说:“我的书看完了吗?”

“早看完了。”朋友点点头,开始笑起来。他亲密地搂住男孩的肩膀:“不过,书都没了。”

男孩一下子惊谔了,他迅速跳起来:“书都哪去了?你答应过我要还给我的,你已经拿走我很多东西了。”见朋友看了看他那台破电脑,他马上压低了嗓门:“给我拿回来好吗?”他带着点哭腔,可怜巴巴地看着朋友。

朋友坐到了床上,皮鞋踩在床褥子上:“你这台电脑最近不错吧,是不是不需要找人修理啊?书嘛,我都送给大家看了,他们说丢了,我也没办法。”

男孩一下子跪坐在了水泥地上,认命的眼睛失神地对着朋友,绝望了的表情让人觉得这破房子更加灰暗了。朋友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歉然地哈下腰,拍拍他:“好了,哥们,下次我会注意。我今天来你这,是要等几个人来还我钱的。一会你站直些,别跟女孩子似的没精打采;听见了没有,我要你把腰板挺直了,盯着他们。”男孩没吱声。

黄昏的时候,夕阳的余光照射在对面街的楼体上,一扇半开的窗子上的玻璃忽闪着把阳光反射过来,灰暗的房子里一下有了光彩。男孩和朋友并肩站到了窗子前,他们在等人。看起来男孩要比朋友高很多,身形清瘦而笔直,一双黑眼睛象深潭一样;只是神情有些懒懒散散的,头发蓬乱得似乎刚睡醒的样子。朋友却是矮胖身材,却有种精神劲儿,戴付小眼镜,笑起来就让人觉着很纯、很真挚。

男孩站着不说话,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对面除了窗户就是招牌,再就是里面晃动的人影、玻璃上反射回来的耀眼的光,天在屋顶上只露出少许的一点。窗外时不时地走过一些人,朋友和熟人搭句茬或是逗逗蹦跳着走过的孩子,逗得孩子咯咯的乐,挣脱家人的手跑到窗子跟前来。朋友就闭嘴,任孩子的家人把孩子扯走;然后他就哈哈的大笑。

忽然朋友拽了一下男孩,男孩看见街对面走过来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到窗前的树下望着他们。其中一个男子盯了他们一会,见朋友有点紧张的笑,另一个人却象没看见他们一样木然没有表情。就向伙伴点点头,走过来,把一个纸包交给朋友。

朋友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沓钱,他看了看对面的人,就低下头数起钱来。男子没说话,站在一旁,等朋友数完了,他就和其他两个人掉头走了。没有人说话,似乎交谈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朋友走之前,在屋角那堆书里翻了一通,然后找了一个大塑料袋把书装了进去。他走的时候,脚步轻快得很,一点也不因为书的重量而有所迟缓。

男孩没有阻止他,静静地站在一边任他挑选;直到那扇沉重的木门“砰”的一声把他和朋友隔离开来,他低着头又用脚把剩下的书踢到角落里去了。

——————————

又是一个晚上,男孩和朋友站在街口等车回家。由于下雨的原因,男孩和朋友一直在网吧里躲雨,当走到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末班车的时间。此刻街面上空荡荡地看不到有公交车的影子,哪一路也没有。只是偶尔开过去几辆小汽车,个别出租车也会放慢了速度拉载一些客人。男孩闲得无聊,便开始踢电话亭的柱子;朋友用烟头在有机玻璃罩子上烫出一朵一朵的小烟花。

正当他们闲得无聊烦躁的时候,一辆中型面包嘎然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从里面发出个声音来:“6路车。”朋友一听,扔掉烟头,一把拖起歪靠在在柱子旁昏昏欲睡的男孩,踉跄着上了车。还没等坐稳,汽车就开动了,离心力把男孩和朋友一下闪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边上,把昏沉沉的男孩撞醒了。

“几站?”司机问了一句。

“四站。”朋友答着腔,把男孩丢在了座位上,自己找了个离门最近的地方坐下了。

男孩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又看看空荡阴暗的车厢,坐直了身子默不做声。

窗外的路面上到处都是积水的坑洼,坐在车子里的人颠起来又落下去,前仰后合着跟马戏团的小丑一样。一盏一盏的街灯划着弧光渐渐远去,车子开始行驶到了一条泥泞而漆黑的土路上。

猛然,汽车提速了,发动机发出低沉并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车身在泥泞的路面上扭动着奔驰。男孩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疯狂地倒退,旋转,身体被不停出现的急转弯甩得动摇西晃;他只好紧紧抓住前座位上的扶手,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朋友马上喊了起来:“喂,你怎么开车的?你会不会开车啊?”司机听了朋友的话,踩了一脚刹车,车速立刻降了下来,在泥路上旋转了半个圈子后停了下来。然后司机才从座位上探回半个身子来:“你又不是第一回坐我的车,再喊我揍你!”

朋友揉着撞痛了的脑袋,拉着坐椅爬起来,抬头细看:“又是你啊,算我没说,你开车吧。可这后边还有个我兄弟呢。你见过他。”说完,他用手指指最后一排上闷坐着不吱声的男孩。

司机回身开了壁灯,车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他看见后排座上有双清澈却不带任何神情的眼睛,他指指男孩对朋友说:“她是你兄弟?”朋友点点头:“是吧,哥们?”男孩在后边应了一声:“嗯。”就再没了下文。司机大笑,关了壁灯随即发动了汽车。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土路上,虽然偶尔会打个滑,但摆动很小,四个轮子象轧着浪一样,起伏自如地前进着。男孩抬头看了前边的司机,发现他正从倒镜里盯着他,就点点头,再歪身倚靠在座位上看窗外。当男孩看见有辆翻斗车在前方右侧的泥泞里打转的时候,忽然对司机说:“你能不能再开到刚才的速度,我想坐个全程。”

