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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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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俗的时代和抵抗媚俗的诗人——就《滁州西涧》的“新译”与海南大学郭希明教授商榷
(先贴一篇“砍”郭教授的,为自己壮行,哈哈!)
韦应物的《滁州西涧》,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读过,总觉得很好,虽然一直说不清好在哪里。后来做了教师,用青年作家、赛车手韩寒的话来讲,“和出租车司机、清洁工一样,是为了养家糊口”,在教学和生活之余,又读过好几遍(好像这首诗一度时期还出现在明信片上),仍然也只是觉得好,仍然还是不甚明晰这首诗好在哪里。
今日偶读了郭希明教授的《新诗的寻根之旅:韦应物〈滁州西涧〉新译》,忽然觉得自己对韦应物的这首《滁州西涧》有许多话想说。
郭希明教授在这篇文章中谈到的这首诗引起的他的一些关于新诗创作的感想,有几点我非常认同。比如:
1、“诗歌就是一条文化之舟。”
2、“当社会日益发展,社会关系日益复杂。”
3、“复兴文化不是口号,文化的主要载体是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以工业化为重心的西方现代文化偏理工而轻文艺,导至人类文明发展的严重失衡。”
4、“人类文明大厦的倾斜,人文文化发展滞后产生许多社会问题。”
5、“诗歌是人们思想情感交流的最简捷最灵巧的轻舟”,是“人类人文文化传播的第一号种子选手。”
6、“中华复兴,必然有一个中华文化的复兴。诗歌之舟因人文文化水枯搁浅的季节也必将结束”;
7、“译写这首诗,最大的联想是对诗歌之舟搁浅的无奈与期待”等等。
但他在这篇文章中,对韦应物《滁州西涧》的解读,着实让我大跌眼镜。
先看他对这首诗的新译:
“幽涧边上的碧草,独自默默地开着自已的花
深树丛中的黄鹂,独自闷闷地唱着自已的歌
傍晚时分, 带雨的春潮就更加迅猛起来了
没人来,独自懒懒地闲横在岸边的是野渡口的船”
(附韦应物的《滁州西涧 》原诗: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鹏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再看他对这首诗的解读:
1、“这诗是很忧郁的,无奈中又含着一个期待。独怜,这两字很重要,为整首诗定调。”
2、“我很喜欢韦应物的《滁州西涧 》。这诗不仅意境美,格调美,而人生且包含人生哲理。人生要把握机会,没人来,船只好闲横在岸边。但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是船就有机会。枯水时节水浅,人们拿根拐杖就可以淌过河,当春潮来了,水涨了,就非得用船不可。只是渡口荒蕪久了,人们不知古渡口还有一条船。人们总会沿河寻找,船总会被发现。”
在这个崇尚金钱,特别是崇尚权势和其他许多东西的时代,郭希明教授还那么执着地喜欢这些东西以外的别的东西,似乎特别喜欢古典和传统,的确令我特别赞赏。
但是,渴望中华文化复兴,痴迷古典诗歌并且试图在古典诗歌中为新诗找到突破口,也不能成为我不能反对他对这首诗随意解读的理由,尽管“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于丹可以随意解读古典诗歌,经常时不时在她的讲座中来个古典诗句大串烧,我不反对亦不讨厌;因为那最起码能唤起对古典诗歌持漠视态度的人哪怕一点点对诗歌的好感,最起码于丹教授无愧于别人讥封给她的“文化奶妈”的称号,尽管这个时代的人们都嗷嗷待哺,一个“奶妈”似乎的确很少。
但我今天似乎对郭希明教授的确有些苛刻,甚至近乎责备:作为一个热爱古典,渴望文化复兴的朋友,不应该这么肆意地解读《滁州西涧》,而且是在诗歌报论坛这个试图圣洁发芽开花的平台。
说实话,郭希明教授的那个对《滁州西涧》的新译,如果作为学生是写在考试卷上的“新译”答案话,满分是六分,我只会最多给他打三分到四分。
这是为何:
我个人理解,《滁州西涧》一诗,最值得玩味的一个字是开篇的“独”字,这个“独”字,最起码与宋朝词人晏殊的《蝶恋花》中的一句“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中的“独”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滁州西涧》一诗中的这个“独”字,比晏殊那一句中的“独”字选用的更为精妙。一个“独”字,统摄全篇,这首诗中紧接着“独”字的“怜”字引起的阅读者的这种“怜”的情愫,实际上也许是由“独”字引起的。
郭希明教授说:“这诗是很忧郁的,无奈中又含着一个期待。独怜,这两字很重要,为整首诗定调。”
