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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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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路(原创)
天是这样的炎热,我本没有打算去理发,阳光下是一条铺满火炭的路,我穿着得并不多。所幸,我手头有一本书,路上可以看书,就不会留心它的难耐漫长。我于是走了,路上捧着书。
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这样就不会轻易撞到对面的来人,不会掉进沟壑里去。就这样,踏过那条长满野花的砖石路,我终于啃掉了一篇很好的文章,知得了那个货郎举着皮鼓“绷绷绷”地走过一个村庄的故事。看得很投入,炎热耀眼的光线上涂满了清凉的山路,坐上石阶的货郎沉静等待的身形不知不觉抹消了酷暑。
理发的时候,落发的痕痒使我想起旧岁时看到的教堂,毫不出众,它在异国他乡的城市里吐露着不同的王道,但是毫不出众。这个城市落成的时间很短,文明也不悠久,却容纳着不同的民族和宗教,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它们毫不干涉的行使着各自的使命,有时,七彩色的窗格子里会传出合唱。
我没有受过洗礼,也没有刻板到底捧着经文用排斥的眼色盯紧异族的房舍。在记忆的微光中,黄昏的金阳给这个歌特式的建筑披上霞衣;一样的,清真寺和钟磬声声的庙宇同时沐浴着,屋墙的斑驳处显露超人的沉宁。
走出来,依是捧着书踏上另外的路程,一路上渴望着有座山,但是这里平平坦坦;于是我想到那个爱酒的诗人早年也惧怕北地的荒凉,没有留步,书在这里不能砌座山,飘逸起厚心的墨香。
正晌午后,我捧住唯一的一本书,在枯瘠的火烫石地缓步走过。
火焰山,曾经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在这里为他那个肉体凡胎的师傅犯愁。他能飞过去,师傅却不能走过去。可怜的猴子只好一次次与烈火搏斗,直至取来芭蕉扇才走得过去。火焰山,这火烫的地,现在我走过去了,用一本薄薄的书册子,轻轻松松把那个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发脾气的笨师傅丢在了后头。
那一刻,我什么也没看,石地上呼呼喷吐着热量,盯着无字的天书就走过去,眼前一个字也没有,踝处倒滚滚地烈焰沸腾。
我就是那个师傅,缓缓地走过去。眼前出现一片茫茫的白色;那或许是堵墙,我站住了,打算看完这一段文字再寻条路走出去。我抬起头,是一根白色的路灯秆子。我望望它,它象个哨兵,夜幕之后就是座灯塔。我绕过去,才知道不知何时走过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
家门口,常日里的小街平平常常地趴在那。我忽然记起了自己的民族建筑,那些趴在土地上的房子,象这条小街,在极南的乡土上四平八稳地趴着。江南,到处有山有水,船埠头稠密得仿佛这街上采货的人流。
我捧着书,眼角悄悄的瞥着,白纱的长裙杀起一片清凉,仿佛清晨树林中氤氤雾气。直至她消失在层层叠翠的叶后、我走进散发着消毒水味儿的楼门,喧闹的人声也似乎消失了,寂静的甬道散发出坟墓里闷热的霉气。呵,那些轻风荡漾的衣衫,原来也写满了酷暑的清凉。
2007年6月15日16:41分北大中文论坛/注册名:烈火的轻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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