朋友一听,又喊了起来:“你活够了?我得下车,前边就到了。”说着话他就敲了敲车门:“我要下车。”

“两块。”

“他给,开门吧。”

车停了,朋友瞅着男孩说:“给钱,赶紧跟我回去。”男孩摇摇头:“你先走吧。”朋友没说什么,转身下了车。一下车,他就喊了一声:“到家了,还是到家的感觉好啊。”他敲敲男孩面前的车玻璃:“下来吧,别疯了,他开车能吓死人的。”男孩摇摇头,坐到了前排,车门刷拉一下关上了。

司机回过头问男孩:“你真想让我拉你跑一圈?”他张着嘴,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瘦弱得被风一吹就倒的家伙。

“是,如果你能带我坐满全程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圈,我付应付的钱。”实际上男孩衣袋里只带了七八块钱;但他想,按公车费用是足够了的。

司机看了他半天,转身就挂档踩了油门,汽车象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后来,开车的男子和男孩就认识了。男子是以玩黑市摩托赛车为生的人,上一次他是替别人开的一趟夜车。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太多的什么,但好象就是有某种默契。每次男子出去和对手赛车都要带着男孩去飙车,男孩很顺从也很沉默,每次都随他去。

未完

2004.9.22日15:11分秋色

————————————————————————————   二

随着时光的流逝,男子对男孩的感情越来越深,虽然他并没有向谁打听过男孩的身世,但他明白真正能对她最好的人只能是自己。那是天安排给他的,是命中注定的,男子就这么想;所以他从来不问男孩的事情。每天来找他就是飞车,下饭店,再不就去唱歌、看电影。

男子对她很认真也很客气,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男孩也从来不给他惹麻烦,也不在赛车的时候象别人一样大喊大叫,他总是默默地搂住男子的腰,和他一起在公路上或是街道里飞驰。男子觉得很安心,注意力也很集中。

在单人赛车的时候,男孩就站在道边看着他,神态安详。这又使男子觉得非常有自信心。所以,自从认识男孩以后,每次赛车总是他赢。男子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一些远道而来的车手也来找他赛车。

这天下午,男子来找男孩,带他去了街里。男子觉得男孩的衣服都很旧,而且也太男孩子味道;他想给她换身有女人味的,就带着男孩去了繁华区的女人街。

他带着男孩走了好几家店,最后选中了一件浅紫色的裙装。标价很高昂,但男子觉得很值得。他让营业员把裙子拿下来,叫男孩去试穿,但男孩摇摇头没有接,神态有一点忸怩。男子付了款就叫营业员给包起来,让男孩拿着跟他走。

男孩一直顺从地跟着男子走来走去,骑车、上街,进精品部,男孩虽然沉默但一点不安的神情都没有,似乎男子买衣服的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直到男子把衣服塞到他手里叫他试穿的时候,他才怔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接。

营业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自从男子带着男孩走进来后,她一边接待他们一边就在猜测“男孩究竟是男是女?”从沉默顺从的态度和眉目的轮廓上看,他不是个男人,那略带忧郁的眼睛便象极了个沉静的女人。但看他蓬乱的头发、走路的姿势、纯粹的男式装束以及那种男人才具有的懒散来看,又不折不扣是个男人。

但她明白,过多的猜测与她的工作没有任何利益而言,她只需要尽力把商品推销出去。衣服卖出去给什么人穿,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她想:“可能有个女孩和他的身材差不多吧,他也就是个可悲的试衣架。”待仔细观察过后,她又觉得那个男子对男孩的神情很是亲密。突兀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但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以特有的彬彬有礼的态度送他们出去,并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男子塞给男孩一些钱,叫她回去后整理一下发型。男孩点点头,抱着裙子坐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一阵轰鸣之后,越野赛车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中。

黄昏,男孩洗干净了脸,静静地在洗手间坐了很久,他没去理发,也没穿那件漂亮的连衣裙。

晚上,男子穿了件崭新的皮装来了,见男孩没换衣服,就有点生气:“你怎么不把衣服换了?今晚有大赛呢。”男孩用手指梳梳头发:“不习惯,以后再说吧。”他的声音比往日沙哑一点,眼睛也没看着男子。

男子愠怒的看看她,但是没说什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拖着男孩就骑车走了。

这天晚上,男子赛车出了事。他的车翻了,自己的车报废了,腿也撞折了,还把一辆豪华车刮坏了;同时,他也输了这场赛事,要给对手很大一笔钱。因为他是这里最好的,所以赔率是七赔一。

赛车的时候他在想事情,他搞不懂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喜欢漂亮的新衣服,也不肯穿?况且那还是他特意买给她的。开车前,男子甚至觉得男孩的眼神在躲闪着他,他一点自信也没有了,几乎就要认输。可他不能那样做,他宁可死在比赛中也不能让人指着他的后背,说他是孬种。所以他还是咬着牙起了车。

初期男子还能全神贯注地驾车,但在最关键路段上出了事。他超越了对手,闪过了两辆警用摩托车的围堵,即将冲刺终点的时候,却直奔一辆减速行驶的白色林肯车而去。他在想事情,分了神。

总算他在最后一刹那神智恢复了清醒,由于躲闪的比较及时,车子没有迎头撞上去,擦着林肯的车身摔了出去,把林肯车刮了一条大口子;他和机车一起撞到了桥边的基石上,他的腿撞折了。当他的对手赶上来时,刚好来得及把他从起火的车下拖出来,送到了医院里。

林肯车的车主报了警,男子被勒令赔偿林肯车主的损失,还被罚了款,那是一笔很高额度的罚款。理由是他超速行驶,违规肇事、没牌照;本来还要拘留他,但他断了腿,就要他交保了事。那个车手很讲义气,不要他的钱了。但男子不同意,说将来一定还,他没做过没信用的事。