其实他也说对了一些。这首诗的确很忧郁,只不过应该不是诗忧郁,而是诗人忧郁的情绪传染给了读诗的人,说此诗读后心生“无奈”这种情绪可能是对的,但说还有“期待”,也许就值得商榷了。“独怜”,这两个字在这首诗中的确很重要,但“怜”与“独”相比,就显得次要了一些。不过,他说,这两个字“为整首诗定调”,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不能说他的理解绝对是错的。
如果让我“新译”这首诗,可能会是这样(可以读两遍,其中一遍不读括号里文字):
在涧边幽幽的青草的上面
有一棵葱葱郁郁的大树
一只黄鹂在那树的深处悲鸣
春来了 (冰雪开始融化了)
傍晚时分 下雨了 (也许还有微微的风)
和黑暗一起(开始)在涧里肆虐的还有(春)潮
扁舟(一如春天的落叶)(寂寞地)横在渡口边
和它一起无人问津的
还有旷野中(依然孑然一身)的渡头
(看到面前的这些风物)
(一瞬间) (“我”感觉到)
(“我”) (其实)(算不上)
一个孤独到骨髓疼痛的人
(和“我”一样孤独的) (最起码)
(还有幽草 雨中的黄鹂 野渡 和舟)
(“我”)正在怜悯(“别人”对它们
风中雨中的熟视无睹)
(也许很可笑) (说不定)
(我) (只是)正在消化它们(对“我”)的怜悯
至于对这首诗应该能带给我们怎样的启示,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郭希明教授的感想也算一种。
好多人一直认为《滁州西涧》一诗中“独怜”应该理解为“独爱”,也有人将这首诗这样“新译”:
我独爱生长在涧边的幽草,
涧上有黄鹂在深林中啼叫。
春潮伴着夜雨急急地涌来,
渡口无人船只随波浪横漂。
但我仍然坚持我对“独怜”二字的理解,主要原因是,那样的话,诗人钟爱的似乎不仅仅是“生长在涧边的幽草”,还有后边提到的其他风物;我觉得,“独爱”应该是唯一的,如果“独爱”那么多风物,何谈“独爱”,整首诗也显得失去了结构的匀称美,非常的不协调,也失去了诗意性地平衡。
据相关资料,韦应物其人,15岁起以三卫郎为玄宗近侍,出入宫闱,扈从游幸。早年豪纵不羁,横行乡里,乡人苦之。安史之乱起,玄宗奔蜀,流落失职,始立志读书,少食寡欲,常“焚香扫地而坐”。代宗广德至德宗贞元间,先后为洛阳丞、京兆府功曹参军、鄂县令、比部员外郎 、滁州和江州刺史、左司郎中 、苏州刺史。贞元七年退职。世称韦江州、韦左司或韦苏州。韦应物是“山水田园诗派”诗人,后人每以“王孟韦柳”并称。
韦应物的山水田园诗大都景致优美,感受深细,清新自然而饶有生意,但是也有像《西塞山》那样景象壮阔,显示了韦诗雄豪的一面的诗作。
同时,韦应物也写过许多反映民间疾苦的政治诗,比如《观田家》;此外,他还有一些感情慷慨悲愤之作。部分诗篇思想消极,孤寂低沉。
韦应物的这首《滁州西涧》,一般认为是公元781年(唐德宗建中二年)韦应物任滁州刺史时所作。韦应物生性高洁,爱幽静,好诗文,笃信佛教,鲜食寡欲,所居每日必焚香扫地而坐。他时常独步郊外,滁州西涧便是他常光顾的地方。作者最喜爱西涧清幽的景色,一天游览至滁州西涧(在滁州城西郊野),写下了这首诗情浓郁的小诗,后来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我个人认为,此诗中流露的情绪的确若隐若显,虽然有忧郁和期待。但诗人韦应物开篇把“幽草”、“黄鹂”并提,用“独怜”统摄全篇,似有个中深意但又不便于直露表明,同时也蕴含着一种不在其位、不得其用的无奈、忧虑、悲伤的情怀。诗人融情于景,借景述意,写自己喜爱还有不喜爱的景物,说自己合意和还有不合意的情事,表面上胸襟恬淡,实际上情怀忧伤。应该表露的就是诗人安贫守节,不高居媚时的胸襟。这点似乎也很值得我们这个国度身处当今社会大变革时期的热衷诗歌创作的人,包括渴盼中华文艺复兴的人借鉴。
这是一个以媚俗为时尚的时代,一切都被娱乐化,包括本应该高举庄严大旗的历史文化传统等等,都成了商业化和产业化的牺牲品,虽然都打着改革和创新的旗号。
在这个时代读诗的人,有很多是奔着诗作者的名气而去的,那种阅读,与其说是在追求脱俗或特立独行卓然不群,不如说是在和这个时代眉来眼去或同声共气甚至助纣为虐。
在这个媚俗的时代,能去读诗的人是可敬可佩的,但可敬可佩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盲从和悲哀;这个时代坚守诗歌阵地的人同样也是可歌可泣的,但可歌可泣的同时,也未免太多了些悲壮和无奈。
不过,总有一扇窗会迎来朝阳,总有一扇门会路过高尚。
向所有坚守在中国诗歌阵地上的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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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柏相 于 2012-3-4 15:2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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