他伤得很重,腿折了,还撕裂了几处韧带,头部也受了伤;但他一直很硬气,一声都不哼。后来进到医院和车手说完话,他就昏过去了。以后的事,都是警察来了又走了,车手再转述给大家知道的。

实际上他很少留钱,赛车得来的钱大多给朋友们花掉了,直到和男孩认识以后才开始攒很少的一部分钱;不然他一分钱都没有。

第二天男子醒了,大家都来看他,男孩和朋友也来了,在男子面前哭得很伤心。男子第一次看见男孩动感情,他感动极了,发誓说自己将来好了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可他现在交不出罚款,也拿不出住院费,手头的钱也只够给林肯车修车的,何况车主还要他赔偿损失。他就拜托自己的一个伙伴帮他把车房里别人存的两台赛车卖掉,等病好了再赛车赚钱还他们。伙伴答应了,他相信男子的能力和他说过的话。

“但卖赛车需要很长的时间,卖得急了肯定得不到合适的价钱。我看大家得多找找人,寻两个笨蛋,尽快把车脱手。”伙伴等男子睡着了以后,就把大家叫了出去,将详细情况和大家讲了,要大家想想办法联系卖车。

大家都表示很为难,因为现在喜欢越野赛车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有,也许也不是一两个星期就能找到的;再等谈好价钱卖出去,时间就拖得更长。至于卖给车行,大家都不同意,认为得不了几个钱,于事无补。但大家还是答应分头想办法。

男孩和朋友就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男孩要朋友给想想办法,但朋友苦着脸说他根本就不了解车行的事,实在帮不了。

正当大家准备散去的时候,男孩告诉大家不要担心卖车的事情了,他有办法筹钱;并要求朋友在一段时间里帮他好好照顾男子。朋友很诚恳的答应了。那个伙伴说大家一边想办法卖车,一边等男孩的消息,要是谁先筹到了钱,另一边就罢手。男孩同意了,但要求大家不要跟男子提他筹钱的事,大家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可也没人反对。

这一次,朋友没有失信,每天都让女友做好饭,再带些水果来照料男子。但男孩一直没有露面。这让男子很烦躁、困惑,问朋友,朋友只是说他最近忙,没有时间来。再问忙什么?朋友就两手一摊,说不知道了。

再因为警察隔两天一来人,催交罚款,更因为伙伴们卖车没结果,医药费没着落;男子就更郁闷,一天到晚一言不发,苦数着日子,只盼着男孩能快快到来。即使还是没钱结帐,心情上总会是愉快的了。

没想到半个月后,交警送来了一张单据,说罚款已经有人代交,车主的事也完结了;让他安心养病,以后守法做人。男子满心疑惑,却不知向谁去问。

又过了三天,男孩带着满面的笑容来了,还带了许多水果和一束鲜花。他首先对朋友表示了感谢,并说以后由自己来照顾男子。

朋友答应了,但他偶尔还是会来看看男子,每次来都看见男孩在一边静静地坐着,削个水果皮给男子吃,或是走出去倒掉手壶里的尿;男子睡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次朋友笑着对男子说:“你们这缘份一定是修了一万年了,这家伙从来都懒得要死,谁也不管的,想不到对你这么讲哥们义气。”当时,男子和男孩都情不自禁的笑了。朋友以后就没再来。

2004.9.22 17:40分秋色

天知有我,地知无我(原创)
—————————————————————  三

男子的伤势在男孩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不久就可以拄拐杖慢慢行走了。男孩很高兴,每天晚上都拖着男子出去走一会,他说那样好得快。男子拗不过他,便也随她去做了。

但男子存在心中的疑团始终未解,他问过伙伴们,知道车还没有卖出去;问起垫钱的人,伙伴们都说不知道谁给垫的。他也问过男孩几次,但男孩的理由叫他深信不疑;他也知道她没钱,要不早就从那破房子里搬出去了。

当男子基本可以自主的下地行走的时候,男孩子开始少来了,但仍是每天早饭送到匆匆而走,待到晚上,才尽心照料到闭院前才离开。男子越来越注意到男孩子的脸开始消瘦起来,本来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就更衰弱,面色也蜡黄蜡黄的不好看。可不管怎么问,男孩都说是正常现象,问多了,就说:“你快点好起来,我就放心了,我那是担心你造成的,没事。”

男子不相信,忽然想起男孩的朋友来,他想起那天晚上朋友笑着说起一万年的话题,觉着男孩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于是就等男孩早上走以后,给朋友打了手机,要他抽空过来一趟,说他有点买卖要他跑个腿儿,有提成。

果然,朋友傍晚就来了。男子把男孩支出去买东西,拿起水果刀逼着朋友讲了实情。原来男孩知道他要筹钱的事情以后... ...

男孩回到家里,打开电脑上了一会网,查了些资料后,就换上件干净的衣服,去了房屋中介所。见到办事的女士,他说出了要卖房子的事,提出的条件是:十天之内一定要卖掉房子。至于中介费用可以加倍。

办事人员是个中年妇女,她认识这个很少出门、浪荡无业的笨小子;曾经因为房子的事找过他很多次,所以可说彼此是很熟悉的了。因为男孩的房子在临街的一面,又是一楼,拆迁也是遥遥无期,就很有商业价值。于是有人上门找过那小子,但没谈明白,便委托她想办法把事情谈妥。

但她也没什么办法让那个犟小子开面,买主就留了电话,叫她有了机会一定要联络,可以给两倍的中介费。所以她一直很上心,抽空就去敲敲那扇木门;只是希望大于失望。再到后来,男孩开门一看是她,就直接一摔门,瞅都不瞅她。

所以她见男孩主动来卖房子,她又是诧异又是惊喜,惊不必再提,她也不能知道内情;喜的是双份加倍的中介费要到手了。她觉得房子也不能卖得太亏了,想来这孩子真是急等用钱,而且卖的越高她提成就越高;可她怕男孩事后反悔。于是拿出一份协议书,改动了部分内容后,把笔交给男孩:“你在这签个字,事成之后你应当付我双倍的费用。我会尽量给你找个好买主的,虽说你那房子实在旧了点。”

男孩子盯了一眼她:“那房子位置很好,你知道的。”说完就拿过笔签了字。妇女点点头,脸上堆满了笑意:“回去等我消息吧,有主顾我立刻找你。”男孩耸了耸肩膀,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拉开门就走了。

很幸运,那位买主仍然等着中介所的消息,所以马上就到中介所见了面。男孩一方由中介所的妇女全权负责,花了两天时间谈好了价钱后,就统治男孩尽快办理手续拿钱。第九天,房子卖出手了,三方都达到了使自己比较满意的目的。最大的收获还是中介所。

男孩合了手头的大部分存款,加起来刚好凑齐了所需的一切费用,还略有盈余。男孩首先找了男子的伙伴和自己的朋友,一道出面办妥了事务。接下来,男孩就要收拾东西搬离老屋了。

男子听到这,打断了朋友的叙述:“原来她这么多天看不到影子,就是去卖自己的房子。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男子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叫了起来,伸手去抓朋友。

朋友往后一缩身,笑着说:“他不叫我讲啊,我有什么办法,不能看你没病好就让警察抓去吧?”他喝了口水,接着说:“听不听?不听我不说了。”

男子眼眶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他哽咽着对朋友说:“你讲,你接着讲。”

朋友清了清嗓子... ...

似乎是男孩偏爱老房子的缘故,他又找了一处旧房子租了下来。只是这个房子更老旧,除了接有临时电线外,连冬天供热都要自己生炉子烧土暖气,而且比他原来的房子还要小很多。但价钱很便宜,原本是主人家用来堆放杂物的,近期打算出租就清理出来了,男孩看到小广告以后来得巧,刚好就租到了。

搬出老房子那天,朋友也来了,很殷勤地帮男孩收拾破旧的物件,该扔的扔,改留的留。再和跟来的一个人把床、柜子、碗筷、盘子等常用物抬到男孩雇来的车上去。等到东西基本搬光,男孩打算装那台旧电脑的时候,朋友踢了机箱一脚:“你这玩意太老了,抬上抬下,估计到地方也就散花了。那也没线,你也上不了网。”

朋友瞟了一眼呆站在那的男孩,几着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我搬走,给你找个收旧电脑的去;百把十的也能换几个钱。怎么样?就这么办吧。”

男孩沉默着没做声,看着朋友指使带来的人把电脑装进男孩找出来的原包装箱里抬走了。

朋友回过头,见男孩眼里有些留恋的味道,就笑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你哥们好了,还怕没奔四吗?换个液晶显示器总比你那老掉牙的强。”朋友挥挥手,领着搬电脑的人走了。走到门口,他又站下:“我就不帮你搬了,我还有事,改天见啊。”

男孩的书,这回朋友一本都没有碰;真正有点价值的他早就都拿走了。而且他也从男孩的神色里知道也不能拿。何况都是朋友嘛,哪有帮着人还害着人的。

男孩搬到了新家,司机和主人帮他把东西搬进了屋子,司机收了钱就走了,主人收了前三个月的预定金也走了。男孩就算在这里正式住下了。

后来,男孩就到医院照料男子,等男子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托街道找的工作也有了回音,是在一家街道办的小工厂当学徒工,一个月给二百元钱。每天七点半上班,下午四点下班,中午给二十分钟回家吃饭时间。等半年后出了徒,再根据技术能力商量加多少工资。

第二天,男孩就去上了班。可他没想到工厂的活儿那么累,而他是学徒工,师傅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递个钳子、扳手,螺丝、,掏个废油,那都要他来干,稍微慢一点就要被师傅训斥;若是领导再想找个人搬搬抬抬,他累得就更多。

可他天生就生得瘦弱,虽然不算太矮,可也没到一米七,轻东西扳手螺丝的,拿拿没什么感觉。若是搬抬机床上用的大钳子,可就真搬不动了,怎么使劲钳子就不离地,几次险些砸了脚。师傅就骂他。

而厂子里有很多熟悉他的邻人,一些家庭妇女骂得就更难听:“不好好学习,找不着工作是活该;还克死了他爹妈,现在又软手软脚啥也干不了;你说这种人生他出来有什么用?不如在娘胎里就掐死了他...”

大家听了她们的话以后,就加倍的歧视他,让他干更多的活,骂更多难听的话。男孩听了也没什么表情,依旧低头干自己的活。日子一久,他的老师傅看在眼里,就怜悯他,不让大家再骂他。可老师傅一出去,大家就骂得更厉害了,甚至还有人故意对他连拍带打的,反正知道他不会说出去,有便宜干吗不打?

朋友来看过他两次,他自己什么都不说,只说很好很好。倒是那个老师傅叫朋友再给男孩找个新地方,别让他在这活受罪了。朋友听了也很难过,就叫男孩不要干了,等自己找找人,给他联系个饭店做服务员。可男孩不愿意,朋友也就无可奈何了。

男孩子白天要上工赚钱养活自己,因为他把钱都用在男子身上看病、吃饭、买水果了,虽然还有些节余,他不肯花一分钱。日常生活全靠自己赚得那点钱,电灯能不开就不开,吃饭买个馒头就是一顿。朋友买过吃的东西去看他,他把东西全拎到男子这里来。日子一久,他就很快地衰弱下来...

朋友讲到这里,很难过地摇着头,胖胖的脸上沮丧了到了极点。男子早已收了泪水,静静地坐在床边倾听;朋友说完了,他似乎还沉浸在朋友的叙述中。他不再说话,只是点起了烟,一口一口狠狠地吸着。

“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男孩推开病房的门,一脸汗水地冲着朋友说话。转头看见男子坐在那吸烟,赶紧放下东西跑过去,把烟抢了过来:“再等几天,好吗?”

男子不说话,深深地吁气,好一会才控制着自己想要号啕大哭的情感对男孩说:“等我好了,我就娶你,叫你再也不为我受任何的苦,我要好好照料你的后半生!”他回头看看朋友,又对男孩说:“我要你的朋友给我们做媒人,做证婚人,要他在婚礼上和大家详详细细的说你为我受过的苦。我要叫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谁再敢骂你我就揍他!我说到做到!”

男子一回头,不见了朋友,问男孩,男孩说不知道,脸上都是泪水。男子懵了,以为她是感动的,就赶紧劝她,谁知劝得越多,男孩泪水流的就更多。男子不知如何是好,急的直敲自己的脑袋。这一敲,倒把男孩敲醒了,急忙伸手拉住男子,不让他乱来。而泪水也渐渐就没了。

————————————————四

男子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蓝空万里的上午出院了;许多人都来迎接他,惟独男孩的朋友没来。男孩说他最近比较忙,所以今天就不来了。男子哈哈大笑:“不是他也有什么事了吧,那就该我们来帮他了。”男孩笑了笑,却没吱声。

男孩把男子送回家以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去。男子等不来她,又不知道男孩的新家,于是就跑到朋友的家,去问朋友。朋友就象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他,但还是告诉了男孩的地址。男子一听说,就转身出了门,准备去找男孩。

正当他骑上摩托车,准备启动的时候,他听见有人说:“瞧,句是这个男的,他和那个笨小子搞同性恋呢。”男子一听起了疑心,就假装发动偷听。听另一个人说:“可不是嘛,那笨小子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说话又带娘娘腔,怪不得能勾搭人呢。”先一个人又说:“我看这个男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没看他骑那驴子,那哪是好人骑的车啊。瞧他一脸的流氓相。”

男子猛地觉得胸口被大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觉得天旋地转的,险些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他稳稳身体,心想:“难道他真不是女人?可我肯定不会看错人的,要是真不是,他早就该说了,还能等到今天?要不是,她也不能为我又卖房子,又吃苦去啊。”

男子又懵了,熄火,锁好摩托车,一脚就把朋友家的门踹开了。吓得朋友的母亲拿着炒菜的勺子大惊小怪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看是男子,她马上不说话了,象看个怪物似的赶紧退回到厨房里去。

男子看她这副神情,心里难过极了。他不说话,大踏步进了朋友的房间,一把就把虽然矮,但却很肥胖的朋友从床上提了起来,闷声闷气的对朋友说:“快告诉我,她究竟是男是女?”朋友在半空里扎手舞脚的下不来,一听他问,就说:“废话,当然是男的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不是男的我不知道吗?快放下我,疼死了!”

男子听了朋友的话,就象晴天霹雳一样震在自己的心里,他把朋友使劲往床上一抛:“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他眼睛里发了红,象火一样燃烧着。

朋友被摔得晕头转向,好一会才爬得起来。他揉着胸口说:“我叫了他多少声哥们,你听不见啊?哪有女的大半夜和一个男的出去的,再好的朋友也不行啊。”

男子砰地一下,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他说不出话。的确,朋友叫了很多次哥们。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关系好,叫着玩笑的;谁知道那个眉目如画、沉默文静的男孩子真是男孩子啊?可他说话声音也不象,身材体形也不象啊?

当男子低沉着把这些疑问说出来以后,朋友拿起根烟点着,吸了一口递给男子,自己又吸上一根。然后才慢悠悠的说:“哥们,”男子大吼一声:“别和我叫哥们!”

朋友笑笑:“我能理解你,很多不相识的人都把他当女孩,可他真是男孩。你看过他身份证没有?”

男子摇头:“没有,我看他那玩意干什么?我又不是警察。”他颓丧极了,瘫在椅子里没精打采的。

朋友又笑笑,接着说道:“你给他买过裙子吧,他拿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当时我指着他笑个没完。那小子一句话没说,就躲到屋里去了。你让他怎么穿啊?可我也奇怪,他怎么就不和你明白的说呢?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这小子,他呀,一天到晚沉默得跟个石像似的;要不是跟了你,他一年也难得和人说一句话...”

朋友在那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可男子什么都不需要听了,他站起身,拎起头盔冲出了房间。他觉得羞耻难堪,他觉得悲愤莫明,他觉得身后每一个人都在指着他的脊梁羞辱他、嘲笑他,他觉得没脸见人。

他一脚踹起了火,摩托车吼的一声就冲了出去。

在离朋友家有两个街区的一条弄堂里,他找到了倚靠在一处老旧的楼房下边的一间偏厦子,那是用砖接临着楼墙重新盖出来的小屋子。推开门,男子就看见半间小厨房,地上都是煤灰,一把搓煤的铲子斜靠在熏黑的墙角。他没再细看,抬脚进了里屋。

屋里没开灯,男子伸手摸了半天,摸到了在空中摇晃着的灯绳;一拉,一个小黄灯泡就发出暗黄色的光线来。影影绰绰,男子看见有个人躺在墙角的小床上。他的怒火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不由得一丝辛酸涌上心头。

慢慢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男子看见男孩盖着一床被子直挺挺地躺在那;他轻声呼唤了一下,男孩没做声。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立刻象被马蜂蛰了一样赶紧缩回来。“他的头很烫,他病了。”男子在心里想着。

他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冰凉的水泥地向上反着潮湿的味道,让人觉着很不舒服。男子皱了皱鼻子,轻轻退了出去。

当他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醒了,呆望着被男子拉开的灯泡,伸手想关闭又缩回来,瘦削的手臂在阴暗的光线里看起来就显得更加苍白脆弱。

他看见男子走了进来,灰暗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神采,他撑了两下坐起身,笑着让男子进屋。

男子进屋看看男孩,把手里拎来的装着药和水果的袋子放下,声调低沉着说:“我都知道了,你是个男人,我不能娶你的。”

男孩睁大了眼睛,刚想说点什么,男子摇手止住了他:“不用多说了,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后我一定还清欠你的钱。以后,就别来找我了,真有什么事,叫你的朋友告诉我就行了,我一定帮你!”

男孩死死地盯着男子,眼睛里全是失望到极点的神情;随后,就睁得大大的,空洞空洞的,衬着瘦削的脸,阴沉的可怕。他没再想说话,只是呆望着男子。

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当熟悉的摩托声永久地消失在屋外的时候,屋里的男孩再也无力支撑身体,颓然地倒下。男子走出去时带起的微风,此刻正摆动着那个小黄灯泡,暗淡的光线在房间里一荡一荡地,把墙壁抬起来又放下...

三年以后,男子在与人飙车的时候,冲进了大海里。又过一个多月,就在他失事的地方,人们看见一个清瘦的男孩走到无人的码头边,一头就直直地扎进海水里去。人们跑过去,纷纷跳到海里去救他,可当人们把他捞出来时,他已经淹死了。

他身上没有证件,警方在问过了熟悉他的人以后,便通知了街道来认人。朋友来的时候,男孩就躺在尸检台上,神态安详得象睡着了一样。朋友和居委会的人带来了相关的证件,确定了男孩的面容是他的,却不能肯定那身体是他的;因为,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警方调动查找了一切与男孩有关的证据,身份证资料,家里放的户口,医院的出生证明,邻居的口头证明。所有的资料都证明他是男孩,但他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女孩。人们认识了她许多年,却只知道她是一个略带男腔的男孩子。

2004.9.22日21:39分秋色笔毕/注册名:火的轻云

起稿时间:2004年9月22日11点十分,稿毕于2004年9月22日21点3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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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0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黑果(原创) 

凡和灵,是两个热爱生命崇尚自然的人,他们彼此心灵相通,彼此欣赏,因于相同的志向把他们紧密地结合起来,共同为人类即地球的未来努力奋斗,试图开创出纯净的环境与充满人性的新世界。
    他们在一次偶然的邂逅中相遇,彼此发现与对方心意相通,又相互欣赏爱慕。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他们也曾携手大街小巷,流连于山青水秀之中,凡思而灵做,灵想而凡动,凡和灵都认为彼此是自己一生最佳的伴侣。
    在一个宁静又迷人的晚上,凡和灵决定献身,成为百年好合的缘果。但各自沐浴之后,却依然心境清净,体态清凉,象两个出定贪恋红尘的僧人,极力想回到红尘品尝爱果,却你望我、我望你心中没有一丝纷呈而至的杂念。
    凡问灵:“我们心意相通,应该是天赐良缘,对吗?”灵点点头。
    灵说:“你爱我吗?”凡亦微笑着颌首。
    但他们在床上只是坐着、卧着,即便相互触摸依旧没有异样的冲动,便如两滴脱俗的泉水。
    凡说:“也许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心灵相通,不然爱欲为什么迟迟不能到来?”
    灵点头:“不如我们由世人为我们定论,再试一回。”
    天光微微泛红,雄鸡喔喔远近啼鸣......

    东都闹市,十里长街,众人屏息不语,纷纷围在一个百米条案之后。凡与灵就在条案后相对站立。案上两边各摆百张纸、百支笔;凡与灵将各自用笔为对方写下各自的心意,再将写好的纸交互而置。
    凡写好第一张纸,扣好缓换放在灵面前;灵写罢,轻轻腿置在凡面前;两人相视而笑,缓步移向第二支笔。
    两人步行渐快,也愈写愈快,直至走过无数红男绿女的身边来到终点。
    凡说:“天作证!”翻开面前的纸,露出灵娟秀的笔迹;灵微笑着翻开面前的纸:“天作证!”手下的纸上写着三个字“天作证”,对面的纸上亦写着三个字“天作证”。
    两人相视而笑,一路徐行,一路翻阅,莫不是灵思凡写,凡念灵笔,张张纸上俱见心意通。
    灵问凡:“为什么?”凡摇首不语。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羡慕两人心灵相通却又惋惜对面无缘。
    两人默视良久,灵无语,凡握紧灵的手仰天大呼:“我不甘心~~”
    随着两双手交互紧紧连接,百米长的条案忽然崩塌,凡和灵的身体骤然向下无底的沉落...

    时光流逝了一千年后,跑长途货运的凡在一个小镇结识了灵,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各自欣赏对方,双双来到一个汽车旅馆...
    无言对坐十个昼夜之后,灵忽然认出了凡:“一千年前我和你...”凡也记起了灵:“我们仍然心意相通,但却依旧没有缘份。”灵无语。
    第二天的晚上,灵和凡在酒吧各自寻了一个人,领回了各自的房间。这一夜,灵和凡发现自己又是凡人了,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各自赶走了云雨的床上人,又对坐在一起。凡心沉静,灵思无形。就是彼此默默的望着,直至将黑夜望穿,身影双双湮没于泛红的晨曦里...

    又是一千年过去,灵做了夜总会的舞女,凡是个来寻欢作乐的客人。凡点了灵,灵每次猜拳都赢了凡。凡很喜爱她,就带了她开房。
    在踏入房门的时候,凡认出了前世的灵:“我们真有缘份!”灵也认出了凡:“那我们再试一次。”
    天没亮,凡就又走了,灵一个人在屋里谁也不见独自哭到天黑,寻了根绳子上吊了。
在野外,凡对天高呼着:“上天啊,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就请不要再折磨我们了!”然后他抛下家中的妻儿,举枪自杀。

    四千年后,灵和凡不约而同的都做了学者,两个哲人碰到了一起,先是高着姿态鞭笞了一番人类的弊病,发觉彼此的观点真是不谋而合;但随即他们又认出了对方。
    于是凡对灵说:“上帝该死了。”灵说:“我就是上帝。”凡说:“你是上帝的狗子。”灵说:“我们都该死。”
    然后他们一同跳了河。

    七千年后,灵对凡说:“不要让我再遇见你,我会不爱别人。”凡对灵说:“我也不想看到你,世界都没有了颜色,我恨你。”

    九千年后,凡拉着灵的手:“悲哀蕴满了我的心头,望着你却不能拥有你,拉着你的手却感受不到让我们缠绵的柔情蜜意,我真想从此万世不得投胎...”
    灵俯伏在凡的肩头:“请不要再说了,悲恸已经把我折磨得不成样子。这一千年,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记起了我们的前世,每一天我都盼望着你的到来,每个时刻我都在悲苦中渡过。”
    凡轻轻摩挲着灵长如瀑布的黑发:“我怕见到你,又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你。”
    灵的眼里积聚着万般的无奈与绝望:“我们再去死吧,让这痛苦短一点,也许下一千年我们就不再相会了?”
    凡点点头,挽着灵的手一同走向万丈无底的悬崖。当苍鹰驭风盘旋在山谷中的时候,崖底的尖石溅满了鲜红的血液,石隙间有两个被撕碎的身形,一双两色的手紧紧扣在了一起......

    一百万年后,上帝联合魔鬼一同毁灭了物欲横流、人性堕落、杀戮遍野的世界。上帝让魔鬼在下界收拾残局,自己在天上造出了新的伊甸园,做了两个小人,给他们分别取了名字;男的叫亚当,女的叫夏娃。上帝指使他们不许走出花园,也不给他们穿衣服,令其赤身裸体不知道什么叫羞耻,每天只知道玩乐戏耍。
    伊甸园里有棵树,结满了甜蜜的果实,吃了果实就会有欲望、有爱怜。但亚当和夏娃不知道饿,也没有欲望想要摘下它们。因为天堂里充满了爱与两股灵气,亚当和夏娃也都变得身强体健,思路敏捷。
    园子里还有条蛇,它总看上帝不顺眼,就骗了亚当和夏娃,想引诱他们两个吃了禁果,破坏上帝欣赏他们的乐趣。
    就在蛇开始引诱亚当和夏娃的时候,夏娃身上蕴蓄已久的灵力一振,撞开了她前世的记忆,她就认出了凡:“你是亚当。”凡也认出了夏娃:“你是灵?”夏娃点点头:“一百万年了,我们还没有偷吃禁果就又回到了前世。”
    他们心意相通,一起用棍子打死了想要引诱他们犯不可饶恕的错误,要被上帝惩罚的蛇。
    “上帝还活着。”灵对凡说。凡对灵说:“还有魔鬼那四不象的东西在。”
    亚当对夏娃说:“我们干掉上帝和魔鬼吧,再去吃那些禁果,不去下界繁衍后代了,就在天上快活万世吧。”
    灵对凡说:“你说的对,万一我们死后投胎再变成从前的样子怎么办?”
    于是凡和灵假装玩耍跑到上帝面前。上帝刚造完了六天和一个礼拜日,还没决定好是否要亚当和夏娃下界生活,觉得身心疲劳打起了瞌睡。凡和灵就用那条花言巧语的死蛇把上帝给勒杀了。
    上帝死了,天使们打不过距离上帝最近的两个人“亚当和夏娃”的智慧和力量,经过一番勾心斗角,纯洁的天使们相互猜忌着进行了殊死的激烈搏杀。随后,残余下来又疲劳不堪的天使也都因无力反抗而被“亚当和夏娃”杀光了。
    魔鬼帮助上帝屠戮完地球上的人类后,觉得有必要找上帝谈一谈,得些实惠。但它没想到凡和灵杀了上帝后埋伏在天上,魔鬼一进园子门就被突然跳出来的凡和灵击杀了,连想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现在天上一片清净,再没有谁对痛苦了一百万年的凡和灵指手画脚了。
    凡和灵得意极了,在相互吹捧之后,携手去到伊甸园里大大方方摘下了树上的果子,汁水淋漓着享用了一番。
    在痛苦折磨了一百万年后,凡和灵终于吃到了甜蜜的禁果,也尝到了人间无上的快活。他们感到心满意足,却又时时欲望无穷。
    在一个上帝造完的午夜之后,凡意犹未尽的对灵说:“亲爱的,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生活得太无聊了吗?”
    灵俯伏在凡的怀里说:“我觉得也是,不如我们造点人到荒凉的地球上去吧,让他们繁衍生息,我们在天上看他们取乐。”
    由于两个“人”心意相通,所以立即着手造人。
    凡本想和灵孕育些后代出来,但灵不愿意品尝人间的痛苦,那一百万年已经让她受够了。凡就只好另想办法。他很用心,寻了许多的木块雕刻成人形,再摆放到下界去。
    灵觉得用木头雕刻很费时间,就掐了条树枝沾了泥水往地上甩,大大小小算是个人就行了。
    人造好了,也会动了,却跟伊甸园里最初的亚当和夏娃没什么区别,没有欲望也不懂得享受,只知道饿了吃,困了睡。凡和灵看了几天又觉得不好玩了,就跑到伊甸园里摘下禁果没事丢几个到地球上去,让拣到的人吃下成为真正有欲望的人。
   
    由于无知无识,没有欲望的人类吃到了禁果,下界的地球开始热闹起来,文明不断地向前发展,人们的欲望也越来越膨胀扩大,人类历史从原始社会过渡到氏族社会又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不断地前进发展着。
    因为“亚当和夏娃”丢下的果子数量有限,有欲望且非常强烈的人类惟恐没欲望的人类也得到禁果,就想出种种方法去束缚他们,统治他们;更对些微也吃到禁果之皮之核儿的人类实行绝对的管制,以封建礼教和缠足来束缚她们,制裁她们。
   
    凡和灵在天上住得很愉快,没人来打扰他们,也不用品尝轮回的苦果,没事时还可丢些果子下去,看地球上的人们因为想要欲望的获得而自相残杀,叫他们觉得真是快活极了。
    而凡和灵因为曾经是人,还没忘记前世的记忆,做了神仍然很热爱生命和葱郁的大自然。虽然把地球上的人类做为玩物,但也希望它们象自己一样热爱生命自然。
    考虑到吃禁果后就必定会有许多麻烦,因欲望的获得而容易彼此产生猜忌怀疑甚至相互争夺而杀戮,就挑选了些新生的婴孩,不给他们吃禁果,只唤起他们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并赐予他们无上的智慧和灵犀相通的心灵。让他们做人间的天使,纯洁得没有污染。
    但也为被选中的人们设置了另一种选择的余地,就是他们如果去寻找没被选中的人,则可以成为普通的人,不能识别对方的心思,却能拥有人间的欲望,但会失去爱。而以此来考验他们的意志力。将来,灵想要他们做地球的主人,绝对服从天上的意旨。
    凡和灵这样去做了,人间也多了许多净土,有了很多爱护环境、热爱生命的人类。
    凡和灵随即发现这些人从四面八方会聚到一起,相互欣赏、彼此爱慕,就象曾经的他们一样。
    但由于凡和灵一起合谋杀了上帝和天使,原本纯净的心中早已聚集了许多毒素。这些毒素蔓延开来,占据了他们心灵中的很大一部分,让他们有爱心同时也存在着无情和残忍。
    所以,凡和灵看到下界的爱侣们身心痛苦却只感到异常的兴奋,想要把他们曾经遭遇的痛苦再施加在人类身上,反反复复让那些人类在下一个千年里相遇,再唤醒他们前世的记忆,不断地折磨着他们...
   
    时间缓缓流逝过去,灵有些厌倦天上的情爱,逐渐同情起地上的人类来。她想丢几个禁果给那些被选定的自然主义者,让他们从此脱离苦海,永坠爱河。但凡不同意,他觉得自己饱尝了百万年的苦,也不能让下界的成双作对的人们活得太逍遥了;何况他觉得只有经历了磨难之后,爱情才会是真正弥坚不摧的。
    两个天上的“神”渡过了百万年铭心刻骨的恋情之后,终于因地上的人类而有了不同的意见。他们先是各执己见,相互探讨试图说服对方采纳自己的意见;接着就唇枪舌剑争吵起来,态度愈来愈激烈。
    凡在争吵中发现魔鬼的法力外衣还丢在园门口,就赶紧穿上,想借助魔力来征服灵,试图以此来管制住灵,让她听从自己的道理。
    灵看见凡跑出去穿上了魔鬼的外衣,心思依旧能破解对方意识的灵也急急跑到上帝的花园,拣起上帝的手杖,也试图借助上帝残存在手杖上的神力制服凡,让他不再固执己见,给地上人类一线生机。
    由于上帝的手杖具有复苏作用,所以上帝制造的木偶天使们马上苏醒过来,追寻着手杖的法力站在了灵的身旁,与灵并肩作战,一同攻打披了魔鬼外衣的凡。
    凡虽然披上了魔鬼的外衣,有了无边的魔力,但是他打不过灵,因为灵有天使们的帮助。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凡被灵打得东跑西窜。但灵心里仍然是热爱着凡的,也就舍不得打倒他。所以凡虽然打不过灵,仍然固执己见,坚持不把禁果给人类吃。
    灵带着天使们追打着凡,一边摘下禁果想丢给人间;但凡马上出手把禁果打烂了,叫谁也轻易拣不到那瞬息而来瞬间消逝的机遇。
   
    在灵和凡在天上作战的时候,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和科技高速发展起来,人口也越来越多。被选中的人们虽然也努力维护地球的环境,但他们的数量没有有欲望的人类多,同时他们也被没有欲望的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缘故,地上的真爱渐渐淹没在无边的欲望里。   
    不过,有些被选中的人类把握住了机遇,拣到了天上被打烂的禁果皮屑,所以,被选中的人慢慢只剩了下了两个纯洁又无时无刻活在痛苦中的人。
    因于无穷的欲望配合着掠夺的手段,使越来越冷酷无情的人类开始象天上的两个原本相互热爱着的神一样撕打起来,杀很多的人,以便获得更多可以驰骋的土地,得更多的利益。
   
    天上一日,地上千年,凡和灵打了几百天,地上就过了几十万年。渐渐地,凡和灵都打累了也吵累了,就都坐在天堂里歇息。
    这时候,灵看见地上的境况,她可怜那些弱小的受苦受难的人类,就非常难受,丢下手杖捂着脸痛哭起来。
    而凡虽然因为意见不合同灵打架,但始终热爱着灵,不愿意她哀伤痛苦,就不打算争执下去了。
    他就和灵说:“不如我们毁掉地上那些不知感恩的木块和泥点子吧,我们再造新的人类,就让他们留在天上快乐地玩乐,不放到下界去了。”
    灵收了泪,觉得地上那些忘记人伦父母、真理大爱,只知道一味杀戮的人类不值得她为他们哭泣,就同意了凡的提议。
    于是凡就穿着魔鬼的外衣、带着上帝的天使们一同下界,彻底剿灭了那些无视天道的人类。然后,凡就派天使们先回天堂帮助灵重造亚当和夏娃,等他把地上文明的遗迹先收拾净了就回天上去。
    灵在天堂里望见被选中的自然者里的两个魂魄在半空缠绕游荡,总也不消失,就怜悯他们,把他们引到天庭里来安身。再指挥天使们重新修缮了旧日的伊甸园,并造出两个小人放进伊甸园里,把自己和凡在天上时的旧名字赐予给他们,叫他们亚当和夏娃......

首发于2006年4月1日9:09分《秋色文学论坛》/秋色注册名: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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